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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118.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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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的跟踪水平好烂。”云应舟小声评价道。

      发现后面那个有意隐藏行踪的身影、并且判断出跟踪者的修为可能还不如庄溯尘后,他们为了试探出那人有什么目的,假装不曾察觉地继续穿过树林往更偏僻处走去。结果不到二十步的距离里,云应舟就听见了三次踩断树枝的声音、两次石块被碰到而松动滚落的声音,草木晃动的窸窣作响更是一直持续不断——庄溯尘正常行进弄出的动静恐怕都没这么多,难为后面那家伙还认真摆出了一副鬼鬼祟祟小心潜行的架势。

      “你觉得他会是那个百里长老派来的吗?”云应舟问庄溯尘,“给长老跑腿的手下如果是这种水平,是不是也太寒碜了……但还有谁有理由来跟踪你啊?”

      “说不定是跟踪你。”庄溯尘道,“虽然你现在身上毛又乱又花,但也可能有谁独具慧眼……”

      “怎么不说你自己是世间仅有、只此一份的遗族混血呢。绝对比云狸珍稀得多。”云应舟哼道,“他绝对是向着你来的,我看到他看的是你……等等,”他突然想起忽略了一件事情,“我们的篮子呢?你放在医馆入口那边的篮子不准备拿了?”

      不是说云应舟喜欢趴在篮子里被拎在手里——他当然更习惯让庄溯尘抱着的视野高度,但动作间难以避免碰到身上伤口时也确实有点痛。云应舟又不好意思反复提起这点,搞得好像他很怕痛一样。

      庄溯尘像是听见他心里想法一样低下头,仔细调整了一下手臂环抱的姿势角度。“这种时候提什么篮子?太不严肃了。”他故作严肃地道,“我们正在被跟踪呢。”

      假如后头那个拙劣的跟踪者能听见他们的对话,估计此刻已经要恼羞成怒地忍不住现身了。但他不能,所以在任一方失去耐心、打破当前“默契合作”的局面之前,云应舟还得多无聊一会。他伸出爪子捞了捞庄溯尘一缕垂落晃过他眼前的发丝,将它摁住在爪垫和少年人初具厚度的肩膀之间。

      “所以……能说说那时候是怎么回事吗?”云应舟终究把这个他一直想着的问题问了出来,“那棵测试神识的树,你记得自己最后到第几层了吗?因为我后来都数不清了,只看见一片光。而且,我想正常人测试的时候也不会那样失去意识。”

      最好的询问时机是在庄溯尘被他一口咬醒后的当时,但被测验的异常结果引来、试图探知被测者身份的长老破坏了这个机会。云应舟等着庄溯尘主动解释,就算庄溯尘自愈能力再好,他留在他肩上的牙印这会儿肯定都还没消呢;但庄溯尘似乎怀着某种顾忌,看他不问就打算放任这个问题就这么过去了。这云应舟就不准备轻易放过他了。

      庄溯尘没吭声。面对这样直接的询问依旧不给回应,对他而言是相当罕见的状况。他的手指陷在云应舟脖颈丰厚的绒毛里,轻轻滑动,云应舟从这动作中体会到了一丝犹豫,他忍不住猜测那时发生的事情究竟有多不寻常,让庄溯尘要花这么久时间考虑如何为描述措辞——至于这犹豫会不会是在编织谎言?云应舟对此没有一点怀疑:开玩笑,庄溯尘想骗人时根本不会犹豫!

      而且庄溯尘有什么必要骗他?庄溯尘只会直接用一句“不告诉你”气死他。

      “快说呀。”云应舟催促道。庄溯尘放缓脚步,然后他们都听见了身后传来的树枝断裂的声音,这回甚至还伴随着一声恼火的嘟囔——说真的,怎么会有人到这地步都没发现自己已经暴露了?

