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伶情眠》云居雁

2、第二章 再会之梦

　　Ⅰ
　　空旷的花园中，数不清的樱树密密地排在一起，争相怒放，随风狂舞的落樱为整个梦境染上了一片妖艳的血红色，遥远而没有尽头……
　　纷乱而下的樱雨中，男孩仰望着樱雨更深处认真地问道。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的话，你会怎么样？”
　　女孩纤细的手指夹着下颚，想了想，笑着回答。
　　“我会去找你。”
　　“如果还是找不到呢？”
　　“再继续找，我会一直找！一直一直找！花一辈子去找！”
　　★ ★ ★ ★ ★
　　早晨，睁开眼睛，竜堂续将手掌放在额头上摸了摸。持续了三天的高烧似乎退了不少。这时，敲门声响起，大哥竜堂始探头进来。
　　今年年初刚满二十四岁的竜堂家长男竜堂始有着一种奇妙独特的风格。
　　将近一九○公分匀称的身材，加上轮廓深而端正的脸庞，就如同曾经跨越亚洲大陆骑马民族的王侯，绽放着耀眼的光彩。
　　“续，醒了吗？感觉怎么样？”
　　始一边问道一边端着麦片粥走了进来。
　　“感觉好象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一点力也使不出来。”
　　续苦笑着回答，在床上半起了身。
　　竜堂续，竜堂家次男。刚满二十岁的他是四兄弟中最俊秀的。近乎茶色的头发和瞳孔配上白皙，完美而纤细的脸形简直可以用优雅艳丽来形容。即使是卧病在床，这种过人的美貌也无法被泯灭。
　　“实在是难得啊，你竟会因为发烧而睡倒。你好象不是那种只因为生病就心甘情就在床上躺上三天的人嘛！不过，这倒是让我重温了小时侯照顾你的感觉。别忘了，你就又欠我一个人情罗！”
　　始笑着戏谑道，把三天积攒下来的担心一口气宣泄了出来，但却发现续陷入了无言的沉思当中。于是，他在床边坐了下来。
　　“又做那个梦了吗？”
　　“嗯，不过这次好像有点不同！”
　　“哟，终于有变化了啊！”
　　四岁以前，续经常发烧。每次发烧时，他都会做一个相同的梦，始深知这一点，所以即使续不说，从他的行为之中始也可以推理出。
　　说来也怪，梦中的景色永远只有无尽的樱树紧密的排在一起。年幼的续就在这片樱花林中独自徘徊，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在那片片如珠泪般纷飞散落的花瓣后，若隐若现的有一个少女的身影。她手持宝剑却又泪眼婆娑，胸前雪白的纱衣被染成了深深的红色，不知道那是血还是樱……
　　“怎样，改变的梦境是否还是遍布樱树，那位朦胧小姐是否美丽依旧呢？”
　　始带着好奇打趣地问道，不料，续却笑而不语。和续相处了二十年，他很了解弟弟此时微笑的含意。始心领神会拍了拍弟弟的左肩，温柔地说道。
　　“如果没什么大碍的话，早饭后就去外面散散步，呼吸点新鲜空气对身体此较好！”
　　“好的。”
　　续含笑应道。
　　始点了点头，起身走到门口，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过身来。
　　“今年，哲学堂公园的那棵樱花树似乎开得特别早，去看看吧！或许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吧！”
　　说完，竜堂始对着弟弟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今年的樱花似乎开的特别早……

