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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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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郎前脚刚走,江段言拉过卜尔,“你冷么?”
“啊?不冷。”卜尔莫名其妙地看他。
江段言原本不打算借宿,但考虑到卜尔身体刚好不久,要在这时受寒生病就不好了。
李明司也曾提过,式神皆是非人之物,不惧霜寒赤焰。而身为人的卜尔,却与寻常人无异,会生老病死,所以并不适合成为式神。
既然李明司愿将卜尔留下,那他就有保护卜尔的自觉,免得日后让卜尔夹在中间难做。
“我们今晚就在这儿过夜,等明日再做打算罢。”江段言对卜尔道。
卜尔点头,又道,“可你不是说那玉郎有问题么?”
江段言朝他一笑:“所以在他回来前,咱们要好好准备一下。”
屋外。
清辉映月,薄雾朦胧。
“看来是到了。”李明司步子停下,看向不远处的村落。
左衔君脱下冬衣,继而裹在李明司身上。李明司却轻推开他的手,将搭在肩上的衣服扯下,给他重新穿好,“我不冷,你自己穿着便是,别受冻染疾才好。”
左衔君未答话,只是垂眼安静看着他。
“两位,晚上好。”
是时,远处有声音传来。
李明司闻声看去,便见名身着素衫的银发男子踱步走来,在离他们十步之外的地方停下。
“晚上好。”李明司答,“请问您住在这儿吗?”
“是的,我是玉郎,住在村子里。”
“那请问你有见过两个人么?一个眉心印有紫金莲花,另一个金发蓝眼,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孩子?”李明司问。
“没有。”玉郎想了想,茫然摇头。
“是么,那打扰了。”语毕,李明司转身要离开,却被玉郎叫住,“天色已晚,两位不如来我家吧?”
李明司脚步稍顿,侧身,看向玉郎,“传闻,雪山上住有雪女,会将模样好看的男子冻成冰块,放在家中欣赏。恕我冒昧,不知玉郎君这些年是如何保住性命的?”
“不瞒二位,我本是山脚下的村户,却被村里人献祭给了雪女。我怕被雪女杀掉,便找机会从雪女身边逃走,无意发现可这片松林,才住在了这里,这一住不觉间就过了百余年。”玉郎轻叹,“大概是这片松林有山神的庇佑,我才能得以幸存吧。”
“原来是这样啊,方才失礼了。”李明司走近,在玉郎面前站定,“那便有劳玉郎君了。”
“没关系,对了,我还不知您的名字……”
“李明司。”
“你难道是……被称作京都第一阴阳师的李明司大人?”玉郎愕然道。
“玉郎多虑了,恰巧同名同姓罢了。”李明司笑道,“我若真是那位大人,大概早已离开雪山,也不至于迷路来这儿躲避风雪了。”
“失礼了,两位请跟我来。”
玉郎带李明司两人进屋,屋内地炉烧着柴火,身上也逐渐暖和起来。
李明司跟着玉郎经过玄关,绕过拐角,在障子门前停下,门内断续传来数声猪叫。
“可能是家养的畜生又从圈里遛了。”玉郎面带歉意解释道,“我这就将它们抓回去。”
“听那畜生叫,怕不止一只,还是让表兄帮帮你。”话落,左衔君自顾地走到门前,唰地拉开障子门。
迎面便见屋内两只猪在地炉旁滚作一团,两头猪模样也长得奇特,一头额头上有紫金莲花,另一头有双湛蓝的眼睛。
两只猪见左衔君,就围着左衔君转圈,嘴里哼唧叫着,也不知道要作甚。
“这两头猪长得倒有些意思呢。”李明司侧身越过左衔君,看着眼前两头大白猪。
“不过是家养的畜生罢了,见笑了。”玉郎也进了屋,偏头看李明司,失笑道,“明司与你表兄奔波许久,也应该累了,等我将它们杀掉,给你们做顿晚饭吧。”
两只白猪似懂人语,又赶忙哼唧叫着,满屋子乱窜。
此刻江段言内心是无语言表的,他本来打算和卜尔弄陷阱抓玉郎问个究竟,却不知为何变成了两只猪。虽说好不容易见到了李明司,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那个玉郎居然还要把他们宰了给李明司做晚饭,简直丧心病狂!
“不着急。”李明司看向玉郎,莞尔道,“玉郎你这儿可有热茶,在雪山上走了许久,也不曾喝过水。”
“那我去给你们泡壶茶。”玉郎答道,然后看了屋内打着滚的两头猪,“可这儿……”
“交给我和表兄吧。”李明司道,“虽说我不是京都第一的阴阳师,但再不济,也不会拿两头猪没办法。”
“那这里就拜托明司了。”语罢,玉郎离开了屋子。
玉郎走后,李明司看向两只猪,莞尔道:“段言兄,没成想,你也会中招啊?”