      庄溯尘低下头,云应舟配合地附耳过去,结果听见庄溯尘小声说:“这里还有一个人——左侧,那棵树干颜色特别深的银杏树后面。”他的指尖抵在云应舟耳朵根底下,阻止他在惊讶中乱动或忍不住扭头去确认,“这两个人应该是一起的,一个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另一个从侧面绕过来包抄。新来的这个可能看出他的同伴暴露了,这样的话他们要想做什么很快就会行动。”

      云应舟现在也察觉到那个气息了。那个窥视者就位后按兵不动,气息与树林融合,没发出一点声响,隐藏水平比另一位不知高了多少——很有故意让笨蛋同伴吸引目标注意的嫌疑。他同样小声对庄溯尘道:“你以为这样能转移话题吗?就算等会就要打起来,你现在也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庄溯尘低声笑了,他脸上露出了一点真切的苦恼表情。“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终于道,“我也没数最后我到了第几层。实际上,只有一开始确实是我主动在操控神识,后来我的心神就沉浸到不知哪里去了。像是我的神识自己就知道要怎么分支、往哪里去,而我只是看着它们每一道的去向……不,是我同时身处于每一道神识之中,我用不着特意控制它们因为它们就是我。当时一切感觉起来都很自然,我没意识到这情况不正常,也没发觉自己完全入神了,直到被你弄醒。”

      他诉说着的是自己的“天才”之处,微笑里却透着一丝苦涩。“说出来像是不识好歹。”庄溯尘道,“但你要努力控制去做到的事情,我做的时候却不用努力、也不用控制,这感觉很不对劲。”

      云应舟听得一头雾水,心道:这不就是天分特高,做事无需教导自己一试就会,只是说不清所以然吗?听庄溯尘的语气像是恨不得把天分抛了,自己苦练到掌握才能舒坦。说出去给那些天分差而不幸苦练了也不能掌握的修士知道,恐怕得嫉妒到排队来把他打死。但庄溯尘认真向他坦诚烦恼,云应舟觉得就算不理解也不该轻视,想来想去,找到一个感觉差不多的例子向他确认:“就像修炼心法运行熟练以后,不用费心就能维持灵力运转的那种状态?这有什么不好吗?”

      庄溯尘琢磨一会,摇了摇头。“不太一样。”他道,“灵力运转时无需分心关注,但想自己接管也随时能做到。我那时……”他顿了顿,似乎仍不知如何描述,转而道:“正常的情况是‘神识’延伸出去,但你知道自己的意识依然待在身体里没动,对不对?但我当时专注起来后,好像就随着神识一起进到那棵测试树的脉络里去了。我还在我的身体里,但我也在那棵树里,而且随着‘神识’分散的份数越多,我也投入越深,到后来就只记得要不断向上,忘记了身体那边的感觉……”

      云应舟看着他,一脸“你在讲什么天书”的迷茫。庄溯尘已经尽量解释清楚了,奈何某些玄妙的感觉不是亲身经历根本解释不清。云应舟听了半天,努力理解了一番,最后怀疑地问道:“怎么听起来像是灵魂出窍?或者是分神化念——但那是化神期才会的,和你现在的修为差着三个大层次呢,你……不至于吧?”

      “我不知道。或许混血造成的神识特异就是这样的?”庄溯尘停住脚步,立在两棵接近平行并列的银杏树之间,表情有些出神,“我听说过妖兽的力量主要在于血统,鬼界生物则在于神魂,人类在两者之间,而我又在人与鬼界生物之间……鬼界甚至有鬼族那种神魂即肉身、全部混成一团的存在,遗族虽然没那么极端,还有固定的类人外表,但思维、神识和肉身的分界估计也不如人类明显。在我身上表现出来,就成了神识运用更随心所欲,但也容易过于投入忘记自控?”

      庄溯尘本来还想说,其实在小猫刚叫醒他的时候,他有种错觉……觉得自身的血肉变得不再像是血肉,而能和神识一样分散、消融。这错觉只有极短的一瞬,却令他记忆无比深刻。只是这样描述起来,比之前所说的还要更加难懂且诡异,庄溯尘看着云应舟努力试图理解而终究迷惑不解的样子,心想还是等自己先把这些事搞清楚,再把结论告诉他吧。

      他放弃了继续诉说的打算,转而问道:“你说化神期修士的分神化念,那又是什么样的?”

