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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四日(上午)老钟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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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每天早上起床特有的低气压,象往常一样昏头昏脑的从阁楼的一角里爬了起来。发了半天呆才发现睡在身旁的成大字状的排骨。直到看见他那死猪一般睡相,我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事——
昨天排骨陪我从事故现场回来,一路上我们思前想后回顾了整件事情,一致认为这老旧的阁楼有些不寻常,于是排骨和我一起在这小小的旧阁楼上守了大半夜,直到我们不知不觉睡着。结果什么也没发生,老阁楼一如往常。
抬起还有些模糊的眼睛望向窗外,这是阁楼上唯一的窗口。此时天色尚早,太阳尚未露出它的笑脸,虽然有些昏暗的天边仍有些许星星在闪烁,但早有一缕微弱晨光从窗外飘进了这小小的阁楼,温柔的撒在我的身上。看来,我比平时醒得早了。
揉了揉眼睛,我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胳膊和腿。跨过躺在地上的仍在和周公有约的排骨,正要下楼去。无意间看了摆在门边的老座钟一眼,这个黑色的老到锈得不能走的座钟以往从未让我对它产生过一丝一毫的兴趣。而今天不知为何,我只是看了它一眼,就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总觉得今天的这只钟与以往有些不同,不自觉走过去仔细查看起来。
大部分隐藏在阁楼阴影里的老钟在微弱的晨光下显得格外神秘陈旧,发黄的表盘、锈迹斑斑的指针、覆盖着稍许灰尘的玻璃钟罩,明明这些都是平时引不起别人注意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地方今天竟让我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随手抹了一下玻璃钟罩,发觉玻璃的外壳没有想像中的平滑,凹凸不平象是有花纹刻在上面。借着越来越亮的晨光,我仔细的辩认着尘埃背后的图案。原来上面刻的不是什么图案或花纹,而是几行意欲不明的小诗——
“歡樂地搖上又搖下,倫敦的鐘兒噹噹響。
提到槍靶和靶心,就數大鐘聖馬格麗。
提到瓦片和磚頭,就數大鐘聖吉爾斯。
提到橘子和檸檬,就數大鐘聖克雷門。
提到糕餅和餡餅,就數大鐘聖彼德潘。
兩根木棒一顆果,那就是大鐘白教堂。
提到光頭老神父,就想到大鐘阿蓋特。
提到白圍裙女人,就數大鐘聖凱薩林。
說到火叉和火鉗,就數大鐘聖約翰逊。
說起茶壺和煎鍋,就想到大鐘聖安娜。
提到五毛兩分半,就數大鐘聖馬汀奈。
提到欠我十先令,就想到大鐘聖海倫。
要問几時能還錢,就数大鐘聖老貝禮。
還錢?得等我有錢,就想到大鐘聖休爾。
有錢?那是什麼時候?似乎在问大鐘聖史普尼。
時候?我也不太清楚,好似大鐘聖包伍的回應。
清楚?應是我年老時,像是大鐘聖保羅在說話。
蠟燭點燃時你該上床去睡覺,當心刀斧要你的命。”
字很小,但刻得很有力度;行间不很工整,但字形潇洒;虽然字面有灰尘,但刻痕却很新,感觉刻上去的时间并不长。是什么人刻上去的?我很疑惑。
早上看上去还很好的天气,还没到中午就开始转阴了,而且风还很大。听天气预报说,今天是多云转阴,没说有雨,所以我还是照样洗了衣服拿出去晾。在楼下时遇上了房东太太。
这个满脸摺子的老妇人告诉我,她要到老屋的地下室去清捡点废旧拿出去卖,问我能不能一起去帮帮忙。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就跟着房东太太去了地下室。
