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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FOUR MOON ...

  •   *

      贰零零七年秋,楼下的银杏树黄了叶,掉的满地都是,西月收集了很多片。

      岳敬渡在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打球摔断了腿,在家躺了近两个月。

      他人缘好,养病期间同学们纷纷都来探望,就连西月都因为离他家近得了个给他带课堂笔记的任务。

      她笔记抄的漂亮又认真,再加上离得近,这个活怎么看都是非她莫属。她通常都是把自己的笔记整理好之后再分划出重难点,一周送给他两三次。

      西月在某个要给他送笔记的前一晚熬了夜,用收集来的银杏树叶做了八朵银杏叶花。

      鼓起的勇气在送出去的那一刻泄掉,心脏又开始没出息的跳。

      她在卡片上写着:

      “银杏树是很长寿的植物,我觉得寓意不错,所以送你用它叶子做成的花。听说八是你的幸运数字,所以我做了八朵,祝你早日康复,长命百岁。——西月”

      岳敬渡收到花的时候有些错愕。

      “哪有女生送男生花的。” 他嘀嘀咕咕的西月听不清楚。
      以为他是不喜欢。

      “你不喜欢吗?”她咬了咬唇,问。

      “怎么可能!我很喜欢。”岳敬渡急忙否认。

      她侧着光站,抿着唇,笑的腼腆文静,眼睛弯成一个月牙。

      岳敬渡的目光有一瞬的愣怔,四顾了一圈房间又恢复了平日的笑意。
      “真巧,我也要送你一个礼物。”他说。

      西月愣了一下。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送你只是想要你早点好起来可以去上学。”她认真的说。

      “真的啊?”他垂下眸神色不明的看着一旁的笔记本子,粉色兔子,这段时间常见面。

      “当然了。”她点头,像小鸡啄米一样。

      岳敬渡笑的散漫:“可我不是很想诶。”

      “你不想上学吗?咱们班很多人都很想你。”她不解。

      岳敬渡学习不错,人缘又好,多少人都盼着他回去。

      他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道:“那都不重要,我只想让兔子想我经常和我说话。”

      西月听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停了几秒才小心翼翼的问:“你是不是在家待太久了?”
      产生了幻觉?后半句没说,但是从她的目光中岳敬渡已经体味了出来。

      看着她担忧的模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仿佛是掩饰的说:“西月你怎么开玩笑都不会!”

      这样的玩笑西月不懂,但是岳敬渡开心,她也就跟着笑了。

      “我是想送你一个生日礼物。”他手指带着节奏的敲了敲桌子,开始胡说八道。

      “我生日还有很久。”西月认真的接了下去。

      “我知道啊,提前送了。”岳敬渡笑,绷着腿艰难的弯腰,从书桌下抽出一个大盒子。

      “喏,给你,生日快乐。”他随意的放在她的面前,回身随意翻了翻笔记本掩盖住眼底的波澜。

      西月眨了眨眼:“为什么啊?”

      “巧合呗,哪那么多为什么。”他说。

      *

      “岳敬渡。”西月抬脸,过去和现在重合,她感慨那一刻预感的命运降临。

      她曾经很多次喊他的名字,每一次的情绪都不大相同。

      车子进入城市隧道,灯光变得晦暗不明,黄色的隧道灯一晃一晃的打在脸上,把过去抛在脑后。

      出了隧道的那一瞬,天光乍亮。

      “知道我名字?”那人清清冷冷的问。

      西月愣了一下不知怎么开口。
      他又说:“我脑袋受过伤,记不住人,忘了你多多包涵。”
      平白的直叙,只是说给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听——
      看,我就是这个状况,忘了你,你别介意。

      这样的天,西月出了一身的冷汗。
      “怎么受的伤?”她颤着音问。

      “也忘了。”他说的轻巧,仿佛是说忘了昨天吃的什么。

      西月攥着手机的手尖发白,她让自己镇定,淡声问道:“什么时候回国的?”

      岳敬渡把车停了下来,是红灯。

      “年初吧。”他和母亲移居法国,这许多人都知道。

      西月的心情就像外面不停歇的暴雨一样,潮湿淋漓。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西月没有了平日的冷静,语气有些急。

      他笑了笑:“对不起啊,真忘了。“

      “不记得我,为什么送我去医院?”听他这样说,西月像是被泼了一脸的凉水,忽然冷静了下来。

      “应该的,你在我店里受的伤。”他还是带着温和的笑。

      “店里的那么多人,为什么是你。”西月淡声问道。

      红灯已过,岳敬渡声调散漫带着调笑:“小姐,他们都要上班很忙的,只有老板闲啊。”

      西月面对这个的答案沉默,她把头撇到一边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雨势渐小,但还是朦朦胧胧的看不清。

      一路无话,车子开进医院。

      驾驶座的人熄了火,她自己把门打开,心里带着小小的气,自己扶着边想下来。

      但车子底盘高,她的脚实在不便,车外还下着小雾雨,潮湿闷热。
      “先别下来。”岳敬渡皱着眉看她的脚踝,伸出手挡了下她下来的动作,不过一瞬就离开了。

      手上仿佛还留着他手上的余温,灼的厉害,西月还是没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个子很高,穿的很简单,黑T,灰色休闲裤,脚下一双运动鞋。头发长了,碎发散在额前,随意但利落。五官出色,不过几年不见,肤色深了许多,个高手长站在那里显得更加成熟冷峻。

