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肉相连》却月·箫

1、第 1 章

　　张继科十二岁的时候入选省乒乓队，第一次要长时间离开家门。到了要走的那一天，他的不开心终于忍无可忍，冲着帮他打包行李的马龙喊道：“你巴不得早点甩掉我是不是？我走了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马龙时年三十岁，是张继科的监护人和养父。虽然在张继科还是襁褓中的婴儿时，马龙已经开始养育他，可是在他十岁时知道了自己并不是亲生的，原本亲密无间的父子关系出现了无可弥补的裂痕。

　　马龙不动声色的将行李箱放好，坐在沙发上看着张继科说：“我会每个星期去队里接你，除非你不愿意见我。”

　　张继科靠着房门远远的看着马龙，觉得他既遥远又冷漠，心里无端的一阵惊慌，强忍着嘴硬到：“算了吧，反正我已经长大了，你不用管我了！”

　　马龙站起来走近几步，张继科警惕的盯着他没有动。马龙微垂着眼看着已经长到自己鼻端的少年，心里感慨万千，第一次将软软的小婴儿抱在怀中仿佛还是昨天，现在他却变成了一只口是心非张牙舞爪的刺猬，可是如论如何，自己还是无法责怪他。

　　马龙伸手将别扭的少年轻轻揽在怀中，叹口气说：“你不要着急，等你到十八岁，我想管也管不了你了。”

　　张继科心里还是生气，可是终究舍不得他的怀抱，只僵着身体冷着脸说：“还说管我到十八岁，现在就要赶我走，骗子！”

　　马龙站起身来冷静的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你知道早一点去省队对你是多好的事？为什么还一直要耍小孩子脾气？继科，我答应你，我永远不会真的离开你！”

　　张继科还要再辩解，可是一时哽在喉头说不出话来，只微红着眼眶怔怔的看着马龙。其实他已经问过好几遍为什么马龙食言，不愿意去省队继续当他的教练，马龙回答是自己的水平不足以让他有更大提升，更大的原因是他对张继科总是无法心狠，而张继科对他却是十足的依赖。

　　作为一个曾经的优秀运动员，马龙深知运动员的成绩离不开教练的严格要求，这种严格不仅是训练强度，更有可能是责骂和挨打。他真的做不到，特别是现在张继科对他越发复杂多变的情绪更让他觉得无法掌控，也许距离会让他们的关系重新恢复亲密。

　　张继科一路上都望着窗外发呆，几个小时的车程似乎一晃而过，到了省队运动员公寓，他自己下车拿了行李就往里走。他走得并不快，明明可以感觉到马龙一直站在身后看着他，可是他却不开口叫自己跟他告别。张继科也硬挺着不回头，直到进了楼才加快步伐往楼上房间跑，冲进房就趴在窗口往下看，却只能看到那辆车已经启动，转眼驶出视线范围。张继科咬牙切齿的暗骂道：“大骗子！”

　　省队的日子其实并不算难过，张继科从小身体素质好，球技基础也打得扎实，初进省队就被教练另眼相看，虽然有个别年纪大的球员也对他看不顺眼，可是他向来是独来独往的性子，对别人暗地里异样的眼神从不在意，那些人一下子摸不清他的虚实，也还不敢当面欺负他。

　　只是每天训练结束之后，张继科总是睡不着觉。宿舍的木板床不如家里的舒服，舍友轻微的鼾声也让他心烦，更重要的是看不到那人的身影，他怎么也睡不踏实。只要一闭上眼睛，许多画面就像放电影似的在脑海中重复播放。

　　张继科在十岁以前一直是跟马龙睡一张床，尽管家里有两间房，但是其中一间的放了一张乒乓球桌，父子两同睡一张床也是理所当然。虽然每天都要练球不能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但是有爸爸陪他练球，他就觉得比跟小朋友玩还有意思。虽然每次跟人解释因为妈妈不在了，所以他跟妈妈姓而不是跟爸爸姓，别人总会唏嘘同情一会，他却觉得这个世界里只有他和爸爸就足够幸福。每次学校家长会，他的爸爸总是最年轻帅气的一个，这让他更骄傲。

