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原由 ...
-
“什么意思？”江段言看他问。
“在数百年前，这里不叫做金灵县的时候，我和爷爷就住在这里了。那时候，也经常有人上山拾柴砍树，那天我趁着爷爷睡着去林子里玩，在树边发现了一个要渴死的人。
爷爷曾告诫过我不要接触人类，所以我偷偷看了他一眼，然后准备离开。但在我要走的时候，那人居然看见了我，还对着我一直说着‘水……水，给我水’，然后他就倒在地上了。我看着他可怜，就去给他打水喝。
其实那时候，或许并不是觉得他可怜。只是他能看见我，让我感觉十分好奇。我从出生以来，就从没有遇见过能看见我的人类。我本来想等着他醒了，然后送他回家的，可是怕爷爷生气，于是给他留了几块金子就离开了。
那天回去后，我害怕爷爷责骂，就没敢告诉爷爷。我惶惶不安过了几日，发现和寻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就放下心来又去树林里玩。结果被阴阳师给捉了，那个抓住我的人，就是当初我救过的人。
他用铁锁链拴住我的脖子，把我带去山下。我求他放了我，可他不愿意，说要把我扔给商人当小鬼，给商人家赚钱。但是，我不是座敷童子，根本不能给人带来好运的啊……
但他还是没有听我的话，把我关在有封印的黑屋里。那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很害怕，但是爷爷告诉我男孩子不能哭，所以我就没哭。我不知道在那个地方呆了多久，那个人又来找我。他拿着鞭子抽我，还骂我是个没用的东西。
可我早就告诉他，我不是座敷童子了。为什么那些人类不愿意认真听我说的话呢？他又问我金子是从哪里来的，我就如实告诉了他。从那以后，他每天都要我给他金子，但是我的法力也是有限的，不能一直变出金子。
黑屋里又潮湿又冷又黑，肚子也很饿，那个人每天都会送馊粥给我吃，我也知道他没想过要放我出去。我曾经告诉过他，不把我放出去的话，我爷爷会找到这里的，他会受诅咒的。
但是他并没有听我的劝告，还打我说敢威胁他。我每天过的浑浑噩噩，吃饭、变金子，然后睡觉。直到某天，我听见屋外传来的脚步声，我以为是那个人又来了，结果门开了，我看见了爷爷……
爷爷解开封印，将我放了出来。我看着他满脸怒气，本以为他要打骂我。结果爷爷只是揉了揉我的脑袋，对我说：回家吧，傻孩子。
那个时候，我忍不住大哭了出来。就算是爷爷说不能哭，但是我也止不住眼泪。我后来问爷爷那个人怎么了，爷爷说他已经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再找我们的麻烦了。
爷爷他并没有牵扯其他的人类进来，只是惩罚了除妖师和那个商人。爷爷说，在这世上，终究是心怀善意的人多……
我不知道爷爷曾经历过了什么，但他一定是遇到了善良的人们吧。这小山村很穷，大家都是打猎砍柴去卖钱，那个外来的商人，本来是大家的倚靠，因为他能给较高的价格收购人们的布料、猎物。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商人出的价格，比外面低很多，只是为了自己能赚更多的钱，才在这里收东西的。我看着这里的人们日子过得很艰难，想给他们一些金子。我以为爷爷会不同意，但爷爷却同意了。
他说，善良的人们是应该获得祝福的。
爷爷告诉我，只要能让人们给我修建祠堂供奉起来，我就能够成佛。我问他，佛是什么？爷爷说，佛就是伴你一生的好运。我又问，那也要给爷爷修祠堂，让爷爷也能成佛。
爷爷他笑了，他说他永远成不了佛。
小山村的百姓，得到我的金子，渐渐富裕了起来，但大家仍是善良的，并没有因为钱财而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但这些百姓里面，终究还是存有小人。
爷爷说，秋收之际，看着稻田麦浪时，所有的坏心情都会消失掉。秋收，是百姓们一年日夜勤恳劳作的成果。百姓们也会遇见播种了却不出芽的种子，被飞来的害虫啃食稻叶，被山林里的鸟雀偷啄稻谷。
但是啊，当回报多余付出的时候，就不会在乎失去了多少，而是会去想，自己得到了多少。被你帮助过的好人，便是你的付出而得到的回报，而那些坏人，不就是播种不出芽的种子、被害虫啃食的稻叶，被鸟儿吃掉的稻米，不是吗？
