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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0.身陷囹圄非是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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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清晨。穆南柯一行仍未回来,虚和想了想,既然子勰已经明确表示了善意,那么自己也应该尽快把他的意图传达给葛新萝了,省的她处处碰壁。
记得葛新萝说过要去刑部和鸿胪寺碰碰运气,既然如此,先去刑部附近找找吧。
......
大奡国在皇帝以下设置三公,分别为统领天下军事的大将军(实质上是个荣衔,并无多少实权)、统领百官的丞相、监察百官谏言皇帝的御史大夫。这以下是负责起草、审议、封驳、发布诏令的门下、中书、尚书三省,一般由丞相兼领中书。再以下便是户吏礼刑兵工六部,大奡的军事决议一般直接由皇帝指令、由戍边的十大将军直接负责,兵部更多起的是人员管理、粮秣输送分配等后勤工作。三省官员责任重大,办公地点一般在宫内,也被称作内廷官。除了三省长官外,大多是些品秩不高的官位,为的是职小权重、百官制衡之意。
而六部的办公地点则在外廷了,又因为刑部、工部需要一些不太好的用途的用地,刑部在最靠西的外围,工部在其北边,隔得不远。
大致知晓刑部位置后,虚和又一次出门了。
......
刑部尚书,段奎,出身于长安大姓段氏,其祖上在大雍也出了不少的达官显贵,是有数的名门望族,其族精研律法、尤擅断冤决狱,家学深厚,其族中男子多出任刑、法方面的职位,倒也不全是权势使然。段奎更是他这一代的佼佼者。而且他才四十岁而已,还是很有希望出任三省长官更近一层的。这也是他全族人的希望。
既然是刑部尚书,位高权重,又尽是些要得罪人的案子。当今的这位天子——子远可不是个好糊弄的,要拿出政绩就不免有的时候需要尽职一些,得罪的人也就有些多了。但因他的前程还是比较光明,族内一致认为,这些代价还是值得的。为此,段奎不得不谨小慎微,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的人用一些阴暗面的手段对付自己。也因此,他还延请了两位江湖中人保护自己。
这天早上段奎出行打算去刑部大堂时,那两位高手中一个瘦小的过来告诉他,“老爷,有人跟踪。”段奎微微点头,做了个几不可察的手势,得到瘦子肯定的答复后,放心大胆的挑偏僻小路去了刑部。
到了大堂后,坐下还没看几份卷宗,那个瘦子就来回禀,“抓到了。”
“人呢?”段奎面不改色地问道。心想这是哪个仇家派的这么蹩脚的刺客。
“她说她是有天大的冤情要找老爷申冤.......”瘦子欲言又止。
“哦?”段奎有了几分兴致,冤情,就代表着政绩。“先押到后面那间屋子,好生招待,别虐待了苦主。就说,等我上朝回来,再做理会。”
瘦子应是。
......
被逮住的正是葛新萝。这个时刻她反倒冷静多了。抓自己的人显然是保镖一流的人物,对自己也只是封锁了行动,尚未有进一步的动作。这就说明,这个刑部尚书,很有可能不是仇人一伙的,那么,只要自己解释清楚,自己跟踪并没有歹意,想必也不会受到特别多的为难。
过了一会,从暗处出手,一只手将自己拎起来的那个高个又出现了,闷声闷气地说:“你跟踪朝廷命官在先,我家大人不想追究,既然你说有冤情,他说可以听你的冤案,但是大人现今要去上早朝,让你在这里等着。”高个说完,又道,“大人说你就留在这里,不许走动!”言毕对绑着绳子的葛新萝连点数下,封住了她四肢上的穴道。
葛新萝眼看报仇有望,也就不再在乎这些细节。
......
直到下午,段奎才回来,对她细细地一番询问,又着重询问了一路上追捕她的人。心里已经认定了七八分事实的段奎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用起了缓兵之计,“既然如此,葛姑娘在京便是如履薄冰,不如近几日便在此地。刑部尚护得姑娘一丝周全。虽然我认为姑娘有冤,但这查案讲究真凭实据,我还得细细地搜觅些证据才行。姑娘意下如何?”
葛新萝简直要热泪盈眶,起身便要下跪。被段奎阻止了,然后说,“先就如此吧。我这就去分派人手,彻查此事。”
却说段奎离开后,葛新萝激动了半晌,突然想起自己怀中还有此案最关键的证据,没来得及呈给段奎。恨不得立刻去递给段奎。却被守门的小卒阻止说为了她的安全不让她离开此地。
.......
