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以前很好骗》暝夜鎏光

5、第五章

　　天光乍破，烈日当空。阳光从剪成海棠的花窗纸外映在房间里铺满的上好纹木之上，暖流与光影，构成一幅雅致的画面。风霁月手叠放在膝上，端坐在床边看着那画面，一边的如意正小心翼翼的捏着一方棉巾替她擦洗脸颊。
　　“公主，人属下已经带走了，知道此事的都灭口了。”如意低声道，她有条不絮的做完了手里的一切，看着地板上的花纹，掩饰住自己脸上的恐惧，身边的侍女端着洗漱用具，看着自己端着的东西，宛若木头。
　　“本公主的心腹，这么点胆量怎么行？”风霁月戳了戳她的额头，神情有些懊恼，似是在考虑要不要换个人。
　　“属下一定不负公主所望。”如意闭了闭眼，声音平静的开口。
　　“哦。”公主殿下站起身，往外走去，这话她从小到大听的多了，她不太明白，如意都跟了她那么多年了，让她做这些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还是这么诚惶诚恐的样子，倒是让她有些不能理解了。但是她这些年做的事都挺不错的，她也舍不得弃了。
　　要不，让她去父皇那锻炼下胆量？
　　她瞥了一眼站着的几个人，算了吧，活着回来的都变成木头人了，那样多没意思。
　　“公主殿下醒了吗？”有下人进来通传，其后跟着一穿着精细的丫鬟，国公府能穿着如此精细的，也就主子们贴身伺候的丫鬟可以有此殊荣。风霁月来得多了，自然知道这是国公夫人身侧的胭脂。
　　“你看本公主像没醒的样子吗？”胭脂才抬头，就见到小公主捏着自己的绣帕，横眉瞪眼的看着她。
　　“那公主可是洗漱完毕？夫人在汀兰院等您一块儿用早膳呢？”胭脂是知道这位殿下的脾气，她回了个笑，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只觉得今日派到殿下身边的人有些安静了。
　　“即是舅母相邀，那夜儿自是要去的，”风霁月收起脸上的几分生气，一脸笑意的踏出门，如意跟在她身后，看了一眼胭脂，对方的视线正好与之相对，如意回以一笑，面色如常的跟着自家公主走了。
　　“容国公府的，不能动。”如意听到风霁月的声音，很轻，但离她近，清晰入耳。
　　所以你连亲舅母都考虑过要不要动手了吗？如意心想。
　　“夜儿见过舅母。”风霁月才踏入院子，就见到国公夫人等在门口，她行了个晚辈的礼节，既然她没有以公主之尊出来，那么作为一个小辈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皇后娘娘教导有方啊。”国公夫人握着她的手，心底欢喜，话语里带着几分欣慰。
　　“舅母不应当说，夜儿聪明伶俐吗？”风霁月不满的看着她，神情娇憨可爱，像极了讨不到糖吃小孩子。
　　“那舅母收回方才的话，你这样子，也就正经不过三秒。”国公夫人拉着她坐下，笑意满满的点了点她的鼻尖。
　　“夜儿在外人面前可不会如此，”风霁月立刻坐的端庄，“我能正经好半天呢！”她挑眉看着国公夫人，眼里的俏皮显而易见。
　　“嗯。”国公夫人表情愣了片刻，再次笑起来时，却是意味深长。
　　送走活蹦乱跳的小公主，国公夫人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看着手中的账本。良久，她放下手中的纸张，看向一边研磨的胭脂：“你说，咱们这公主殿下，是不是真聪明伶俐？”
　　“公主是不是如此奴婢不知道，但奴婢知道殿下对夫人是顶好的。”胭脂笑道，在她看来，公主殿下在国公府素来作威作福，无论什么人都是不给丁点好颜色，可是面对着国公夫人却很尊敬。一国公主如此相待，在她看来，是非常好的。
　　“对啊，她对我，倒是很好。”国公夫人唇角含笑，但是却有些许冷漠的意味在里面。她在国公府的地位算是至高无上了，主管了国公府的大权，又深的国公喜爱，育有三子，因此对风霁月很是喜爱，巧的是对方也对她很好，但仔细想想皇家怎么可能培养出一个幼齿无害的公主，这位公主，一直仗着她的宠爱，在国公府里横行霸道。
　　罢了罢了，她叹了口气，怎么说也是皇后的女儿，难不成还会害了娘家不成。
　　国公府的坐落在京都以南，皇城的正对面，而在国公府之后，修建了一座以休闲为用的宫廷，绵延数十里，楼阁接着水榭，亭台绕着溪流，这里文人墨宝每月更迭，诗词歌赋日日不休，是京都子女赏景习艺，陶冶情操的好地方。
　　风霁月坐在其中的一处阁楼上，看着窗外的片片翠竹，喝了一口茶。她身边有专门的茶艺女子在泡茶，而四周的人，都被她带来的下属撵开了，就连窗外可见的那座桥上也被封住不让人进出。她很少在这种地方用自己的专权，毕竟，这些诗人最是嘴碎，今日这样一闹，明日大概满城风雨了吧。她晃了晃脚，裙边栩栩如生的鸟雀展翅欲飞。
　　就是要满城风雨才好。
　　“如意，给我温一壶酒。”风霁月挥挥手，让煮茶的的的女子下去。淡定的吩咐如意。这种悠闲的时候，她比较喜欢小酌。
　　她比较喜欢喝醉后迷迷糊糊的时候，那时候可以忘记一切，但大脑还是很清晰的。她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不用去瞻前顾后，思虑那么多，心很累。
　　比如说，她喝醉了以后，让如意带她去了密室。
　　她很小的时候，是在她父皇的密室里生活的，后来大一点了才渐渐出入密室，和皇后开始相处。最后在她能自己处理事情以后，她也有了自己的密室，她的密室在与国公府离得不远的公主府，这是公主成年后的府邸，足足占了一条朱雀大街，由于太过宽广还没有修建完成，所以她没有搬进去住，但是密室还是建好了的，并且，已经在使用了的。她的密室里没有关着什么囚犯，是她的暗卫调查消息的一个汇聚点，这还是第一次抓人关在里面。
