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笔记》练习簿君

3、第 3 章

　　小楼在被窝里翻来覆去了半宿，才撑不住地睡了过去。理所当然地，她第二天起晚了，直到快中午才睡眼蒙眬地揉着眼睛起床。同房间的小朋友早就起来不知去哪了，只留她一个在空荡荡的屋子里。

　　“奇怪。”她踢踏着鞋往洗漱间走去，寻常的时候，周阿姨一早就会叫人起床，不允许孩子们睡懒觉，可今天丝毫没人来管。瞄了瞄墙上的钟，肚子咕咕叫的小楼决定提前去饭厅等候开饭。

　　“欣欣姐姐。”到了饭厅，她看到穿着背带裤的女孩占据了边上的一张桌子，专注着刷着手机，开心地喊她。

　　“小懒猪，舍得醒啦，你可真能睡啊。”许欣放下手机调侃地说，“我都去看你好几次了，次次都在睡。”

　　“啊？那你怎么不叫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周阿姨今天也没来叫我。”

　　许欣笑容顿了顿，伸手搂过小楼，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没发现有什么异样，“我妈今天有事，比较忙，就管不了睡懒觉的小猪了。”说到话尾，她刮了下对方的小鼻子。

　　“我才不是呢！周阿姨说欣欣姐姐才最喜欢睡懒觉呢！”小姑娘鼓起圆圆的苹果脸开始反击。许欣笑嘻嘻地戳着她的小肚子，两个女孩靠在桌子边玩闹起来。

　　“小楼，你和那个叫小帆的男孩子关系很好吗？”嬉闹结束，许欣摸了摸小姑娘草草扎起来的小马尾，语气有些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小帆啊，关系还好，主要是这段时间我给他喂饭，见得次数多，昨天他还给我讲故事呢，没想到他平时话少，看过的书却很有趣。就是姐姐你借给我的那两本，后面的他都看过。”小楼说着，突然叫了一下捂住自己的小嘴巴，“昨晚我忘记把书拿回来了，我现在去拿。”

　　许欣一把拉过要转身的小楼，“别去了，今早他被送到医院，那本书也带去了。”

　　“啊？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我还想听他讲故事呢。”小楼有些失望，虽然昨天气氛到了后来不太好，但故事会时光还是很美好的，她昨晚睡觉的时候已经决定要把小帆当做好朋友，可这念头刚起没多久，就得知好朋友离去的消息，难免不开心。

　　小楼微微嘟着嘴巴，两只胳膊圈住姐姐的脖子，仰着小脑袋，撒娇似的看着对方。

　　近方形的饭厅有两面都是落地玻璃窗，一大一小的两个女孩正靠近朝阳面的玻璃。秋日午时的阳光并不浓烈，暖暖的阳光洒在棕红的旧椅子上，洒在人身上。金色的光辉映衬下，可以看清小楼细嫩的小脸上，一层细细软软的绒毛，以及那双湿漉漉的满是认真与期盼的大眼睛，天真无邪，仿佛能看到人的心底。

　　许欣避开她的目光，搂紧，将下巴轻轻靠在小楼软软的发顶。目光所及处是屋外萧索的花坛，杂乱丛生的枯草下是阳光触及不到的阴影，如同一个个洞穴，不知名的怪物在其中蛰伏着，窥视她们。温度适宜，令人昏昏欲睡的阳光让许欣莫名地起了一身寒意。她小声模糊地说道：“不知道啊，也许要很久。”

　　午饭足足晚了一个小时，阿姨们都很忙碌的样子。小楼吃饱饭，和许欣分别，准备去小图书室写假期作业。路过楼梯口，心口突地一跳，她停了脚步，望向采光不好，略显昏暗的楼段，犹豫一会儿，还是决定上去看一看小帆之前住的医务室。

　　万一小帆有落下的东西呢，我先收好，等他回来。她这样想着。

　　脚步声咚咚回响，这一层房间都是医务室和杂物间，楼梯拐角处空着的值班室里会有林阿姨在晚上住着。唯一生重病住在这里的小帆走了，林阿姨想必也要回自己的宿舍了。

　　“咦？”小楼惊讶地看着前方挡在走廊中央的的桌椅，小跑过去还看到了横拉着的黄胶条，上面几个黑体加粗的大字，禁止入内。她踌躇地站在遮挡物前，做贼似的凑到缝隙处往里面张望，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那间医务室的门上也贴着黄胶条。小楼是个好孩子，看到不让进，也就无可奈何地打算回去。

