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不是普通人类》木闲城

3、Chapter 3

　　“老何，咋带着娃来工作呐？”经过的工人看到何大建带着向往走过来，一瞅向往这脸，就像小孩子。
　　何大建挥挥手，“去去去，我哪来的福气这么大个娃！”

　　这片建筑工地是商业开发而用，占地广，工程量大，用人数目自然是高。何大建在这儿还真真只是一个搬砖的小工人，没什么权利，唯一占着优的便是在包工头面前混了个脸熟。

　　向往表现得很安分，不乱瞄不乱开口，存在感极低。何大建回头一看，确定向往还跟在自己身后，“不要紧张，包工头人挺好。”
　　“喔好的。”
　　向往没有紧张，他只是不自觉于人群中把存在感降低而已，在末世时吃过太多亏，唯有别人“看不见”他，才能保证最大限度的安全。不说人类面前，就说在丧尸面前充当出头鸟那肯定就死定了。

　　包工头是个天生光头，眉眼微上扬，两腮稍尖，面部线条粗矿，这搭配在一起着实有些怪异，还给人一种稍不注意就会让他给整骗了的感觉。
　　向往实在看不出这是个好人，但俗话说人不可貌相，包工头对着浑身绷带的向往露出的怜悯比任何表善者来得都要专业，快要来一句天下佛心慈悲为怀之语了。

　　“能帮一把是一把，小弟弟带伤，这几天就收拾收拾工地里一些木头吧。”

　　向往乖乖点头，“谢谢包大哥！”

　　何大建领着他走出去的时候，好奇问一句：“你怎么知道咱们包工头姓包？”
　　他挠挠腮边，不记得自己有跟向往说过这个。
　　向往闻言也是一阵讶异，“他姓包啊？我不知道啊，包工头嘛！”
　　何大建点头，原来这小子歪打正着。

　　“你就在这儿落脚吧，半大小孩也不容易，今儿个就歇着，明儿我再带你去开工。”何大建随手捡来些平整木板给那张原先空有架子的床搭上，又到工人宿舍翻找出工友平常用来打地铺的凉席给铺上。
　　这是在一幢老旧居民楼的楼顶，也许原主人是想要建个暖房种花，小小一间屋子突兀地矗立在楼顶，里面空间也逼仄。屋外几棵生机勃发的不知名花木昂扬挺立着，根底吃饭用的花盆没一个完好，整得即使生机盎然也长得歪歪斜斜。
　　民工宿舍没了位置，何大建就给向往介绍了这里，租金便宜，还能拥有自己的小空间。对于不习惯待在人群中的向往来说，简直不要太好。

　　何大建简单把睡觉的地方弄好，又从自个儿家里给拉了电线过来。向往瞧着他从另一栋居民楼一楼牵着长长的线跨过窗户抛上电线杆再搭上这栋楼顶楼，鼻尖发酸，够了，真的够了，素未谋面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张发黄的名片而做出这么多。
　　就算这只是和平年代的善意，也足够他心下泛暖。

　　“我家那电不用钱，你甭担心。”何大建回头，看到向往溜着发红的鼻尖，解释道：“咱小老百姓，也得乘着机会与国家共享福啊！”

　　向往顺着电线往下瞧，瞧见何大建家附近的一个路灯居然连着他家的电线。
　　“嘿嘿，咱用的电就是那儿取的。”
　　向往默然，还真是不用钱的电，何大建那技术也是真牛，不愧是曾经的“煤气个体经营企业董事长”！

　　走的时候，向往欲言又止地望着何大建。
　　“咋叻？”

　　思量半会儿，向往开口：“何大哥，我能不能，今天就开工啊？”
　　他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包工头跟何大建都叫他今天歇着，要知道，迟一天开工就代表多一天没饭吃啊。

　　何大建神色莫名，叹了口气：“小弟弟，明天吧，哈，我看你这绷带也刚缠上没几天，这会儿去也是拖累。”
　　向往被这个理由噎得无话可说，他能说他压根儿就没在意这点伤吗？

　　何大建看他模样实在可怜，想了想便说：“下班我给你捎上一盒饭，不会饿着你，成？”
　　闻言，向往又露出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容。
　　何大建心下感叹，他猜着也许向往是刚没了双亲又或者家逢变故，啐了口口水，唉，都一样的意思。

　　夜晚月朗星稀，灯火通明，向往坐在楼顶屋子挂着的那个大灯泡下吃完一大盒盒饭，何大建扔掉手中的烟头，随意问一句，饱了没？
　　向往喜滋滋地点头：“饱了饱了，谢谢何大哥。”

　　工地剩下两小盒盒饭，凑在一起就成了一大盒，这样吃下去，说饱了肯定也是真的。何大建没多想，寒暄几句便离去。
　　很久以后，他眼睁睁看着向往的肚子像个无底洞吞下越来越多的食物，觉得当初的那个“饱”字可真是儿戏。

　　翌日一早，向往出现在工地，绷带外的皮肤白白嫩嫩，加上俊秀的模样，这么往一群建筑大师里一站，应了一句，鲜花插在粪河了。咳咳！不对不对，孟德斯鸠说过，人生而平等。
　　所以哪来鲜花牛粪。

