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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先生。”犹豫了半天,开着车前往机场的辛还是开口了。

      “恩?”车后座上方致臻随口应道。

      “……我们真的能信任她吗?”——这是说宫雪颐了。虽然辛其实想问的是:您真信任她吗?

      看着这个对自己总是无限忠心到有点担心过度的少年,一丝看不出什么意味的表情从方致臻薄削的唇角掠过:“辛啊,你觉得你BOSS是傻瓜么?”

      “先生……”少年急忙大声分辩道。

      这时他轻轻笑了,简单安慰道:“放心好了。“

      ——放心,真的么……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起刚才与叶鸿彻的对话:

      “你再见到她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方致臻想了想:“恩……放松吧。”

      “噢?”

      “八年前我以为和她并不属于同一世界,对是否要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和职业,或者在告诉她后能否保护好她,也始终无法确定,终日自我斗争。但现在的话似乎没必要有这个顾虑了。”

      “……皆大欢喜?”叶一手罩在酒杯上,怀疑地眯起眼睛。

      “该说我还不清楚。八年前的弱女子如今却是对我没有任何记忆的杀手,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还会再合适。”

      “哎呀,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为她想太多呢还是说你那种职业性的凡事考虑最坏又开始了呢?”叶笑。

      “鸿彻你这纯粹五十步笑百步,且你还远不止那五十步说。”注意到身后有人停步取酒,方顿了顿,终讲出自己的看法:“双向选择吧,找了她六年我没有轻易放手的理由——但也决不勉强。”

      叶听了没说什么只伸手拍拍好友的手臂。

      玫瑰岛。

      掏出钥匙开门,方心中却不免有些担心达成协议后的她是否还真会留在这里。幸好叶那损友不知道,否则定嘲笑自己到死。有时连自己都在怀疑,为什么这种羁绊自己却始终放无法完全放开呢?

      她没走,在书房,正背对着他看着屏幕上的什么。及腰的长发只用一枚软发针盘起固定住,露出白皙的颈项。就会他停在门口的瞬间不由有些迷惑——依旧是淡金色的发针,记忆中只要轻轻一抽那墨般及腰长发就会无声散开,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垂落在她的肩头,他的手臂上。而这女子八年前的影子也就在完全出乎意料的情形下跳了出来:

      那是在希腊的一个教会开的慈善疗养院。为赶一个委托他便抄近路跳进了后墙。才落地便看见修女们的花园中一个白色宽大病员服中显得格外娇小的女子正低头修剪庭院中的玫瑰。初夏的暖风中,随意披散在背上的黑色及腰长发微微起伏,似乎察觉到了旁人的视线而抬头,茫然四顾而回首的瞬间,初放粉色蔷薇中脂粉不施的她便如此娇弱柔媚得令人惊艳,恍若夏日夜晚的闪电,脑海中瞬间空白后便再难忘怀。

      所以那个任务一结束他就冒充她丈夫带走了她。虽然叶对此的评价只有一个:这小子疯了。但他毫不在意。也许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感情上冷漠到极点也并不容易信任他人,只与希望与这女子长相厮守的愿望是那样突然和猛烈,连他自己也都吓了一大跳。袒露的灵魂完全放到对方手中,全然的信任和理解,真的只有一生一次。而总想看到她的渴望,连常厮守也似乎觉得时间不够。或者就知道那失去也将到来么?

      而如今,他相信自己没变,而她,已然大不相同。不在于利落的身手,或着惊人的真实身份,只是那眼睛中曾经有过的全然真诚的信任,已变成了精明的疑虑和谨慎的评估。真是不同了啊……所谓沟通的渠道,能否被再建立呢?

      宫雪颐当然也察觉到了来者的脚步——是方致臻,beyond any doubt。听那脚步到门口,她本想站起来,却不料心中突然一阵没来由的痉挛竟坐在那里没动。这三日他的身影也偶尔划过脑海……而那姓方的男人也真恶劣,也就站在门口没动了,而她身后的目光中的意味,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依旧感谢多年的训练她并没让这种内心的慌乱表现出来,快速完成最后几个步骤,她若无其事地转过头,一手还支在椅背上:“你回来啦?”而后她突然察觉到这句话中所暗含的亲密意味,不由觉得耳根都有些微微发烧。

      而他仍是那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的面孔——加上凌厉五官旁人看着通常觉得冷酷,她却无来由觉得亲切:“干什么呢?”说着已走过来。

      “网络游戏。”

      “噢?”他有些惊讶。

      “我并非工作狂啊。”她笑。

      “工作狂?你说谁,我么?”他嘴角轻扬,却依旧看不出个什么表情。

      “主啊,主啊,他们有眼睛不去看,有耳朵不去听……”她依旧笑着,却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在这男人的视线笼罩下,她总有些不安。

      “我该说你很亲切呢或很有手腕?”

