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起》雨淬竹

50、第 50 章

　　神仙散无药可救，雨若只能弄些凝神的药，让他们发作起来没那么痛苦。沈浪则是在早上趁着他们意识稍微清醒的时候问了些问题。
　　肖克青他们一行人，有些是在众人目光为毒娘子之事吸引时被人偷袭，有些则是在赶去三景园相助时被人偷袭。而后他们被分别关在了幽溪谷石殿的各个房间内，还被强迫吞服一种药物。这种药刚吃下去会让人有一种妙不可言之感，就算此后这种感觉已经消散，却仍令人恋恋不忘，回味无穷。但是过了几个时辰不服用，这人就会觉得心痒难忍，渴望再度品尝。初始几天，只要到了时间，焱扬山的人便会送来所谓的解药，肖克青等人倒不觉得有多难耐。也曾有些人察觉不妙，极力忍耐自身的欲望。但焱扬山的人却不愿意放过他们，直接命人将药粉灌入他们口中。直到他们一日不服药粉便会全身无力，只觉万蚁噬骨之后，才以解药为饵，诱其说出家中金银宝物、以及武功秘籍所藏地点。说一点，便给一点药粉。
　　等到再挖不出更多信息，他们便被人扔进昨日那间房，只提供最基本的水和食物，维持他们的生命。
　　至于是否还有别人被关，肖克青就不清楚了。因为他们最初都是被分开关押，后来也只见过同一房间的人。但沈浪清楚，肯定还有人，至少有一个，因为他没有发现肖京的身影。虽然也有肖京被收买的可能，但以肖京为人，想必不会愿意为蝇头小利葬送性命。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本身就是焱扬山的人。这样一来，焱扬山暗地究竟隐藏了多少人，就更难说了。
　　而让肖克青想不明白的是，那些人为何要维持他们的生命。
　　肖克青不明白的事，沈浪却明白。无论是他还是陆简，都不会在别人生命危险时坐视不管，这次若是两人都被困在石殿内，就算有一线生机，也会因为想救助他人而错失机会。
　　焱扬山那伙人可谓是用心良苦。只可惜他们步步为营，却唯独算漏了人间真情。想到陆简，沈浪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
　　门外同时响起了叹气声，七七苦着脸走了进来。
　　“哎，沈大哥，他们……我才知道原来人最痛苦的时候，是叫喊不出的。”
　　七七和雨若一起熬制了凝神的药后，便被雨若赶了回来，让她休息。不过今早所见的肖克青等人发作时吓人的样子仍萦绕在她脑海，久久无法忘却。
　　沈浪轻轻揉了揉七七的头，以示安慰。他虽愿意为七七风雨，让七七不被烦事所扰。但只要七七想，他也会仅仅守在她身边，给她成长的机会。
　　“都怪那伙焱扬山。”七七念及昨日的危机，又气又怕，“他们太坏了，昨天差点就……咱们绝不能放过他们！”
　　想到昨天的危机，沈浪也觉得心头闪过一丝凉意。他当时虽看似镇定，实则心中也不无惧怕，他差一点就没能保护好身边这个他发誓要守护的丫头。念及七七以为两人要双双殒命时的神态，沈浪心中一动，问：“昨天你是否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七七一愣，支吾道：“什么？”
　　“就是雨若欲言又止，你后来想到又没说的事？”见七七还不答，沈浪又道，“七七，我不希望你有任何事瞒着我，好不好？”
　　“其实也没什么啦。”七七终于松口，“就是师父在木屋里等着无聊，替我把了下脉，发现我已经，唔，已经有大半个月的身孕了。”
　　“真的？”沈浪双手抓紧七七的胳膊，紧紧地注视着她，眼中满是惊喜。
　　七七红着脸道：“师父不会错的。”
　　她话音刚落，身子已被人抱起。沈浪纵声大笑，抱着她转了两圈，才将她放下。
　　“七七，我太快活了。我有孩子了，我们的孩子。”沈浪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他极少这般笑，如同孩童一般的笑，直感染了七七，让她也觉满心欢喜。
　　沈浪欢喜之余，想到昨日幽溪谷中所遇，更觉后怕。
　　“七七，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可是你要是知道了，就不会让我跟着你了，是不是？但我想跟着你，只要沈大哥你在，无论什么我都不怕。”
　　“傻丫头。”
　　七七撅着嘴，满是不悦：“又说我傻。”