      “也挺玄的,不太好描述。”云应舟含糊地道,“反正不会跟你那样,因为太专注于化身搞得本体失去意识……”

      话没说完,庄溯尘突然做了个偏身躲避的动作。动作幅度虽然不大,由静到动的转变却是极快,云应舟一头撞到拦在身前的庄溯尘的手臂上,被迫截断了话头。他看见一线白光闪过眼前,穿过庄溯尘避让出来的空隙,最终“啪”地打在后面那棵无辜的银杏树上,炸开来一大团浓重呛鼻的白烟。

      云应舟下意识的反应是在他和庄溯尘周围弄出了一个罩子模样的隔离层,赶在烟雾弥漫过来前将它挡在了外面。这么做后,云应舟发觉他和庄溯尘待在一起真是受了不少影响,因为以前的他会更倾向于直截了当地把敌人制造的烟雾吹散,以防其中有鬼,现在他先想的却是能不能反过来利用它……

      庄溯尘改变姿势,用一只手将他抱稳,另一手把佩在腰侧的短刀连着刀鞘取了下来,无声地在烟雾中开始移动了——往后面那个拙劣跟踪者的方向。

      格外稠密的特制烟雾流动起来纹理分明,本该清晰显示其中猎物的动向,然而行动造成的扰乱被云应舟随手抚平,让烟雾呈现为自然的缓缓下沉的状态。庄溯尘刚才看似说话间不自觉停下的地点实际也是特意选好的,他像一头擅长潜行的丛林生物,脚步轻捷地绕着树干前进,无时无刻不让自己处于某种遮蔽物的掩护之下。

      奇怪的是,率先袭击的敌人也只尝试了最初那次攻击,不曾命中后就又安静了,此后没有连续触发的陷阱,没有哪怕仅作试探的暗器冷箭——云应舟对他和庄溯尘不友善的初见那次林间追逐战记忆犹新——仿佛正耐心地等待他们先露出空隙。耐心过头了。

      看到地面腐叶中的小生物被烟雾笼罩后依旧活力不减,云应舟谨慎地将一丝烟雾放进屏障,嗅到了一股略微呛鼻的气味。只是矿粉、石粉和某种灰烬的混合,不带毒也不可燃,用在密闭小空间里或许能让人呛死,在这儿就仅剩障目的作用了。“这次的敌人好像不算特别有恶意。”他对庄溯尘悄声说,“我是说,和白冰原相比较的话。”

      “标准别太高了。”庄溯尘小声回应道,抬起握刀的那只手指示了一个方向。云应舟自然会意,被指引流动的风发出尖啸,烟雾如受到无形利刃劈斩般猛地分开,后面那个正半蹲在地上勾画着什么的人影骤然暴露在他们视野中,维持着手上进行到一半的动作愣住了——无论是从生涩的对敌反应,还是那张年轻的面孔,都显示出这个看着就和庄溯尘差不多大、穿着小玄山制式法衣的袭击者并不专业,是那种过于习惯同伴之间按部就班切磋、尚未经历多少实战的“门派出身”的修士。

      内门修士。云应舟从他法衣上的纹饰图样辨认出来。内门修士怎么会来找庄溯尘的麻烦?云应舟的第一反应是庄溯尘又在无意中挡了什么人的路,或者抢了别人的好处——冲突总是这样找上门来的——但自从解决了青笼村事件回到小玄山,他们明明已经安分得差不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哪里还能有机会惹到别人?

      总不见得是张廷旭那一箱子玉简惹出来的吧?还是张红玉那几个外门弟子不知误解了什么,找来“报复”庄溯尘的援兵?云应舟心里随意挑选着目标,行动上一点没受思路打扰,他凭空构造出来的风刃割开地面,斩断了尚未完成的阵法线条,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暴露的伏击者匆忙跳开,险险躲过了从断裂线条中散逸的灵力引发的一场小型爆炸,但仍没躲过被溅起的落叶泥土弄了一身狼狈。他喉咙里挫败又愤怒地吼了一声,握紧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柄象牙般弯曲的白色武器,踏过法阵残骸朝庄溯尘猛冲过来。

      缺乏经验,易怒且鲁莽。“左侧方。”云应舟小声提醒,庄溯尘抬起手臂托了他一把帮他爬上肩头,脚步则毫无迟疑地迎向敌人。袭击者手中的白色弯刀撕开空气,伴随着鸟鸣般奇妙婉转的啸音,少年深棕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嘲讽的神情,直到庄溯尘在短兵相接的前一刻全无预兆地停顿、旋身,将手中连鞘短刀横举向身侧安静流淌如常的烟雾——寒光闪现,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从烟雾深处电射而来的箭矢被刀鞘准确地格挡了下来;而在庄溯尘原本作势要迎击的位置上,空气被无形的力道挤压、推动起来,紊乱的涡流如同一片粘稠泥沼,让劈落的刀锋陷入半截后被紧紧咬住。