再后来，村子逐渐富裕起来，也给我盖了祠堂。爷爷说以后我可以住在祠堂了，我很开心。但我想让爷爷一起来，可爷爷不同意，他说在林子呆惯了，不想东奔西走折腾了。
可就算爷爷他嘴上不说，我也知道，爷爷不喜欢老林子。
遇见爷爷的时候，爷爷就总是一个人，后来好不容易和爷爷混熟了，爷爷才答应让我跟着的。那天，我趁着爷爷睡着，给爷爷下了安魂咒，把爷爷带去了祠堂。第二天醒来，我向爷爷炫耀我的新家，可爷爷却生气的打了我一巴掌。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心里很委屈，直到我看见村子里的百姓都生了病，才恍过神来。原来爷爷他不是讨厌和人类一起生活，而是没有办法。
那时，我也才明白爷爷为什么说他成不了佛……
因为爷爷他会给人类带来疾病，山里的妖怪们不会生病，但是那些妖怪嫌爷爷晦气，也不愿意和他一起玩。从那件事后，我决定和爷爷回山，离开这个有人类的地方。
虽然我很喜欢人类，但我更喜欢爷爷，我不能没有爷爷。再后来，我和爷爷被封入了百鬼卷。”
“原来如此……”江段言感叹，“那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其实……”金灵抿着唇：“金灵县，就是我们当初生活的老林子。而这里，也就是以前人类生活的村子。爷爷只是想去拿回一件重要的东西，也没有打算长留的，只是东西被红衣女人抢走了。”
“红衣女人？”左衔君开口。
“嗯。”金灵颔首：“是个抱着琵琶的红衣女人。”
“你认识么？”江段言对左衔君说。
“大概。”左衔君淡淡道：“事情原委，已然清楚，你和你爷爷先回百鬼卷。”
“可是那宝物……”金灵眉头微皱看着眼前两人。
“放心，我帮你夺回来。”江段言朝金灵笑笑，“不过你得先和你爷爷回百鬼卷才行。”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江段言拍着胸脯，“只要我答应的事儿，绝对不食言！”
“那拉钩。”金灵伸出手，与江段言勾勾手指：“说话要是不算数，就会天打雷劈的哦。”
“成。”江段言收回手，“现在可以跟我们回去了吧？”
“嗯，我们走吧。”金灵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
“那你爷爷呢？”江段言问。
“爷爷已经回百鬼图了，我是在这里等你们的。”金灵看向江段言，唇角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你……你小子阴我！”江段言双手抱臂，朝金灵挑眉。
“哥哥，你就帮帮我吧……”金灵伸手扯着江段言的袖子，眼巴巴望着江段言。
“这，这个嘛……”想着才答应金灵，也不能言而无信。江段言食指挠了挠脸道：“罢了，就答应你了。”
“谢谢您。”金灵望着江段言展露笑颜。
左衔君和江段言带着金灵从原路返回，离山洞愈近，江段言总觉心里有些不踏实，总觉得要出事。
三人走了半晌，左衔君首先停下脚步，江段言也跟着停了下来，问：“怎么了？”
左衔君抬手指向前方，江段言错过左衔君的身体朝前瞄了眼，原是来时的山洞，被无数青藤阻绝填满，青藤上还长满了密麻白刺，与袭击他们的藤蔓一模一样。
江段言上前两步，食中两指从褡裢夹出符箓，朝前方藤蔓丢去。符箓在半空乍放赤红光色，直逼封在洞口的青藤。藤蔓似有察觉，蓦然朝袭来的赤光抽来，却瞬间被赤光烧灼成了焦灰。
伴着道轰然巨响声，符箓与藤蔓相撞一起，火光相激迸溅开来。藤蔓瞬间被烈火包裹蚕食，黑色焦烟冉冉升起。挣扎扭动的藤蔓疯狂撞击着洞壁，撞得碎石唰唰落地，溅起道道尘土。
“不好！这家伙想要封死山洞！”
说话间，左衔君已抽剑出鞘，纵步冲入燃烧的火海中。道道剑光寒芒乍起，被烈火缠身的藤蔓被剑刃割裂成节节碎块，化作灰土消散于空气中。
左衔君困顿于火星迸溅的气浪中，纹付羽织袴化作点点星火与倏如经过的清风携伴，徊翔于远方……
江段言怕左衔君出事，朝金灵道：“我去帮左衔君，你就在这儿好好呆着。”语罢，纵身冲入火海。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原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