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晦的另一面》沿江

11、第 11 章

　　程序员本来就多是单身，就更不用说这栋楼里住还都是今年的新员工了，大多数刚从大学毕业，还都没开始找对象。至于家庭情况那属于个人隐私，根本办法从这方面下手。搜索范围忽然变得很大，不能再用逐个排除的方法了。
　　他坐在床边，皱着眉紧紧地握了握拳头。然后站起来，到厨房接了杯水，慢慢地喝掉，带上钥匙又出门去了。徐中要去下面蹲点，一个个地瞧走进他所在楼的人，在里面圈定几个可疑的人。
　　没想到他刚下楼，打开单元门那一刻就蒙了——太阳好大，仿佛下一刻降下的不是阳光而是火焰。他就这样呆愣一会儿，忽然看到不远处太阳底下有两个人，他们正相互攀着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他们也看见了徐中，然后放弃了连体婴一般的姿势向徐中走来，惊讶地问,“徐中，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是万湾跟洛子度。洛子度还是一副显老的打扮，上身的一件黄黑条纹的polo衫，下身穿浅卡其色的长裤。
　　徐中用手抹掉额头上的汗，说，“去买饮料。”
　　“这大热天的，买什么饮料啊，在宿舍呆着多好。”万湾一脸大惊小怪的表情，好像已经忘了自己现在也在太阳底下。
　　徐中听了也不生气，问道“你们为什么也出来？”
　　这时洛子度凑到徐中面前，说，“我们去看电影，一起吗？”
　　徐中心想，这就是你们大热天出来的理由？两个大男人去看电影？
　　“对啊对啊。徐中，一起去呗。”万湾立马附和道。徐中刚想说不了，就被万湾一把拽住，说“走吧走吧，快点。电影要开始了。”
　　洛子度看着，只是在一边笑个不停，也不帮忙。
　　徐中在太阳底下站了好一会儿，又被万湾拉着走，一下没反应过来就到了小区门口。
　　徐中扯掉万湾抓着自己的手，说，“不是，我不去。”
　　万湾疑惑道，“为什么不去？”
　　为什么去啊？徐中腹诽道，然后说，“我不想去。”
　　“去吧，都要出小区了。”万湾说。
　　“……”不对，谁拉他过来的？
　　“你是不是不拿我们当你朋友？”洛子度在一旁煽风点火。
　　万湾听了立马站直，严肃地盯着徐中。
　　徐中看了他一眼，心想万湾你是不是缺心眼？没想到这时，保安亭里的大爷也从窗口里支出个上半身来，凑热闹道，“小伙子不去可不够意思啊。”
　　徐中，“……”
　　大爷我谢谢你了。
　　徐中在多方游说下，只好无奈道，“走吧，一起。”
　　万湾心满意足地说徐中果然不是那种人。然后就变成了三个大男人顶着太阳去看电影。
　　徐中在一旁抹汗，洛子度又调侃起万湾的肤色，“你再晒下去就要比煤球还黑了。”万湾也被晒得焉掉了，但还是顶嘴道，“黑？那叫男人味。”
　　洛子度听了呵呵呵的笑起来，然后假装在万湾身上闻闻道“你这是煤味吧？”
　　徐中觉得他俩可能要打起来了，但是没有。万湾已经被晒得完全蒙掉了，有气无力地说，“等着，到电影院再找你算账。”
　　洛子度也很识趣不再跟他闹了，说，“我们去那边买水，怎样？”
　　徐中和万湾应好。
　　片刻后他们就到了店里。洛子度给他们付了钱，说，“我请你们了。”徐中和万湾接过水，万湾咕噜咕噜地灌了一大口水，擦擦嘴，大声地感叹道，“活过来了。”
　　徐中也喝了好几口水，心里想，你要是不出来就不会晒死的。
　　而洛子度却只是敷衍地喝了两口水，徐中注意到了，问他，“洛阳，你不渴吗？”
　　他说他不是觉得很渴。徐中又看了看他，发现他身上很干燥，只有额头上有几滴汗。
　　徐中把手放到他的手臂。
　　“怎么了？”洛子度疑惑道。
　　徐中没有回答他，而是惊慌地说，“怎么会这么烫？”
　　万湾听了，赶紧凑过来摸了一把，也惊道，“洛阳，你体温怎么这么高？”
　　万湾和徐中两个在外面也晒了好一会儿了，身体就像着了火一样热。但是当手碰到洛子度时，竟还能明显感到洛子度身上传来的灼热感。那真实体温可能已经高的离谱了。
　　洛子度听了才解释道，“我植物神经有点问题，不容易出汗，可能是在外面呆久了。”
　　徐中皱着眉说，“太不小心了，这样中暑的话怎么办？”
　　万湾也担心地说，“你快多喝点水降温。”
