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猫不让主角飞升》倒入琼杯

150、第 150 章

　　——————————

　　荆绪夕被安置在塔楼第二层的某间屋子里，内有医修日夜看护，外有守卫时刻盯防，阵势搞得很严密。来这儿的第一天，云应舟不过是在旋梯处探头往门口望了一眼，就被一位面相格外严肃的青衣守卫用充满怀疑的目光死死盯住，还如临大敌地把手按在了腰侧的佩剑上。

　　云应舟觉得自己并不值得如此重视，为了给守卫们减轻负担，此后很自觉地再也没往那里凑过。

　　也就是说，自从上回血淋淋地分别后，云应舟就没再亲眼见过荆绪夕了，只从医师的几句描述和其他人紧张的态度，得知少女的状况很不妙。

　　外伤倒是不算什么，荆绪夕的伤势并没有损伤到关键灵脉，以修士身躯的强韧程度本该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有经验的以灵力封住伤口，连血都不会流多。当时荆绪夕表现得浑浑噩噩，云应舟还以为是大门派的修士比较娇生惯养，现在想来，或许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是心智受到影响的状态了。

　　无法自行运转灵力、激发生机压抑伤势，鬼气侵蚀症状显现后一发不可收拾，得到救援时已经恶化得太深，这才是导致现在挽救艰难、一筹莫展的原因。灵木封禁术只能拖延时间，如果找不到医治的方法，她的神魂还是会在昏迷中逐渐崩溃、消散，最终只留下一具活死人般的空空躯壳。

　　要到化神境界修出元神，才能离体独存，荆绪夕离这个境界可还差着远呢。云应舟倒是知道几种抽魂封魂、掠夺他人身躯的邪术，但一来小玄山肯定知道得比他更多，二来以他们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是定然不可能愿意采用的。

　　情况貌似还挺严重，医师却始终没表现出多少担忧，紧张和忙碌的气氛都是别人的。尽管这是第二次云应舟碰到他没聊几句，就有人找过来求助，医师也还是那副没什么情绪的样子，在那修士说完后微微偏了偏头，像在等他继续往下说似的盯着他又多看了一会，点了一下头。

　　“我知道了。”他简单地应道，没再多说什么便朝石阶下走去。那来传讯的修士目光有些躲闪，在医师同意后却又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似乎有什么隐情？在旁边目睹的云应舟心想。而且，他发觉医师从听到其他人的动静过来后就不再与他对话了，现在准备离开的时候也像是突然无视了他一样，招呼都没打一个，确实有些异常。

　　云应舟想了想，决定跟上去。正好，他也有点好奇那所谓的“新的状况”是怎么回事。

　　云应舟能感觉到石阶下方的修士在打量他，似乎对他的身份有些疑问，但医师没有什么反应，那修士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有做出什么阻拦的举动。一路上两个人什么话都没有说，云应舟跟在医师身边，就在这一种有些尴尬、有些诡异的安静气氛中下到了塔楼二层。

　　走廊里弥漫着一丝苦涩的药物气息，等那领路的修士再去开了门，往屋里走去，气味便更加清晰、复杂起来，云应舟鼻子灵，闻出其中有新鲜与已经不再新鲜的血腥味。

　　因为塔楼下宽上窄的结构，这间屋子比杜越养病的那间宽敞一些，不过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具让人一眼看到首先会联想到棺木的器具，以至于反而显得更加逼仄了。

　　这就是灵木封禁术所用的“灵木”了，原料是从灵气丰沛之地生长数千年、却没有出现妖化迹象的老树身上取下的一段枝干，散发着一股陈厚、微苦的草木清香气。屋子里黑漆漆的，最明显的光源是一枚拳头大小的晶石，正被原本在屋内的一个人拿在手里，俯身照着灵木表面细看。

　　反光映出了一小片晶莹，是类似玉石的质地。此人估计就是那个洪修士了，他听见门口的动静，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细眼、长脸、神情阴沉的面孔，看到进来的是医师，脸色就往下一沉，等再发觉跟在医师脚边进屋的云应舟，那像是睁不开的细眼上方的两道眉毛先是猛地皱起，随即又令人生厌地扬了起来。

　　“你这是……从哪里给自己找了个小跟班？”他用一种阴阳怪气的声调说，“怎么，终于想通不该勉强自己和人类混在一起了？”

　　这话说的……

　　云应舟抬头看了医师一眼，再看那洪修士，有些明白为什么来叫医师去帮忙的那个修士，态度会有些古怪了。

　　这个洪修士……可能很讨厌妖修。

　　而且，他似乎在医师面前并不打算掩饰这一点。

　　这样的人云应舟上辈子见过不少，这辈子到了小玄山，倒是第一次碰见这么明目张胆的——他还以为小玄山就算没有明令禁止这样的事情，也会顾忌着门派形象，压抑住不表现出来呢。

　　被挑衅了的医师毫无反应，就像根本没听见洪修士那句话。他径直往灵木走去，开门见山问道：“我听说这里出了些状况，你处理不来？”

　　这一句就让洪修士的脸黑透了，再开口说话声像咬着牙：“不劳您费心——”

