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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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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屏儿抓过严无谨的衣领,在他耳边狠狠问道:“姓严的,你是不是活腻歪了?胡说八道什么?”
严无谨也不恼,灰蓝色的眼睛眨得很无辜:“我哪里有胡说?现在我还是很累呢!”说着,压在萧屏儿身上得分量又加重了几分。
萧屏儿气得不行,却又不敢发作,只好用力地拧着他得手臂,一边拧一边骂:“你这个大坏蛋、大混蛋、大浑球……”
“萧丫头,萧女侠!”一翻手腕,严无谨按住了萧屏儿忙着拧他的手,他的手很烫,他的气息吹在她的耳朵上,又烫又痒:“给我倒杯酒吧!我可不想让人发现我的眼睛看不清东西。”
萧屏儿一愣,果然发现云从龙兄弟正举杯等着他,刚要为他倒酒,却被一只苍老的手抢了先。
这个人只有一只手,年纪大约五十上下,精神矍铄,一身黑衣,一双眼闪亮如鹰。此人正是万剑庄的总管,“独翼神鹰”赵继。
想当年这赵继在江湖上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亦正亦邪、桀骜不驯的性子在江湖上惹下了许多麻烦,直到十六年前被尧长弓收服,并且自断一臂,那些仇家才不再追究。赵继也从此退出江湖,安心在万剑庄做起了总管。
“多谢赵总管了!”严无谨举杯致谢,赵继平时不苟言笑,很难亲近,能让他来为自己倒酒,已经是很大的面子了呢!
“不敢!严公子慢用。”
“啊,义兄还没出关么?”
“是,庄主一直在闭关,现下应该出关了,小的这就去请。”
“有劳总管了。”
赵继转身离去,他的背挺直如标枪。
萧屏儿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转角,她才问道:“他也用剑?”
“为什么这么问?”严无谨的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他强迫自己不断地说话,虽然伤口的疼痛让他不敢用力地呼吸,可是,他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颓然倒下。
“他的眼神。我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的。”萧屏儿咬了咬嘴唇,那个人的眼神好犀利,他看人的时候,会让人觉得脸上的皮肤会跳跳地生疼——那是只有用剑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是么?萧女侠好眼力!”严无谨放下了酒杯,他知道他的手在抖,抖得已经拿不住酒杯,“赵总管以前的确是练剑的,不过那只用剑的手,已经被他自己砍下来了。他现在用的是流云掌。”
“啊!为什么要断了自己用剑的手?”用剑的人最珍惜的,不就是自己的手么?
“因为他要离开江湖。”要离开江湖,就要对自己狠,狠到抛弃自己的剑,甚至自己的手。
萧屏儿轻轻叹息,何必呢?江湖,真的可以离开么?就算抛弃了自己的剑,自己的手,可是身在江湖之中,又怎么能做到纤尘不染?
偷偷看向身旁的这个男人,他呢?他想离开么?
严无谨在用力呼吸。粗重的呼吸声在他耳边轰鸣,急促的心跳声敲打着自己的耳膜,吵杂的干将厅、对面的少林长老和云氏兄弟、以及身旁的萧屏儿,好象都离自己越来越远。
严无谨轻轻抬起手,用力握住桌沿,勉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该死,早知道就不该这样逞强,明明知道自己的体力早已透支,却还是执意要来,这不是在给义兄添麻烦么?意识在一点点地抽离身体,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
萧屏儿,快说话,快和我说话!
