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猫不让主角飞升》倒入琼杯

121、1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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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木牌内隐藏的某种机关在踏入医馆后触发了——或许就是被伫立在通道出口的那块晶石，它开始与庄溯尘这个持有者的神识产生细微的共鸣，再顺着神识触碰到那些具有检测作用的晶石，记录下它们的变化。具体的表现，就像是明暗与光彩变幻莫测的细小星星，随着脚步前进在木牌背后一颗一颗地渐次亮了起来。

　　医馆内的晶石形状各异，对神识的反应也各不相同。它们也没附带着简介或者使用说明之类的东西，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又只有拿着木牌的庄溯尘能感觉到，云应舟只好从他的描述猜测每块晶石的作用：有的要被神识触碰才会发光，有的则主动源源不绝地发出波动，踏入范围就会自行亮起；有的波动可以被阻挡，有的则会越抵抗越变得强烈，水涨船高地加压，直到再无法承受……

　　庄溯尘在极限之前就主动地终止了对抗，明亮灼目得难以直视的晶石晚一步才缓缓熄灭，内里还蕴着一点灼热红芒迟迟消散不去，仿佛核心中有什么已经烧得融化了；而庄溯尘虽然脸色有些不好，显示在这场对抗中也不是轻而易举，但也就仅止于此。这让云应舟不由好奇起来：如果庄溯尘一直硬撑到最后，会真的把这块晶石弄坏吗？

　　他看着木牌背面刚刚亮起的那颗光芒白炽的“星星”，问庄溯尘：“你提前收手了，测出来的结果不就不准了吗？”

　　庄溯尘正在静心调息，过了会才轻轻吐出口气，明显苍白的面色稍稍恢复了一些。“应该差不了多少。”他低声道，“我是开始头疼才停下的，感觉有点像是受到神魂攻击的时候。虽然硬要坚持也还能再坚持一会，但做个测试弄到再受伤也不好，还是适可而止一点吧。”

　　“顺便隐藏点实力？”云应舟一副“我懂”的口吻，庄溯尘微微笑了笑，也未反驳，继续往下一块检测晶石走去。那也是顺着地面亮线走到尽头的最后一块了，形状如同竖放的海螺，高大得将后方出口的门遮掩了大半——他们是走到半途的时候发现的，那个形状规整的方形光块并不是另一侧屋子透过来的光，而是一扇也由晶石雕琢而成的关着的门。

　　因为上一块晶石发生了费力的对抗，庄溯尘走近那个“冰雕海螺”时更加谨慎，提防着它突然发动袭击。不过“海螺”只是在他靠近后柔柔地亮了起来，光在晶石内部仿佛即将碎裂的无数纹路边缘弥漫出绚丽的彩色。这次，就连因为没拿木牌而始终被排斥在“测试”之外的云应舟也感到了它散发的那股波动，柔和轻盈，春风拂柳般穿过他因受伤而不安定的神识，将那些像扎着刺一样疼痛的损伤处一一安抚过来。

　　云应舟在突如其来的困意中打了个哈欠，但还是忍住了想更加挨近、甚至贴到晶石表面去蹭一蹭的冲动。可他抬头看庄溯尘，却发现庄溯尘虽然脸色不再苍白，显然也体验到了神识修复的效果，神情却更加严肃得像是提起了戒备。

　　云应舟一激灵警醒了起来，赶紧检查自己在那种柔软舒服的感觉之外有没有出现别的异常。结果是一无所获后，几番确认后云应舟不解地问：“你发现什么问题了？”

　　“刚才那股波动我没挡住。”庄溯尘皱着眉说，“神识屏障一点用都没有，直接就穿过去了。”他绕着晶石走了一圈，还不死心地又伸手去碰，然后落得了和之前一模一样的下场，“这也是某种检测？还是为了弥补检测中神识的消耗，算是一种单纯的补给？”

　　“……有好处的事情你要挡了做什么？”云应舟小声道，然后不等庄溯尘回应又抢先自己给出了回答，“好吧，我知道只要是没法控制的东西，就算带来的是好处你也不会喜欢的。”他用爪尖隔空指戳了一下庄溯尘手里的木牌，“牌子没有对应地亮起来，大概不是测试吧？”

　　牌子背面位列最末的还是上一块晶石的那个亮点，那白光刺眼得云应舟多看了几眼后，转头望向旁边黑暗时眼底还晃动着混乱的光痕。庄溯尘不置可否地“唔”了声，凑近晶石开始研究它内部的纹理，试图再一次用神识触发反应。云应舟见他一点都没有测验结束便应该离开的意思，就自己先往后面那扇发光的晶石门走去。

　　这扇门两侧“墙壁”是那种阻止他们偏离道路的不透光的黑色平面，不同于来时通道出口往两侧延伸的灰石砖墙；被琢磨成光滑门板的晶石内部堆满了雪花般的白絮，散发着格外凌冽的寒意。

