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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礼部尚书 ...

  •   纪琳琅心道一声“来得好快”,看看身侧的母亲,口中讲:“娘,我去见见那位齐大人。”
      纪夫人拍了下女儿手臂,也没多说什么,只叮嘱了句:“谨言,慎行。”
      纪琳琅一笑:“我知道。”

      昨日在宫中,聂华妤就向她说过。齐禄定然会备厚礼来,但来之后的态度,却很值得细细琢磨。他面上一直站在顾相一派,不然礼部尚书轮不到他做。但他手下侍郎恰好姓郑,而那人是顾显荣的大舅子。
      顾丞相一心看好侄子,但在早年,也曾努力想要一碗水端平。他给儿子挑的岳家,自然不容小看。可成亲十余载,顾显荣一直在外花天酒地,郑侍郎的妹妹膝下至今没一个亲生孩子,郑家岂能真的没有怨言?

      那时候,纪琳琅被朝上的复杂关系弄得头晕脑胀,只来得及记几个关键字。
      她在家中回廊上匆匆行步,心里念叨:“丞相儿子的大舅子的上司……”好烦好乱,还是排兵布阵简单。

      真见着齐禄时,纪琳琅却没让之前的心情显出半分。她一拱手:“齐大人。”态度有礼,风姿隽爽。
      齐禄是个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看上去颇有几分文人风采。论官职,他与如今的纪琳琅都是一品,虽然年纪差了快一辈,但这会儿,两人只需简单问候对方一声,就能入座叙话。
      纪琳琅让下人看茶,心中还挺感兴趣的。她不觉得自己与齐禄有什么话好讲,但文官做到齐禄这份儿上的,都是人精了,怎么可能让气氛冷掉。
      果然,在丫头上了茶、两人各自喝过一口,又将茶杯放下,一起笑出来——这样的俗套开场后,齐禄的嘴巴就再也没停过。

      他先夸纪琳琅小小年纪,却已有当年纪大将军的风采。
      然后感慨这些年纪琳琅在塞北的不易,顺便提到自己送来的礼物中有几件大氅,其中之一还是猞猁皮制成,通体雪白,大约很适合将军在北疆时穿戴。
      纪琳琅一律微笑点头,心里觉得这人很不简单。能说会道的人不少,但能夸人夸得让人开心、又不留痕迹的,实在不多。也就是小鱼儿有心亲政,又提前给她打了预防针,她才能在齐禄那堆天花乱坠的夸赞中找到重点,没被说得找不着北。
      她甚至开始想,难道官场上的老狐狸都是这位齐大人这样?纪琳琅原本觉得自己也挺会说话的,现在看来,改进空间还很大啊。

      她原本抱着有些敌视的态度出来,可与齐禄聊到最后,竟真觉得,和这人讲话还挺舒服。
      纪琳琅暗暗心惊。
      齐禄观察着她的表情,心中转过很多念头。
      一炷香功夫后,终于含含糊糊地提出,说他认识的一位小友自幼习武,也想向征北将军这样浴血杀敌。只是家里长辈毕竟不放心,想把孩子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这才托到他这里。
      当然了,他来拜访纪琳琅,只是出于同僚之情,小友的事,成就成了,不成也罢。
      纪琳琅嘴角有些抽抽,看着齐禄拿来的礼单,心想,要不是小鱼儿对她的吸引力更大,她说不准真的就被这些黄白之物砸懵了。

      可她总会想到三年前那一夜,将手搭在她肩上,嗓音中带出隐隐哭腔的聂华妤。那时候的天子还是真正的少女,腰软唇甜,让人沾了,就觉得上瘾。
      她扪心自问,觉得天子哭起来也很好听,甚至很适合被圈在床榻上,不再挂念国事政事,而是只为一人哭、只为一人笑。
      最好是穿着华美的、被撕破的衣裳,好像笼中的金丝雀一样。
      ——打住打住,这种想法实在太大不敬了。

      明明齐禄就在眼前,纪琳琅的思绪却越飘越远。
      她面上带出一丝餍足的笑,看在齐禄眼中,就是事情已成。
      齐禄也笑起来,仿佛与纪琳琅心照不宣——看吧,还有人杞人忧天,觉得那龙椅上的小皇帝真有能力做什么。
      聂华妤最大的助力,不就是纪琳琅?可一个能被简简单单的金银砸昏了眼的人,有什么值得忌惮。

      两人“相谈甚欢”,聊了整整一上午。纪琳琅收了人家那么多东西,自然也要投桃报李,与齐禄讲了些北疆的“趣事”。
      像什么千里追击、没带余粮,只能饮雪吃草,这都是小事。
      还有杀马吃肉,马血起先还是热腾腾的,带着一股甜腥气。后来就凉了,尝不出甜,只剩下腥,偏偏还要喝啊,不然饿死了怎么办。

      纪琳琅笑眯眯地说,齐禄面上端着笑,脸色发白地听。
      说到后来,纪琳琅仿佛发觉了什么,十分没诚意地说了句:“尚书见笑了。”
      齐禄撑起一个笑,再开口,嘴巴里突出的依然是锦绣文章。
      纪琳琅:“……”靠,输了输了。