　　“七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不好？”
　　在沈浪真挚的眼神的注视下，七七刚升起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只留下满满的幸福。
　　“嗯。”
　　沈浪一把将七七拥入怀中，轻轻抱住。他是打心眼里的高兴，却也不得不忧心。七七现在的状况，理应好好休养。可是这么一个众人周知的软肋他若是不带在身边，恐怕更是危险。
　　“你们见到陆简了吗？”
　　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温情。雨若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七七忙从沈浪怀中挣脱，问：“陆大哥不在房中休息吗？”
　　雨若摇了摇头，又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脑袋：“都怪我，昨天本来是想安慰他来着，不知怎么就睡着了。他肯定是心中气愤难平，独自找焱扬山报仇去了。
　　三人从早上起就没看到陆简，但一来事多，二来陆简性格稳重，三人都未曾往这方面想，只道他还在休息。
　　七七也急道：“可我们连焱扬山之人躲在哪里都不知道，他会去哪里报仇啊。”
　　沈浪则冷静许多，说：“我料想陆兄不会是如此冲动之人。”
　　雨若又急又气，尤其是想到昨日陆简冲回去救人差点身亡，也顾不得他实则也救了自己，骂道：“我看他就是个冲动鲁莽的人。”
　　七七瞧见雨若眼眶都开始泛红，也跟着急了。
　　“沈大哥，怎么办呀？”
　　沈浪已经猜测出陆简的去向，再加上刚得知了七七此刻的情况，本不欲离开，但瞧着七七求助的眼神，终是无法拒绝，说道：“我这就去把他找回来。雨若你在四周用迷药布好阵。七七答应我，别出去。”
　　七七立刻举手起誓：“嗯。我保证。”等沈浪离开，她又拉起雨若的手，安慰道：“师父你就放心吧，沈大哥一定会把陆大哥平安地带回来的。”
　　雨若眼中满是难掩的担忧，却犹自嘴硬道：“谁担心他了。走，我带你去布阵。”

　　风吹过，地上的树叶掠过草地，缓缓飘到一人脚边。陆简静静地站着，顾不上垂落下来的几缕发丝正轻轻随风飘动，也顾不上衣服上附着的尘土，只是望着面前三座刚刚堆起的坟墓。也不能说是望，因为他眼神空洞，已然陷入回忆之中。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里倒是个清净的地方。”
　　陆简不用回头便知道，来人一定是沈浪。
　　“你怎么来了？”
　　沈浪走到他身前，一一俯身祭拜，方说：“以你的性格，一定不忍心让他们三人的尸体就这么躺在幽溪谷中。所以在我知道你离开时，便猜到你肯定是回到幽溪谷，想找一个好一点的地方埋葬他们。”
　　沈浪猜的不错，陆简不愿意让三人沉绵在那冰冷的被焱扬山众人实施诡计的地方，所以将雨若送回屋后，他立刻就回到了幽溪谷。直到天色大亮，他才将陆彻和许珂的尸首清理出来，而后选了一个距离幽溪谷不远且景色尚好之处，连同柳岸甫的尸体一同埋葬。
　　陆简早就知晓沈浪机智过人，当下也丝毫不意外，只道：“你既知道，便知我很快便会回去，又何需找来。”
　　沈浪故作无奈道：“还不是有人担心你。”
　　陆简闻言立即想到了昨日那温暖的怀抱，脸上不由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我们快回去吧。”陆简又看了眼三座墓碑，而后慢慢转过身。
　　轻风依旧，人影不再，只留下三座墓碑。

　　距幽溪谷约莫五里，有一条溪流，当初众多闻风而至的人士就是为这条溪流所吸引，结果反而错失了幽溪谷的所在。但要回客栈，这条小溪却是必经之路。
　　沈浪接近这条小溪时，猛地停下，冲陆简做了一个“有人”的口型。
　　远处有一人倚树站立，棕色的衣服几乎与树干融为一体，若不细看当真看不出居然有一个人。陆简第一个念头便是焱扬山主人同样料到了他的心思，所以派人埋伏。转念却又否认了这个想法，这人站姿太过随意，不像是在埋伏别人。
　　“哎，连口酒都没有。”
　　这懒散的声音太过熟悉，也只有猫儿才会吵着要喝酒。陆简心中一轻，正要上前，却被沈浪一把拽住。沈浪示意那位站着的其实没有开口。而他对面还有一棵树，树下露出极有特色的席子面料衣物的一角，坐着的才是猫儿。
