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問情天》檀情

2、第二章 一枝穠豔露凝香

　　第二章 一枝穠豔露凝香
　　正月十五元宵花燈，申時剛過三刻，華燈初上，皇帝正在御花園內宴請翰林院內的眾學士、大臣。
　　月色澄清如玉盤，盞盞花燈似繁星，御花園在燈海中似夢如幻，瞬時，花香、酒香、菜餚香溢滿空氣中，君臣相聚閒話叨叨、笑語絮絮，好不熱鬧。
　　他，藍昊天坐在皇帝右側的個人席，雋逸的臉龐掛著一抹淡淡的笑，逕自品酒賞月，陶醉在這皎瑕月光下，對於宴席間的言談笑語，恍若清風拂過，未在他身上沾染分毫。
　　驀地，清風徐徐飄來陣陣花香，坐在席間的他劍眉微斂，倏地起身向前一揖，道：「皇上，臣想先行離席到北門天牢查看。」
　　聞言，皇帝大惑不解地瞅著他，問道：「這宴會好好的，國老怎會突然想去看天牢？難道這樣良辰美景、美酒佳餚不如天牢？」
　　藍昊天微微一笑，緩緩說道：「皇上，剛才那陣清風中花香夾著甜味，臣擔憂有人劫獄。」
　　「在御花園裡吹的風沒有花朵香甜味才是怪事！」皇帝不以為然地笑著。「你啊！太杞人憂天了！天牢內外防守的重兵沒一萬也有七、八千人，更何況有人劫獄怎沒聽見任何動靜或通報呢？」
　　「但願這次是臣猜錯。」藍昊天微微頷首。
　　「瞧你說的，朕就不信！」皇帝笑了笑揮著手，側頭瞥了一眼身旁的太監，說道：「朕和國老你賭一賭，吳國忠你當朕和國老的證人，朕就賭今晚無人劫獄，輸了就答應你一件事，若是國老你輸了的話⋯⋯就一年的俸銀充公，如何？」
　　藍浩天低眉信目，嘴唇微微一揚，「臣這就去查看！」
　　語畢，皇帝眼前一花，他便似一陣風瞬間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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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牢，這裡面都關著一群窮兇極惡、殺人不眨眼的人犯，看守天牢的士兵、衛士都是一時之選，但此刻佇立在這牢房重地前的他被眼前這一幕震懾住，雋逸的臉龐閃過一絲驚愕。
　　看守天牢的所有士兵、將士有數千人之多，竟然在同一時間或倒、或臥地睡成一片！顯然，香已燃燒完畢，否則以他現在所站的位置位於下風處，難保不會像眼前這些衛士同樣一個下場。
　　他單膝一屈，伸手拍拍倒臥在地的一名士兵，這舉動不但無法讓士兵醒來，反而傳來鼾聲陣陣。
　　「露凝香！」由空氣中混著那若有似無的甜味，幽幽然似蜜又似果，又加上眼前這一幕，他很肯定劫獄之人已經將人順利救走，只是，這露凝香乃是萬花谷谷主——花蔓天的獨門奇香，早在十六年前隨著萬花谷的一場大火消失，恍若這世上不再有花蔓天和露凝香似的！
　　藍昊天低眉凝睇，緩緩朝天牢裡走去，看著牢裡牢外都睡成一片的狀態更加證實他的猜測，唯一讓他不解的是為何花蔓天沒下手殺了這些人？難道她大發慈悲？
　　不！絕不是！因為中了露凝香的人若沒有花蔓天的獨門解藥解開，就會一直沈睡三天三夜才會醒來，可這三天對中此香之人不論打或潑水都無法使之清醒，所以，要下手殺這群人比捏死螞蟻還容易。
　　唯一有可能的是——露凝香的劑量不夠，要在同一時間內將這數千人迷倒，這所需的劑量必定不少。
　　但為了救出她想救的人又要同時對這麼多人下迷香，即便她準備了充足的劑量，但是按照現場的風勢和天牢外的開放空間，不啻是要再加些劑量，這樣一來就與她原先估計的有所出入，為了以防生變所以人救出牢就匆匆離去，而這群士兵衛士也因此才得以保全一命。
　　只是，要如何安置這群沈睡的侍衛兵呢？總不能讓天牢繼續這樣，恍若空著無人防守。藍昊天暗暗思忖著，片刻，縱身一躍，幾個翻身縱躍已來到皇城的城門口察哨站。朗聲：「禁軍統領，速帶二隊兵馬，隨同我去天牢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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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輸了！徹頭徹尾輸了！不但損兵折將，整個天牢如同虛設！
　　議政廳，一張五尺見方的金絲楠木桌，皇帝坐在金絲楠木桌後面的盤龍椅上，如坐針氈地靜靜瞪著藍昊天，心思千迴百轉就是不知道藍昊天他會要他這帝王答應什麼事！
　　只見他雙手負於後，直挺挺佇於桌前，雋逸的臉龐一派輕鬆，坐在椅子上的皇帝終還是耐不住性子，忍不住開口，道：
　　「國老，你真是料事如神！只是國老你呀！怎麼還能如此輕鬆？這次犯人被劫事小，丟的面子才大！說吧！有何諫言？」