　　这座摆满晶石的大殿内冷得像冰窟一样，最初那会儿云应舟正好借此维持清醒、抵御疼痛，时间久了就冻得有点受不了了。

　　虽然浑身披着厚软的皮毛，但这对直入识海的寒意可一点抵御作用都没有……倒是庄溯尘不知是神魂确实有异、还是纯粹是忍耐力格外顽强，始终表现得像毫无感觉似的，对着那些晶石颇有些流连忘返的意思。

　　云应舟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觉得庄溯尘对那块晶石已无计可施，才略带埋怨地催促道：“别再折腾了，我们快点出去吧。”

　　庄溯尘其实还有几个猜测没验证过，他甚至有点想返回去再看看其他的晶石，但听出小猫开始不耐烦了，决定还是把剩下的研究计划推到以后再找机会做——毕竟这次是他硬要小猫一起来的。

　　云应舟见庄溯尘听话地从“海螺”后面走了出来，心里那一点遭受忽视的小不高兴就隐去了。他刚才在这扇晶石门周围找了半天，连门缝都没发现，分辨不出该怎么打开，只好让开位置把难题留给庄溯尘。

　　结果这扇门居然也是感应木牌才会有反应的，庄溯尘走近后还什么都没做，先是晶石内部的雪絮浮动起来，白色侵染了原本透明的部分，继而连材质都改变了：从晶莹坚实的固体，变成绵密松软的雪堆，最终化为了浓厚却虚幻的雾气。白雾旋转流动起来，仿佛正被迅速吸入一个看不见的风涡，中央那个雾气消散殆尽的空洞随之迅速扩大，展露出了“门”后真正的出口模样。

　　那是一条和进来时差不多的灰砖石的通道，只有五六步长度，尽头又有一扇门——这回是普通的木门了。通道两侧墙上镶嵌着拳头大小的照明晶石，光线亮度终于恢复了正常，云应舟跟在庄溯尘后面踏入通道，习惯性地又回头看了一眼，结果没看见晶石的白光在黑暗殿堂内仿佛漂浮着的景象，只有一片漆黑：“门”两侧纯黑的屏障在他们离开后迫不及待地蔓延过来，已经将通道口封住了。

　　这个医馆里的氛围……真是和外面看起来一样，古古怪怪的不像什么好地方……

　　云应舟像是怕那黑暗会追进通道似地赶紧快走几步，和前面的庄溯尘拉近了距离。通道太短，就这几步之间庄溯尘已经走到了尽头的门前。他特意拿着牌子停在门口等了会，不见有变化发生，才伸手将其推开了。

　　门后是一间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屋子，光线明亮，摆满大小盒子的木架和多抽屉的高大柜子占据了墙壁，还有许多材质不同的匣子直接堆放在地上，垒得太高以至有了摇摇欲坠之感。屋里不见桌椅，一个身穿淡青色法袍的修士直接在匣子堆中席地而坐，低着头衣角铺在地面，正用小刀刻着一块初具外形的木牌。许是听见门响，他慢吞吞地抬起头来，一双烟雾般淡色的眼睛望向了门口的来访者。

　　“来检查神魂损伤的？”医师将小刀随手摆在了身边那堆匣子的顶上，轻车熟路地问道，同时伸手示意，“牌子给我。”他的手势和话都是对着庄溯尘的，眼睛看着的却是庄溯尘脚边的云应舟。云应舟狐疑地与他对视着，和庄溯尘一起走上前去，接近之后，屋子里那股若有若无的馨香气息变得更明显了一些。

　　……这是个化形的妖族？

　　云应舟察觉到了妖气，但实在太过淡漠，而且好像还不是刻意掩饰的结果。他想到按照正常规矩想要加入小玄山的化形妖兽需要符合什么条件，心道：看来这是个化形成人后，再从头按照人类的方法修炼的“妖修”，怪不得气息这么淡。

　　云应舟虽然不太理解怎么会有妖兽想抛弃自己原本的种族、彻底成为一个人类，不过也不像有些妖兽会视妖修为叛徒那样敌视他们，只因为少见而觉得好奇。他端详着医师那双依旧保留着些异类特点的烟青色眼睛，猜测着这是哪种族群的特征，而医师接过了庄溯尘递过去的木牌，不忙着查看，却是忽然低下头来，对着云应舟微微一笑。

　　医师眼形细长，嘴唇弯弯的，虽然坐在地上的姿态随意到显得有点邋遢，衣服上还有木屑，但笑起来温柔好看，仿佛一池泛起碧波的春水。云应舟正想着他的原型可能是某种植物，得此微笑致意，下意识地抖了抖耳朵作为回应，就见医师眼睛变得亮亮的，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奇怪……有哪种妖兽会对其他种族、也可能就是对云狸，会天然地特别有好感吗？云应舟确信自己在修真界没有旧识，云狸又是天生地养的灵物，不存在有父祖辈情分延绵下来的可能。他又想起了那个真身隐藏在雾中、不知怎么看上他的东西，还有被唐临风带去见到天歌那次一直绕着他转的通幽鱼，不由怀疑起来：难道真是他身上有什么问题？