“严公子,借一步说话。”
赵继突然去而复返,他的声音很低,却及时的将严无谨从即将昏迷的黑暗中拉了回来。
“好,请。”严无谨起身时有些摇晃,萧屏儿只好扶着他,一起向廊柱后面走去。
赵继站在那里等着他们,鹰一样的利眼戒备地看着和严无谨状似亲昵的萧屏儿,好象她是个偷东西的贼一样。
萧屏儿也不示弱,狠狠地瞪了回去。看什么看?若不是身旁这个家伙要死了还在这里硬撑着,她才懒得趟这浑水。
“赵总管,但说无妨。”严无谨轻道,虽然看不清二人脸色,但想也知道不苟言笑、死板严谨的赵继此刻会是什么表情。
“是。”赵继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似乎只有深吸一口气,他才有力气说出来:“庄主失踪了。”
……
“失踪”的意思,就是失去了踪影,不见了,消失了,就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失踪?”萧屏儿皱起了眉,“在这种时候庄主怎么会玩失踪?难道他……”
萧屏儿停了下来,她知道下面的话她不该说出来,所以只好咬住嘴唇,望着身旁的严无谨。
严无谨轻皱起眉:义兄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地玩失踪,他是万剑庄的主人,江湖中泰山北斗般的领袖人物,每年他的寿辰,都已经成了一年一度的武林盛会,一年之中的江湖公案、门派纷争,都会在这一年的集会中由他来亲自解决,以维护江湖秩序。有什么事能让义兄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弃集会于不顾?
除非-……他已经身不由己。
“赵总管,你最后一次见到我义兄,事在什么时候?”
赵继刚要回答,却听到他们身后一个如炸雷一般的声音突然响起:“什么?尧庄主失踪了?!”
一时间,吵杂的干将厅里鸦雀无声,上百双眼睛齐齐地看向豹鼻环眼、长着一双大招风耳的中年汉子,然后又转向站在廊柱旁的严无谨三人。
赵继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太急于吧这件事情告诉严无谨,却忘了这干将厅中还有个粗鲁莽撞却有着惊人耳力的海沙帮主柴原。
“有什么事情不能敞开了说?别掖掖藏藏的,象个娘们一样!”柴原的大嗓门继续在干将厅里吼,发出阵阵回声。
“阿弥陀佛,赵施主,既然已经有人听到,就不妨向大家直说了吧!”少林住持明鉴大师都已经发话,赵继已没有借口再推脱,只好僵直着身体,一步一步向大厅前面走去。
严无谨没有动,只是把身体轻轻靠再了石柱上,希望可以借此冷却自己灼热的体温。
所有人都在看着赵继,似乎他们想要的答案就在他如标枪般挺直的背上。干将厅里很静,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赵继终于走到了干将厅的前面,慢慢转过身,望着面前大厅里上百位来自大江南北的武林豪杰,他握紧了拳,声音干涩而空旷:“各位,……庄主失踪了。”
大厅里先是极静,接着,一阵嗡嗡声在干将厅里缓缓滚开,越滚越响,越滚越大。
“尧庄主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失踪?”
“会不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才突然离开的?”
“应该不会,如果有急事,他老人家至少应该留书或差人告知大家。”
“难道是出了什么危险,,身不由己?”
“试问江湖中还由谁能让尧庄主身不由己?”
“这可说不准,尧庄主正直磊落,刚正不阿,也许是不小心着了阴险小人的道……”
“嘘……!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
“敢问赵总管,最后一次见到尧庄主是在什么时候?”明鉴开口问道,声音不高,却响彻干将厅里每一个角落,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屏着呼吸等赵继开口。
“昨日未时,在下曾去向庄主报告寿宴的安排情况。”
“昨日赵总管见庄主时,有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近日是否有人曾拜访尧庄主呢?”
“这三个多月庄主一直在闭关,从未会客。昨日在下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赵继的声音不高也不低,态度不卑也不亢,在万剑庄这么多年,倔强的性子还时没变,除了庄主尧长弓,似乎从未服过任何人。
“除了你,万剑庄内还有别的人见过尧庄主么?”
“有,侍侯庄主起居的小童。”
“可否招来一问?”