　　风霁月蹲在笼子外，安静的看着笼子里的少年，目光清澈见底，透着不谙世事的玲珑。如意看了站在一边毕恭毕敬的等着，谁知风霁月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你走开，挡光了。”
　　“奴婢这就下去。”本来密室就没有用来关押过囚犯，所以一时间找不到适合的房间，思来想去就找了这么个小密室，谁知道公主殿下要亲自来看，如意心里埋怨了暗卫几句，转身离开，拉上了们。她站在外面，看了一眼守着的两个暗卫，“殿下吩咐，下次她来的时候，不想待在这么小的地方。”
　　风霁月第一眼看到这个少年的时候，就深深喜欢上并且无法自拔，越是俊美的人，她越是喜爱。那时她从小被皇帝教育，告诉她，她的母亲是世界上最美的人，干净而懦弱，善良而纯粹。而要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就是把人藏起来，不然会有人跟你抢的。他还说，他就是没把母亲藏好，才会让人杀了她。
　　她握着少年苍白的手，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一定会把你藏好的，不会让任何人发现你。”她说完打了个嗝，歪着身子睡在了一边，而笼子里闭眼昏睡的少年缓缓睁开的眼睛，他长得过分精致，眉眼如画，唇鼻似景，整个人看上去，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灵，美的有些过分。
　　“没想到，我最大的阻碍，竟是这幅容颜。”少年试图将自己的手拉出来，但对方抓的太紧他没能成功。一抬头发现对方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眼里有几分朦胧，见他看向自己，她张开口，露出整整齐齐的一口嫩白的牙，这样子的笑，很可爱。
　　就像他以前抓到的一只小老虎，试图张牙舞爪的吓唬他，可惜太小了，所以看上去很可笑，也很可爱。
　　“你好漂亮。”小公主松开他的手，转去捏他的脸，笼子的木屑擦过她稚嫩的皮肤，拉出长长的红痕。她毫不在意的用另一只手取出碎屑丢掉，然后两只手一左一右的去捏他的脸。
　　他想抬手制止，但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也对，能这么放心让他们独处一室，怎么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她的手软软的，带着温暖的花香，小公主自小擦着皇室秘制的胭脂水粉，会有香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好冷哦。”公主殿下惊讶了一下，“我觉得，他们没有把你照顾好，你需要什么吗？”
　　他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瞳孔纯粹的只剩下他的身影，她是认真的。
　　我想要，自由。
　　“你真的不说话吗？”风霁月眨眨眼睛，捏着他脸的手换成捧着他的脸，温热的触觉让他有些贪恋，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对方明显想把头伸进来，但是这个笼子的大小不允许。以至于，他听见她有些郁闷的嗓音，“夜一，钥匙给我！”
　　然后门被打开，有个蒙着面的黑衣人走进来，他手里握着一个盒子，打开递到女孩面前。风霁月拿起钥匙，对比了一下笼子的锁孔，很快把笼子打开了。
　　暗卫的目光没有参杂一丝感情，他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少年手指动了动，这么脆弱的时候，他很多年没有体验过了。
　　然后他怀里挤进来一个人，云僭越忍了忍，他盘算了一下自己逃出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这里的每个人都不说话，即便说话，牢房隔音效果太好，完全听不见，而唯一一个在跟他说话的女孩，虽然看上去很正常，但是一身酒气，现在说的话大抵是没什么用的。对方在他怀里蹭了蹭，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很快陷入沉睡。
　　风霁月醉酒犯迷糊的时间并不长，如意计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暗卫进去领人，看到的就是自家公主毫无形象的趴在一个俘虏怀里睡着的画面。
　　如意看了一眼牢笼里的人，长得确实很好看，难怪小公主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按照小公主的习惯，这份喜欢应该能保持很久。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暗卫，对方点了点头。
　　如意抱起小公主，转身离开，毕竟在她们现在可是在京都闲居宫里喝茶赏景。
　　如意坐上门口一辆简朴的马车，跟着国公府的车队一起进了宫殿，马车悄无声息的在一条巷子停下，如意看着马车外等着的轿子，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公主，发现对方还没有一丁点儿醒的样子，只觉得心里有点忧伤，她会被国公夫人责罚的。
　　不过好在，国公夫人，也比小公主让人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