　　“你跟着我一路了，累不累啊。”猫儿这次的声音比方才更大，就像是在故意说给谁听。难道是周围还有别人？陆简猛然想到曾译与武当山等人对沈浪的追杀，不由皱眉，假如现在相遇，他们能不能听自己解释还是未知数。
　　陆简还在细思，沈浪已往前走了一步。这次换成陆简拽住了沈浪。却见沈浪朝他笑了笑，道：“没事。”猫儿方才的讯息再简单不过，这里只有他与另一个人。
　　身着棕色衣服之人是周世宸，他已做好与猫儿继续耗下去的打算，却不料竟如此轻松便见到沈浪，不由一怔。
　　猫儿见他神色有异，察觉身后有人，连忙起身。见到沈浪的那一刻，焦急的神情很快盖过了欣喜，抢先冲了上去，用极小的声音道：“这里只有他一个，你赶紧走，我帮你拖住他。”
　　“我就是知道只有他才会出来的。”说着，沈浪不急不慢地朝周世宸迎了上去。
　　猫儿在原地小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亏我故意装作与沈浪接头的样子，这下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周世宸没引走，倒把沈浪引了出来。”
　　陆简闻言拍了拍他的肩，沈浪既然出来，必是有他的打算。
　　周世宸依旧站在原地，看着迎面走来的人，说：“沈浪，我此来不是来找你算账的。”
　　“哦？”
　　周世宸继续道：“太多人说是你干的，我反而觉得有假。我问你，究竟有谁与你有如此深仇大恨，要置你于死地？。”
　　沈浪摇头说：“并无深仇大恨。”
　　“你知道了什么？”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自会知晓。”
　　周世宸点头应允。
　　沈浪又转回身问：“你们又如何会找到这里？”倘若是焱扬山之人故意散播的消息，绝无可能只有猫儿和周世宸两人。
　　猫儿答：“我是被一个白衣人引来的，至于这位周兄弟……”
　　周世宸手指猫儿说：“他想尽办法摆脱了其他人，结果还是没能逃过我的眼睛。”现在的周世宸相较以往已经稳重了许多，但仍残留些许少年心性，说到此处不无得意。
　　猫儿继续道：“可是到了这附近，我就寻不到他的踪影了。而且，我怀疑那白衣人……”
　　沈浪明白他的意思，那白衣人十有八九便是王怜花，也只有他能及时地知道焱扬山的行动。恐怕他担心自己行动会引起焱扬山的怀疑，所以才引来了猫儿。
　　周世宸开口道：“你说的白衣人我没瞧见，不过我方才去溪边汲水时，瞧见了一伙黑衣人。那伙人行动极快，亏得是我，放到别人还不一定能看见呢。”
　　沈浪心中一惊，忙问：“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周世宸指了一个方向。沈浪瞧见那并不是七七所在的方向，暗自舒了口气，便听陆简道：“那不是当年那位采药人所在的村子？听说那里位置偏僻，民风淳朴。”雨若带他们来的时候，曾简单的介绍过。她之所以知道的这么详细，是因为洛羽当初曾在那里暂时落过脚，还说是一个隐居避世的好去处。只是十五年前，寻宝之人太多，那里的村民不堪其扰，纷纷搬离，才成为了一座废村。
　　沈浪心中微动，忙招呼众人前去查探。

　　“五郎！”
　　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紧跟沈浪身后疾行的陆简听闻这个声音，猛地加快了速度。
　　废旧的村庄口，女人紧抱着跪倒在地的男人，放声痛哭。两人的身前，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手持双剑挡在两人身前，挡住了袭来的飞镖。
　　他对面，还有四位与他身着相同服饰的人，正是影阁的三、八、九、十一。手持双剑的少年是十儿。柳卿青对身边的一切置若罔闻，她的心早已随着不省人事的五郎一起去了。
　　“十哥！”与十儿年纪相仿、关系也最为亲密的十一对他的临阵反戈最为震惊。
　　八儿沉着脸问：“你也要背叛影阁吗？”
　　十儿面无表情回答：“我永远不会背叛影阁。”
　　九儿喝道：“那你就让开。”
　　十儿寸步不让，回答：“五哥想让她活。”
　　八儿沉声道：“你可知违抗主人的命令该当如何？”
