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刀剑如梦（贰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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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兄弟一告辞，杨青月也随口寻了个由头离开，把地方全留给了柳家人。
柳惊涛一路把他送出旅店，虽然心里知道青月避嫌是守礼的表现，但到底心里有些莫名的不悦，分开以前还捏了捏杨青月的手，在心里想到：总有一天，他要让青月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参与到他的家事之中！
而等他返回房间一看，妹妹倒好了茶，乖乖的和柳浮云坐在一起，就等着柳静海讲以前的事了。
不管几个人心里到底怀着怎样复杂的想法，他们到底还是听柳静海重新说了当年的经过——当年眼看着妹妹形容憔悴、带着生病的侄女无可奈何的返回霸刀，柳浮云悲愤之下，当着叶炜的面辱骂了藏剑一门，当即惹怒了叶炜，两个人争锋相对，互不相让，自然交起手来，而且愈演愈烈，一时之间竟然发展到生死相搏，柳夕阻止不及，眼看他们两人必然要陨落一人，这才在悲痛之下拔刀自尽。
然而，这惨烈的事实竟然还不是事情的结束。眼看着柳夕横死当场，叶炜和柳浮云俱是悲痛不已，止不住的责备对方，又定下乐山再战的约定，也就是在此次交手后，柳浮云自此失踪，多年来一直音信全无，而被惊动的柳风骨出关之后，非但没有因此责怪叶炜，反而耗费功力为他疗伤，让他重登武道顶峰。
听到前面的部分，倒是解开了柳夕心中的疑惑，总算隐约感觉到了十多年后的自己的痛苦——若二哥和丈夫之中果真有一人身死，和活生生撕裂她的心有什么区别？！可她自己一死，大家也跟着心碎了……
然而越听到后面，她就越心惊胆战：“失踪？二哥怎么会失踪？而且爹爹为什么对叶炜那么好？二哥也没有做错什么啊？！”
纵然十多年后自己的死亡也不全是叶炜的错，二哥的失踪大概也不是他的意愿，可是见到他，爹爹难道不会想起死去的可怜女儿吗？不会想起失踪的二哥吗？为什么……为什么他居然能这样轻易的原谅叶炜呢？！
柳夕打了个寒颤，越发惊恐的抓紧了柳浮云的衣服，意识到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柳静海狠了心不去看她，心里却暗自回答：是，我就是要你知道这个。
知道父亲其实并不是那么在乎你，知道你的死亦可以成为他掌控叶炜的手段！任由他过去多么宠爱你、在乎你，但在你死后，他的伤心也不过如此！别的所有事情，他都可以理解、支持父亲，但唯有这件事横在他的心头，像一根拔不出来的尖刺，哪怕这么多年后，也仍然刺得他的心一片鲜血淋漓。
毕竟，小妹是他的唯一的孪生妹妹啊！
“父亲交给了叶炜一项任务，这么多年，他一直做得尽心尽力。”当着大哥、哪怕是十多年前大哥的面，柳静海也不太想说出神兵的事宜，因此只含含糊糊的说了个大概。“这些年我们也一直在不间断的寻找二哥的下落，但一直没有消息，直到……或许，二哥你会在这里出现，是因为十多年后的你也来到了这里，我也会加大人手寻找的。”
“我若是活着，一定会返回霸刀的，所以，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了。”柳浮云对自己的生死倒还看得开，只是烦躁的追问道。“父亲是老糊涂了吗？这样也能原谅叶炜？难道我和妹妹两条人命，还不如他给叶炜的任务重要？他——”
“老二，别说了！”柳惊涛突然暴起，喝住了他。柳浮云被他一吼，只得悻悻闭上了嘴——然而此时，他怀里已有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传出。柳夕紧紧拉着他的衣服，用力到指节发白，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所以，我们对爹爹来说，也不是不可取代的，对不对？”她有些茫然的抬起泪眼询问柳静海。“就像他过去喜欢公孙大娘，但最后还是娶了娘亲，没有了儿子和女儿……也总还是有别人，对不对？”
“不是，不是！没人能代替你们。”若是有人能取代，那就好了，留下的人也不用那么难过。柳静海心烦意乱的把她抢过来搂在怀里，似乎只有握着她的手，才能让他从心底感到一丝安稳，这些年，他能切切实实握在手里的，实在太少、太少了！
“娘一直很想你，这么多年……他们都只知道她宠爱菲菲，其实，要不是因为菲菲是你的女儿，娘才不会那么爱她！”
“那爹爹呢……那爹爹呢？！”柳夕质问道。柳静海无言以对，只能别过头去，不敢对上她泪流不止的双眼。
但柳夕想起过往的宠爱，想起来到这个世界以前，柳风骨才答应要为她打一条狐毛披风……那其实只是小女孩心血来潮的撒娇罢了，她哪会差那些东西，但整日繁忙的爹爹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些点点滴滴，难道都是假的吗？
“不……不，不。” 她摇着头，试图说服面前的三哥。“爹爹很疼我的……也很疼二哥的！你瞧，吞吴还在二哥手里呢！”
那可是爹爹的爱刀啊，连大哥都没给，就给了二哥。再说二哥毕竟是失踪，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柳夕才这样想，就听到柳静海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小妹，已经过世的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二哥，和还活着而且满心愧疚的叶炜，到底谁更有用，你难道不明白吗？”
柳夕气息一顿，终于忍不住抬手捂住脸，又哀哀的哭了起来。
柳惊涛柳浮云兄弟虽然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但结合他之前的话，倒也不难猜到。他们虽不像柳夕这样难过，心情到底十分复杂：柳风骨并不是什么溺爱孩子的父亲，但他为人正直，武功高强，且在江湖上声名远扬，一直都是他们崇敬的榜样，现在却像是一座纯金塑像被骤然打破，他们才看到下面原来也藏着污垢。
“……好了，我相信爹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的。”柳惊涛平复了一下心情，一只手按着柳浮云的肩膀安抚他，一面柔声安抚小妹，同时以眼神示意三弟，不要再说下去了。柳夕抬头看了他一眼，挣脱柳静海的手臂，又埋着头扑到他怀里，哭泣声却顿时小了许多，有大哥在身边，总还是让她下意识的觉得安全。“不过，珍娘和二郎也要记住教训，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知不知道？”
他着重看了柳浮云一眼，知道二弟这两年有意外出独自云游。他武功已是小成，又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柳惊涛原本从未动过阻止的念头，还觉得唯有独行才能锻炼弟弟的独立性，此时却平白生出两分担忧之情来——外出游历从来都是好几年方才回转，且总有穷山恶水处难以通信，二弟若是出了什么事，他连个消息都得不到，看来还是要想些法子说服他带两个人一起上路才行。
柳浮云还不知道他大哥心里在想些什么主意，但听他出声安抚，总还是平静了两分。他素来是唯孪生哥哥马首是瞻，心里知道出了这么多事情，柳惊涛同样难过，却还要把持住镇定，充当小妹的主心骨，因而不想他太过忧心，也强自把自己的愤怒按了下去。
然而柳静海看到这一幕，看到柳惊涛三言两语就安抚住了二哥和小妹，心中却平白生出两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年少的时候，他也曾像他们一样，将大哥视为顶天立地的支柱，信任他，依赖他，只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哥越来越沉默寡言，越来越野心勃勃、两面三刀，越来越……越来越陌生了呢？
一股怨气突然涌上胸口，逼得他幽幽开口道：“父亲一定有自己的考量？说得真好听啊大哥，可是日后，你还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父亲，和我们作对么？”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刀剑如梦（贰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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