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奡风云录》沈怀枫

12、妙手国术偿杯茶

　　六部办案乃是重地！虚和虽是想去寻找，但打听到哪附近，远远地就被卫士拦下了！哪里是闲杂人等能够随意接近的地方！
　　也罢，虚和想了想，进了衙门对门街上的一家茶馆。
　　随意要了壶茶水，甚觉寡淡，想来是被张继枫的“碧潭飘雪”给养叼了嘴。茶馆里正有个说书先生讲说书，众人听的一副津津有味，虚和本意是想看看自己如何以一些术法是否能潜行进去查探查探，此时也不觉听那说书先生娓娓道来：（此处按下，虚和乃是初入红尘，对一些人间传说没有经验，很容易就被吸引了）
　　“却说我大奡国建国以来，那的确是政通人和、百废转兴，当今圣上那的确是位圣明天子！不过，我大奡朝，有位爷，那可真是，几乎半点不逊色当今圣上！”
　　众人来了兴趣，“哦？”
　　说书先生得意洋洋的呷了口茶水，这才继续道，“诸位有所不知，最初，高祖皇帝，就任冀州牧的时候，最初属意的是当今圣上的兄长，唤作子英！”
　　这时有人问，“可是那位被封为瑞英亲王的么？”
　　说书先生道，“正是！话说当年，大雍君昏臣佞，民不聊生、沧海横流，高祖帝本想起兵勤王，尚在召集兵马时，已经传来凉州牧杜源反了的消息。便知大雍气数将尽，有志于为万民开太平。当时，他最中意的是长子子英王爷，子英王爷那可是三岁识字、四岁诵《诗》、五岁通百经、六岁精骑射的天才！高祖帝曾说，“子英，吾之麟儿也！”可你道为何最终高祖将世子之位传给了当今圣上？”
　　众人皆是十分疑惑，这说书先生吹的也太神了吧，既然这么神怎么又不是世子呢？“为何？快说！”
　　说书先生一笑，却住口不提，只是坐下笑吟吟地喝茶。
　　角落里飞来一颗碎银，“赏你的，快往下说罢！”众人循声望去，见是角落里个虬髯的大汉，身量高大，形貌粗犷。虚和暗道，“好一位慷慨之士！”修士看人往往都很准的原因是他们可以看到人的气，一个不同寻常的人的气质、形貌、性格很多时候都会反应到“气”上。虚和断定这是一位“慷慨豪侠”。
　　说书先生不动声色的将碎银笼入袖中，知道这是位豪客，抱拳朝那大汉拱了拱手，继续道，“你们都说我大奡开国受神仙相助，其实不然，那是一群在昆仑山中养气修仙的修士！他们的这个门派唤作“琼清派”！这些修士本领高超，对我们世俗人来说，很容易就把他们当成了神仙。这些修士之间不同门派也有争斗！当时的伪汉，不就是受青剑宗扶助吗？”
　　众人本来对这些神仙方士就很感兴趣，此刻听的更加入迷。浑不觉有一个游方郎中模样的年轻人，步入了这间茶馆，也开始聆听。
　　“这子英王爷，七岁的时候，被那琼清派一个了不得的宗师指点，一下子就迷上了修仙一途，从此屡屡放浪形骸，不拘礼法。反倒渐渐荒废了那些帝王手段。高祖也是很生气，谁知有一次骂完子英王爷，那位爷就不辞而别，逍遥而去。高祖帝生性简朴，怜惜百姓，子英王爷却偏偏喜爱豪奢，宿花眠柳更是不在话下。直到高祖年高时，立当今圣上为世子，那位爷才回去负荆请罪。那位爷的本事高超，听说如今在琼清派中，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呢！”
　　“我在这京城住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说瑞英亲王有此等本事啊？”
　　说书先生继续道，“瑞英王府的人，那可都是深居简出，只因他们那位王爷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别的皇亲国戚都住在离这不远的梧桐坊，唯独那瑞英王府在那清静的城南角。”
　　众人细细一想，确实是被这先生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都赞道，“先生博学！”
　　......
　　虚和心内暗道，“没想到我们门派里居然还有大奡的皇亲国戚。也不知师父认识不认识......”
　　虚和正在沉思之际，突然一个游方郎中模样的年轻人走到了自己身前，“小师父可愿与在下共分一桌？”
　　虚和心下诧异，馆内明明还有许多空桌，但也没有拒绝，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年轻人很温和，从声音到相貌，只听他淡淡地说，“在下囊中羞涩，不知可否与小师父共饮一壶？”
　　虚和感觉这个年轻人无比的怪异，但是他的气却是如他的人一样温和，神情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丝毫不为自己的“羞涩”感到难为情。虚和感到很奇怪，还是没有拒绝，做了个请的手势。
　　年轻人自然地拿起茶壶，细细地斟出茶水，正好七分时缓缓收好，又起身，双手为虚和把残茶斟满。“蒙君赠茶，在下 借花献佛。”动作无比的优雅与熟稔，而给虚和斟茶的动作就自然的仿佛多年相识的好友一般。
　　就这一个动作，虚和隐隐感觉对方似乎也是修士，又或者不是，只当自己多想了，浅浅地品着茶。年轻人含笑看着他饮下，便起身欲离。
　　虚和只觉有一股奇怪的苦味顺着喉咙倒灌入天灵，然后顺着经脉在体内四处游走，虚和自然而然地动用体内元力追逐、消弭、抗衡。跟着那股苦味游走了数个周天，方才将那苦味又逼回喉咙，虚和蓦地一下呕吐，却只吐出了一口气和......一只鲜红的奇异的小虫，见到空气便在空中化成了黑灰。也就只有虚和这种修士目力过人，在小虫化成黑灰前，看清了小虫的全貌。
　　周围人看到的也以为虚和是喝茶水呛住了表情古怪，随即咳出来罢了。
　　虚和见那年轻人已经走到了店门口，连忙起身，“恩公留步！”那只红色虫子他认得，“食心虫”！本是灵州一带的一种蛊虫，对归元期以上修士本没有什么危害，只要催动“火系元力”为引，自身元力按特定路径循环数个周天，即可自然将其烤死。但是其进入修士体内之后，逐渐蚕食心志、意识、灵力或元力非常的诡秘，很难被察觉，而一旦被察觉，很可能已经为时已晚。严重者心志全失、轻者被心灵残缺带来的心魔控制，是一种很残忍的蛊虫。但是其也很脆弱，不能离开水体或者人体，否则见空气即死。显然，虚和自己还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被人下了这种歹毒的蛊虫。却被这年轻人救了。
　　年轻人回头一笑，“小师父心灵平和淳厚，遭歹人算计罢了。在下粗通杏林之术，略应天道罢了。”
　　虚和没有再追，看着那个年轻人抽身离去。却看见那大汉面色变了几变，拍下一些银两就追出门去。虚和知道这大汉必定是个高明的武者，想必是看见了那年轻人的妙手回春，这才追出去，怕大汉为难于那年轻人，便也结账匆匆追了出去。