“好。”
不一会儿,一位十六、七岁的伶俐小童走了进来,虽然有些紧张,但说话还算清楚:“小的名叫张柳儿,已经伺候庄主快两年了。昨日申时,小的位庄主送晚膳时还曾见过庄主他老人家,庄主的胃口很好,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到了戌时,小的为庄主送茶过去,见内室没有掌灯,小的以为明日寿宴庄主需要养好精神,休息的早些,便没有进去打扰他老人家。今日大早小的见卧房内没有动静,以为庄主还没有起身,便将洗脸水和衣物准备好,接着就被厨房的张伯和李婶叫去帮忙一直到现在。庄主不喜欢下人贴身常侍,所以小的……小的才没有发现庄主不见了。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这么说来,”萧屏儿在严无谨耳边轻道:“你义兄在昨日戌时以前就已经失踪了?”
严无谨没有听道萧屏儿的话,他全身僵硬,耳边嗡嗡做响:昨日戌时?昨日戌时义兄正在自己的木屋里为自己疗伤,直到深夜方才离开。难道义兄真的是在回庄的路伤出了意外?
小童已经退下了,大厅里又开始有人窃窃私语,嗡嗡的声音让严无谨的胃里一阵翻滚,眼前的事物突然都变成了两个,他用力眨了眨眼,那些东西才又重叠在了一起。
“咦?”萧屏儿似乎又发现了什么,“门口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人?”
严无谨转过头看去,却发现他根本看不了那么远,只能看到门口的一片白光处,一堆黑色的剪影。
“阿弥陀佛,赵施主,门口刚进来的小兄弟,是贵庄的人么?”少林住持明鉴果然眼力非凡,如海般深邃的双眼牢牢锁住门口那个一身玄色劲装,星目剑眉的少年。
那少年似乎站在那里已经有一会儿了,可是却无声无息没有惊动任何人,除了东张西望的萧屏儿和眼力过人的明鉴大师,这一屋子的武林高手,竟没有一个发现他的。
少年没有动。
尽管干将厅里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也没有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因为他的眼睛,正专注地看着赵继,似乎在等着赵继的命令。
果然,赵继微一颔首,少年就立刻动了起来。静若处子,动如脱兔,说的便是这样的人吧。他不动的时候,像一团影子一般安静;可是一旦动了起来,却像一只矫健的黑豹,仿佛他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充满了力量。
少年走到赵继面前,又停了下来。
“如何?”赵继开口问道。
“在山庄西南方向的竹林里,属下发现了这个。”少年低头,将一样东西递了过去。
赵继接了过来,一直平板的表情突然凝重了起来。
“那是什么?”严无谨看不清,低声向萧屏儿问道。
“……看不太清楚,”萧屏儿伸长了脖子,“那东西不太大……好象是玉质的,一个象剑一样形状的东西。”
话音还没落,萧屏儿突然感到身旁的严无谨身体微微一震,接着,她一直撑着严无谨的双手突然空了!
如一阵风一般,只一眨眼的功夫,萧屏儿再看到严无谨的时候,他已经站在赵继的旁边了。
赵继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严无谨,如鹰般的锋利眼神灼灼地看着他。
严无谨似乎没有看到,他的手和他的脸一样苍白,微微抖着,将那玉质的小剑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玉质温润光泽,雕刻精致细腻,只有拇指大小,剑柄顶端是平的,用阳文刻着几个字,其中一角曾被什么东西碰掉了,是钝的。
“这个……是义兄随身的印信。”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却像一滴水滴入了滚烫的油中一般,让整个干将厅炸了起来,严无谨却充耳不闻:义兄随身的印信,居然被遗失在了竹林里,难道……他真的遭到了什么不测?
严无谨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咽喉处一股腥甜涌了上来,又被他强压下去。昨夜的竹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属下……还发现了一样东西。”那少年突然又开口,语气却很迟疑,似乎在犹豫是否该说出来。
“是什么?”赵继皱眉,看到那个印信,他似乎也有些急了。
少年从袖中慢慢将那东西拿出来,那东西小的如女人耳边的吊坠,可却散发出这般耀眼的光芒来,一时间,整个干将厅里立刻被一种血般的颜色添满!
“这是……什么?”云从龙眯起了眼睛。
明鉴和明空大师皱起了眉。
空气突然变得很压抑。
因为所有人的脑子里抖都浮现出四个字:血刀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