段奎并没有去分派人手,州牧韩宝上书也是有他这里一份副本的,小小一个应天府君自然不会有调动地方州牧的本领,这府君自然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罢了,真正下棋的人,身份自然应该更高,联想姚堂这数年的所作所为和往来,段奎心里已经有了数个猜想的目标。
但这反而令他迟疑了。
门下省侍中钟韫已经年近古稀,即将告老,自己是否应该在这个时候参入其中,得罪对方那样的势力。但自己从小就被教授的执法严明的道理也是根深蒂固,难以背叛。
官声、官位,段奎确实有几分踌躇。
看了看天色,离鼓声响起还有很早——奡制,百官须得辰时上朝,散朝后到各自岗位开始工作。然后从午时到未时三刻可以休息,再就到酉时“闻鼓而息”。现在离酉时尚早,但段奎心急如焚。这样的事情他也很难找到别人参详,于是便换了便服,径直去了城西的白马寺。
当今修道者分成两派,一派主张借物修人,修成仙自然能够逍遥而为,能够明白真正的大道,称为道派;一派认为只有修好了自身,明悟了大道自然能够成仙,称为玄派。理念不同,修行的途径和精义自然不同。但两派都出过真正成仙的大人物,所以谁也不能说服谁。
道派之下有很多分支,例如琼清派、六合门、青剑宗等等,还有很多小门小派,不一而足。
玄派则是同气连枝,共同奉松山玄安寺为玄派魁首,其他的寺分立大江南北,却全似是玄安寺的分支似的。玄安寺以下,有四大玄寺。这西边的一座便是长安城西的白马寺了。
世人皆知这些玄寺里的都是些追求玄理、清心寡欲的行者(为了和道派区分,他们自称行者,也请世俗人如此称呼他们),却不知这些玄者中确实有一些是真的有大神通、大智慧的世外高人。
比如白马寺的住持心缘禅师。就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据说还能看见六界的其他生灵。
对这些怪力乱神,段奎向来敬而远之。修士和行者都说这世间有六种生灵,是为六界。分人间、鬼域、神界、魔界、妖界、玄界六界。又有种种奇形怪状的描述,什么北荒有天柱,通向鬼域啦、什么西方有怪林,充斥妖兽啦、什么东海有归墟,内蕴魔族啦,还有什么六界生灵都是为了成仙而努力修炼啦、仙人可以呼风唤雨、移山填海啦,对这些奇谈怪论,段奎从来都是一笑置之。但是他确实很佩服心缘禅师,好像确实有些了不得的本领。
有次他问起,心缘只是笑着说,“不可说,不可说。”
心缘禅师忙于静坐苦修,很少接见外人。他却与心缘结缘甚早,算是故交了。
让一名小行者通传后片刻,便见心缘邀请他去方丈中叙话。
他将自己的纠结与顾虑全部说完后,这才恭敬地问道,“大师,依你看,我该如何?”
心缘只是闭目微笑。
段奎见他不答,又问,“大师何意?”
“檀越昔日断冤决狱,何等果断,今日怎会如此踌躇难定?”心缘问道。
段奎道,“这......非但事关我一人之官爵名位,更事关一族之性命!”连一族之性命都提起了,可见段奎对那猜想之人的忌惮。
心缘道,“檀越初见我时,曾问,这世间是否存在神通、仙人,对否?”
段奎心道,怎么又开始提这茬了,耐着性子道,“是,当时大师并未回答我。”
心缘道,“六界确然存在。玄有雷音,足破虚妄;神有神眼,足堪幻象;妖有能闻,足察四方;鬼能谛听,窃听六合;魔有魔触,猝灭八荒。唯人,无此五能,亦能成仙。檀越此番前来,并不应该,或许现时便该回去了。”
心缘的话越到后来便越飘渺,段奎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仿佛在空中一样不受重,突然就沉落下去,猛然惊觉,自己竟然在大堂的案桌上伏案睡着了,方才种种如真似幻,段奎不断琢磨着心缘这段话到底是何意图?
段奎每每觉得自己好像想到了什么,仿佛找到一扇门,推开门后就是答案。可是每次推开门,都是茫茫一片虚无,然后在这一片虚无中找到另一扇门。永远没有尽头,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阻碍着他去寻找这门后的答案一般。自己看到的每扇门都在带领自己转圈,自己距离真相,永远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薄雾。
这种感觉很不好,段奎阻止了自己的思路迂回绕圈。
相不通透就不想了,公事公办!“来人,给我把这两年百部州的卷宗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