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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年代7 ...


  •   当谢安歌回到这个简陋的房子时,知道里面多了两个人,他只当作不知道,像往常一样说:“爷爷,我回来了。”

      “诶,好。”许爷爷说。

      谢安歌掀起帘子走进了房间,里面摆设简单,但收拾得很干净,一个年轻女人坐在许爷爷床边,正在收拾工具放进药箱里。

      她侧面柔和,白皙的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白玉一般的质感,语气温和,不急不缓地道:“老爷子,您放宽心,这伤不难治,只是要好好养着,我先开个方子,您先吃着,三天后我来给您复诊,再针灸一次,看您情况,再斟酌斟酌方子。”

      看见孙子,许爷爷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安国,这是新来的张医生,这是知青队队长柳青。”接着又给那一男一女介绍,“这是我孙子,许安国。”

      张丽华紧张得捏紧了药箱上的吊带,面上仍然是一派温柔,徐徐抬头,露出一张如出水芙蓉般的脸。

      她也只看见了谢安歌的侧颜,见他神情专注地看着爷爷,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也有些怅然。

      柳青笑道:“安国定邦,好名字。”

      许爷爷含糊地应了几句。

      屋子太小了,柳青就先走了出去。

      “爷爷,你感觉怎么样?好一点了吗?”谢安歌问道,他如今能发挥出来的实力不足全盛时期的百分之一,所以尽管用灵力替许爷爷蕴养了这么一段时间,还是没能让他康复。

      当然,这也有许爷爷年老体衰,身体像个筛子留不住灵力的原因在里面。

      但谢安歌还是好奇,这个“女主”的医术如何,能不能治好许爷爷。

      毕竟,他的医术和剑术比起来真的是差太远了。和那些教他医术、妙手回春的神医们相比,谢安歌的医术也就是个半桶水。

      人,总是对拥有的不够在意,总是在意那些自己不能拥有的。

      谢安歌就是这样,学医他能靠智商依葫芦画瓢,医书上有的或前例有的,他能照本宣科将人治好,但要说创新方子,举一反三什么的,就无能为力了,正因如此,他反而格外在意有关医术方面的东西。

      大概就是因为自己都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好医生,将来也不可能成为医术高明的人,所以愈加在意。

      这大概就是越是缺什么越是在意什么的真实写照了。

      许爷爷感觉怎么样?
      感觉不怎么样。

      但他不好给张丽华没脸,毕竟人家也是一片好心。他们家这个境况,就是一般的亲朋好友也不敢沾手。而张医生跟你素昧平生,人家凭着一个医德和一腔勇气来救死扶伤,这份善意无论怎么说也不该辜负。

      于是许爷爷笑着说:“挺好的,感觉比平时舒坦多了。”

      谢安歌觉得许爷爷有点言不由衷,但成年人看破不说破,点点头,看向张丽华,“谢谢张医生。”

      突然看到谢安歌英俊的正脸,张丽华被惊得心跳漏了一拍,她用纤细的手指掩饰般撩了撩耳边的碎发,“不客气,这是我该做的。”
      顿了顿,她又说:“大队支书说了,村里要建一个卫生站,由我来负责,以后你们要是生病了,可以来找我。”

      自始至终,她都垂着眸,不敢直视谢安歌。

      她对许安国是有好感的,虽然下了决心想要狭恩图报,但因为有些心虚,还没有做好正面这个年轻的许安国的心理准备,

      “好的。”谢安歌点点头,抓了几张粮票给张丽华,“有劳张医生了。”

      张丽华连忙推辞,“为人民服务,这是我的荣幸和骄傲。”

      “这是药钱。”谢安歌言简意赅,语气坚定,他注意到张丽华留了不少西药下来,这些东西可不便宜。

      这个理由张丽华无法拒绝,而且现在卫生站就是一个草棚子,什么药都缺,她也需要钱去置办一些消炎药退烧药之类的速效药。

      回去之前,张丽华趁着柳青不注意,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暮色下,那个少年的身形单薄而高挑。

      曾经在医院里遇到的那个孤孤单单的男人,身上总是笼罩着一层寒霜,哪怕是在病房中,仍然有处理不完的公务,有开不完的会议,如今慢慢变成一个梦里的剪影,取而代之的,是如今这个青涩生动的少年。

      他的家人还在,他还有无限的未来。

      张丽华抿着唇,微微地笑了。

      这大概就是她重生的意义所在吧。

      有些人还没有死去,有些遗憾还来得及挽回。

      ****

      夜里,寒意浸浸。

      常彩凤躺在家里最好的一张床单上,身上盖着薄被,眉头紧皱,睡得极不安稳。

      被子和床单都印着繁荣富丽的牡丹花,色彩艳丽,用来当嫁妆都是极有面子的一件事。

      要不是常老七家中几代下来就常彩凤一个女孩,原主想要有这样一份床上用品,也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这个常彩凤却嫌弃它们俗气老土,想起原主得到这份大礼的欢欣鼓舞,常彩凤更是厌烦,心里吐槽原主没见过世面。

      然而再嫌弃她也得在上面睡。

      好在房子虽小,好歹是单人单间,有个人空间,想想那些侄子们、那些同龄的女孩们,多的是好几人挤一条炕,那更不能忍。

      这样想着,常彩凤心里舒坦了些。

      好在床单被套虽然土气,但质量好,睡着也舒服,常彩凤勉强接受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睡前想得太多,常彩凤做梦了。

      一会儿梦见原主变成红衣厉鬼掐着自己脖子大吼道:“孤魂野鬼,还我身体!”