　　张继科从小的目标就是要打赢爸爸，直到十岁那一天他终于艰难取胜，结果还没高兴一会儿，就被残忍的真相打得晕头转向。他真的不是要跟踪马龙，尽管马龙那天打完球就神色匆匆的出门了，张继科只是跟着出门去逛附近的商场，他早就想好要爸爸给他买新的球鞋作为赢球的礼物，他想再去看看选什么鞋子。

　　在街边的咖啡馆看到马龙与陌生女人约会时，他虽然有些生气却也并不惊讶，从他记事起便知道奶奶一直催着爸爸找对象，只不过从没有带到他面前过。他带着好奇悄悄靠近马龙的背后，想要看清他对面那个女人，却没想到听到她抬高了声音说了一句：“你真的不想要一个亲生的小孩吗？我保证会公平对待两个孩子，你要相信我！”

　　他不记得马龙后来说了什么，或者他根本没有说话，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马龙突然回头发现了他，两个人愣愣的对视了许久，后来是怎么回家的也都忘记了。到家后他才问了一句：“我真的不是你亲生的小孩吗？”

　　马龙没有说是或不是，只是拿出了几张压箱底的照片给他看，都是年轻的马龙跟一个陌生男人的合照，他说：“这是我以前的教练，他姓张，你从没有见过他，因为在你出生前几天他就因为车祸去世了，他的妻子因为伤心过度引发早产，只保住了孩子。”

　　张继科仿佛是在听天方夜谈，可是他心里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马龙盯着照片沉默了许久，又说：“是我开车才出的车祸，可是我只是骨折……我对不起他们，也对不起你……”张继科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一直不停流泪，身体还一直打哆嗦。马龙心疼的想要伸手抱住他，他却条件反射的躲开了，马龙的手臂僵在半空中，许久才尴尬的收回去。

　　从那一天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因为张继科不愿意回房睡觉，马龙很快买了一张小床放在乒乓球房让他睡，白天训练的时候还要折叠起来。他不再喊他爸爸，甚至他偶尔的冷言冷语，马龙也毫不介意。只有在练球这件事上，马龙不允许他有任何松懈，甚至比之前更严格的要求他。

　　张继科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闹情绪不想练球，可是终究拗不过马龙的执着，而且他发现只有在练球的时候他才能跟以往一样与马龙相处，他们隔着球台从早练到晚，可以不说话依然很自然投入。

　　短短两年时间，他从偶尔艰难取胜到已经占据上风，终于获得了省队教练的青睐。作为培养优秀苗子的基层教练，马龙原本也有机会进省队做教练，他却拒绝了。想到这一点，张继科又恨恨的磨牙。

　　从没觉得一个星期有这么漫长，训练队只有周日才休息，生生还要多过一个周六。张继科从早上练球就开始心不在焉，下午连输两场队内赛，教练气得罚他训练结束后加跑一万米。

　　天已经快黑了，张继科还一个人围着操场跑圈，突然发现了跑道边站着一个清瘦的熟悉的身影，马龙白皙的肤色在朦胧的夜色中格外醒目。一转眼已经跑过了，张继科忍不住频频回头看抛在身后的人，没想到他竟然也跟着跑起来。张继科放慢了脚步等他赶上来，两个人齐头并进跑完了剩下的圈数，夜风中只听见哒哒的脚步声和同频率的喘息。

　　教练赶来验收结果的时候发现马龙也在陪跑，不好意思的解释说其实继科表现很好，教练主要是为了锻炼他的体能。马龙揽住张继科的肩头，微笑道：“我知道，我是正好想锻炼一下，原来继科在家，我们也要天天一起跑步的。”

　　教练连连点头说：“对对对，跑步锻炼好！”张继科乖乖的不说话，任他揽着自己跟教练寒暄完了又一起回宿舍。马龙原本想在附近酒店开间房陪他一天，免得来回折腾。张继科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只一句话——回家！

　　半路上张继科靠着椅背睡着了，马龙把车内空调温度调高些，车子开得平稳而安静，直到进了小区停车场他还没有醒。马龙一直没有熄火，侧头静静的看着他的睡颜，才过了几天仿佛就瘦了一圈，眼底有浅浅的阴影让人心疼不已，他想要更靠近些抱抱他，却又不想吵醒他。