　　Ⅱ
　　早饭后，竜堂续独自一个人，慢步来到哲学堂公园。或许是慑于初春未尽的寒气，公园中那棵高大的樱花树只是小心地结出了一些淡粉红色的小花蕾，点缀在光滑的树枝上。尽管如此，却依旧可以让人感受到满树春意。
　　竜堂续轻移着脚步来到樱花树下。抬头仰望，觉得这樱树似乎缠绕着一丝熟悉的气息，仿佛那个梦中的女孩会在下一刻，出其不意地从粗大的樱花树杆后探出头来。越是这样想，心中想探求梦境真象的渴望就越来越激烈。续拢了拢塌下的留海，极力想把这困惑的感觉驱走，但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对不起！”
　　忽然，一声清亮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续回过头，一个如玲珑珠玉般小巧的女孩正站在他面前。
　　白色的高领毛衣配上黑色的背带长裙紧紧地包裹住少女纤细的身体。金色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身后，稚气未脱的面庞上闪烁着焦急的光点。也许是跑得太急的缘故，淡淡的红晕在脸颊上渲染开来。
　　一瞬间，续竟呆立在原地。眼前的少女和昨夜梦中的女孩像得出奇！并不是单纯地容貌相似，那一样的语调、一样的身影、一样的气质和那一样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出自同一个人似的!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的杂乱的脚步声把续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之中。他转过头，将带着警戒的不悦目光投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五、六个穿着黑衣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急促地向这边寻来。女孩一见，微微蹙起了柳眉，厌烦的表情轻轻掠过秀气的脸庞。
　　“失礼了！”
　　丝毫不给对方犹豫的空隙。少女灵巧地一转身，闪到了续的身后。身高超过一八○公分的竜堂续可以很轻松地挡住少女娇小的身躯。更何况他今天还穿了一件宽大的白色风衣。
　　女孩紧贴着续的后背，屏息聆听着由远及近的闷重脚步声，而续则是一语不发地看着黑衣人从寻找猎物到锁定目标，最后渐渐围住了他。在交换了不怀好意的眼神之后，其中看似为首的男子大步跨上前来。他的身高比续矮半个头，可体形却是续的一倍宽。
　　“妹之山小姐，请出来吧。我们保证不会伤害你！”
　　躲在续身后的少女没好气地叹了口气，拉着续的风衣探出半个脑袋来。
　　“看来你们也不笨嘛，竟可以发现我躲在这里！”
　　“是你自己太笨，瞎子才会看不见你。”
　　一直沉默不语的竜堂续终于开口了，可仍是满嘴坏话。这正是他的专利。外表俊秀无比，但精神却过于偏激，用他弟弟竜堂终的话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戴着孔雀羽毛的老鹰”吧。
　　少女闻言，扯了扯离地面只有几公尺的黑色长裙，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对续说道。
　　“真是的，为什么你不穿一件更长一点的风衣，好挡住我嘛！”
　　天哪！除了小早川奈津子外，这世上还有这么过于自恋的人。续不禁在心中感叹自己的“孤陋寡闻”。
　　就在这时，男人们缓缓散开，排成了半圆形将竜堂续和这个太过于自恋的小女生围在了中央，并摆出了欲以暴力解决的架势。
　　“他们好像要玩真的了，我们该怎么办？”
　　少女揪住续的风衣小声问道。
　　“我们？！”
　　听到这两个字时，不悦的表情爬上了续白皙的脸庞。这明摆着是冲她而来的事端，与续有什么关系，竟还敢大言不惭地一句“我们”！
　　“如何，考虑好了吗？你的回答是……”
　　黑衣男子阴笑着等着少女的回答。在这种状况下，摆出如此慑人的阵势，再加上充满自信的威胁语气，想必普通人几乎都会束手就擒，更何况是一个小女孩了。身为暴力专家的男子深知这一点，于是他露出了仿佛已经胜利的笑容。
　　可是，少女好象根本不吃他这一套，露出了勇敢，甚至可以说是挑衅的微笑回绝道：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那么我要拒绝！”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名贵的黑色西装再也无法裹住男子的暴力本质，他挥手向少女打去。拳中夹着烈风，这是足以击倒一名壮汉的猛烈一拳。其余的黑衣男子发出了不小的惊呼声，想制止同伴不智的行为。他们的目的只是“绑架”而不是“伤人”，如果因此让少女受伤，他们必定要承受身首异处的恐怖。但，似乎已经来下及了，男子的拳飞快地向少女扑去……
　　……可是，下一刻被狠狠摔倒在地的人却是男子自己。他的同伙们不禁为这一惨幕感到惊讶又丢人。这时，将男人丢出去的凶手轻轻拍了拍手，像是想拍去从男人身上沾到的邪恶般。
　　“果然是真人不露像。竟可以用一只手解决他，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
　　的哦！”
　　完全没有将无辜人士卷入纷争的愧疚，少女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笑着对竜堂续赞美道。可续依旧冷若冰霜。
　　“我不是特意要帮你，只是我讨厌被人忽视，特别是这种长的比我丑的人。”
　　“不论什么理由，既然你已经动手了，现在想逃也逃不掉了！”
　　“原本就没有逃走的必要。”
　　续端丽的嘴角划开了一丝危险的冷笑，徐徐向前跨出一步。