　　不待另几人动手，九儿抢道：“你们都让开，我倒要看看是他的双剑快，还是我的短刀快。”
　　十儿手腕转动，剑光冷冽。然而出乎他人意料的是，这一剑不是刺向九儿，而是刺中了他自己的胸膛。
　　“一命抵一命。我死，她活。”
　　“十哥！”
　　十一急红了眼，数枚飞镖向柳卿青射去。柳卿青仍旧抱着不知生死的五郎，对临来的危险无动于衷。
　　陆简赶到时正巧看到这一幕，他飞身上前仍旧晚了几步。
　　只听“当当当”数声，三儿不知何时挡在了二人之间，缓缓将仍在滴血的剑收回剑鞘，缓缓道：“我等今天奉命取两人的性命，现任务已完成，撤。”
　　十儿最后再看了五郎一眼，喃喃道：“我欠你的命，还了。”而后缓缓倒在了地上。
　　十一眼见十儿倒下，心中大恸，也不管三儿的话，又摸出数把飞镖，发狠道：“我今天非杀了她不可！”
　　陆简此时已然挡在柳卿青身前，拔剑出鞘，厉声说：“那得先过了我这关。”沈浪等人纷纷站到他身侧。
　　一天之内接连失去两位昔日伙伴，影阁众人皆觉悲愤异常，此刻见终于来了对手，都恨不得上前大战一场，以发泄心中的愤懑，就连一贯稳重的八儿也握紧了手中的双刀。
　　三儿又唤了一声：“撤。”其余人等才不情不愿地放下刀剑，唯有十一依旧不甘，被八儿、九儿两人一人拽住一只手撤离。留在最后的三儿看了沈浪一眼，抱起十儿的尸身，也跟着离开。
　　陆简这才蹲下，轻轻拍了拍柳卿青的肩。
　　“卿卿。”
　　柳卿青茫然的转向声音的来源。见到陆简的瞬间，她如同瞧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简哥哥，你救救五郎。”
　　陆简这才看清了她怀中的五郎，只见他胸前的伤口深不见底，鲜血浸湿了衣服，流了一地。陆简伸手去试他的鼻息，发现他已经没气了。
　　柳卿青像是根本没有发现五郎已然身亡一般，继续道：“神医。简哥哥，神医与你在一起是不是？她一定有办法医治五郎的是不是？”
　　陆简缓缓叹了口气。雨若曾跟他说过，所谓的“肉白骨”是妄谈，“活死人”虽可以做到，却有很严格的条件，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时间不能超过一刻。可现在不论他们如何加快速度，也无法在一刻内赶回去。
　　“卿卿，他已经死了。”
　　柳卿青嘶声大喊：“不会的。不会。”
　　“卿卿。”
　　柳卿青恢复了先前茫然的神色，喃喃道：“不会的。不会。”
　　这种亲眼目睹至亲至爱惨死的悲痛，陆简、周世宸无不能感同身受，猫儿和沈浪也深能体会，各自默默叹了口气，放任她失声痛哭。过了好一会儿，哭声还未停歇，陆简心中不忍，柔声劝道：“卿卿，你现在身子重。五郎泉下有知，也定不希望你如此伤心。”
　　柳卿青不理不睬，恍若未闻。陆简知她是失了魂，伸手想一巴掌将她打醒，却于心不忍，最终这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不仅唬了沈浪等人一跳，柳卿青也为这声音所惊，终于将目光转向了陆简。
　　“简哥哥。”
　　陆简见她终于有所回应，柔声道：“别太伤心了，你现在身子要紧。”
　　柳卿青应了一声，终于止住了哭泣。
　　这座废村便是五郎选定的隐居的地方，本以为位置偏僻，没想到依旧被影阁中人找到了。众人得到柳卿青的同意后，将五郎的尸体埋在了两人居住的小屋外。
　　陆简望着今日堆起的第四座坟墓，只觉心中越发沉重。
　　“不好。”沈浪一声惊呼，“倘若影阁来了这里……”
　　他话未说话，已折身往回奔。直到此刻，沈浪终于想明白三儿临走时望向自己的目光究竟何意。倘若影阁其余人等也来了这里的话，又去了哪里？这个废村与七七他们所在的城镇谈不上近，但也说不上有多远，倘若……倘若……沈浪已不敢细想。

　　七七等人住店的时候，直接包下了客栈的后院。院子中，除了有一扇小门可以通往客栈，为了方便客人进出，另有一扇后门直通外面的小巷。
　　答应了沈浪要好好照顾自己，七七这次果然就乖巧的很。雨若不是熬药就是在安静看书，七七也就当真一点也不打扰。虽然一个人闲的有些无聊，她也只在接近后门的位置溜达，安静地等沈浪回来，却绝不靠近门口一步。
　　但刚刚从后门外传来的隐隐的敲门声又实在让她在意。
