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秘事》本立

34、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既然关系到整个民族的未来，那还有谁不关心？谁不希望族人发扬光大？

　　现场，无论男女老少，都仔细聆听着。

　　没有人插嘴，也没有低声细语，因为每一个人都想知道族长说的是什么事。

　　“各位族人都知道，我们的祖先曾是这片土地上的最强者，建立过最强大的王国，可是没有谁知道，我们的王国为什么突然间从这片土地上消失，更遗憾的是，我们竟连王国的国都在何处都不知道。”

　　在场的苗民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是近千年来苗民的疑惑。

　　也是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的疑惑，包括中原皇朝。

　　“从那时起，我们便失去了领袖，只能在摸索的道路上砥砺前进，每走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走得是何其艰难。”

　　高婷婷叹息着，“随着王国的消失，我们的民族也从此衰弱，只能偏安一隅，苟且偷生，因为如此，常有人来骚扰。”

　　“想必很多人都还清楚的记得二十年前的那场恶梦。”

　　“不会忘记。”众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们的王国为什么消失不见？”有人突然问道。

　　“是啊，我们的王国为什么不见了？”其他人也附和道。

　　人们开始有些躁动不安。

　　高婷婷轻轻抬起手来，作了一个手示，众人意会，随即又肃静了下来。

　　“过去已成往事，我们目前要做的是展望未来。”

　　“我们民族之所以衰落，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内斗。”

　　“我们祖先兄弟二人因为争当家一事而大打出手，从而分裂为乌江十里画廊与西江苗寨。”

　　这段记忆在在西江是一代人一代人的传下来的，同时，也记录在了苗族族谱的大事年鉴之中。

　　二苗是同一个祖先，族谱当然都有记载。

　　而将这件事讲述给年轻人知道，便是希望西江苗寨的年轻人能够找到祖宗失落的圣物，从而统御两支苗民。

　　众人均点头，表示同意高婷婷的说法。

　　高婷婷说道：“只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从找到过祖先的圣物。”

　　“没有圣物，乌江十里画廊与我们也就老死不相往来。”

　　“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我们族人的发展。”

　　她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张人韦的身上，目光之中满是柔情。

　　如春风。

　　如冬阳。

　　她嘴角微微动了动，说道：“如今，有人找到了祖宗的圣物，那么我们与乌江十里画廊就应该重归于好。”

　　张人韦的目光也与其交织在了一起，并且感觉得到了她那目光的温度。

　　是灼热的！

　　突然，有人惊道：“谁？”

　　简单的一个字，却犹如霹雳。

　　因为众人很难相信这世间还有人能够找到那失落千年的圣物。

　　接着众人便七嘴八舌的道：“是谁找到了？”然后左顾右盼，寻找那得宝之人。

　　如此环顾一番，众人又把目光停留在了高婷婷的身上，期待着她来解惑，等待着她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那人便是他。”高婷婷说着，眼睛看向鼓藏堂的大门角落。

　　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最后把眼睛定格在一个模样俊俏的张人韦身上。

　　众人见了，均是用惊奇的目光看着张人韦。

　　张人韦微笑着回应，表示应有的礼仪。

　　众人知道了答案，目光由惊异变为蔑视。

　　之所以如此转变，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太年轻。

　　圣物怎么可能被眼前这个公子哥模样的年轻人得到？

　　还有，这是何人？

　　我们寨子里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此人。

　　目光开始涣散。

　　有的人上下打量着张人韦。

　　有的人回头看着高婷婷。

　　高婷婷咽了咽口水，作了个迎接的手示，说道：“肃静，请这位张公子上台。”

　　众人虽然在怀疑眼前的年轻人，但族长发话，他们还是自觉的一字排开，让出一条道来。

　　张人韦缓缓跨出脚步，杨赟紧随其后。

　　众人的目光随着张人韦的脚步移动。

　　张人韦走到台上，杨赟留在台下。

　　现在，他们都找到了自己合适的位置。

　　高婷婷道：“他就是找到我们圣物的人。”

　　“怎么可能是他？”有人低声说道。

　　“是啊？”

　　高婷婷听着台下不同的声音，便转向张人韦说道：“张公子，请你把圣物给四位长老鉴别鉴别。”

　　“是。”张人韦道，他把湘妃剑与夜郎王印交与鼓藏头，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不知真假的圣物。

　　圣物放于祭台上。

　　四位长老凑近身子，围着查看，开始争论不休。

　　活路头说是真品。

　　鼓藏头说是赝品。

　　五音头说看着像是真的，又怕是仿制品。

　　最后夫子头说道：“是真的。”