      她不想在聂华妤面前说粗话,但在心底念叨时,倒是没什么顾忌。
      后面送走齐禄,她拿着礼单,去给母亲看。纪夫人对着上面的一条一条,叹道:“他们下了大血本啊,琳琅。”
      纪琳琅道:“是,昨日陛下已经猜到。陛下还猜,或许以后还会有人找我,借口今年年初,北疆一役大获全胜,就算削些军费,也没什么打紧。”
      她耸了耸肩,笑得满不在乎。
      纪夫人深深看她一眼,纪琳琅便说:“娘,陛下信我,你难道不信?”
      纪夫人简直拿这个女儿没办法,口中道:“你想做什么?”
      纪琳琅摸摸下巴:“如果下午还有人来,我就把两个人的礼单一起给陛下看……要是没人了,我就单把齐禄的礼单给陛下送去。”

      她这种做派,要是放在当年的老将军身上,恐怕会被纪夫人拧耳朵,说她不要命。
      但现在坐在龙椅上的,毕竟是聂华妤。纪夫人原本不觉得女儿与天子的情分有多深——就算有些交情,也都是两个小姑娘之间的,和如今的天子与将军又有什么干系?
      可女儿入宫一趟,在陛下的宣极殿内待了一夜,才出宫回家。
      纪夫人觉得,兴许自己应该把心放宽一点。再不济,女儿真不要命,好歹手上还有现成的功劳可以抵。
      她没想到的是,纪琳琅比她想象中还要不要命。纪夫人只担忧天子猜疑自家,却没想过,自己女儿,是想要亵渎明堂上的女郎。

      不过纪琳琅也只是想想。
      她待在家中,果然,一到下午,又来了几波人。没有齐禄那样官职大的,但一个个,送来的东西也不少。
      她把那些礼单整了整,觉得全都带着很不方便,干脆重抄了一份,揣在怀里。

      第二日下朝,正如纪琳琅所料的那样,聂华妤专门点了她的名字,说要继续与她商讨北疆军情。
      所有去过她家,替自家兄弟、子侄要过一官半职的人,此刻一起看向纪琳琅。而纪琳琅面上,还是先前那样云淡风轻的笑。
      齐禄又与吏部、户部尚书对视一眼,这才缓缓退朝。

      时隔一天,纪琳琅再进宣极殿时,很遗憾地发觉,小鱼儿这次表现的很正经,是真要与她商讨军情。
      她摸摸胸口放着的帖子,倒是不怯场。北疆形式如何,她在心中早已摹过千遍万遍,此刻自然不惧。
      纪琳琅担忧聂华妤听不懂,特地讲的深入浅出,像是给天子上了一堂课。
      她看着一身龙袍的聂华妤,心中想到的,仍然是及笄时的小鱼儿。如果是小鱼儿坐在案前,认认真真听她“讲课”,管她叫“先生”——纪琳琅眨了下眼睛,假装自己在认真严肃地看风景。

      聂华妤问:“如果在开春之后,天气暖和的时候,派大军前去,能否找到蛮族营地?”
      纪琳琅道:“我曾带兵去过,不是大军,但人也不少。这样做,最大的问题就是干粮。”她皱了皱眉,与天子说起实际操作中的困难,“那时候,我们往北行了五百里,人员分散。如果其中一股遇上蛮族,几乎杀不出来……”
      聂华妤与她一起皱眉,轻轻说:“那,你说,蛮族的营地究竟能在哪里?往北五百里都寻不到,他们怎么能年年冬天,南下劫掠。”
      纪琳琅沉默片刻,摇摇头。
      聂华妤道:“会不会是,军中有人告密?”
      纪琳琅悚然。

      与惯于定居的大夏子民不同,蛮族是游牧民族,如果真是有人告密,或许他们的确能做到隐蔽不出……大夏的兵卒毕竟对祁禄山北部并不熟悉,在哪里绕了弯路,也有可能。
      顺着聂华妤的思路,纪琳琅越想,越觉得心惊。
      但她一转念,又摇头,道:“即便人走了,地上总会留下一些痕迹。”
      聂华妤叹了口气。
      纪琳琅道:“但我还会继续去找。”
      聂华妤道:“好——对了,今年的秋弥,就交于你负责,如何?”她一边说,一边微微侧过头,从手边去了本册子,递给纪琳琅,“这是前些年的流程。父皇在时,年年都去曲池避暑,待秋弥之后再返回皇宫。这两年倒没这么繁复,曲池就不去了,秋弥一般在八月末,时间充裕,你可要办好。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就进宫找朕来问——对了,李宗德,给将军拿块牌子。”
      李宗德在一边欠身称是,也就没看见,天子朝将军眨了下眼睛。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老鼠放倒猫 小可爱的火箭炮~
    =====
    琳琅:我要做一个认真严肃的人!不能整天YY陛下!
    小鱼:眨眼.jpg
    琳琅:……!不能让她看出来我被电了一下。
    =====
    先生和学生的play……好像很有趣(^-^)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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