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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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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鸣。
有泥土的清香。
还有药香。
严无谨的身体干燥而温暖,他的伤口已被包扎妥当。身上无所不在的痛楚告诉他,他还活着。
“你醒了。”是萧屏儿略显冷硬却溢满关怀的声音。
严无谨张了张口,可灼痛的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烧了一天一夜,喉咙一定干得很,快喝药吧……这回,一定没人下毒了。”
如果严无谨没有中毒,如果他的眼睛还看得见,他就会看到萧屏儿哭得红肿的眼睛。前天夜里当她从树林的尸堆中把浑身是血的他捡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快没气了。要不是她倔强地不肯放弃,恐怕这会儿严无谨的尸体早就已经冷透了。不过话说回来,她没想到他真的能活过来,他病得那么重,又流了那么、那么多的血,可以想象昨天夜里的场面该有多么的惨烈!萧屏儿以为他一定撑不到天亮,她已经准备好天亮以后就把他埋了的,可是现在看来,应该不用埋了。
萧屏儿扶起他,把苦涩的药汁灌了下去。
“你的烧还没有退,再睡一会儿吧!”
萧屏儿轻轻叹气,他的眼睛还是令人心惊的灰白色。如果这毒治不好,那么名满江湖的严无谨,就会变成双目失明的废人了,而导致这些后果的罪魁祸首就是她!要不是她非逼着他喝掉那碗药,他也不会差点连命都没了。可是当时,他似乎知道药里被下了毒——也可能是他随口开的一个玩笑,——否则明知是毒药,他又怎么会喝下去呢?萧屏儿好想问问他,可又不敢,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知道了答案会让她更加的自责。
“我要喝酒。”这是严无谨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什么?喝酒?严无谨,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萧屏儿的声音一下提了老高。
严无谨不说话。就算看不见他也想象得到,萧屏儿这会儿气得一定连眉毛都立起来了。
“想喝酒可以,但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虽然明知他看不见,可她还是忍不住要瞪他,看来他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了:“你和血刀是什么关系?”
“我和血刀能有什么关系?”严无谨的声音哑哑的。
“我和你第一次遇到杀手,你就胡扯我是血刀令的侍令主;前几天夜里你冒雨出去,血刀也在那天出现;昨天夜里,分明是血刀救了你,你还说你和他没有关系?”
严无谨笑了笑——他居然还能笑:“看来,血刀不止是你心目中的杀神,他还是你的如意郎君呢!”
萧屏儿脸红道:“严无谨,你说不说?”
“我要喝酒。”
“你再不说,我就杀了你!”
“我要喝酒。”
“你到底说不说?”
“我要喝酒。”
萧屏儿仰天长叹,眼前这个人哪里是江湖名侠严无谨,分明就是个喜欢撒娇耍赖的小孩子!
“好,我去买酒,你喝了酒就要乖乖的告诉我!”
严无谨一个劲儿地点头,脸上咧出个大大的笑容,灰白色的眼睛掩饰了他狡诘的目光:小丫头,想和我斗,你还嫩了点儿!
空气清新。
已近正午,鸟鸣渐止,四周一片静谧。
萧屏儿的鼻尖上已渗出了小小汗珠,她买来了浸泡了人参当归的补酒和一些米,一会儿可以煮粥给他喝。原先的担心和自责早就被严无谨气得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萧屏儿的心情好得很,不时哼出几句家乡小调,歌声比鸟儿更甜美。
萧屏儿把严无谨安顿在一所林中守林人废弃的小屋,现在,她已远远看到小屋的屋顶,她的歌声更响了。
推门。
萧屏儿看到的是一间空屋,土墙上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去悦宾客栈,严字。
正午,悦宾客栈。
萧屏儿一进来,店小二就十分热情地招待了起来。把她请到了最好的位置上,又端上来一大碗冰镇的酸梅汤。
“小二,你搞错了,我没叫酸梅汤。”
“小人知道,这酸梅汤是姑娘的朋友送给姑娘的。”
“我的朋友?他人呢?”
“那位公子已经退了房,走了。”店小二的表情很奇怪。
“走了?他去哪了?”
“小的没敢问,小的只看见那位客官从马栈买了匹马,往东北方向去了,而且……”
“小二哥,有话不妨直说。”她最讨厌别人说话吞吞吐吐的。
“是。小的看那位公子好像病得不轻,今早来算房钱的时候脸色更是吓人。虽然换了件黑袍,可小的还是能看到,那衣服上面有血呀!您和那位公子好像是朋友,那您就最好快点追上那位公子,要是路上出了什么事,那就不好啦!”
“你说他往东北方向去了?”萧屏儿皱眉,谁和那个混蛋是朋友了?
“是东北方。对了,那位公子还要小的把这封信交给姑娘。”
萧屏儿拆开信封,那张白纸上只写了四个大字:
多谢。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