《新贾环传》峯迴蕗轉

245、新婚燕尔的闹剧（下）

　　“我是姨娘养的，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可你们知道吗？我也从来看不起你们。所以以往我不想参与到这些事情里面来，你们要怎么样把这个贾家、薛家、秦家搞垮，那也是你们的事，和我不相干，为什么呢？因为我早早就为自己想好了退路，分宗出府后你们被流放也好，抄家也罢，关我屁事！可话又说回来，我从来也不介意你们能力有限，因为哪家哪户都有平庸之辈，人嘛，只要能认清自己就行了，觉得自己没法科举的，你可以去游山玩水、吟诗作对。觉得自己不能任事的，你可以当个闲人，风花雪月的过你的日子，缺钱了只要不过分，你们都可以在家里要。觉得家里的娘们不新鲜了，要到外面去抱抱女人，找找感觉，听听小曲这些不是不行！男人嘛，大都一样，谁都能理解！但是，做人总得有个度！总得会适可而止啊！你们夜夜春宵快快活活，家里人就提心吊胆，艰难度日。你们说天下间会有这样的好事吗？你们又知道自己的家正面对着什么样的困境吗？我来告诉你们！薛家就因为薛蟠你的不争气、不思进取，早已日渐败落，你说你还有什么可得意的？风光的日子你又还能过得了几年？当然贾家也好不了，早就是一副空壳了，出多入少，无非就是仗着祖宗的名声，今年吃卯年的粮，东挪西借的过日子，说起来还真是苦了这些年持家的凤嫂子，裙钗一二可持家！当真不为过了！至于秦家嘛我就不说了，说了也费事……”
　　突然间被贾环提及、认可的王熙凤有些懵，也让她心里的一些委屈瞬间都被勾了出来，眼泪黯然落下。荣庆堂里依然回荡着贾环的声音……
　　“这就是目前你们家里的现状！说白了你们就是在啃着祖宗们的骨头过日子！你们说你们还觉得骄傲么？又还有什么值得你们炫耀的？一个家，最怕的就是你们这些根本不看处境，不计后果的人，根本看不清自己的能力，反而自诩厉害，勾心斗角，什么坏心眼都使在自己家里人身上，对上外人却毫无办法，偏偏还总觉得最有办法的是自己！我和你们不同，我最恶心的就是这种事情！今天我打你这个当大舅哥的，不是为了什么，是因为我觉得你与他们两个相比，你还算是有救的！因为你的心眼里最起码还装着家里人！人再浑也还知道些孝道！”
　　贾环冷冷地盯着薛蟠说完这些，而后回身看着贾府的众人说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但是我真的由始至终，都没有在乎自己是姨娘养的、是庶子这个身份！那是因为打小就没有期待要从这个家里得到什么，又或者说是我害怕，害怕跟你们这些人一起，给我自己惹来麻烦！可若你们觉得这样就可以拿捏我，或者是逼着我忍气吞声这样那样，那你们就搞错了。从我娘死了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不再是以前的贾环了！你们也别再在我的面前摆什么架子，今天也不是你们在等着我，而是我要过来跟你们说清楚，别以为你自己才是人，而不拿别人当人看！母慈子孝说的是母先慈子方孝，而不是说子先孝而母慈！作为母亲都给不了儿子一个好榜样，就一个劲的想要儿子孝顺，真不知这是哪里来的道理！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事情，家里人背后捅刀子，比外人更可恶，若再有下次，我保证直接跟你们断绝一切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你们可以继续去这样搅来翻去，也可继续勇往直前地闹腾下去，对我来说，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们都只不过是熟悉的陌生人罢了。将来被流放也好，被抄家也好，被砍头也罢，关我什么事呢？你们看我不顺眼？呵！我还觉得眼里带刺了呢！如不是看在老祖宗、看在老爷以及一帮姊妹们的面上，我要这么忍气吞声的帮你们打理那些鸟事？你们还以为我得了什么巧宗吧？来，你们说说我得了你们好处？你们张开双眼好好认清楚，我身上穿的用的以及我所有的一切，有那些是你们给我的，我到底从你们手里拿了什么样的益处？说银子，我的银子可以砸死你们，说人脉，比后台你们不就有个贵妃娘娘吗？我还是皇后娘娘的义弟呢！你们得意什么？说能力、比手段我连眼都不瞧你们一下！你们能给我什么？无非就是三天两头的给我添堵，十天半月的给我闹腾罢了。我忍着气，受着累做些出力不讨好的事，无非是因为头上还顶着一个贾字，看在血浓于水的情分上，想为你们添砖加瓦，希望可以扭转家里的局势，恢复祖宗们往日的荣光！可你们呢？却在后面笑着挖墙角，指着骂庶孽！生怕死的不够快，败的不够早，赶着要自己作贱作死……狗屁的一家人！有这样的一家人吗？来来，只要你们说的出口，只要你觉得是你们的东西，我都给回你们！让你们去折腾，你们要作死？关我屁事？”
