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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愿者上钩 ...


  •   萧萧一副闲逛的样子进了一家茶馆,和老板娘热乎说了几句话,上了雅间。隔壁传来几个男人高谈阔论的声音,她坐下来,还没听着几句,一抬头就见门被推开了。

      一个不高不矮、脸盘浑圆、穿着一身青色常服的人走进来,鼻子正中点着一大颗黑痣。见到她,一双细长的眼睛里射出熟悉热络的光,也不客套,往最近那椅子上一屁股坐下。

      她心知此人是南蘅以前的老熟人,也是冯怀一案中受了牵连的官员,姓王。卫谦在朝中安插人手的时候,他给沾亲带故地弄了个一官半职,后来遭逢此事贬官,却死性不改,又变着法儿钻了空子官复原职,竟好端端在这京城待了下来。

      萧萧呵地一笑,“哟,王大人。您怎地来了,快请坐。小二,上这店里最好的茶来!”

      店小二在外边听到吆喝,诶了一声,转去弄茶叶来。

      “呵呵。”王官员笑了几声,“许久不见,南蘅姑娘是出落得越发明媚动人啊。”

      她笑着迎上,“听说您升官啦!恭喜恭喜!这不,升官了就要发财,我看您这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是,是!可喜,确实可喜!”王官员面上如此应付陪笑,心里却黑了几个度——也不知这话中讽刺是有意还是无心。他哪是光明正大地升官呢,分明拐了十八弯路子才官复原职,还得小心着点儿不叫那些君党的同僚抓着小辫子。

      萧萧一手衬着脑袋,怪里怪气道:“嘿,王大人您人逢喜事精神爽,怎的想起来找我这过气的姑娘来?”

      王官员听了这话又是暗暗的喜又是尴尬犹疑,看着她那娇弱的一张脸,硬克制住从心底窜起的那一股子欲念,探身道:“不瞒你说,本官是见你进了这雅间才特意跟来的,你可别会错了意儿。”

      萧萧眼珠一转,水灵水灵的眼波里正倒映着窗外天光,格外明亮迷离,有意道:“我能会错个什么意儿,这里雅室一间,一男一女,您想做什么不是昭然若揭么?”

      “哎!”王官员陡然大叹一声,急得提前将话明着说了出来:“我说南蘅,本官还真不是这个意思!”

      “哦?”她摇了摇羽扇,嗤地一笑道:“不是这个意思,那是几个意思?”

      “这……”对方道:“实话说来,嘿,咱们也是老熟人不是?我呀当初看着你进君府的时候就想奉劝你一句,你这条路走地,就是羊入虎口!那君大人,不是我说,可不是什么善茬。不过,”他顿了顿说:“虽说事已至此,但仍有回转的余地。只要你愿意,卫大人那里,我可以帮你说说!”

      前半段话他说的还挺有底气,说到后半段时却感觉她水灵的眼底藏着一股子聪慧劲儿,这是他以前没有发现过的。今天遇到的南蘅和以往有些不同,没了从前那般娇羞忸怩,反倒有些江湖女子的味道,和她说话竟让他感到那么点儿如履薄冰,好像芒刺在背,又有苦说不出。

      他不知此刻自己面对的只是一张熟悉的假面而已。面皮下的这个女子,冰雪聪明,一心九窍,谋心时是柔情似水的美人,杀人时是狠戾果决的魔鬼,脱下假面站在月光下是才华空灵的天使,面对他这个老泥鳅时,则是不卑不亢却气势压人一头的江湖女。

      萧萧早就在等他说这话,虽然自愿上钩,却不能答应得太快以免露出破绽,遂一拍桌子道:“您的意思是,把我从君府的侍女,变成卫府的侍女。”

      “诶,那怎么能一样呢!”王官员有些急了,却猝不及防地又被她打了一闷棍:“都说忠臣不事二主,这话放在我身上也适用。什么时候王大人弃了卫党投奔君党,我南蘅便也跑去当卫府的侍女,如何?”

      “你,你……”对方一时语塞,却见她笑语盈盈地看着他,从容清纯,一点不像是有意给人为难的样子,心里头越发捉摸不透。

      她早就料到卫谦会再次想到自己头上,所以也有心给他制造机会。

      上次利用她引来君少行之事,已充分说明了她这个小侍女在主子心中的地位。卫谦不是傻子。如果有机会让同样的事情能上演第二次,何乐不为呢?