　　医师对云应舟笑完了，再转向庄溯尘就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样子——还是那种浑身姿态都在说“工作好烦真想休息”的倦怠样子。他只朝木牌背面的各色光点看了一眼，就像是受不了似地叹了口气，手腕一转，将木牌随意地丢进了身边一个敞开的空匣子。

　　“你没事，神魂质量各方面都好着呢。”医师以一种有气无力的声音道，背景音是匣盖在木牌落入后自动合上的“啪嗒”一声，“敏锐和抗压性不错，凝实度一般，没有外力损伤、过度消耗或者污染侵蚀的痕迹，心魔的话你现在还没到需要烦恼的时候。是什么让你觉得自己需要来次检测的？”

　　“我头痛。”庄溯尘一脸严肃地望着医师道，语气仿佛真心在为此忧虑，“还有流鼻血。”

　　医师又叹了口气。“和同伴打架了？”他的表情在说“我就知道又是这种事”，“无论攻击你的人是怎么说的，比如‘这一招是针对神魂的你中了就要完蛋’之类，从你现在完全正常的神魂状态来看，那都只是恐吓。真是神魂攻击的话，你现在是连站都站不稳的……除非你受伤后拖了一个月才来检查。你们打架是什么时候？”

　　“昨天。”庄溯尘道，默认了那个“打架”的说法。云应舟听着医师描述的情况，心道：他大概见过不少被对手蒙骗、以为自己神魂受伤而惊慌失措跑来求医的“伤者”……以至于对类似情况熟悉到已经形成了固定思路，丝毫没想到居然有人真的能在受伤后这么快就自行恢复的可能。主要是医师没认出庄溯尘，就算云应舟这个明显的“特征”跟在旁边，看来并没有人和他提前打过招呼、让他特意关注“昨天受到神魂攻击的修士”这种事。

　　云应舟看得很清楚，医师在听庄溯尘说出时间后眼神偏了偏，像是很想翻个白眼又努力忍住了。“你们这些大惊小怪的小家伙……我的工作量有一半还多浪费在你们身上。”医师没好气地说，“金你的头痛和流血可能是因为忧虑过重，或者没睡好、着凉了、不小心撞到哪里了……去药谷讨点草药泡茶喝吧，还不放心就再让那里的药师看一看。”

　　“真的没问题吗？”庄溯尘完美扮演着“因无知而慌乱”的形象，不依不饶地追问道，“其实我本来已经不太头痛了，但是刚才倒数第二块晶石……”

　　医师抬眼看他，终于有了几分认真的神色。“那块检测抗压性的晶石吗？”他侧过身把庄溯尘的木牌重新从匣子里拿了出来，眯起眼睛打量着末位那个亮得刺眼的小白点，“照理说加压不该会到让人头痛的程度，就算你想忍痛硬撑也会在那之前自动停下的。”

　　他想了一会，似乎得出了结论，对庄溯尘点点头，“没事，估计是你的神识强度快要突破了，状态不太稳定，这段时间经常头痛也是正常的。再做个神识测试看看吧。”

　　医师对着左侧做了个手势，伴随着各种嘎吱作响的声音，靠着墙壁凌乱堆放的柜子和盒子堆随着地面上层一起往两边移开，分出了一条道路通往墙壁上那个云应舟原本以为是窗户的地方——之前从杂物缝隙透过来的光线，他当做了窗外照进来的光，还疑惑过怎么在外面没看见窗户，现在才看到，那里原来是一扇和之前差不多的泛着白光的晶石门。

　　这回作为同行许可的木牌不在庄溯尘手里了，医师操控着晶石门化为雾气散开，杂乱的人声从门外涌了进来——外面居然是一个宽敞明亮、人来人往的大殿，门打开时正好有人从前面经过，下意识地转头往这边瞥了一眼，也没显得惊诧就自行走开了。

　　医师注意着庄溯尘的神情，“新弟子？”他嘟囔了一句，“知道要去哪里测吗？算了，反正现在没别的要紧事，还是我带你们过去吧。”

　　自从云应舟和庄溯尘进门之后，医师始终坐在原位不曾挪动过，说完这句话后，终于显得不太情愿地准备起身了。云应舟之前猜测过他一直坐着不动会不会是腿脚有什么问题，现在看来不仅没有，走起路来还快得像飞，说了句“跟上”便径自往外走去。速度本是云应舟的强项，受伤却让他动作不太灵活了，小跑着跟了几步便开始觉得吃力，最终还是庄溯尘返身回来把他抱了起来。

　　他们跟着医师穿过匆忙来往的人群，云应舟趴在庄溯尘肩头，看见几处人群聚集的地方像在进行什么幻术表演一样，轮番闪现出光影构成的虚幻景象，有人、有各种妖兽、有矿石标本，还有平面上滚动展示的文字。他在某个地下拍卖行见过类似的场景，在庄溯尘耳边小声道：“这些应该是有人悬赏要买、或者要除掉的东西，还有组队完成门派任务的……原来小玄山允许这些事情私下进行？”

　　“想出去玩也得等你痊愈了再说。”庄溯尘都没听云应舟说完，毫不犹豫地就这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