　　她短短的马尾像挂到什么似的，狠狠一疼，嘶了一口气，她揉着头发疑惑的看向身后，就见到叠在上层的桌子角有一颗微微突出的钉子，上面缠着几根细头发。

　　这也能挂到！小楼不满地看着那颗钉子。余光中有什么东西夹在窗户槛，她连忙走过去，发现是一页破碎的书页，仔细一看，正是从她借的那本书上撕下来的。

　　书怎么被撕破了，不是带走了吗。小姑娘拉开窗户拿下书页，小心地叠好放到口袋里，有些心疼。等小帆回来我再把它粘回去。

　　随意往楼下一瞟，小楼皱起眉来，下面的几处小花坛还有几片白色的书页，时不时在风中飞转。她快步跑了下去，来到小花坛处，追逐着在风中飞舞的书页。

　　“哎呦。”小楼被枯草里的东西绊了一跤，扑在花坛里。“什么东西啊，疼死我了。”手在草丛里摸了摸，扒拉出一个脏兮兮的书包。不大的样子，看起来是小学生背的，上面印着变形机器人的卡通图案，漆皮掉了不少，缝合的边角有一个很大的裂口，像是被人用尽力气撕扯开。小楼有些好奇，这不是福利院统一发的样式，却出现在这里的花坛，看样子并没有被丢弃太久。她弹了弹包上的尘土，打开，里面空无一物。小楼失望地合起书包。

　　太脏了，还是扔了吧。她捏起书包的一角，拖着放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边上。

　　身影渐渐远去，风从楼上忘记关上的窗户里刮进，带起一阵几乎察觉不到的腥气，缠绕在钉子上的头发，飘飘忽忽，有灵性般地，顺着门下的缝隙，飘进贴着封条的房间。

　　晚上九点。

　　小楼并没有待在自己的房间准备睡觉，她现在趴在周阿姨的床上看着书。中午吃饭的时候，许欣跟她说周阿姨这两天晚上要住在别的宿舍里照顾人，希望小楼晚上过来和她一起睡。

　　“小楼，我洗好了，你也去收拾收拾，快要睡觉了。”许欣擦着头发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嗯，我这就去。”小楼爬起来拽着拉链要脱外套。“对了，欣欣姐姐，你看。”像是想起了什么，她从口袋里掏出了样东西——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书页。把纸铺到桌子上展开，许欣凑过去，“这是什么？”

　　“是你借给我的那本书上的，小帆带走的那本，不知道被谁撕下几页扔到花坛里了。我好不容易捡回来，等书拿回来，我给他粘回去。”小楼自顾自地说道。

　　半晌没人应她，她奇怪地回头。

　　“小楼，”许欣惨白着一张脸，勉强冲着她笑了笑，“书坏了，就别要了，你要是喜欢，我重新给你买本新的。”

　　小姑娘看着她的脸色，有点担心，“姐姐，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啊？”

　　“没……呃，有点，姐姐胃不太舒服，你这书页沾了土腥味，我闻得难受，能不能扔了啊？”许欣有些躲闪的看着她。

　　小楼仔细地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味道。姐姐是不是觉得粘着土脏，嫌弃我拣垃圾吧。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很体贴地要把书页收回口袋，“姐姐要是不喜欢，我明天就扔了它。”

　　“不，给我吧，我现在给它扔到外面的大垃圾桶里。”

　　小楼捂着书页避开了许欣略显急切的手，“还是我去扔吧，姐姐你刚洗了头，外面吹着风，有些凉。”

　　“外面太黑了，我怕你不安全，还是我去吧。”许欣看到小楼没有反对，松了口气。

　　“没事，院门都锁好了，我去了马上就回来。”小姑娘穿着拖鞋，从对方阻拦的胳膊下钻了出去，头也不回地说。她并不想真的把书页扔掉，福利院资源不好，老院长又时不时生病，无力去招揽有善心的捐助者，除却许欣偶尔会带来些书，其余的皆是那些有着几十年历史的老书，所以小楼分外珍惜这些得之不易，自己也喜欢的书籍。不过是掉了几页，她并不将这种损坏放在心上，只觉得粘好了，还是一本好书。

　　她打算着把书页夹到自己的课本里，不让人发现。

　　院子里没安装路灯，天气也不好，无星无月，全靠楼栋门口的顶灯以及楼房里还未熄灭的灯光照着，模模糊糊，勉强看得清近处的路。小楼揣着书页，一心想着快点回自己房间藏好东西，倒也不怎么害怕。

　　“哗啦”，小楼吓了一跳，脚下是一片同样破碎的书页。

　　怎么还有，掉了多少啊。小姑娘皱了皱眉，弯腰去捡。一阵小风刮过，将将要被抓住的书页跌跌撞撞地，贴着指尖飘远。

　　小楼生气地跺了跺脚，也不管远方有多黑，追着白色的纸片跑了起来，路过塞满生活杂物的大垃圾桶，绕过掉着墙皮的楼角，小小的身影似乎融在黑夜之中，她跑到了白天去过的小花坛那，黑洞洞的两栋大楼之间，凹进去的小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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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久才更新第三章，唔，突如其来的懒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