　　这一个星期是怎么过的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个晚上只有躺在乒乓球房的那张折叠床才能稍稍入眠，可是睡着了梦里还是他从小到大的样子，或哭或笑都让人摸不着抓不住。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小人儿才让他那颗空落落的心恢复了温度，越看越觉得心暖心酸得不行。纵然他也为人亲子，可是从父母那里都不曾这般深刻的体会到爱到骨血的滋味，可是转念想到一旦继科醒来又会恢复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他便瞬间觉得苦恼起来。

　　张继科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梦里是他幼儿园的时候第一次跟爸爸开车出去郊游，那时候总觉得路程好远好远，他坐在后排安全座椅里没办法好好看到爸爸，无聊的睡了一觉还没到，醒来便吵着要下车。爸爸在前面一边开车一边给他讲故事唱歌，他看不到他的脸，只听到他的声音，温柔的软糯的嗓音抚慰着他焦躁的心情。不知不觉他又睡着了，最后到了哪里也都忘记了，只有爸爸唤他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

　　张继科朦胧的睁开眼睛，突然看到马龙正直直的看着他，他迷糊着喊了声“爸”，只看马龙又惊又喜的睁大眼睛回道：“哎，你醒了？！我们到家了！”张继科瞬间清醒过来，觉得既懊恼又羞窘，低着头自顾自的开门下车，连行李也不拿就往楼里走。马龙落在后面拿行李锁车，转眼已经看不见继科的人影，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嘴角露出笑意。

　　等马龙到家的时候，看到继科正站在客厅里发呆，他便催他道：“你先去洗澡，我去煮点饺子，等会当夜宵吃行不？”继科也不说话，不过还是转头进了浴室，马龙很快听到哗哗的水声，他笑着摇摇头去拿冰箱里放着的饺子。这是今天去接继科之前刚刚包好的，他一个单身男子带着小孩，厨艺被磨练得已经不错，但是北方人习惯高兴的时候总是离不开一顿饺子。早上就包好了，可是他一个人在家也没煮着吃。

　　张继科洗完澡，热腾腾的饺子刚刚端上桌，两个人一人一盘数量一模一样，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虽然还没有马龙高，可是因为运动量大，饭量足以赶超。两个人呼哧呼哧的吃了一会儿，马龙挑起话头问道：“明天想去哪儿玩啊？要不要找原来的同学聚聚？”

　　继科含着饺子囫囵的说：“我要在家睡觉。”马龙点头说：“也好，是要多休息休息补补觉，那我明天去买你喜欢吃的鱼，中午就在家吃行不？”继科只点头也不多说，两个人又沉默而认真的吃起来，仿佛在比赛似的，你一个我一个，一会儿就吃完了。

　　马龙起身去收拾厨房，出来看见继科正在看体育频道足球比赛，以前他很少让他看电视，现在虽然已经过了既定的休息时间，可是他也没开口催他。等到马龙洗完澡出来，发现电视已经关了，他看了看紧闭的小房间门，心里忍不住暗叹一声。

　　可是当他推开主卧的房门时，惊讶的发现继科竟然躺在大床上，手里还捧着一本他放在床头的书，没等他开口就抢先说道：“那边床好几天没睡人了，你都不给我换一下床单吗？今天我就睡这儿了。”

　　马龙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想要解释的话也忍住了没说，轻轻走到床边坐下，故作不上心的说：“反正你在家就睡一个晚上，换来换去的多麻烦，我看以后那张床收起来算了，本来就没多大空间。”张继科哼了一声，说：“随便你！”

　　马龙想笑却又憋住，看着隔了半张床还捧着书乱翻的继科，说：“明天再说吧，你是不是路上睡多了现在睡不着？”继科立刻躺下来蜷成一团，被子盖住大半张脸，瓮声瓮气的说：“困死了，我要睡了！”

　　马龙关了灯还一直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心里既高兴又惶恐，虽然每一天都盼着能打破隔阂，可是现在他真的睡在自己身边却又莫名其妙的不知所措起来。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个不合格的爸爸，从前他们整日在一起就像最好的兄弟和朋友，从不用考虑太多便能天天开心；一旦出了问题他才发现自己既不懂得如何安慰孩子的情绪，也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关爱。