　　“小弟弟累不？”都是农民工，平常说荤段骂伙计，心底总留着一处对孩子的柔软。
　　大伙儿都来自五湖四海，没人特意去问向往的私事儿，只当他是个没书读没家回的小可怜。

　　向往没在意手上污渍，额头的汗滴到睫毛，快要溜进眼睛里，抬手一抹，白嫩嫩的脸立即变得灰扑扑。
　　“不累不累！”

　　向往脸上的笑意并非作假，工资是日结，还包两餐，光想想他就兴奋。

　　下班的时候跟着大伙吃完饭，排排队领完一共一百三十的工资，美滋滋地告别大伙儿跑到了附近豆腐花摊子里，非常土豪地要了三大碗。摊子老爷爷以为他是帮后面来的同伴叫的，结果向往吃完一碗，拿起第二碗照吃。
　　摊子老爷爷：……

　　何大建想着跟向往一块顺道回去，谁知一转身就不见了人影儿，而后在豆腐花摊这儿见着了。
　　“小向晚饭没吃饱？”一天过去，何大建从小弟弟改成了小向。

　　何大建来了，剩着还没碰的第三碗豆花，向往心里抽疼地推给了他，脸上还笑嘻嘻地说这是特地给他叫的。
　　摊子老爷爷：……

　　“小向，你是不是没身份证啊？”

　　早上包工头有说过如果向往愿意的话，可以签个合同，这样领取的工资可以高点。向往委婉推脱了，一是他根本没有身份证，二是他也不想被包工头买断了他的劳动力。天大地大，他孤身一人，没有负担没有梦想，明天的事儿谁也说不准。

　　何大建由此猜测，向往也许是没有身份证。
　　向往愣了愣，闷闷点头。

　　何大建叹气，心中对向往身世又多了一份猜测。
　　“这样吧，我也认识些人，赶明儿我给弄个身份证回来。”

　　向往欣喜：“真的吗？谢谢何大哥！”

　　路上，何大建一个劲儿地跟向往东扯西扯，说他青年时期满腔热血拼搏创业，小小起色后又血本无归，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东山再起后又遭人迫害，最后妻离子散。他爱头衔，开个卖煤气的小店都自恋地在名片上大言不惭。
　　“小向，你说人是要多浮夸喔！”

　　从头到尾，向往都没办法把现在这个安安分分搬着砖的何大建带入故事的主角，只当真是一个故事。
　　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在末世挣扎数年，早已忘了和平年代争名逐利物欲横流的各种不堪。这些不堪于末世也有，只是像他这种级别，除了每天找吃的就只能是每天找吃的了，哪来这么多精力搞这些身外之物。

　　何大建也没在乎，继续化身话唠。途中遇到正关门的杂货店，向往还快速跑进去搜罗一大波零食，何大建想着，这孩子大概是个日光族，然后接着话唠。

　　向往嘴里叼着巧克力，暗搓搓地想，经过这么多波折还能安安分分搬砖，倒是个拎得清的，嗯，适合在末世生存，何大哥，我看好你！

　　黑夜里，那辆纯黑捷豹XJ又出现了。
　　没有打车灯，速度平缓，幽幽地从附近开过。向往一向对这种幽来幽去的玩意儿格外敏感，第一时间便看到了那辆纯黑捷豹XJ，心中讶异之余还觉得有些渗人，大晚上的开车居然不打灯，见鬼。

　　“咋叻？”何大建循着向往的视线望过去，车子早已没了身影。

　　摇摇头，“没。”

　　世上有鬼吗？也许有，也许没有。
　　有的话，向往大概就是最幸运的那只鬼了，不费吹灰之力夺了个舍，还告别了人间炼狱般的末世。
　　然而幸运的向往万万没想到，世界上奇怪的事情远远不止于鬼域，那辆纯黑捷豹XJ大概跟他有仇，注意，是有仇，不是有缘。
　　第三次遇到那玩意儿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向往去上班的时候。

　　新的一天到来，无惊无险又度过了一个安稳觉，向往心情倍儿爽地挨个儿给那几棵歪歪斜斜的花木浇了水，从空间里取出昨晚买的长条面包啃着走下楼。

　　嘿，还别说，这种空间里装有食物的感觉真是他妈的——爽啊！
　　感觉全世界都掌握在手中，哈哈！

　　何大建除了第一天为照顾向往特地带他去工地之外，其他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早早出去了。
　　向往哼着曲儿，啃着面包走在路上，好不快活。

　　“赵远卓……”
　　纯黑捷豹XJ停靠在巷子阴影处，旁边大树枝叶繁多，打落下来的斑驳阴影投落在车前盖，这才微微表明着它的存在。

　　向往吓了一跳。
　　清晨时分较为安静，从车子传出来的声音
　　一声不落地进了向往耳里，在这般安静的环境下显得异常诡异。

　　又是那晚那道目光，复杂中带着审视。来源于同一辆纯黑捷豹X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