说是地下室,其实也就是一间小小的防空洞。原来是战争时期为防空袭,临时挖出的躲藏窖,解放后,就改成了装杂物的地窖,几经改动才变成了现在所谓的地下室。大慨是因为粮食短缺时期曾经装过腌制品,整个地下室一直弥漫着一股霉酸味。
我和老妇一起走下梯子,正确说应该是爬下,因为这个地下室没楼梯,只有一张普通的梯子搭在老屋内的地板活动口上,就连电灯也得摸黑爬下去才能开。所以我以前就算知道有这个地下室,也不太愿意到里面来,太麻烦了。
在等房东太太翻找要卖的杂物时,我打量了一下四周,一件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只老座钟,一只款式形状和阁楼上那只一模一样的老钟,除了那几行小诗。
见我一直在看那只老钟,一旁捡东西的房东太太笑着问:“这钟老漂亮的,侬也喜欢?”我见她问的奇怪,也笑着随口答了一句:“太太喜欢怎么还放在这呀。”房东太太摇了摇头:“没法子,不吉利呀。”我好奇了:“怎么,这里面还有故事?”房东太太叹了一声,停下了手中的活,跟我讲了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
这是一个有关老屋上上任主人的故事。其实这老屋原来是个欧式别墅,它的第一任主人是个留洋回来开工厂的民族资本家,听说在旧上海还有点小名气。他回国时还带着一个金发碧眼的洋老婆,这钟就是那个洋老婆从国外给带过来的。后来洋老婆还给他生过一个女儿,起了个洋名叫玛丽。
老主人在留洋前曾经按照在乡下的父母之意娶过老婆结过婚。按照当地风俗,乡下老婆才是正房,洋老婆只能算妾室,洋老婆知道后很不高兴。又因为老主人父母不喜欢洋老婆,认为她是怪物异类,不许洋老婆及她的女儿进门入家族,所以洋老婆干脆就住在老主人专门为她修的洋房别墅里,再也没回去过老主人的本家,连老主人的父母过世她也没回去看上一眼。
老主人还有一个儿子,是乡下的老婆为他生的。他这个乡下老婆可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原本也是个大家族里出来的小姐,虽然没念过几年书。她公公婆婆一过世,她就仗着母凭子贵把持住了整个家族产业,把原本不服她的人给治得服服贴贴,粗粗细细的家族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连老主人都怕她三分,换到现在也是个女强人了。
后来,老主人的儿子长大了,离开了乡下,来到城市念书,跟老主人和他的洋老婆及女儿玛丽住在了一起。洋老婆给他也起了个洋名叫迈克。
正说着,突然灯泡闪了一下,灭了。地下室里顿时一片漆黑,“又来了。”房东太太嘀咕着摸索着火柴,试图点着原先就放置在一边的蜡烛台。“怎么,这灯总这样吗?”黑暗中我的声音有些紧张。“是呀,老有问题,不是接触不良,就是保险丝烧了,没关系,点上蜡烛也一样。”听声音房东太太似乎早以习为常。“我还是上去看看吧。”我踉踉跄跄摸到梯子边爬了上去,正要推开地下室的活动门,却发现门怎么也推不开。“怎么回事,这门打不开了!”
听到我惊慌的声音,房东太太也有点不安起来。“不怕不怕,我找到火柴了,点上就好。”
“排骨!排骨!你在不在外面呀!”我急的扒在梯上大声朝外面喊叫,现在只有期望外面的排骨了。
咝~的一声,蜡烛点着了,原本黑暗的房间多了一层昏暗的烛光。“呼,终于看得见了。”我长出口气,望向光亮处。只见拖着长长影子的房东太太手持跳动着火光的烛台正朝我这边过来。
突然,从那长长影子中闪出一道寒光,一把斧头从空中落下,正劈在了房东太太的脑瓜上。那仿佛剖西瓜一样的声音冲进我的耳膜,白花花还带着血丝好象豆腐脑一样的东西印入我的眼帘。
后来,烛台从房东太太的手中跌落,房间回归黑暗。
再后来,我从梯子上滚了下来,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