      撞上刀鞘的箭头呈现为半透明的玉色,撞击瞬间从内部爆开一团白炽的光华。然而已有冰霜自相接的乌黑刀鞘蔓延包覆上来,极寒抢先一步封冻了亟待爆发的力量,将原本坚实的材质变得同外表一般硬脆。庄溯尘持刀格挡的手腕微微震动,一个幅度微小的动作变化让刀鞘上的花纹挑动箭头尖端扭转了施力方向,于是那枚箭头终于无法承受地开始碎裂了,晶莹细屑朝四周飞溅,被卷入风中,然后骤然失力地径直往地下坠去。

      在云应舟的鼻尖前面,材质特殊的白色刀刃被激流般的风冲击得咯咯作响,仿佛要溅出火星,终究难以再前进分毫。一上来二话不说举刀劈人的少年瞪大了眼睛,却不是因为自己与同伴相应发动的这次攻击双双落空,他眼神死死黏在庄溯尘手中那把黑色的短刀上,咬牙切齿地叫道:“涂师兄的乌霜匕怎么会在你这里?!”

      他一分心出声,手上劲道稍有松懈,云应舟当机立断,两股凝练的气流在刀刃两侧合起,如蟒蛇捕猎时大力缠绞住翻腾的动作,猛力绞住一拧便将这柄武器从主人手中夺了下来。那少年下意识伸手去抓,他好像仍没反应过来这是云应舟干的,抓空后还怒视着庄溯尘,只脱口而出了一个“你”字,就被回转过身的庄溯尘干脆利落的一个扫堂腿撂倒了。

      庄溯尘的近身战招式都是些野路子,动作不太好看,力道却是实打实的。云应舟听到了骨骼遭受重击时那种令人牙酸的声音,就算没断也绝对是裂了,他唏嘘着庄溯尘某些时候表现如野兽般的直接和凶残,顺便控制风卷着那柄缴获下来的武器送到庄溯尘手里。直到这时,栽倒在地的人才发出了一声迟来的惨叫,面孔扭曲着像被踹到的是肚子一样蜷缩起来,不可置信般抽着气□□:“你……你怎么能……”

      “怎么搞的反而像我们在欺负人似的。”云应舟嘀咕道。他看着那柄通体雪白的弯刀,原本莹莹发亮的刀刃在主人脱手后就变得黯淡了,即使庄溯尘握住后再试图输入灵力也没有反应。来自于刀刃材质的气息失去压制而散发了出来,那是一股寡淡的、毫无生机的妖气,因冰冷而显得凌冽锋利。云应舟一下意识到了那种洁白坚韧的材料取自于哪里,一阵反感恶心,当即皱着脸踩着庄溯尘的肩膀往远处避了避,转过头不想再看那件由同类骨骼制成的器具。

      地上那人“怎么能”了半天也没能说完整句话,庄溯尘往那支箭矢来处的方向看了一眼,烟雾已经消散到影影绰绰能看清轮廓的程度了。他拎着那柄造型不太常见的骨质弯刀随手挽了个刀花,像是一点不担心被暗处的偷袭者锁定目标,走到倒地的人身前半蹲了下来。不等那一张娃娃脸憋得通红的少年开口说话,庄溯尘很有反派气势地一刀钉在地上,语气森然地问道:“你找我有事?”

      云应舟差点笑出来。但被刀锋贴着鼻尖划过去、惊恐得成了对眼的人就笑不出来了,他一时连腿上疼痛都顾不上了,挣扎着想往后躲,却怎么都退不过去——云应舟制造的空气墙在他身后挡着呢。先行挑衅的少年此刻像个吓炸了毛的小动物,又委屈似的硬撑着怒气,梗着脖子道:“没什么,就是想来见识一下能让天阁主提前内定的是何等人物……你一个都还没进内门的家伙,有什么本事连试炼都不用参加,就占掉一个秘境名额?”

      “我有什么本事?”庄溯尘笑了,“你看,你这不在地上躺着了么?”少年的脸在他这一句话后由红转青,眼神流露出愤恨来,云应舟心想这反问的重点不对呀,悄声问庄溯尘:“你的名额怎么就已经定下了?不是说先补课赶进度吗?”