　　Ⅲ
　　把眼前这个外表看似柔弱的美男子当傻瓜就是个悲剧的开始。就在黑衣男子不自量力地想揪住续的衣领，好来个精彩过肩摔的一瞬间，续优雅地将身子一沉，避开了男子的攻击。接着，以掩耳不及的神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翻，男人的身体就飞向半空中，撞上了跑来帮助的同伴的身体，两人以互抱的态势重重地摔在地上，昏死了过去。这个时候，第三个人的右膝盖骨己被踢碎，第四个人挥舞着的武器也挥了个空，伸出去的右手腕被续以手刀给折断了。在一连串痛苦的惨叫声中，剩下的两名男人软了脚。跌趴在地上，不断地发出连他们自己都不明白的呻吟声。
　　从续出手到黑衣男子的全军覆没只过了不到1分钟的时间。拍着双手的竜堂续没在自己身上留下一点伤痕，就连白色的风衣也完好无损，丝毫没有打斗过的迹像。
　　“厉害，你果真不是普通人。如此轻易地解决这帮人，连专业保镖都不能做到。”
　　一直躲在樱树后的少女毫发无伤地走了出来，一边鼓掌，一边赞美道。续满脸不耐烦地瞟了她一眼。
　　“谢谢你的赞美。不过我想提醒你，我虽然喜欢把他人当傻瓜，可不喜欢人家把我当傻瓜。”
　　续带着有如雪国女王一般优雅的冷酷警告道。自尊心被挫的不悦在少女清秀的脸庞上泛起了一层涟漪。但很快，少女就恢复了原有的笑容，只是这个笑容好像变得有点危险。
　　“等一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妹之山芊语，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少女维持了最基本的礼貌语气对着续的背影问道，可得到的却是续毫无礼貌可言的冰冷回答。
　　“你好像也不是普通人。即使我不说，要查出我的名字对你而言也是件轻而易举的是事吧。”
　　这种麻烦的女生，遇上一次就已经很倒霉了，要是再被她缠上，后果简直不堪想像。虽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很像自己梦中的女孩。续在心里嘀咕着，优雅地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下气得脸颊泛红的妹之山芊语独自待在原地。
　　“跟我装酷！不出三个小时，本小姐绝对可以把你的底细摸地清清楚楚，等着瞧吧！”
　　对着续远去的背影，妹之山芊语忿忿地下了挑战书。
　　这时，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法拉利轿车中，一个听起来十分年青的男中音发出了愉快的笑声，对着身旁的人说道：
　　“如何，很有趣吧！芊语好象找到了一个蛮有趣的玩具。看来，下个星期的紫藤学园祭舞会一定会让人毕生难忘。呵呵呵，不愧是妹之山芊语，我可爱的未婚妻！”
　　黑色的车窗缓缓地摇了起来，空旷的哲学堂公园中，只留下了那棵高大的樱花树在忽然吹过的寒风中轻轻颤抖……

　　命运的轮盘缓缓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