　　贾母、贾政的面上至此也有些过不去了，一干众人无不愕然！
　　王夫人的脸色更铁青，贾环这些话不但说的像机关枪“叭叭叭……”一样快，而且语语带刺，句句如芒，直锉人心！根本就让她哑口无言……
　　“好了……打今儿起身开始，我老太婆就一直在听，在看……”贾母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些疲惫，也有几分叹息：“这样也好，话都说明白了，环儿说的话，你们好好地想一想吧，他要是真不管你们了，对你们真有什么好处吗……有些事情，我也好，这个家也好，都该好好想一想了，想做事很好，但有些没那个天分，没那个心性管事的人，就不用再强求了吧。随便做点什么事，都比瞎折腾好，就算想当个富贵闲人，家里，以后也养得起你。政儿媳妇，你既然想吃斋念佛就到后宅的清静地去吧！”
　　“轰……”犹似一声平地惊雷……
　　大堂之中难有闻声不色变者，贾母让王夫人到后宅的清静地去吃斋念佛！这是个什么概念啊？相当于皇宫之中的冷宫呀！随着贾母的年纪越来越老，这些年来她也不曾将人打发过去那里面了。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她们也是经常这样告诫贾府后辈们的！一旦贾母的无情发作起来，撞在她枪口上的那些人，唯一的去处，便是那坐落于贾府最偏僻角落的庵堂里。而最让人胆寒的是：活着的人到了那边，除了熬油似的熬日子外，鲜有再站着放出来的人！
　　贾母的话音落下，几个管教嬷嬷便到了王夫人的面前，目无表情地说道：“太太，跟我们走吧！”说着，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拉着便往外走去。
　　王夫人此刻竟连半点自主的反应都没了，手脚冰冷，一脸的冷汗和惊恐不安，全身都颤栗着……
　　如若失魂落魄一般，就在她将要离开时的最后一刹，看向了垂头不言不语的宝玉，却失望了……
　　竟然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说好话，亦或求求情，就连宝玉……
　　此情此景谁又能不失望、不心冷呢？
　　贾母看着王夫人消失的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而说道：“环儿，我已经老了，想来也没多少年可活了，指不定哪天啊就要去见先列祖列宗了。在你没出息之前，我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咱们这个家，能和和美美的过下去。在你有出息之后呢，我就更是这样想，只要能维持着这个家不散！日后，我总也有些脸面去见你的祖父，不至于遭人戳骂了！若是，临了，却因为一些事，闹的家宅不宁，亲人离心，甚至兄弟阋墙。那我就是死，也难瞑目啊……”
　　“母亲啊……”贾政再也坐不住，当即至贾母面前跪了下来，泣声说道：“都是孩儿不孝，不孝啊……”
　　贾政跪下了，大堂之中的人又岂能不跪？当即咽咽呜呜地跪了满满一地人！贾环、宝钗也亦然跪下！
　　贾母微微苦笑，摇摇头说道：“政儿啊！这不关你事！你这辈子最大的功劳啊，就是替贾家养了环儿这么一个出色的好儿子！如今他也成家立业了，而你又不善于管家理事，我看以后贾氏族长的位置就由环儿来担吧，族老那边你去说说，让他们别揪着那些前事不放，环儿就是贾家的人！倘若还有异议的，就让他们直接来找我说！”又道：“贾氏一门就交到环儿你手里了，至于是好是坏，是功是过！也就看你的本事了！”
　　“孩儿领命！”贾政泪流满面地说道。
　　贾环对贾母当真是有些佩服了，处事不但果断狠辣，而且借势用力、顺水推舟等方面更是给她运用的无比出神入化。此时此刻这个帽子压下来，根本就让他无法选择，更无法推辞！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
　　贾母让众人起来后，话锋一转，对宝钗说道：“宝丫头，如今你也是贾家的一份子了！相信你能嫁给环儿是你的福气，环儿能娶到你也是他的福气，就帮着他好好的打理家里的事吧！”
　　宝钗应道：“是！老祖宗！”
　　贾母笑着点了点头，眼光又落到了薛蟠、宝玉、秦钟的身上，长吁一口气后，方道：“你们三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们好了，该说的环儿都说了，你们自己回去好好想一想，想想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是一如既往呢？还是痛改前非？至于宝玉……唉！你真的让我好生失望啊！”
　　随着贾母的这一声充满愁帐、落寞、悲哀的长叹，今天贾府发生的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