      云应舟问完,发现地上那少年仰起了脑袋在瞪他。他琢磨着这小孩眼神这么凶,难道是终于回过神打他的是谁把仇恨转移过来了?然后就见少年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用压低了但依旧在场人都能听清的声音嘀咕道:“居然养只这么丑的猫,带出去都不嫌丢人……”

      ……云应舟咧开嘴,恶狠狠地向着地上那人发出了猫科动物威胁性的“哈”声。少年身子往后缩了缩,眼神游移起来,却又不像是被他吓到而有的反应。云应舟正想提醒庄溯尘注意再有偷袭,庄溯尘已经抢先动手了:他一把拽住少年的衣襟,像拖一袋土豆似的将人从地上硬拖了起来。

      少年那身法袍在地上来回蹭过,依旧一尘不染,显然也是什么好东西,可惜防护能力比外表就差了点,拖行过程中从肩侧剐蹭而过的刀锋轻易将其撕开了一道裂口。少年在惊恐中大叫出声:“别打——黑松!黑松你别动——”他大喊着那个显然是同伴的名字,被高他近一个头的庄溯尘拎得双脚悬空,当做肉盾挡在自身和越发消散变薄的烟雾之间。烟雾后方有一点细小的红芒闪动着,活物般不住腾跃移动,像是在寻找着合适的出手角度,但庄溯尘总能反应更快地跟着调整手中“掩护”的位置,隐藏的偷袭者换了几次位置都没找到时机行动,最终停在那里不动了。

      云应舟觉得是时候了,唤来一阵风彻底吹散了烟雾。先前用来阻隔的屏障则依旧维持着,以防再有人突施冷箭,顺便给庄溯尘分担掉一点手上的重量。阻碍视线的烟雾散开,另一个手里拿着弓箭、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少年修士的身形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树下,起先仍显得模模糊糊的,直到和庄溯尘对视后才完全清晰起来。他板着脸,皱着眉,目光在庄溯尘、站在庄溯尘肩头的猫、被庄溯尘提在手里的同伴之间来回移动,紧握着手中的长弓一言不发。

      “黑松!”少年不满地喊道,脚尖不断在地面乱踢乱蹭,“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救我!”

      “还是别救了吧?”庄溯尘接道,“救了你以后还得继续丢脸,不救那这就是最后一次了。”他听出少年语气里颐指气使的态度,明明黑松修为还高过他、并且看衣着也是内门弟子。他猜测黑松属于保镖、护卫之类跟班的角色,而眼下这场莫名冲突的主谋应该是他手里这个。

      庄溯尘的话听得少年一愣,继而勃然大怒,张口又要叫喊,庄溯尘拽着他前襟的那只手上忽然浮现出鲜红的符篆纹路,铺面而来的灼热让他下意识将声音憋了回去。“别吵,再吵我要放火了。”庄溯尘慢条斯理地道,“我不认识你,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至于为次偷袭就把人烧死,就只烧掉衣服好了,你觉得呢?”

      这威胁十分有效,少年闭上了嘴巴。远处听着对话的黑松嘴角细微抽动了一下,不知是忍着气还是忍着笑。他在少年迁怒般更用力的瞪视下谨慎地接近了几步,然后又停下了。“其实我不太了解他为什么想来找你麻烦,我只是他喊来助阵帮忙的。”他遥遥地对庄溯尘道,“你要是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还是直接问他比较好。”

      “黑松!”少年向着过分坦诚的同伴发出怒吼,云应舟看稀奇一样来回打量着他们。“好吧。”庄溯尘从善如流地道,果真低头看向手中的人,问道:“那你愿意说吗?记得要从头开始,还像刚才那样没头没尾的嘲讽就不用说了,我没有那么多耐心再自己推测前因后果。”

      庄溯尘说完后就盯着他,脸上表情却不像真的在等待解答,仿佛反而期待着能被拒绝、好直接结束“讲理”阶段开始施行报复的样子。这招对那种性格是问了不说、不问反而自己忍不住的家伙看来相当奏效——也可能奏效的是背后隐含的威胁,反正少年在他手中连翻了好几个白眼后,再不甘愿终究是开口了,“我听别人都在说。”他气鼓鼓地道,“长老们对某个新晋弟子十分看重,寄予厚望,可是又都不肯说是为什么,明摆着就是有内情——”

      “你听哪些‘别人’都在说?”庄溯尘冷不丁打断道。

  • 作者有话要说:  后半截还没写完,明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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