　　可是现在他已经能感觉到隔着一臂之遥的距离，被子里传来绵绵不绝的热度，让他想起小时候总是贴着他睡觉的孩子是个天生的小火炉。他鼓起勇气靠近些，轻轻伸出手搭在小孩肩上，没有预想之中的被甩开，他等了许久才悄声说了一句：“宝贝，晚安！”

　　张继科是被肚子饿醒的，醒来发现自己像只章鱼似的巴在旁边人身上，他僵硬了一秒钟却又一动不动的闭眼装睡。马龙早就醒了，但舍不得推开他起床，直到半边身子被压得发麻才忍不住悄悄挪了挪身体。继科趁机翻身往床的另一边滚，他条件反射的伸手拉住他胳膊，说：“别掉下去了，醒了就起来吧！”

　　张继科又赖了一会儿床，等马龙起床了，他一个人蒙在被子里滚到床的另一边，狠狠的呼吸了一下被窝里的气息。是太阳般的暖融，又像牛奶般的清甜，直钻到他心田里，让他想要回到小时候，只会撒欢似的开心胡闹。

　　等到两个人都起床洗漱完了，时间都快到中午，马龙说反正继科也没事做，不如跟他一起出去吃早餐，然后逛街买菜回来下午做饭。继科也不说好还是不好，倒是干脆的换鞋跟着出门了。马龙为了哄小孩高兴，带他去吃了以前很少让他吃的肯德基，又带他去买球衣球鞋。

　　继科从试衣间换了一身品牌运动服出来，整个人英气勃勃的就像一株小白杨，热情的营业员不住嘴的夸他帅，回头看看站在一旁的大人，估摸着开口道：“你弟穿这身太合适了，我看不如你也买一套一样的，两兄弟走出去保准回头率百分百！”

　　马龙看继科脸色尴尬，连忙说：“算了，给他买就行了，我看这身确实不错，不用换了直接穿着吧，麻烦帮我开单谢谢！”营业员小姐有点失望，但总算还有收获，没想到那小孩转头却同意了，他一边照镜子一边说：“你也买一套吧，反正我们还从没穿过一样的衣服。”

　　马龙喜上眉梢，连声说：“也好也好，麻烦帮我拿一套大码的，说起来我也好久没买衣服了。”马龙原本都觉得不用试了，还是继科催了他一句，他才乐呵呵的去换上了。马龙本来长得白、皮肤好，比一般北方同龄人都显得年轻，眼下穿这一身浅色运动服，更是嫩得像个大学生，跟继科站在一起，虽然长得并不算太像，可是气质上活脱脱的就是两兄弟。

　　两人穿着全套同款逛完商场又逛超市，回头率果真爆棚，马龙还有些微的不好意思，继科一路上雄赳赳的走在前面，浑不把路人看在眼里。回到家又做饭吃饭，两个人虽不算有说有笑，可也算交流顺畅。马龙一高兴就做了一大桌子菜，继科探头探脑的在厨房溜达，竟还亲自动手做了一盘拍黄瓜。

　　吃饭吃到一半，继科抬头看看对面坐着的马龙还穿着跟自己一样的衣服，突然想起来那店员说的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说道：“别人都以为你是我哥，我以后就喊你龙哥算了。”

　　马龙楞了一下，低着头给他夹了一下菜才说：“也不是不行，你喜欢就好，随便叫什么。”继科瞪着眼睛，故意不在乎的说：“本来就是嘛，你还这么年轻，哪来我这么大儿子？再说你带着我还怎么找老婆，把人家女孩子都吓跑了，奶奶肯定都在心里生我气！”

　　马龙皱了皱眉说：“你怎么会这样想？奶奶也很疼你，她一直都想亲自带你，只是我不放心把你放在老家。”继科嘟嘴小声说：“奶奶才不放心你带我吧，还不是怕你找不到女朋友！”这个理由不能说不是事实，马龙也无法反驳，只能沉默的继续吃饭。