      一会儿梦见床单变成说二人转的民间艺术家,那男的浓妆艳抹边唱边扭,那女的拎着牡丹花手绢,啪啪啪打自己的脸。

      一会儿梦见自己回了现代,家里破产了,所有的珠宝首饰都被拍卖了,男朋友也跟自己分手了。

      一会儿又梦见空间被发现了,然后自己被一群白褂科学怪人抓去解剖了。
      ……

      噩梦一个接一个,常彩凤明明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她试图在梦里反抗、自残、自杀,然而一样都没能实现。

      她的力量是那样孱弱。

      原主那样的弱女子变成红衣厉鬼后也能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提起来。
      更不要说那些科学怪人,一个个像大力士一般,拎着她不比拎着一只鸡更辛苦。

      她试图躲藏,试图战略性撤退,然而不管躲到哪里,总是能被抓出来。

      她试着接受,然而那些感受那么真切,真切得仿佛不是一个梦,而是在现实中,那种痛苦实在不是人能忍受的,只试了一次就忍不住要反抗要逃避。

      噩梦毫无逻辑,一个接一个地到来,常彩凤在梦境里痛苦地哀嚎,无力地挣扎。

      而现实中,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脸上的表情痛苦至极。

      睡在她隔壁房间的父母却睡得香甜,对此一无所觉。

      十几个噩梦后,常彩凤就差不多要崩溃了。
      现实中的她浑身被冷汗湿透,仿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

      直到公鸡打鸣,黎明破晓,常彩凤才总算从重重的噩梦中苏醒过来。

      她惊魂失魄地坐着,缓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起床,坐在梳妆台前,抬头看向镜子里,上面也缓缓浮现出一张脸色苍白、眼底青黑的脸蛋。

      常彩凤想起红衣女鬼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就跟见了鬼似的,用剪刀砸向镜面,控制不住地抱着头,尖叫起来。

      常母闻声,匆匆走来,“乖女儿,你咋了?”

      一进屋就见到女儿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常母顿时有些腿软,赶紧挪过去摸了摸女儿的鼻孔,还好,还有气。

      然后常母早餐也来不及吃,火急火燎地让儿子把村尾的神婆请了来。

      当然,现在人家不叫神婆,人家是常大娘。

      这位常大娘家中祖祖辈辈都是神婆,这份本事传女不传男,她原本是隔壁村的,年轻时一眼看中了俊秀的常大爷,不顾常大爷的一脸短命相,嫁了过来。

      她嫁过来好几年才得了个女儿,结果女儿还没养大,常大爷就去了。
      丈夫去了,常大娘给他操持了丧礼,在墓穴里给自己留了个位置,又想办法给女儿招了个上门女婿。

      结果没几年女儿女婿也去了,常大娘就带着孙子孙女住到了村尾——常大爷他坟墓旁边。

      常大娘整日里神神叨叨的,也确实有几分本事,平日里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虽然不下田挣工分,但手上有钱,也这样将孙子孙女带大了。

      常大娘到时,常彩凤房子里只有她和爹妈哥哥几人。

      小孩子们都被大人赶到一边去了,这种事不好叫他们知道,年纪小,魂魄轻,怕惊了魂。

      常大娘身材干瘪清瘦,就像一条只剩下囊的老丝瓜,但当她睁开眼时,那精光又能让人确认这的确不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她是有真本事。

      常大娘让他们立起供桌,祭拜神明。

      贡品一一摆好,斟上茶酒,点上蜡烛,线香留给常大娘来点燃。

      她以独特的步法在供桌前跳起了大神,嘴中喃喃有词,语速极快,韵律奇异。

      其他人在边上旁观,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多看几眼就会觉得目眩神迷,不敢再看下去。

      常大娘收势,礼成,跪在供桌前磕了一个头,起来点燃线香,然而线香怎么也点不燃。

      众人看得心焦。

      常大娘诚惶诚恐地跪下磕头,又对着供桌许下种种诺言。

      这下子线香才终于顺利地点燃了。

      常大娘也松了口气,“成了。”

      然后她拿出龟甲抛起,任由龟甲落在地上,又磕了个头,才去观察龟甲的形状。

      她将龟甲聚拢,仔细地观看上面的纹路,良久,方叹了口气。

      那一瞬间,她仿佛老了许多。

      常家人都眼神惊恐地看着她,常母更是气息不稳,“大娘,你、你头发……”

      原本还带着些灰色的头发已经如满头白霜,干瘪的身子一下子佝偻了许多。

      常大娘缓缓摇头,“无妨。”

      “那我乖女儿是咋回事?”

      常大娘看向躺在床上的常彩凤,眼神晦涩,“她这是得罪了大人物,好在那位大人宽宏大量,她并无性命之忧,只要熬过七日便好了。”

      众人急忙问道,“我乖女儿/妹妹天天待在村子里,能得罪谁?”

      “这就要问彩凤姑娘了。”常大娘神色不耐。

      众人见此也不敢追问,连忙奉上丰厚的报酬。

      大笔钱撒出去,常大娘才总算露了一点笑颜,很有职业道德地提醒他们不要忘了她刚刚许下的承诺,按时祭拜神明。

      即使如此,常大娘心中还是决定以后再不沾惹这家人的事了,那样的大人物哪怕只露出冰山一角,也够吓人的了。

      她年纪大了,实在受不住这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年代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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