印着紫金莲花的白猪朝李明司发出猪叫:“我也没成想这玉郎这么坏啊!”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玉郎不管是好是坏,段言也不该放松警惕啊……”
江段言:“你能听懂我讲话?”
“我幼时便可与飞禽走兽乃至花草树木沟通,即便段言眼下不济成了头猪,也不会影响什么的。”
“明司!你说的这话可真不讨人喜欢!”江段言道。
“好了好了。”李明司笑道,“接下来还有事需段言帮忙。”
“啊?什么忙?”
“明司,茶泡好了。”话落,障子门缓缓拉开,玉郎跪坐在门外,手里端起放着茶壶和杯子的木案起身,走了进来。
“两只猪已经捆好了。”李明司看向他,“不知关畜生的地方在何处?让我表兄将这两头畜生送过去吧。”
“那怎么好,这不就劳烦表兄帮忙了吧。”玉郎道。
李明司秀眉微皱,有些苦恼:“可我有事想与玉郎说,只能与玉郎一人说啊。”
“那就劳烦表兄走一趟。”玉郎心头思虑一番,看向左衔君笑笑,“关畜生的地方在后院的草棚。”
闻言,左衔君一手提着一头猪离开了房间。
“我表兄不太爱说话,请见谅。”
“没关系。”玉郎脸上带笑,斟上半杯茶,推到李明司面前,“明司君,请用茶。”
“玉郎在山中久住,可曾见过雪女和雪童子?”李明司端起茶杯,继而又放下,看向玉郎问。
玉郎见李明司不饮茶,眼神黯然一瞬。脸上仍带着笑,“倒是在祭祀的时候见过一次,不过我运气好又跑得快,没被它抓住。”
“这样啊……”李明司看他,“玉郎君,我还有个问题。”
“请说。”
“不知玉郎在这山中,可曾遇见一名抱琵琶的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倒是不曾遇见过……”玉郎目光注视着矮案,并没瞧李明司。
“莫不成被雪女抓走了?”李明司浅啜一口茶,眉峰皱起,神情有些苦恼。
“那个女子对明司君很重要吗?”房间静默半晌,玉郎看向李明司。
“也算是我的一位故人吧?”李明司摩挲着茶杯苦笑,“可她却总是躲着我,不愿与我相见。
许是因为我与那京都第一阴阳师大人同名同姓,让她误解我的身份,才不愿见我罢。”
玉郎闻言,叹道:“也许是这样的吧……毕竟,人鬼殊途,莫强求是求不来的。”
“嗯?”李明司疑惑看着玉郎,“我似乎未曾告诉玉郎,那红衣女子是非人之物吧?”
“听明司君说,与京都第一阴阳师同名的时候,应该是能猜得出吧?”玉郎捏着茶杯,浅啜一口,抬眼对上李明司的视线。
“是吗?”李明司看他。
“难道不是么?”玉郎笑颜以对。
李明司放下杯子,“是时候了。”
另一边。
屋外又开始下起小雪,左衔君提着江段言和卜尔走到猪圈,遂后替两人解咒。白光一闪,两人恢复了人形。
“接下来要做甚?”江段言看向左衔君问。他本打算问李明司的,可那时候玉郎赶巧进来了,所以眼下只能问左衔君。
“圈里的畜生都是人变的。”左衔君看向江段言,“救出他们。”
“那明司大人不会有事吗?”卜尔有些担心。
“别担心了。”江段言道,“明司可是阴阳师,岂会怕那种妖怪。”
“江大人不也很厉害么?”卜尔白了江段言一眼,“结果还不是遭了妖怪的道?”
“这……”江段言食指挠着脸,无言以对。
“主人可和他不一样。”左衔君目不斜视,盯着猪圈,冷冷道。
“没错没错,明司的性子可比我沉稳多了。”江段言顺势借坡下驴。
“解封需找阵眼,卜尔查左边,江大人查正中,我查右边。”话罢,左衔君朝猪圈右侧走。
江段言与卜尔相互颔首,开始寻找阵眼。所谓的阵眼,并不是指破解将人变成畜生的法术,而是为解开圈外的封印结界。
半空明月已被夜雪遮掩,周遭光线晦暗不明,江段言从褡裢里拿出张火符在圈外仔细扫了一圈,发现两处摆放呈三角的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