　　两个人不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吃完饭就得送继科回去，省队周日晚上九点还要点名。继科怏怏不乐的跟在后面走出家门，上了车还不停的隔着窗户往外看，就像一只恋家的可怜巴巴的小狗。马龙靠过去帮他系上安全带，俯视着他的眼睛说：“下周我准时去接你，你放心！”继科鼓了鼓嘴巴没说话。

　　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马龙随手开了电台，听着主持人聊聊天气路况然后又放歌，是一首老歌《沉默是金》。可是他此刻真的不想沉默，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想听到继科的声音，但是他望着窗外头也不回。

　　马龙调小了电台声音，轻声道：“你要睡了吗？我把电台关了吧？”继科回过头来瞥他一眼，又望着前方说：“不用，睡不着。”马龙叹了口气，鼓起勇气说出一直埋在心头的话：“你还要跟我别扭多久呢？明明舍不得走，还不愿意跟我多说一句话，你是在惩罚我还是惩罚你自己？不管你怎么样对我，只要你高兴就好。可是我不想看到你让自己难受，因为你这样我会更难过。”

　　继科半晌都没回话，马龙发现他的肩膀一耸一耸的，他正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马龙干脆把车停在路边，解下自己的安全带，便倾身过去将无声抽泣的小孩紧紧搂在怀中。马龙也很想哭，可是在十八岁以后他真的从不流泪了，他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无论面对多大的困难，都要咬牙挺下去。

　　继科抽抽噎噎的哭道：“我知道你不是我爸，可是我只有你一个人，我天天想你，我怕你……怕你不要我了……”马龙抚摸着怀中人的背，一下一下给他顺气，哭笑不得的说：“我说过几十遍了，永远不会离开你的，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你就是我的宝贝，一辈子都是！”

　　继科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看着他，质疑道：“你送我到省队不就是准备结婚吗？你以后还会生自己的小孩，他才是你的宝贝！”马龙惊讶他在意的原来是这个，因为继科小时候还被人哄着说要他找新妈妈，后来虽然偶尔知道他去相亲也会冷嘲热讽，却从没有直接反对过。

　　马龙不得不坦白道：“你放心，我早就决定好了，就算我结婚，也不会再生小孩。而且我每次相亲，都会事先申明这个要求，虽然很多女孩子都接受不了，我也不会改变。因为我曾经向我师父师母发过誓，这辈子你就是我唯一的小孩，我会代替他们将所有的爱都给你！”

　　继科有些傻了，怔怔的看着他，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马龙伸手摸摸他的脸庞，擦去未干的泪痕，抵着他的额头说：“如果不是要给奶奶一个交代，我根本没打算结婚。我现在可以给你保证，至少在你十八岁以前，我都不会结婚，你可以放心了吗？”继科沉默了半晌，最终只点头嗯了一声。

　　因为这一番哭诉和袒露心声，两个人都有些羞赧，后半段路程也没怎么说话。到了运动员公寓，继科还是别扭着不好意思开口告别，马龙主动搂住他抱了抱，在他耳边小声开玩笑说：“下周放假可别再被罚了，早点出来，等你回家！”继科推开他说：“才不会呢，我走了！”

　　马龙目送着继科拖着行李走进去，有队友正好跟他一起到，两个人便打上了招呼。他耐心的等了一会，果然见到他在转弯的地方回头看，他赶紧挥手示意，傲娇的小孩却转身加快步伐就走了。马龙无声的笑了笑，回到车里又忍不住大笑，笑着笑着甚至眼角流出了泪水。最重要的宝贝失而复得，甚至知道自己在他心中也一样重要，这种感觉实在让人太幸福快乐了！

　　又一个漫长的星期过去了，马龙早早来到训练队门口等着，终于到了休假的时间，一群小运动员从大院里走出来，跑在最前头的俨然便是自家那矫健勇猛的小老虎，拉开车门坐进副驾，便大大咧咧的嚷嚷道：“快开车，我饿死了，我们先去吃饭再回家吧！”

　　马龙将顺路买的小蛋糕递到他眼前，说：“你最喜欢吃的牛奶巧克力蛋糕，先垫垫肚子。”继科眼睛一亮，一把抓过去，脆生生的喊道：“太好了，谢谢爸爸！”马龙心里甜如蜜，应声道：“哎，咱们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