　　夫子头相当于汉人的夫子，也就是教书先生。

　　夫子头见识广，知识渊博，鉴别真伪的能力自然强于常人。

　　夫子头在族中德高望重，说的话也相当有份量，他说是真的，一般不会有人反驳。

　　高婷婷上前两步，走到祭台前，拿起湘妃剑，说道：“我认为也是真的。”

　　鼓藏头拿着夜郎王印，一改刚才的判定，道：“没错，是真的。”对于湘妃剑，他不敢判别真伪，可对于夜郎王印，他可以肯定它是真品。

　　五人之中，已有三个身份、地位显赫的人都确定其为真品，其他二人也就没有异议，均道：“无假！”

　　台下众人怀疑的念头随之失消，轻蔑的目光转而变成了敬畏。

　　高婷婷把剑放在台上，说道：“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就请张公子给大家说两句。”

　　张人韦看着台下人头攒动，心情也是稍为紧张，他往日虽然在香炉山和众弟子打交道，但那是熟人，说话不必刻意去想。

　　现在却是不同，这些人完全是陌生人，说话就不得不择语而曰，以免说错话，触碰到别人的禁忌。

　　众人安静以待，想听听这个年轻人会说什么。

　　“好。”张人韦看着高婷婷说道。

　　然后，他转而看了一下人群，提步走到最前面来，咽了咽口水，继道：“大家好！”

　　接着便是一片安静。

　　没有人说话，包括张人韦。

　　众人看着他。

　　他站在台上。

　　如果在第三者看来，这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

　　但这绝不是冷场。

　　因为众人的心仍然在台上，目光仍在张人韦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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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赟看看周围的人，然后眉头一皱，忙说道：“张公子好！”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一句互动，张人韦又开始说话：“我叫张人韦，这两件宝物是我在生死关头无意中找到的。”

　　于是，他把自己的经历又一一说了一遍。

　　也把夜郎王国消失的原因说了出来。

　　他解了众苗民的惑之后，众苗民低头哀悼一番。

　　“今天，我到这里来，是希望我们乌江十里画廊与你们西江苗寨能够认祖归宗，重归于好。”

　　张人韦顿了顿，问道：“不知各位觉得怎么样？”

　　台下一片安静。

　　众苗民都把决定的目光交给了台上的族长与四位长老。

　　高婷婷看着四位长老，而四位长老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半响，夫子头才说着：“我无异议。”

　　鼓藏头也说道：“赞成。”

　　其余两位长老也附和。

　　夫子头征求众人的意见：“那么就让张公子做宗主？”

　　“好……”

　　“慢着。”一个不同的声音响起。

　　“我不同意。”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而这个女人是族长高婷婷。

　　高婷婷穿着盛装立于台上。

　　张人韦听着这个声音，瞳孔陡然放大，不知道高婷婷是何意？按道理来说，她应该赞成才对，怎么会反对？

　　众人也都诧异的看着族长，不知道她为何阻止。

　　高婷婷走到夫子头与鼓藏头之间，道：“两位长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宗主之位是要本族人担任的吧！”

　　夫子头蹙了蹙眉，回忆地说道：“确实如此。”

　　鼓藏头也回忆了一下，说道：“祖宗约定确实是彼此子孙得圣物，方才可以做宗主。”

　　高婷婷看着张人韦，道：“但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我族人。”

　　台下一片哗然。

　　张人韦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种缘故，遂上前道：“我确实是汉人。”

　　高婷婷缓缓地道：“你们汉人有一句话，叫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不是我们苗民，自然不能担任我们的宗主。”

　　“除非……”她顿了一下，“你自愿成为我族人。”

　　高婷婷柔情似水的目光又看着张人韦：“或者，入赘苗家。”

　　张人韦听着这句话，大概明白了高婷婷的心思，她是要……他当然不会答应，遂坚毅决绝地道：“我可以不当宗主，任乌江十里画廊的廊主本就不是我的本意。”

　　这句话听在高婷婷的耳朵里如同一根刺。

　　一根很冷的冰刺。

　　凉透背脊。

　　不当宗主，那就是拒绝她的意思。

　　“你就这样讨厌我？”高婷婷眨着泪光说道，她说这句话的声音很小，没有人听到，或许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杨赟则站在台下大声道：“廊主，你不能这样。”

　　“你不能让位。”

　　张人韦低头看着台下焦急的杨赟，心想：“我可以不当宗主，但这圣物要是落入西江，似乎对不住杨大哥。”遂又道：“不过这圣物是我找到的，是我让它重见天日的。”

　　“如果不是我，它还尘封在那大山之中。”

　　“所以，它是我的。”

　　说着，张人韦便伸手去取祭台上的湘妃剑。

　　“慢着！”伴随着一声沉闷的低吼，便有一只手破空抓来，直拿张人韦的手腕。

　　张人韦眼明手快，反手向来人的手抓去，逼得其忙回手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