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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月夜惊魂 ...


  •   黑暗处,随着她回眸时的暗示号令,连状刀花儿刹那间漫天银片似地直朝他来,嗖嗖乱响,将上一瞬的甜蜜唯美碎得七零八落。

      他眼角划过一道冷光,伸手一把将她推下山坡,自己独站在原地高处,举剑打掉四面飞来的刀片。月光下,寒光阵阵,剑风潇肃。

      萧萧顺着山坡滚下去,直到一片林子里才停下。

      今夜的计划是她看到公主府内那个掌印时候定下的。在那时她果断而大胆地推测了后面会发生的事,并照之前想好的方式传令给阁中人。借住卫子玉派人绑她为人质的机会,乘他处境最不利的时候,让杀手们伺机而动——卫子玉的人被打退后,就是他们行动之时。她指挥的人要做螳螂背后的黄雀、最后收网的那只手。

      她喘了口气爬起来,下意识地望向山上,一股苍凉冰寒之感忽席卷上心头。她想象他在杀手们的包围下,一人抵挡。危险降临的时候,他仍是第一时间想到保护自己,不管她是青梅竹马的萧萧,还是才相识不久的南蘅。

      难道这种事情,有直觉?

      她张开自己的五指,根根玉指纤纤莹白,带着纯洁的蛊惑,也包裹着阴阴毒素。

      司命阁杀手们使用的武器上都带着奇异的毒,沾一下皮肤就可叫人死命。她令他们趁他刚对付完了一帮人、精疲力竭的时候,趁他刚陷入她的相思局、企图一探究竟的时候,汹汹杀来。

      痴痴地往前走了几步,一阵彻骨的寒凉莫名渗入骨髓。她忽然想:如果他真的死了……

      往事前尘像冰凉的雪片,飞舞在眼前。

      她想到有一年冬日,在山野被贼寇围住。他骑着骏马在漫天大雪中飞踏而来,马蹄下溅起琼屑碎玉。她毫不犹豫地将手递给他。耳边听着窸窣雪声,心地竟明朗如八月晴空。雪片飞散,几株青梅开得芳华一片。他的剑影潇洒扫过,将那些贼寇斩于马下。纯白的雪地里,一路开遍了殷红的血花。

      目光刹那间变得深远。她模模糊糊看到那个马背上的少年忽地倒下了——是被她亲手推下去的。她夺过他的剑指着他的咽喉,满目的恨意融化了冬日的雪。

      ……

      一枚剧毒刀片擦着他的衣袂飞过,干净的衣摆被划成两半,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这些杀手用的方法变幻莫测,刀片阵过后,一人朝他抛了一枚圆溜溜的东西。他暗道不好,当即倒地顺着山坡滚下。毒液弹在瞬间炸开,“轰隆”一声巨响,四面弥漫着绿色的烟气。紧接着又是几颗弹药扔来,在原地爆发而出。

      他不动声色地进了树洞,用手捂住口鼻。方才月光下他站过的地方,已被夷为平地。

      用完手中的弹药后,杀手们探头看了看,竟不见人影。

      “人去哪了?”一人问道。

      “死了吗?”另一人猜测说。

      “啊!”一人忽发出惨叫,向后倒下去。

      其他几人见状不对,却为时已晚。另一众杀手不知何时绕到他们身后,乘其不备,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不久后萧萧才知道,在他的字典里,是没有“巧合”二字的。

      那队经过的人属于山鬼营,而山鬼营营主之兄与他是好友。一个高高在上的朝官在江湖上也有如此人脉,她身为司命阁中精英,竟也对此分毫不知。

      月华泠泠。她伸出白皙的指头,看着月光洒在指上,望着那山头。

      此刻她忽然听不到响动了,一切归于寂静,寂静中藏着不可捉摸的变数。她忽然眨了眨眼,心下忖道:若他真死了,现下他们应当来此复命。

      她站在这里等人,看等来的是他们,还是……

      身后的风一阵阵吹来,碎草声直响。她转过身,眼波霍然一跳!

      他出现在她身后,墨发凌乱散逸,眼波清澈寒凉。

      地上淌着一汪血,但他的衣服上却没染上一丝血渍。只那云袖被刀片劈开了,她看到他露在外面的小臂。

      一回首,恍若隔世。

      他没死……

      奇怪的是,她此刻第一时间想的竟不是他们为何会失手、他是否会因此怀疑自己,而是一种隐隐的庆幸。这分庆幸,不可见天日。

      然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庆幸的。她在想,一击不中,只能另想他法。

      闺房内,帘帐低垂。

      宁悦从昏睡中醒转过来,睁眼便看到室内盈盈的烛火,以及窗外深蓝的天幕。

      她猛地惊醒过来。

      生辰宴呢?南蘅呢?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揉了揉脑袋,慢慢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她一拍床榻,唤道:“莲儿!”

      莲儿也被人敲晕了,醒得比她还晚。

      她喊了几声见无人回应,又喊:“福儿!”