　　一处偏僻的小巷。年轻人独步前行，看见前方巷口已被一人堵住了去路，无奈摇头，“阁下何故从茶舍追踪在下至此？”
　　大汉不答话，突然倒身下拜，“望沈先生赐妙手相救。”
　　年轻人名唤沈念，一直以游方郎中的打扮行走于世，医术高绝，在数年前突然在江湖上出现，无人知道他师承何人，只知道他年纪轻轻医术就已冠绝天下。也引来很多心怀不轨的人，但由于其行踪不定，往往难觅踪迹。
　　沈念叹了口气，“观你形体康健，神智清醒，想是为他人延医治病？”
　　大汉道，“实不相瞒，在下愧称“北龙”萧灵运。家母数年前......”
　　沈念摆了摆手打断他，“令堂之难，江湖人尽皆知，在下也略有耳闻。不妨勉力一试。只是在下诊金并不好付......”
　　“游方妙手”沈念，秉持着有医无类的坚持，对待不同的人索取不同的诊金，而且索要方式千奇百怪。他曾经治好一个无赖的癫症，诊金是“永远不再打扰临街的开豆腐店的寡母孤女”；又治疗过一个乡下的地主员外，诊金是“从此家里不再食荤腥三年”。曾经有人并没有落实答应的“诊金”，后来旧疾复发，无比悲惨，而沈念已经不见了踪影。

　　大汉应道，“我行走江湖多年，言出必践！必定不会食言，应当是付得起先生的诊金的！”
　　沈念正要回答。大汉猛地回头，却是虚和这时跟了过来，“果然是琼清的一位修士。”
　　虚和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念笑道，“这位侠士不过想请我为其母治病疗伤罢了。并不是想为难于我。小师父心意在下心领。医者，有医无类！就此告辞罢！”

　　虚和目送他二人离去，这才突然想起自己还要去六部打探葛新萝的下落，于是匆匆返回！想起刚才吐出的食心虫，不免一阵后怕，“是谁用这么歹毒的手段陷害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