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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背后 ...

  •   “不对。前日的行凶之人与昨晚的下手者绝不是同一个。”莫然细细翻检了何玉的尸身后,目光紧紧地缩在了脖子上的伤口上,“昨日那姑娘是被人勒死的,死后方才割破了脖子放的血,而这个……”
      见莫然话说一半,站在一旁打下手的小内侍也莫名地跟着悬起心来,脑海里无师自通地冒出了一个字来,又狠狠地压下去了,等着莫然最终的判断。
      “像是毒杀。”莫然捻了一根长针,狠狠地扎进何玉的身体里,而后拔了出来,仔细看了看针尖,仍旧不敢确定,低头想了想,还是准备请旨剖尸。
      “怎么了?”守在殿外的刘姑姑见莫然搓着刚洗净的手,面色暗沉地走了出来,心里一沉,不由便先张了口。
      “虽然一时还看不出,但看她们的面容形态,还有死前挣扎的痕迹,我总觉着……”莫然想了想,还是实情以告,“不像是一个人做的。前头那位姑娘确是被人勒死,而后卸了胳膊,割了脖子,被人摆好了形状。可后面这位姑姑,却好像是中毒而亡,不过若要实证,还是要请旨太后娘娘,开身细察才好。”
      “嗯。”刘姑姑点了下头,心说这倒是与猜想的别无二致,果然是两伙人所为。前一个是照着她多年前的样子,照猫画虎描出来的,后一个更是赝品中的赝品,想来也不知多少内情,大约弄了个样子,可被人一看便看出不同了。
      “这事儿也不必特意请旨了。娘娘早说过,要你们细查、详查,不放过一个头发丝地看仔细了。这种小事自是早早准了的,不必担忧。”想起正殿里还有那刚刚来侍疾的陈后,刘姑姑便不好叫莫然进去,怕他一时说多,离了太后所愿。故而先一步应下,阻了一阻。
      “是。”莫然抬头看了眼远处停靠的皇后銮驾,心里也着实不愿去前头露脸。那日宣城公主是自己找上门来,又算得上是嫌犯,方才避无可避。可那日宣城走前,手一抖,一串碧玉的琉璃珠子便顺着袖子落在了地上,正在他面前。未等他拾起奉上,那宣城的声音就细细地钻进了耳朵来,至今不能忘。
      “五日之后,来千福宫一叙。”

      祈康宫寝殿里的蜡烛燃了又燃,但还是照不亮被厚重锦幕遮得黑暗无比的屋子。
      “娘娘。”刘姑姑进殿的时候王太后正接了陈后递来的药,一口口往自己嘴里送,听见人进来也没半点反应,直到刘姑姑跪在前头,又与陈后施了一礼。
      “姑姑快起。”陈后满脑子都是年节大典的事儿,按着礼,各地的藩王皆要入京过年。新帝继位那年,诸事忙乱,好多事儿都简办了,今儿总算是安稳了过来,按理也该好好的办上一回。祈康宫里哀病惨淡,出了这殿院,走不久便到处皆是彩灯锦绸,欢声笑语,更不必说那川流不息来来往往的万福宫里几乎把门槛踏破的贵妇们了。
      也就是这王太后的寝宫了。陈后面上还看不出什么,心里却焦躁地想要把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一股脑地扔到面前这个人脸上去。先帝时候自己做下的孽,这时候还回来了,连带着自己也要跟着劳心劳力地擦屁股,防着她沦为疯妇,丢了脸面。
      至于自己,原本想借着年节和皇子降生的喜事来缓一缓与皇帝的关系,再调养调养身子。若是德天垂怜,能给她一个孩子,便要折寿十年也是无悔。
      可惜陈后这藏进肚子里的话王太后是半点都没看得出来。她喝完药,含着个梅子,环视屋内,愈发觉得焦躁苦涩,仿佛刚才倒进肚子里的苦汁子都涌了上来,冲到了头顶,愈发令人疲惫不堪。
      “禀娘娘,刚才掌刑太监前来勘察,似乎对何玉的尸身还有些存疑。奴婢做主,叫他们带回去细查,务要仔仔细细,捉住这幕后擅行巫蛊之事的罪人。”刘姑姑低着头,话也算平常,可陈后却觉着这话像是特意与自己说来似的。
      但陈后为人沉稳,依旧坐在凳上,跟扎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有什么你直说就是了,正好也叫皇后听听,哀家这院子里都藏了什么乌糟的事儿。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再藏着掖着,明儿立在那墙角被割了脖子的便是我了。”王太后三分癫狂七分清醒,故意将化说得颠三倒四,乱人心曲。
      “母后言重了。”陈后弯了弯脖颈,并不十分将她放在心上,神游物外,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也不知怎地,忽然想起秦素来,也不知她这时候在做什么,可见了宣城?可知道这儿的一堆破事儿?

