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质期》阡陌邀歌

5、第 5 章

　　午夜的酒吧，暧昧迷离的光线在人群中穿梭，台上的歌手在唱着一首忧伤的慢歌。
　　刘玥很少会来这种地方，她夜生活的主轴就是吃。以前总被她拽着城南城北跑的就是张浩，但现在张浩有了女友，她也不好再去打搅。
　　私底下她也问过张浩，是真打算和唐瑶重新来过吗。
　　张浩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笑笑：“瑶瑶真的改变了挺多，我觉得能一直走下去。”
　　于是刘玥也只能说，那祝福你们。
　　那之后就渐渐疏远了，各自的生活圈子少有重叠，空闲时间女友自然比朋友更重要些，何况唐瑶本就是粘人的类型。于是久而久之，就没再见过了。
　　酒吧里的酒保是个画着妖娆眼线的小鲜肉，话相当多，要不是他手里还晃着摇酒器，还真没人会觉得他是调酒师。
　　酒保自称阿尧，刘玥不想喝醉，只点了一杯莫吉托慢慢啜饮，他却突然送上来一杯红蓝各半的鸡尾酒。
　　“这杯酒叫‘邂逅’。”
　　阿尧挤眉弄眼，嘴角的笑暧昧不已：“是台上那位给你点的。度数不高，只会带来熏熏然的感觉。”
　　刘玥回头看台上，歌手已经换了一个。新上台的是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头发留得有些长，在脑后扎了个小辫，五官长得很野性。他注意到她在看他，朝她笑了一笑，笑容有种性感的勾人意味。
　　刘玥回以微笑，就看见男人的眼神瞬间亮了，她转向吧台，没喝那杯“邂逅”，依旧在慢悠悠地小口喝着莫吉托。
　　又一曲终了，台上的歌手换了人，男人走到刘玥的身边坐下。
　　“怎么不喝？”
　　嗓音很低沉，带着些沙哑，放轻语气的时候给人一种正在低笑的错觉，轻易就显得情深。
　　刘玥有些怔怔，继而笑道：“只是想看看你适不适合做朋友。”
　　男人没接话，先跟酒保说了句“老样子”，才朝她风趣地眨眨眼：“我现在来接受试炼了，你心里的划分标准应该不低吧，我要是合格了有什么奖励吗？”
　　刘玥佯装考虑，语焉不详：“那得看结果才知道啊。”
　　男人很配合：“就先从名字开始吧，我叫欧阳泽，沼泽的泽。”
　　“刘玥，王月玥。”
　　刚认识的陌生人不可能聊得很深入，聊聊各自的喜好、业余安排，试探问下感情生活，得到单身的答案就可以放心去谈一些带着暧昧色彩的话题。谈吐间刘玥发现，欧阳泽和野性的外表不一样，意外的绅士，很会照顾女性的感受，又不会像同龄的一些男人一样有意无意地显摆。
　　刘玥心中渐渐生出好感，所以欧阳泽提议出去走走，她也就同意了。走之前，她把那杯“邂逅”一饮而尽。
　　遇见一个外形和谈吐都让自己动心的人很不容易，刘玥有心想要有进一步的发展。聂子帆已经成为过去，她这一刻突然想要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两人沿着海边路走了一段，近海的海风袭来凉意，欧阳泽微侧过身体，替刘玥挡住过于狂肆的风，手也顺势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刘玥顿了顿，没有拒绝。
　　欧阳泽眼底浮现笑意，他低下头，在她耳边问：“累吗？”
　　这就过于亲昵了，刘玥诧异地看向他。欧阳泽却毫无所觉，语气越发暧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个还不错的酒店……”这么说着的同时，他的手指也意有所指地轻轻滑向她的腰线。
　　刘玥脸色猛然一变，一把甩开他的手，退开了两步，面上温和的笑意也冷淡下来：“抱歉，我不玩419的。”
　　这下换到欧阳泽诧异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也随之尴尬起来。但很快欧阳泽就反应过来，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抱歉，我还以为……”欧阳泽的声音很真诚，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露出歉然的微笑。
　　刘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该说抱歉的是我。抱歉，打扰了你美妙的夜晚。”
　　是她想岔了，在午夜的酒吧里怎么可能会出现纯爱路线。她朝着欧阳泽抱歉地点点头，然后毫无歉意地转身就走。
　　明知道是毫无道理的迁怒，但是刘玥在那一刻还是有股恼羞成怒的气愤，她想，要不是这个男人的出现太过优雅，她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期待。想到这儿，她又忍不住对自己的小女生心态嗤之以鼻。
　　“哎，等等。”
　　想不到的是欧阳泽追了上来，海边遥远的灯光落在他刀凿般硬朗的五官上，仿佛他说出的话也变得有重量起来。
　　“我真挺喜欢你的，如果你要的是认真的交往，我现在开始追求你，应该不算晚吧？”
　　不可否认，刘玥的心在那一瞬间仿佛蓦然停跳了一秒，紧接着像是回应这窒息般的纠痛一样，猛烈地跳了起来。
　　刘玥偏过头去，朝着海面笑了一声，她的脸藏在卷发后面，恰好遮挡住两颊的潮红。
　　但她的回应轻快地响起，带着少女时代恶作剧似的天真，还有成人世界欲说还休的诱惑。