　　藍昊天淡淡一笑，靜靜的看了一眼，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徐徐道：「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儘快緝捕被劫走的犯人——金重光回天牢。」
　　嗯！皇帝點了點頭，「國老，覺得該派誰去？」
　　「此人在牢中待了十六年之所以沒被斬，全因為當年緝捕他歸案的南珣王一念之慈，此番脫逃後必定南下找南珣王報當年被擒之仇。」
　　「有道理！」皇帝點了點頭，「當年朕剛初登大寶，幸得南珣王掃平沿海賊寇才得以坐穩這龍椅，實在功不可沒。這事就交給國老你去辦！」
　　「謝皇上！」藍昊天趨前一揖，說道：「只是此人生性狡猾，當年雖然被捕入獄，可是在沿海一帶仍殘留一些他昔日的黨羽，繼續搶奪掠殺來往商船，正好趁著追捕他之際，連同當年那些漏網之魚一網打盡。」
　　「好！太好了！」皇帝眉開眼笑，忽地似想到什麼，皺起眉頭，恨恨的道：「有一個人，千萬要捉活的！朕要看看他是三頭六臂嗎？竟能在天牢裡來去自如，這口氣無論如何朕都嚥不下去！」
　　「皇上，劫囚之人應該是十六年前突然消失的萬花谷的谷主——花蔓天。」他雙手負於身後，澄清的眼眸忽一斂，愈加顯得深邃黝黑，恍若一泓深不見底的幽潭。
　　眼神相交，陡然間一種深不可測的氣息突然瀰漫整個室內，讓坐在龍椅上的皇上頓覺的不安與絲絲難耐，焦燥道：「花蔓天，何許人？區區一個谷主能有這麼大的能耐？」
　　藍昊天雙手負於身後緩緩踱步，徐徐說道：「此人體有異香，並有江南第一美人的稱譽，擅於製香，用於掠倒天牢士兵們是她的獨門奇香——露凝香。此香似蜜猶似果，幽幽花香中散發甜味，凡中此香之人，傾刻間四肢麻痺、意識模糊，眨眼片刻間進入睡夢中。」
　　「女人！國老你說到天牢劫走犯人的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皇帝難以置信地訝然一呼，隨後又不以為然搖搖頭，訕然一笑，道：「該不會是宮庭畫師，言過其實了！」
　　藍昊天神色淡然如定，緩緩道：「臣記得當年關於花蔓天容貌的描述有幾句話是這樣說的：髮如烏木膚似雪，黛眉星目櫻桃嘴；玉肌粉腮蝶飛舞，纖纖玉指腰如葦。」
　　「真的有那麼美？朕的後宮佳麗都不見得有如此樣貌，這樣佳人竟會是劫囚的犯人？」皇帝更加難以置信，頻頻搖著頭。
　　這江湖之事豈是他帝王家能明白的！藍昊天微微ㄧ笑，淡淡說道：
　　「只是，要緝捕這二人恐非十天半月就能完成，臣怕這一去會耽誤到皇子們的課業。」
　　「是啊！皇子們的課業一日都不可荒廢，更何況國老是太子的授業夫子！這事得好好安排！」皇帝皺起眉頭，直瞅著他，語重心長的問：「國老可有適當人選暫代？」
　　「劉謙！劉大人！」
　　「嗯！此人文采在翰林院裡算是出眾。」皇帝頗為認同地點點頭。
　　「皇上！臣，緝捕犯人期間翰林院首席內閣大學士一職一直懸宕空缺也不是辦法！」他忽然頓了一下，鳳眼微斂，緩緩道：「故，臣懇請皇上准許臣辭去翰林院首席內閣大學士一職，連同革去國老的頭銜。」
　　「國老，應該不用吧！」
　　藍昊天斂眉一笑，靜靜說道：
　　「臣離京緝捕天牢逃犯，這一去沒一年半載是無法回京，這翰林院內閣大學士的位置也不能一直空著，這樣會耽誤到國家大事，還是懇情皇上以國家大事為重，准許臣的請求。」
　　「國老，你說的不是沒有有道理，不過——」皇帝抬眼瞥了瞥他，瞧他一派輕鬆自得，恍若這當朝一品宰相的官在他眼中不算什麼，不由得皺起眉頭，沉吟一會兒，嘆口氣道：「辭翰林院這事朕准了，至於國老這頭銜還是留著，在你離京這段期間若發生什麼重大事情，朝中大臣又無法決策，這剛好方便你進宮替朕拿個主意。」
　　「謝皇上！」藍昊天上前一揖，緩緩說道：
　　「皇上，臣離京捉拿犯人期間會暫住在南珣王府裡保護王爺安全，皇上若有任何重大事情無法決策可派人前來召臣，臣自當會領命前往！」
　　「嗯！愛卿的顧慮不無道理，就依卿所奏，朕準了！」皇帝點點頭，畢竟南珣王功在朝廷，更何況一直對他這位皇帝忠心不二，在這節骨眼讓這樣的臣子遭到不測，對他這位帝王是一種損失，想到此，皇帝忍不住又開口叨念：
　　「國老，犯人捉拿之後不用押解進京，就在王府審查無誤即可斬首。」
　　為免橫生枝節，皇帝這決策讓藍昊天打從心底贊同，雋逸的臉龐漾起一抹笑意，道：
　　「臣，遵旨！」
　　瞬時，藍昊天旋過身退至議事廳門外，仰起頭看著迴廊外的藍天，他薄瀲的嘴唇不禁上揚，彎成一道美麗的弧線。
　　離開京畿重鎮，暫時遠離這紛紛擾擾爾虞我詐的官場，這是他一心嚮往，雖然不知能有多少時光，但他享受這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