　　剩余的玛荛花粉已经不多，雨若只在几个容易被人翻越的墙角放了这种迷药，其余放的全是她自己制作的迷药。这种迷药便是当初放在纸包中的那种，七七用过纸包，自然知道那比玛荛粉也不逊几分。而且照雨若的说法，这样持有甘香玉清丸的沈浪和陆简要回来也方便。既然如此，又会是谁在敲门呢？
　　七七好奇心起，小心地往后门口走了几步。她身上有雨若为她特制的香囊，因此就算接近后门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门外静悄悄的，仿佛刚刚传来的声音只是她听错了。正当她要转身回去，又听到了一声极小的呻吟声，像是那种挣扎着想要清醒的声音。
　　果然有人。
　　七七既怕是坏人，又担心误伤了偶然经过的路人。细思之后，终于打定了主意。不论是谁，反正都被迷药迷晕了，瞧瞧又何妨。七七打开门，果然看到外面趴着一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有过一面之缘的茹玉姑娘。
　　她似乎与影阁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想到这一层，七七刚准备将门关上，却又想到就这么把一个大姑娘仍在外面实在不妥。七七记得当初就是有贼人试图抓她，自己才会救下她，与她结缘的。
　　而且说来影阁的人也没对自己做什么。自己放任不管也太过分了。
　　七七将腰间的香囊取下，在她鼻子前晃了晃，然后快速关上了门。
　　不多时，门外果然传来“唔”的一声嘤咛，而后是茹玉姑娘轻柔又略带沙哑的声音：“我这是在哪里？”
　　七七在门内回答：“你要是醒了就赶紧离开吧。”
　　“可是七七？”茹玉的声音稍显激动，“我终于找到你了。”
　　“找我？”
　　“我听说有人要对你们不利，特意跑来告诉你的。”
　　七七疑道：“谁？景钰非？你不是影阁的吗？为何要跑来告诉我这个？”
　　“你曾经救过我。影阁……影阁……”茹玉叹了口气，“其实我只想安心唱戏而已，却没人能理解我。只有你，倒还算个知己。”
　　“所以你就跑出来了？为了我？”
　　“是我自己的决定。影阁中人，是不能把消息透露给外人的。但是只有死人才能离开影阁。”茹玉顿了一顿，叹了口气，如同看淡生死一般，继续道，“我能活着把消息告诉你实在太好了。接下来，也就不指望了。”
　　七七不发一言，茹玉为了自己，离开影阁，致使性命危在旦夕。可是她答应过，不随便打开门。一方是情义，一方是承诺，这让七七左右为难。
　　门外再度响起的是茹玉挣扎站起的声音，而后是她极低的自怨自艾：“现在连靠近我的人也会遭殃，我还是尽早离开才是。”
　　她说得可怜，七七的心也不由一软。想到茹玉也不过是个普通姑娘，连两个毛贼都对付不了，哪有什么危险。只要自己让她进来之后，再快速关上门，凭借迷药应该没有危险。主意已定，七七一把打开门，极为坚定地说：“你进来吧。我们才不怕。要是影阁中人敢来，我们就替你赶走他们。”
　　“是吗？”茹玉露出一个极为诡异的笑容，突然出手扼住了七七的脖子。他很快发现了七七腰间香囊的特别之处，伸手将香囊摘下，扔向身后。
　　身后突然窜出两人，一男一女，男的较矮，女的则极为漂亮。那女的七七曾见过，便是水月舫的四娘。四娘接过香囊，朝七七妩媚一笑：“多谢。”
　　那矮个男人问：“阁主，我跟四娘这就把人带出来。”
　　身后回答的声音让七七又惊又怒。
　　“只一个香囊。四娘去便可。”
　　这声音七七耳熟不过，景钰非！所谓的茹玉姑娘居然是个男的！难怪她当初循着茹玉而去，却撞见了景钰非。想到自己不仅被骗了两次，这次居然还直接自投罗网，七七更觉气愤，拼命挣扎，无奈手脚都被制住，如何都挣脱不了。
　　“是。”四娘领命，带上香囊，一纵身进了门。景钰非则挟持着不断挣扎的七七往后退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不多时，四娘就把被点了穴道的秦雨若带到了景钰非面前。
　　景钰非瞧向雨若，眼中难掩兴奋地说道：“终于见面了。”

　　沈浪来迟了。
　　洞开的大门，仿佛在嘲笑他的疏忽。
　　整个院子除了他们四个，别无他人。
　　猫儿反应过来，忙问：“难道七七原来待在这里？”
　　“不止七七。”陆简转向沈浪，“肖克青他们也不见了。会不会？”
　　沈浪摇了摇头：“他们不在，反倒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