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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情殇初现 ...


  •   三司的官员们又接案子了。

      这次的案子非比寻常,竟和首辅大人有牵连。

      宁夜觉得京城的治安有问题,一怒之下撤了禁军统领之职,又下令将禁军士兵重新编排,整肃风纪。

      经过十来天的审查,刑部的官员下了论断:那些行刺的杀手,就是听从卫少将军调遣的。

      卫谦自认为行事周密滴水不漏,做梦都没想到儿子竟会被揪出来,一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奈何刑部的官员本就属君党之人,完全没有一点办法。

      动了卫子玉,便是断他卫谦一条臂膀。先是儿子,下一个就是他自己!子玉不能有事……只要大理寺还没批,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新任的大理寺卿也是君少行一手提拔!又怎么可能为他松口?

      卫谦重重叹了口气,一口浓痰咳在院里的草尖儿上。

      ……凡事都要追本溯源。真的想救自己儿子,还不得不去找那个他最看不惯的人——君少行。

      若自己和他达成协议,让他松口,底下这些官员自不会再为难子玉了。让大理寺驳回,交给刑部再审,审出个不一样的来,是现在唯一的方法。毕竟,陛下也不相信子玉会做出那种事情吧。

      茶香淡远。

      君少行斜靠在椅上,半侧着脸看着窗玻璃上晶莹的雨滴。

      萧萧取了他要的书送过来,正欲离开。

      “站住。”他眼睛依旧望着窗外,只那带着磁性的声音绊住她的脚步,淡淡道:“坐下。”

      她依言乖乖过去,坐到他对面,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侧颜。

      窗外雨声如潮,瓦檐上水流如瀑。低矮厚重的云团卧在青竹半中腰,喧哗的水声持续不断。那件事情过后,本就寡言的他话更少了。今天是那夜后她头一次和他相对而坐。外面的雨声和室内的茶香交叠,显得平静悠然。她安静望着他,他望着窗外的雨。

      莹紫悄悄推门进来道:“大人,那卫将军已在雨里站了两个时辰了。”

      “干我何事?”他转过脸,眼中清寒又不屑一顾。

      卫谦从今早就开始求见他,站在府门外。可惜天公不作美,两个时辰前开始下瓢泼大雨。君府的侍卫们眼看着他淋雨,依旧站得笔直。

      卫谦心中暗暗冒火,无奈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

      对方早晚会见自己的,他想。他要坚持下去,为了儿子,也为了自己和卫家。

      君少行,待你来日有求于老夫之时,老夫定要将今日所受屈辱十倍奉还于你。

      “将今晨开始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散播出去。”他悠悠啜了口茶,对莹紫说。

      “是,大人。”莹紫微微一笑,躬身退出。

      萧萧眼珠一转。

      他不仅让人家将军在外头淋雨不待见,还要将此事传出去。这么做倒不会让别人觉得他刻薄,反会让人觉得卫谦确是做了错事,才会这般低头。毕竟,一个平日里和他立场相对的人,怎会轻易向他屈膝?他越是不理,就越是显得对方言行有亏。如此说来,刑部的判案结果应该没什么问题。就算最后能将卫子玉保下,人心里也会有所怀疑。

      但在卫谦方面看来,他毕竟无路可走。要保住他儿子,只能找君少行。说不定他此刻给他的屈辱,也是谈判的条件之一呢。

      正想着,却见他转过脸来看着自己,墨瞳中闪过一丝捉摸不定的冷光,“当夜的杀手来自两处。第一批人已有下落,这第二批人来自何方,你心中可有想法?”

      这忽然抛来问话直逼她心,萧萧顿了顿说:“当夜大人把我推下去,我看到山上升起了绿色烟雾。这种东西我曾见到过,是毒液弹。所以我推测,第二批人,该是江湖杀手吧。”

      “江湖杀手。”他重复着她说的这四个字,扯了扯嘴角,“江湖杀手,怎对本官的行踪知道得如此清楚?莫非和卫谦有关联?”

      “大人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么?”她一双水灵的眼睛看着他,晶莹清澈得像玻璃上的雨珠,“南蘅一个姑娘家,对这些虽不大懂,但也想知道那夜的杀手到底来自何方,他们为什么要对大人下手。”

      他闻言忽然冷笑,眼眸像西天垂落的星子,光华眨眼消逝,坠入莽莽平原。

      “想杀我的人还少么?不缺这些人。”

      “我随时都会死。所以,”他忽然停住了,眼中幽冷转为一片空落,好像穿过灵魂窥视着她的内心,又好像在她的心门前徘徊难进。

      她冷不丁一颤。他说的都是事实。而且这些想杀他的人里面,还包括她。

      “所以什么?”她凝望着他。

      他沉默了半晌,窗外雨声清晰。

      “我还有些事,先走了。”他忽然起身,不再看她一眼,款步离开。

      萧萧独自坐在这间屋内。雨声的清澈、茶香的恬淡,因为他的离开,恍然间都失了那份韵味。她腾地一下站起来,走到床边,莹白的五指按在雕花的窗玻璃上,看着窗外这偌大君府的后院。

      第一次行动失败了,阁中折损了几十人。若非那山鬼营的人路过,怎会失败……

      等不了了。时间一旦拖长,万一他真的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可就什么都完了。她得马上安排第二次行动……这一次,不能有任何差错。所有的变数,都要一一剪除。