      “我都没意见。”

      “真的?”

      她微微一笑,表示自己还没被弄糊涂跳进他的圈套里。

      他也聪明地马上改变话题:“你吃晚饭了么?”

      “没有。”

      “Allow me…”

      “Sure.”

      或者在两人都无来由起了些微妙变化的心里,这竟是他们重逢后第一次没吵起来的和谐谈话。

      “这几天还算愉快吧?”

      “……都好,谢谢。你那位姓叶的朋友好吗?”一道微光从她眼中闪过,她笑问——当然不过旁敲侧击下梵清的消息,虽然她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

      方致臻岂不明白她的想法:“他很好。谢谢关心——”仿佛还要往下说却顿住了,也不岔开话题,只看着她,而她也看着他。

      僵持了大约半分钟就看一道银光陡然向他飞来——倒没什么恶意,只在利落躲过的同时他仿佛还听见那女子口中嘟咕:“天呐天呐这人真恶劣。”

      他不由大笑,伸手抓过那本地产葡萄酒瓶:“再来一杯怎样?”

      海平线上的太阳只剩回光返照的余度,烧烬的碳般天边唯余抹残红。海浪击打在岩石上发出单调而重复的叹息,微微刮着的风却还是暖的。回去是顺着海边走的,却不是沙滩,而是深色的礁石。凹突着并不容易行走。

      她一直没说话,仿佛沉浸在什么思维里。

      “我们明天就动身去美国。”后来还是方打破两人间的沉默。

      “Good.”她淡淡回答。

      “你在想什么?”

      “Nothing…呐,我觉得这岛上的生活还真安闲舒适……”前面是回答,后半却成了自语。

      方致臻没回答,昏暗中只看见他眸子折射的微光。

      “……宁静得想让人淹死在里面。”陡然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的脸一下子红了,幸好无人察觉:“那个……回去吧。”

      他仍没作声,也没动,只在她转身的时候突然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进自己的怀中。然后他的嘴唇贴上她的。长久的渴望此刻化为无尽的缠绵,口中依旧残余着晚餐时淡淡葡萄酒的味道。让人沉醉其中,终究无法拒绝……

      而宫雪颐脑海中此刻的念头却似乎有些不相干:这男人吻起来还真不错。

      那个女仆,梵清等的就是那个女仆。一个中年的,这个时代在美国还自称汪方氏的女人。早上十点半会照例过来拿叶母的信。门房通常会把它们整理出来,放在银盘上。

      但她却没想到最上面那封信上居然写的是自己的名字。虽然有些奇怪,但是还是拆开了。

      然后她的脸色就变了。——而梵清等的就是这一刻。

      “怎么了?”

      听见有人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女仆有些慌乱地看向楼梯上的人:“夫人……”

      这里需要提一句的是,汪方氏一向只管梵清叫少夫人。

      “看你表情不对啊,怎么了?”楼梯上女子此刻的声音是冷淡而高傲的,甚至夹杂着些微刺耳的高调。

      “那个……我母亲出车祸了。” 汪方氏瞟了眼女主人上了年纪更加看不出表情的脸,嗫嚅着回答。

      “这么说是要请假了?”

      “……” 一向深知女主人严厉的汪方氏楞没敢说出来。

      “节骨眼上出这事,还真出乎意料啊。我虽然这里离不开你,但也不至于如此不通人情。你马上回房间收拾点东西,十分钟后老林开车在后门等你,三天后这个时间回我那里报到。对了,别让其他人注意到了。”

      “夫人……”

      “楞什么还不赶紧快走,想弄得全世界都知道啊?”

      “是,是,谢谢夫人……” 汪方氏这才明白过来主人这次并非发怒而真让她走,忙不迭把信塞进口袋鞠了个躬就朝外走去。

      而看到她离开后那个和她谈话的女人也转身向楼上走去,推开一扇空着的客房的门。十秒后化妆间的镜子上映出叶母那张苍老而严厉的面孔。但那双抚上那面孔的手却分外年轻——只在那么轻轻一揭,便露出和那双手极为相配的梵清年轻而秀丽的面庞——足以乱真的精湛易容术,是雪颐送给梵清二十五岁的生日礼物。没想到还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迅速化好妆再换回自己原来的衣服,又把所有用具塞进随身提包中,梵清便一副刚要出门的总裁夫人的华贵架势朝外面走去,却冷不防背后突然响起个半是赞赏半是嘲弄的声音:

      “这一切可真让人印象深刻啊,叶总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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