　　“不用客气。让我来的是天阁主，我费心是为了她，都不关你的事。”医师平静地回道，伸手触上灵木表面，一片呈现出古怪灰绿色的微光朦朦亮了起来，着他皱起了眉，“这反应……怎么还是恶化得这么快？”

　　此时云应舟也已经跳上灵木边缘，看到了仿佛玉石化的树芯一样镶嵌在其中的大块剔透晶玉，以及虫琥珀般沉浸其中闭眼沉睡的少女。荆绪夕身上裹着隐约透出符篆线条的薄纱白衣，露出手臂和受伤的肩膀，伤口处依旧是皮开肉绽的样子，和云应舟上回见到的状况似乎一点都没改善。

　　血迹洗干净了，伤口的皮肉断面呈现出一种惨白的、像是干枯了的颜色，丝丝缕缕的黑色细线像是纠缠的虫子、蔓延的根系，与经脉血管编织在一起，难分彼此。

　　看起来如果想要将它们挑出来，得把整个人拆成不到指甲盖大的碎末不可。何况那并不是具有实质的丝线，而是与灵气相互排斥而凝结的鬼气纹路，虽然看似泾渭分明，实际已经和周围的血肉完全结合在一起。

　　这伤势……

　　云应舟的眼睛睁大了。

　　他曾经见过这样的伤势！

　　对于医师的提问，洪修士没有吭声，医师等了会，抬头朝他望了一眼，之前虽然很不客气但一直平静地语气，终于多了不耐烦，“傻站着等什么呢？知道就赶紧说，省得我还要再出去找别人问。”

　　这对洪修士来说大概是比“需要求助讨厌的妖修”更加不能容忍的情况，他面色忽青忽红，突然甩手将那块照明用的晶石丢给医师，等医师接住、开始更细致地查看时，自己走近几步，终于低声诉说了起来。

　　云应舟分出一边耳朵听着，一边将眼前所见和记忆中的仔细对比，听出洪修士对这种恶化情况的原因并没有猜测，就想绕到灵木另一侧，再凑近看得更仔细一点。

　　走了两步，心中警兆突生。云应舟猛然拧转身体，从近半人高的灵木边缘翻了下去，落到地上。一道流光擦过他原来的位置，打了个空，落在了一步之外的地面上，发出“噼啪”一声爆响。

　　石屑飞溅开来，云应舟退了一步，扭头朝站在灵木边的洪修士望去，正在查看封印情况的医师也抬起了头。

　　“让你的灵兽滚远些，别在这儿碍事！”洪修士两边嘴角下撇，一脸不悦地对医师说，“刚才要不是我盯得紧，阻拦及时，它差点就踩到晶玉上去了！”

　　阻拦及时？

　　云应舟气得险些喵出声来：他难道不知道灵木中镶嵌的那块晶玉不能随意触碰？他明明有很小心地绕着边缘走，隔着起码一个手掌的距离，这人是瞎了吗？

　　知道这是被刻意找茬挑衅了，虽然洪修士的根本目标是医师，但被当做挑衅道具的云应舟怒火只有加倍地上涨。他尾巴上的毛微微炸起，喉咙里发出了一点低沉的咕噜声，属于金丹期妖兽的气息流露出来，洪修士隐含着恶意、还有一丝笑意的神情细微地变了。

　　他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面前这只先前都毫无气势的“小猫”，目光落在云应舟戴着的那个能将神识转为话音的铃铛上，眉头皱了起来，“你……”

　　不等他说出什么，云应舟正作势要反击的姿态突然放松下来，他深深地看了那人一眼，浅色的眼瞳像是冰凝成的，又亮又冷。他又看了一眼身边的灵木，然后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转过身，自己往门外走去。

　　在凝滞又仿佛是虎头蛇尾的僵硬气氛中，医师突兀地“哈”了一声。“他记住你了。”云应舟听到他的声音在身后说。

　　我才没打算记，云应舟心道。他出了门，就开始环顾四周寻找适合埋伏的地点，准备等那欺软怕硬、现在估计正在为欺了个还不够软的而在后悔的家伙从屋子出来，照脸给他来一下狠的——居然想用火烧他的毛，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是以为妖兽不会记仇、不会报复吗？他小时候贪玩掏了个蜂巢，第二年路过那棵树还被蜜蜂追过来叮呢！

　　门边的守卫不知到哪里去了，或许是因为他之前在中枢搞出来的动静，在别处造成了乱子把人引走了。云应舟刚挑好地方，就听到了脚步声，从屋内走出来在走廊里停了一会，朝他这边走过来了。

　　云应舟竖起耳朵听了会，撤除掉身上的隐蔽手段，探出头去。

　　“医师？”

　　站在走廊里的医师看着他，又打量了一番他所在的角落，唇边浮现出一丝笑意，不过转瞬又沉下去了，往前走近一步，在云应舟面前蹲下了身。他望着云应舟的眼睛。

　　“你是不是认出那种伤势了？”医师问。

　　云应舟没吭声，他在心里权衡着：小玄山……讨厌的人类……鬼界……每一点变化都是在削弱他优势的剧情……他与医师对视了一会。

　　“……你知道鬼族是怎么捕猎和进食的吗？”云应舟问。

---

作者有话要说：　　被编编抓住断更了，许下了至少周更的断头承诺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