　　“看你表现咯。”
　　之后欧阳泽果然如他所言，开始了世俗意义上的追求。
　　——所谓的世俗意义上的追求，就是最老套的吃饭，逛街，看电影。
　　欧阳泽是自由职业，在来到这个城市之前，已经在更多的城市漂流过。这份阅历让他多了这个年龄少有人有的沧桑落拓，尤其是他侃侃而谈过往经历的时候，轻易就能迷住一大群涉世未深的少年少女。
　　他的时间也很多，在寻求温饱之余，便是娱乐消遣。他本以为“追求”刘玥之后应该就能填满剩下的空余，却没想到后者是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刘玥和聂子帆分手后直接从金融公司辞职了，毕竟在各种勾心斗角上司刁难中忍下来也只是为了丰厚的工资攒钱买房，没了这负累后，她直接跳槽去了一家较小的公司，钱不算多，但轻松不少。
　　只是这个轻松不少，依旧无法配合欧阳泽的时间。在不忙的时候，两人会在中午简单地约个会，吃顿饭聊聊天，更多时候是刘玥晚上要加班，连个面都见不着。于是培养感情只好放在时间充裕的周末。
　　欧阳泽买了最新上映的电影票，在傍晚，看完后来一场浪漫的晚餐，即使两人圈子并不交融也会因此有了共同话题。
　　刘玥对此满怀期待，直到入座时，发现旁边座位是许久未见的唐瑶和张浩，她脸上的笑容当即僵了一下。
　　张浩想打声招呼，却被唐瑶抢了先。
　　“刘玥姐，好久不见！”她蹦跶过来给了刘玥一个热情的拥抱，然后对欧阳泽投以探究的眼神，“……男朋友？”
　　刘玥笑笑：“还不是。”
　　“哦~~”唐瑶似乎有些失望，尾音拉得长长的，松开了刘玥转过去握住了张浩的手，“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啦，我和我家浩浩恩爱去。”
　　刘玥“嗯”了一声也别过头去，假装没发现唐瑶刚刚挤过来和她套近乎就是为了把张浩从位置上撵走，好不露痕迹地换座位隔开他俩。
　　这小姑娘的醋桶倒过来估计能填平整个太平洋了，都过多久了还在计较这些莫须有的事。
　　电影开场，刘玥便把注意力移到了银幕上，不再去想唐瑶的问题。
　　看到一半，刘玥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
　　出了隔间洗手的时候，她从镜子里看到唐瑶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了。
　　刘玥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甩干手上的水珠，朝她一笑：“好巧。”
　　唐瑶没应，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她凑近问道：“刘玥姐，你最近有和浩浩联系过吗？”
　　刘玥看着她，觉得她此刻的眼神有些诡异，犹豫了一会儿，说：“没有。”
　　这也不全然是谎言，唐瑶和张浩复合后，为了避嫌他们的联络是减少了很多，但是交情摆在那儿，偶尔也会联系一下，谈谈彼此的近况，时间并不长，算起来和没有没啥两样。
　　唐瑶自然是不信的，她狐疑地盯着刘玥看了许久，突然笑了笑，又摆出一副邻家小女孩的模样，用一副委屈的腔调撒娇：“刘玥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浩浩最近怪怪的，问他怎么了又不肯说，我才会来问问刘玥姐的。”
　　刘玥面上笑笑说：“哦这样啊，我们真没联络，没帮上你忙，不好意思啊。”心底却是完全不信的，她至今还记得半夜被拍门声叫醒唐瑶闯进她家那事，多少是有些不喜这个人，言语间自然多是疏离戒备。
　　唐瑶见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只得放弃，最后有意无意抛下句就往外走：“那算了，反正我也和浩浩的另外几个朋友打过招呼了，真有什么我迟早也会知道。”
　　有过前车之鉴，刘玥当然知道她所谓的“打过招呼”是什么形式，再一想到今日张浩那副沉默不语的样子，忍不住叫住了唐瑶：“虽然是恋人，但还是给彼此一些空间比较好。距离产生美，总是跟得很紧……不太好。”
　　这话说得很委婉了，刘玥本不想让唐瑶误会，但很明显对方被她这句话刺痛了。
　　“这是我和他的事，关你什么事！”唐瑶狠狠地瞪着她，语气很凶，像一头被抢食的兽，“恋人之间本就该亲密无间，我对他毫无保留！他也应该对我毫无保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什么也不说！”
　　刘玥忍不住说：“这样对方的压力会很大……”
　　唐瑶那一刹那好像是想嗤笑，却只是“哈”了一声，摆出一副嘲讽的神色：“男人是绝对不能放养的，怎么你不知道吗？就是因为你想着给对方空间，你前男友才会出轨不是吗？”
　　刘玥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唐瑶话出了口才后知后觉自己过分了，她咬了咬下唇，出于微妙的自尊心还是坚持着不肯服软道歉，硬着表情迈着大步就走了。恰好此时有几人来上厕所，冲散了胶着的尴尬气氛。
　　刘玥白着脸对着镜面发了许久的呆，又把手放到龙头下用力地搓了搓，甩干水珠，面无表情地回到了黑漆漆的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