      福儿忙不迭地跑进来,“公主,有什么吩咐?”

      “我睡多久了?”

      “公主,您睡了一整天了。”

      “什么?!”

      也就是说,她醒来的这会儿已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发生什么事了么?”

      福儿挤了挤眼睛,“……府内倒没发生什么异常。”

      她忽然恼了,小手一拍床榻,“我要见皇兄!”

      “公主,现在时辰已不早……”

      “拖不得了。我已睡了一天。”她爬下床,忽然看福儿一眼,“你怎么也不把我叫醒?”

      “奴婢以为公主是劳累了。”福儿争辩道。

      宁悦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替我准备一下,我要马上进宫。”

      深黑的天幕上,偶有一两颗星带着绚烂的光尾刺入银河。天上流星明灭,地上秋萤点点。她风尘仆仆地赶去,忽然在深深宫墙外停下。

      流星没入了宫墙,消失在视野中。

      “公主,怎么了?”福儿打着灯问道。

      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她按捺住心头火,忽自顾自地摇摇头,“不……我不该先去找皇兄,我该先去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

      “去卫府。”

      事情越想越不对劲。她被人打晕、南蘅被劫都是在后院莲花池那个地方,如果没有去那里呢?外面那些人是怎么进来的,没有里边人应和他们怎能在府内来去自如?她被打晕后发生了什么事?南蘅现在还好么?这件事和子玉有关么?

      若有关,她首先去找皇兄诉说事实怕是会牵连到他;若无关,她去问下他当天的情况也没错。

      去卫府,途径一片海棠林。她神色匆匆地穿过花海,却意外地听到一个声音。

      “悦儿。”

      这叫唤打得她一个激灵。

      “子玉?”她诧异地回过头,看着他,“我正要去找你,你怎么在这里?”

      卫子玉轻笑着站在海棠花下,月华淡淡披了一身。修长的玉指间拈着一朵儿海棠花,抬起手,往她水灵的脸蛋儿上轻巧一扫。宁悦只感到脸上一阵温软的痒意,本想出言嗔怪,却见他一双墨瞳含情望着自己,刚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哼,这要是放到别的公主身上,准能治你个调戏公主的罪!不过……

      我不一样。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不想活得那样死板……我是公主,可我也是个女孩儿。

      我愿本着最真的心去相信你。凡事,只要你说没有,那就没有。你说的,我都信。

      “悦儿,我专在此处等你的。”他微微笑道。

      “专程等我?”她奇道:“你知道我要来找你?”

      “那天生辰宴上出了点事,你被人打晕,我岂能坐视不理?”他走近一步,宽大的手掌捉住她的小手,放在胸前,“现在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此时她火气已消了大半,好像他的一举一动是泼在她心上的水,沁人又舒服。这张脸庞,天生英俊。

      但再这么给他撩下去,自己也太被动了,明明是自己来问他问题的。

      她醒了醒脑子,抽开自己的手,后退一步,直视他问道:“你清楚这整件事情的因果始末,对吗?”

      管他知不知道,先问再说。

      “悦儿。”他迷离地看着她。

      “你先别叫我,把事情和我说清楚再说。我自己的府上,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堂堂一个公主竟被人敲晕昏睡了一整天!刚才我醒来,第一时间是想进宫见皇兄的。但是,”她顿了顿,“我怕这件事和你有关系,所以先来问问你。”

      言下之意已再清楚不过。卫子玉蹙了蹙眉,闪烁其词道:“悦儿,你该相信我。我绝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

      “卫子玉,难道我问的还不够清楚吗?还是你故意在装糊涂?”她一字一顿地说:“请少将军正面回答本公主的问题。”

      她有意刺激他,想看着他做出的妥当的辩驳证明自己的清白和真心,以此印证自己内心深处对他的信任和爱绝没有错。

      月光映照着那张俊美的脸。出乎她意料,他并没有半分生气,只平静道:“朝堂上的阴风诡雨,臣奉劝公主还是别掺和进来好。有时候不知是福,知道得多了,反容易惹祸上身……但公主真想做什么,臣也拦不住。”

      她蓦然间陷入沉默。几声鸟叫渺远传来,夜露打湿了花海。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事和你有关了?”半晌,她说道:“好,我明白了。”

      她背过身,有些心酸,“我不会和皇兄说什么的,你做你的事情去吧!”

      “臣多谢公主。”他在她身后一揖,转身离去。

      “卫子玉你给我回来!”她大喊一句,可他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海棠花随风如雨落下,绽放在她的红裙边。

      一个令她失望的构想,逐渐在脑中成型。他利用她诱来南蘅……

      为什么不肯对她坦诚呢?为什么要利用她呢?他明明那样爱她。宁悦头靠着一株海棠树,苦恼不已。

      他难道不该是她初见时那个样子么?白马金鞍美少年,偏偏如玉,笑容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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