　　洛子度在一旁听着默默地笑了起来，然后往自己嘴里灌了几口水。万湾提议说要不然不去看电影了。
　　徐中说，“这太阳，回去的话……”
　　洛子度这时笑道，“还是去看电影吧，那里离这里不远了，而且还有空调。”
　　万湾说好，然后又对洛子度说，“那我去买把伞给你。”
　　洛子度摆摆手，说不用，他又不是小姑娘撑什么伞。
　　万湾严肃地拒绝他，“你现在这样跟小姑娘有什么区别。”然后不等洛子度再说什么就跑去买了把伞。
　　等洛子度站在店门前打开伞的时候，他满脸血地说，“你急着给我买伞，该不会是为了报复我刚才说你黑吧。”
　　万湾一听愣了一下，然后就一边说怎么可能，一边又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最后洛子度一个快一米八的汉子站在太阳底下，打着带蕾丝花边的粉色小白花遮阳伞到了电影院。哦不，还有徐中。半路上，他被洛子度发现了他一副快被晒晕的样子，然后洛子度像老母鸡一样强硬地把徐中纳到他粉色小伞的遮挡下。等徐中缓过来一点的时候，他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自己一个人撑这把伞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徐中看看路上都是妹子在打伞，只有他们是两个汉子在撑伞，还有妹子看到他们发出一声惊呼，“那边撑伞的是一对吗，好有爱啊～”又给他们吸引不少注意力。
　　徐中听了觉得有点更晕了，说“这把伞两个人撑更不好意思。”
　　洛子度也听见了，他有点生无可恋地说，“嗯，是更尴尬了。”然后企图把万湾也拉进来。万湾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一手，只要洛子度一靠近他就会立马弹开。不过万湾还是很关心他们的，一直不停地叫他们多喝点水。
　　洛子度也没办法，只好和徐中一路gaygay地走到了电影院。一到地方，洛子度就立马收了伞，一把塞给万湾，然后飞奔着去了厕所。
　　徐中看着洛子度远去的背影，问万湾，“你们是要看什么电影？”
　　万湾说一部叫《午夜迷情》的电影，然后顺便补充道，“是洛阳提出来看的。”
　　徐中三伏天里抖两抖，然后默默地抬头看了会儿天，心说我就不该跟你们过来的。
　　“你们大热天出来看电影该不会是为了降温吧？”徐中继续看天。
　　“徐中你怎么知道的？洛阳他就是这么说的，他还说他要出钱请客。”万湾惊奇道。
　　徐中颇怨念地看了他一眼，不想说话了。心想你们两个真的不是逗比吗？
　　这时，洛子度上完厕所回来。他看到徐中，奇怪道，“徐中你也喝了不少水，不去厕所吗？”
　　徐中摊开手心，展示了下他刚才擦汗的纸巾，“全到了这里了。”
　　洛子度恍然大悟。一旁的万湾却急了，说电影要开始了，让他快点给钱。洛子度一副你就那点出息的表情去买了票。
　　不过徐中在落座十几分钟后还是去了趟厕所，原因是他刚才纯粹是在扯谎。其实他已经很憋了，只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体，不好跟洛子度一起如厕。
　　徐中上完厕所回来，发现他们出去买了爆米花回来，万湾正咔嚓咔嚓地吃着。徐中在万湾旁边坐下，看了眼大荧幕，发现放的只是铺垫那部分，不是很恐怖，所以他也拿了点爆米花慢慢地往嘴里放。随着剧情的进展，他的身上渐渐地起了一层白毛汗，万湾却还在一旁不停地大喘气，不时还发出一两声惨叫。所以到后面的时候，徐中就被生生吓出了眼泪。
　　电影的最后一声尖叫声的消失以后，徐中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万湾看见了，就在一边傻傻地问道，“徐中，电影这么感人的吗？”
　　洛子度无奈说，“湾仔你应该去看看神内科了。”然后抽了纸巾递给徐中。徐中擦完脸，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超过下午四点了。再不回去，就来不及赶在历川到家之前做好饭了。
　　“我先回去了。”徐中起身说。
　　“可是……”洛子度道。现在外面还是跟火炉一样，在这个南国城市，不到六点之后太阳是不会放过居民的。