      但这一回卫谦想翻出点不一样的花儿来,他要让“南蘅”自愿背叛。

      萧萧觉得卫谦这个老头儿有点意思,他对君少行不只是敌对愤恨而已。一个弱冠出头的少年在朝堂上翻云覆雨,还老是把他斗败,阴狠得好像是个没有感情的人,他不信这个邪。但凡能抓住对方一点软肋弱点,他绝不会放过。

      可见这位置坐得越高,人也越容易迷失本心。卫谦能有今日的声望,是出于年轻时候赫赫战功的累积……可现在三国相安,并未有什么大规模战役,他匣里的金刀怕是也生锈了。朝廷党争可以模糊一个人的是非观念,让他把家族和个人利益放在国家利益之前。依她看君少行其实心里未必有多讨厌他,他怎就不能怀着赏识后生的态度,和对方好好合作治理这个国家,为万世开太平呢?两党相斗,耗损国力啊。

      一瞬之间思绪跑出老远,又倏地一下跳回来,返至眼前。

      王官员以为她是在思考自己说的事儿,讪讪地笑了笑,押了口茶,“南蘅姑奶奶,咱们不急。我都给你安排好了,先去府上适应一段时间,这样可好吧?”

      “什么?”居然要用强硬的哇。

      话音刚落,已有几名大汉从门外进来,迅速上前押住她。

      “王大人,您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她阴沉着脸提高了腔调,竟真让对方给唬了一下。

      “姑奶奶,多有得罪,但你日后一定会感谢本官的。”他油腻腻地笑着。

      你也配自称“本官”?官你个冤大萝卜,不看看自己什么熊样儿!我被你拿着去卫谦那里邀功那是因为我愿意去。我要是不愿意,现在就可以宰了你这忘八。

      她心里如此想着,轻飘飘横了这些人一眼。

      自上次出了事后,君少行再不许她一个人出门,总要叫暗卫跟着。她瞅准机会,把两名暗卫带到草木深处,司命阁的几个属下早埋伏好,一齐出来将跟着她的暗卫打晕了,她才得以来这茶馆“上钩”。“上钩”前,她已和属下们安排好了具体的行动步骤。

      她被几人塞进了一顶小轿。小轿呜呜地抬起,一晃一晃地启程。她知道绿翘那几个属下都在暗处看着,自个儿稳妥妥地坐在轿里,双手给麻绳捆住了,嘴里塞着个红布。

      君少行会来的,他一定会来。

      她赌的不仅仅是他对“南蘅”的情,还有其他东西——趁他不备,她拿走了他桌上一份重要的奏折。

      人不见了。

      他的情报历来灵通,没过多久便知道了她的去处。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窗外月华下的那片竹林依旧,他无法入眠。睁开瑟瑟的眼,恍然间好像在竹林下看到了一个身影。然这次出现的人不是儿时的萧萧,却是“南蘅”。

      一个敏捷的黑影从窗前闪过,栖梧抱剑出现在他面前,有些诧异,“大人还没歇下?”

      他卧起道:“去安排人手,拿卫府地图来,现在。”

      “大人?!”栖梧讶道,“您莫非是为了那个南蘅?

      ……她到底算个什么。大人,依属下看这事情没那么严重。至少在外人看来,南蘅当时本就是给袁大人抢去的,和您有什么干系。要不您就只当是把她送给卫将军了吧,他喜欢让他拿去。您若有大动作,岂不是让对方确信了您有软肋吗?至于那奏章,大人早有防备,她拿走的不是份假的吗?”

      属下都能想到的事情,他又如何想不到?君少行面若冰霜,往身上披了件单衣,墨瞳里垂流着星河的点点光亮,“何言‘送’字?她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她是她自己!”

      栖梧闻之大讶!

      他一向冷酷的主子,竟会为一个女子说出这等话!他做梦都没想到过。

      这句话里带着克制的清醒和激越的冲动,好像要证明什么东西,又好像带着一种坚定的猜想。栖梧后来才在无比的惊讶中明白了他说这句话时情感的冲绝点,那就是……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君少行瞪了他一眼,催道。

      “哦!是,大人。”他忙点了个头跑远了。

      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为淹留寄他方,不觉泪下沾衣裳。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相思苦果与君尝,中心穿过一根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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