      千福宫里,秦素陪坐在一侧,看着秦太后怀抱大皇子,与彩嫬姑姑逗趣。而大皇子的生母李充媛则刚刚出了月子,陪坐下首,一双眼落在大皇子身上,怎么也摘不下来了。
      秦素心底暗暗无趣。也不知是不是她未生养过的缘故,这宫里一个个的小孩子,哪一个都叫她着实提不起半分的兴致来。看着那胡乱懵懂的样子便觉无聊傻气,也不知这宫里人怎么一个个就这么喜欢。平日里闲来无事,看看这些小东西犯傻还成,可宣城刚被陛下身边人叫走,她着实提不起凑趣的心来,上赶着与人谈笑。
      “大皇子又笑了呢。”秦素闻言看了眼彩嫬姑姑,听说她当年是有了孩子才入宫做得奶娘,后来听说留在外头的孩子没了,家里男人又另娶了他人,她也便留在宫里,做完了奶娘做宫女,一直走到了秦景瑜的眼里,成为她的掌事姑姑。
      “这孩子就是爱笑。”秦太后把手指放在大皇子的小肉手上,看着他一点点抓住,满脸皆是笑意。小孩子的亲近和依赖就是这样一点点地浸透到骨子里去的,就算时候他大了,翅膀硬了,他还是会贪恋小时候被人怀抱的温暖,他还是会记得最亲的人……就像是宣城。

      “潞王的尸体也已经随我进京了,封了石灰,味道不大好,皇兄去看的时候记得捂好鼻子。”宣城与承麟隔着一张小桌,相对而坐在明堂的内书房里,屏退了诸人,对着袅袅升腾而起的梅花香淡淡道。
      “朕已经接到了密报,此次多亏有你。不过你胆子也是不小,竟敢混在队伍里一同冲进营寨,幸而无事,朕知道的时候心都提到嗓子眼去了。”承麟看了宣城一眼,见她一副无谓模样,也知再说是多费唇舌,继而道,“既然潞王余孽都尽数伏诛了,那等年后,便能放心把远儿过继给旁支了。”
      “不……”宣城刚说一字,便被承麟接过了话头,“就不接进宫了。那小子朕看着就难受,也不想摆这个假样子。”
      “也好。”宣城点了下头,想起一路所见,叹了口气,“我以前也不是没出过宫,可真正微服进了乡野也不过是此次。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见过农人之苦,布衣不易,方才知道励精图治、轻徭薄赋所求为何。”
      “呵”承麟轻笑了一声,端起杯子,吹了吹浮在黄波上面的嫩芽,本想笑宣城一句长大了,可放下杯子却也只能轻叹一声。谁都想做成了千古留名的贤德之君,犹如三皇五帝,煌煌于史册,名照后世,可真坐在了这个位子上,才能见那底下的一团乱麻,千缠万绕,近处的勋贵皇亲,朝中的世家清流,乡野的士绅乡贤……还有盘踞各处的佛道之地,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昏君好做,圣贤难当。不过这些话,也不必在宣城面前说。
      “有功该赏,可有过,朕也不能不问。”承麟从一旁的书中抽出一封奏章来,放在桌上,“西北武嗣将军的侄子武易之,可是你故意招惹的?伤了人的马不说,还在驿站里大打一架,闹了个不可收拾又换了身女装赔礼。这是外头的戏文看多了,够能演的。”
      “不是有心算计,只是情不知所起,正遇上罢了。”宣城展了开,一目十行地扫了个仔细,轻轻一笑,“这不是好事儿么。他的西北军也是多年不动了,便不是全军拔寨,分出些人来换换防,也是尽忠之意。至于武易之想来京,也没什么不好。自从他大儿子死了之后,底下那个小的才六七岁,不舍得入京来做人质,也就是这个养在身边的侄子还拿得出手。只是正好借我这个名头罢了。”
      “知道人家有意算计你,你还冲上去。”承麟往后一靠,皱着眉道,“宫里这些太妃太嫔也太闹腾了,这些日日比前头的花样还多。你这几日不如就回公主府歇着,等着宫里的事儿干净了再回来。”
      “陛下仁和,没舍得叫底下这几个弟弟去封地。可人家着急,柿子挑软的捏,一泼泼脏水往我身上浇,我躲出去又有什么用。细柳的事儿是我回来那日方才做的,可之前早有人在宫里头撒香灰,事儿圆的很真的一样,无处可躲。还不如在宫里赖着,能显出我有几分恩宠来。”宣城早算得好好地,不准备这么早出去,况且外头还有个夏家。
      “你在宫里呆着也便罢了。只是表姐终究是朕的贵妃,你行事注意些。早年夏府里的磨镜之事,未必就没人知道。”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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