　　“别回了，跟我们再看一部电影，等太阳下山后再回去吧。”万湾把洛子度想说的话说完。
　　“没事的，我打车回去。”徐中站着。
　　“为什么要急着回去？”万湾疑惑道。
　　洛子度也面有惑色。
　　徐中张张嘴，半晌也没找到合适的借口。洛子度看他很为难的样子，笑着说，“要不你先回去，我跟湾仔留在这里就好。”
　　徐中还没开口说话，万湾就一脸失落的样子。徐中被万湾这样盯着，嘴唇呐呐地开合了几下，最后还是松了口，“那我看到5.30再回去。”
　　万湾心满意足，笑着说，“那我们看什么？”
　　洛子度掏出手机说，“我查查看。”
　　徐中看着整个放映室就剩下他们三个了，说，“我们先出去再说吧。”
　　出去的时候，万湾看到一个立牌，上面写着《雨水浸湿的发梢》——一次不期而至的偶遇，拉开了一场缠绵凄婉的爱情悲剧的帷幕，就吵着非要看这部。
　　洛子度用眼神征询徐中的意见，徐中就说，“那就看这部吧。”这次他们没让洛子度付钱，万湾和徐中商量，决定这次先让他出钱请客，下次徐中再请客。洛子度在一边听着，脸上泛起了点笑意。
　　徐中说，“我下次不想来看电影了。”
　　万湾想了想说，“那徐中你请我们吃饭吧。”
　　徐中说也好，就这么定下来了。
　　万湾又跑去买了份爆米花，还给每人买了杯可乐。
　　洛子度和徐中欣然接受。
　　电影是在江南水乡拍的，时节是在梅雨季，雨水泛滥，整个故事都是在水幕中进行的。初遇时的唯美和怦然心动、热恋时的浓烈缠绵、双双殉情时的悲惨凄绝都有大颗大颗的水滴和哗哗的雨声作为背景。
　　徐中对这样故事并不是很感冒，可能是觉得两个人彼此相爱这种事，怎么也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缘故。
　　这次他坐在洛子度旁边，洛子度坐在他们三人中间。电影到热恋这部分，过分地甜蜜。徐中无聊地吸了口可乐，想问万湾要点爆米花吃。可当他转过头来，刚要开口的时候，却发现洛子度脸上的神情非常地悲伤，好像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不知道是不是电影勾起了他对伤心的往事的回忆。徐中愣了愣，开始觉得有点无措起来。但是随着电影高潮的来临，洛子度的神情又诡异地变得平静起来。徐中想可能是殉情这种事，实在是太脱离现实，太假了。他留意着洛子度的情绪变化，直到电影结束才想起回家做饭的事情。
　　他看了看手机，早就过了5.30了。他心有戚戚，万湾却开心说徐中可以跟他们一起走回去。
　　夕阳西沉，折磨人的暑气终于褪去大半，橘红色的阳光里，三人慢吞吞地散步回去。
　　万湾说干脆徐中现在就请我们吃晚饭吧。
　　徐中表示不同意，让他等下次。万湾问他为什么。徐中心想因为这次再也不会按你的节奏走了。然后他口气颇冷硬地说，他想宿舍了。
　　洛子度在一旁听了哈哈哈地笑起来，说，“湾仔，你真的应该去卖保险。”
　　万湾脸上青一块白一块，颜色非常好看。
　　路的前半段还好，到后半段的时候，万湾和洛子度又掐上了，在路上追打起来，又吸引了不少目光。徐中在后面不得已地跟着他们跑，他头疼地想，你们俩真的是二十好几的人吗？
　　等到了宿舍小区，徐中发现洛子度竟然跟自己住在同一栋楼。好不容易把万湾送上他住的B栋，他们才走回A栋。洛子度用电子钥匙打开了单元门，跟徐中一起在楼梯上走。
　　洛子度颇惊奇地说，“真没想到我们是住一栋楼的，怎么我平时都见不到你。”
　　徐中说，“可能是因为我不怎么爱出门。”
　　洛子度唔了一声，就笑着说，”我到了。”
　　徐中抬头看了眼门牌，上面写着202三个数字。洛子度跟徐中说既然都是住一栋楼的，有空要常来找他玩。徐中应好，心想这是今天第二次了，他出这趟门真是发展了不少“玩乐”的去处。
　　洛子度关上门，径直走进卫生间。打开淋浴喷头让水浇在自己身上，身上的衣服被淋湿了，紧贴着身体，很黏很冷。他露出一个悲切的笑容，然后大力地呼吸着，水顺着鼻腔流到了气管里，喉咙很痒，但是他不想咳出来，直到有种窒息的濒死感，才让被冻到瑟瑟发抖的身体慢慢弯下腰来，然后剧烈地咳嗽着把呛进去的水一点点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