      不过也就只是看了一眼,很快挪开视线。

      “谢谢你送我,接下来我自己就可以了。”虽然这样说着,但却只坐站在那里不动,看着自己的脚尖。

      又红又肿,还穿着高跟鞋。

      “你这里等一下,我去门诊推个轮椅过来。”他仿若未闻,只是交代着。

      西月抿唇,看着他走进灰蒙蒙的天,心情依然和天气一样潮湿酸胀。

      岳敬渡很快推了轮椅回来,打开车门,一阵潮气袭来。

      “把高跟鞋脱了。”

      西月把高跟鞋脱了拎在手里,往车门挪了半天,发现自己更不方便下车了。

      岳敬渡看了半天,没耐心再等。长臂一伸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把她抱上了轮椅。

      西月看着起身的动作,抿了抿唇说了一声:“谢谢。”

      “先去挂号,身份证带了吗?”他问。

      “带了。”西月从包里掏出来。

      他接过身份证去挂了号,推着轮椅一路带她看了脚拿了药。

      挂的是一位老大夫的号,说是扭到骨头错了位,老大夫推推按按的时候西月疼的冷汗直冒。

      想挣扎的时候岳敬渡过来蹲下按住了她的肩。

      西月下唇咬的发白,他在旁边看得不忍,最终还是蹲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说:
      “很疼的话可以哭。”

      听到他温声说话,西月再也忍不住了,抿着唇开始流泪。

      老大夫抬头才看见她满脸泪,扶着眼镜说:“这么大的姑娘了还哭啊!不疼了啊,马上就好了。”

      西月被说的面上一臊,眼泪没那么汹涌了。

      岳敬渡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纸递给她,她接了纸细细的擦脸。

      她哭的眼皮鼻头泛红,像是淡色郁金香染上了浓烈的粉,别有一番美感。

      岳敬渡在旁边轻笑,几乎不可闻的说了一句:“还是哭的这么安静。”

      “好了啊姑娘,给你开几个喷的药,早晚按时喷,一个星期就能好了。”老大夫起身擦擦手,交代着。

      西月仔细听着大夫的话,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抬头看了他一眼。

      岳敬渡扯了下嘴角笑:“走吧,拿药。”

      出了门诊拿了药,大楼的时钟指向三点,外面雨已经停了,蝉鸣的响亮。

      路过一座大楼遮起了初出的太阳,西月说:“谢谢你。”
      默了一会又说:“岳敬渡,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岳敬渡脚部顿了顿,说:“不记得。”

      “我知道了。”因为刚哭过,她的眼皮还是微红的,神情低低的暗了下去,声音也变得小了。

      轮椅的轮胎压过水塘,只闻淅沥的声响。随后他的脚步停了,西月好像听到了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

      岳敬渡绕到前面,蹲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垂下的眉眼:
      “既然我忘了,那就重新认识一下吧,从名字开始。”

      西月定定的看他,他的温声让她觉得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他们最好的那几年。

      “你好,岳敬渡。”他把手伸到她的面前。

      西月看着他的大掌,最后还是握了上去。

      如果这就是他想要的,那——

      “你好,我是西月。”

      两人的手心有些汗津津的贴着,不过几秒的功夫,就松开了。

      岳敬渡继续推着她往车那边走,不经意的问:
      “我们以前认识多久了?”

      “好几年。”西月说。
      只是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毕业一直都是同班同学罢了。

      “我们熟吗?”他又问。

      “还行吧。”她语调轻缓。
      毕竟有好几年连话都很少说。

      “看来我们的关系很一般。”他笑说。

      西月沉默,没肯定也没否认。

      上了车,这回坐在了副驾,岳敬渡问:“你家在哪?把你送回去吧,下午我还有个同学会要参加。”

      哦,同学会——

      西月想起了昨天刘建林的邀请和路洁的建议,她原本最终还是不打算去。

      但是现在,西月扭头看着他,目光平静:“你认识他们吗?”

      “一开始不熟,后来多聚了几次觉得很熟悉,可能还有条件反射记忆吧,就像我第一看见你就觉得似曾相识。”他望着前方,说的不咸不淡。

      他是天生的好人缘,就算嘴上说着自己失忆了都能重新结交旧日好同学。

      跟他一比,西月不如多了。

      “我们一起去吧。”她靠在椅背上,面视前方。

      “真巧,我们是高中同学啊。”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笑笑,语气是常见的散漫。

      西月也笑,浅浅的看不出来:“巧合呗。”

      西月想,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巧合都是人为,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巧合才是注定的。

      但这百分之二十里却包括——

      他们会从七岁的某一天相识成为街坊,会在十七岁的某一天同时送对方礼物,会在二十七岁的某一天再次相见。

      每一个平凡的一天因为巧合变得不平凡。

      岳敬渡伸手按了按,歌曲就在雷雨后响起,沧桑的男声在电台里唱着:“是鬼迷了心窍也好,是前世的姻缘也好,然而这一切已经不重要。”

      他轻笑了声,但收了散漫:“所以不管是巧合也好上天注定的也罢,很高兴能再次认识你,西月。”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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