      眼前光芒一闪,她忽想到了另一条计划。

      卫子玉已被下狱。念在他的身份上,给了间算不错的牢狱,里头有垫子被褥、桌子和油灯。

      子玉盘腿坐在桌边,心里并不十分着急。在他看来,他是照着爹的意思办事,现在他出了事儿,爹肯定会想办法保他出来。

      烛影摇动。阴暗的甬道里,忽有一盏光缓缓而来。他莫名地抬起头,看到一角红裙渐行渐近,不由心中一紧。

      一道倩影站在监狱门口,昏黄的光线映照着她美丽的脸庞。宁悦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丫鬟下去。

      十几日前才在海棠林相见,他还拿着花儿挑逗他。今日,两人之间就隔了牢房冰冷的铁柱。

      “你为什么这样做?”她压抑着情绪问他道。

      “公主此话何意?”卫子玉忽笑道:“我是卫家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几时由得我?”

      “所以你就利用我么?”

      “公主,”他抬起头来,“我现在已是阶下囚。”

      宁悦看着他,心中波涛汹涌。她也不知自己是想证明什么、推翻什么。她只是一直记着五年前初见的那个少年将军,记着这一路走来他与自己相知相许的情。她记着自己想要他做她的驸马。可是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子玉,”她伸手握住冰冷的铁柱,声音柔和下来,“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吧。只要我能帮你的,我都会尽力去做。”

      “你是公主。”他看着她,笑得温柔,“只要你想做的,哪有做不到的事?”

      牢中冷风吹着她的秀发,她后退了一步,眼神有些落寞,“我明白了。”

      她转过身,“我会想办法,让皇兄放了你。”

      一路有些踉跄。她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路过树下。

      “咦,南蘅姐姐!”脸上这才绽放出一丝微笑,她忙跑过去叫住她。

      萧萧原是要去办事,不想在此处遇到宁悦。

      她早就看到她了,就是要看她看见自己会不会来打招呼。宁悦好像是从西面跑来的,她做什么去了?

      西面可是监牢所在处,宁悦她……

      她心中一动,“悦儿。”

      “姐姐,你做什么去?”

      “大人有事要我办。这不,恰好遇到你。”萧萧试探她道:“对了,宴会那天,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么?”

      “我……大概知道一些,可是……”宁悦微微垂头,后又拉了她的衣角道:“姐姐,你可有一小会儿功夫?我想和你说说话。”

      “噢。”萧萧点点头,“好,我们走吧。”

      雅间内帘帐低垂,两个姑娘坐在床上说话。宁悦把四面的帘子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确信安全才和她说:“姐姐,我准备救他。”

      这话倒印证了她心中所想,但仍是微微诧异。

      那日生辰宴上卫子玉便是利用她引来自己,又让人将她打晕。现在事情败露,他身陷囹圄,她还要去为他求情?就因为那种身在其中、“身不由己”的爱情么?

      萧萧不想看到这一幕,下意识握住她的手,“不,你不能去。”

      宁悦一怔,“为什么?”

      “因为他是卫家子,你是公主。你救他、你对他的情,都会让其他人揣测你的立场,包括你的皇兄。这朝局的水浑得很,本不该牵扯到你,更何况此事直接涉及到君首辅和卫将军。而且就算你置之不理,以卫谦在朝中的地位,难道真保不下卫子玉这条命来?”萧萧承认自己有些替她着急,一时竟将话说得这样清楚和直接,“悦儿,公主的身份固然尊贵,可也不是万能的护身符。朝局中事,牵扯进去一点点,导致的结果可能都是你无法想象的。”

      宁悦的脸一阵煞白,“可是……”

      萧萧叹了口气。

      她固然替她担心,可现在她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她是刘南蘅。宁悦凭什么像当初信任叶萧萧一样相信南蘅呢?她所给予她的信任,所依凭的是一次救命之恩,以及对她一见如故的莫名亲近感,而非长时间的友谊。如果一时将话说急了,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她放开她的手,语气缓下来,退一步劝道:“要不先走着瞧瞧?你且看看你不动作卫家会如何应对。等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你再出手帮他也不迟是么?”

      宁悦低了头,似在思考她说的话。

      “你既然来找我问,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所犹豫的。对吧?”

      “……我和你见面的机会不多。”萧萧揉了揉裙带,也低着脑袋,话到嘴边:“所以不论如何,我还是想和你说一句……”

      “卫子玉,还是小心为好。”

      “什么?!”宁悦抬头看她。此时对朋友的信任与对爱情的赌注让她的心开始摇摆不定,她露出恍惚的神情,“子玉,他……他就算利用我,也一定是有苦衷的。”

      当着他的面,她会质问他,可背着他在人前说起这个人,她又会不由自主地维护。

      “只是个提醒,但悦儿,我希望你能记住这句话。”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公主,公主!”送走了萧萧,宁悦刚刚走出去,就见福儿跑过来,一脸焦急。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是少将军,他……”福儿结结巴巴。

      宁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怎么了?!”

      “他……他在狱中旧疾复发,没有太医。”福儿急道:“公主,您一定想办法救救他,他可是卫子玉啊!”

      ……不会吧?!刚才还好端端的!

      好像隐隐春雷从云层中乍现,之前所有的思虑一瞬间全部抛诸脑后。她提起红裙往回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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