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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况谁知我此时情 ...

  •   魔尊将山洞里的篝火堆熄灭,却站在原地出了神。

      他的思绪,回到无数年之前,那是刚随赐给自己精血的蚩尤来到盘古大陆之时。

      “吾儿,你可以不喜欢厨艺,但不能不会。”

      “太麻烦。”

      “你早晚会成年,然后和朋友一起外出历练。生□□肉,不知料理,容易中毒。”

      “……哦。”

      “唉,你记住,以后交上朋友,要耐心,要好好说话,不管男女。”

      但是,我一直都没有朋友啊。

      重楼回过神,闻着诱人的菜肴香气,又看看沉睡的飞蓬,有些好笑地想:可到底是派上用场了,也不算白学。

      他便施术将空间凝固,不令膳食因时间推移而变化,才来到床榻边,垂眸看着飞蓬。

      女娲昔日是神体破碎,魂魄陷入非生非死的境地,近年才成功复活。她为飞蓬施展治疗术,治愈被神农重创的神体、神魂,只怕还是勉强了一些。

      重楼若有所思,趁着飞蓬沉睡不醒、难以反抗,将魔识缓慢地漫入到神魂之中。

      ……

      属性相冲的煞气在他身体里与本身的清气交相辉映,又因他无法反抗,反而很和谐地聚拢循环。

      重楼眯起眼睛,没有去动被封印的神力,只尽情享受掠夺神魂意识的快感。

      但在进入神魂更深之后,他果然瞧见了细碎的、正耦合的裂痕。

      “呵。”魔尊轻嗤一声,没有犹豫多久,便全力扑了进去。

      若神将完好无损,他自然不敢冒险,去治疗一个神力强盛与自己冲突的对手。

      但现在飞蓬无暇他顾,自己倒是可以直接治疗他的伤势,只是冲击会相当大。

      神将猛地睁开眼睛,目光却是完全涣散的。

      ……

      “哼。”重楼坐倒在榻上,饶有兴味地看着飞蓬红透了脸,理智慢慢回归。

      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飞蓬动了动腰肢,眼睫轻轻战栗,缓缓地瞧了过来。

      重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将隔衣轻抚飞蓬小腹的手背到身后,却不自觉将那根手指蹭了又蹭。

      飞蓬则和重楼对视着,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后知后觉地阖上了眼睛。

      那手掌在被褥下握成拳头,指甲陷入了掌心,看起来想对自己脑袋来上一下。

      “别误会,本座可不是好心。”重楼漫不经心道:“你的神魂,非常美味。”清甜爽口、沁人心脾,如同醇香酒酿,回味无穷。

      飞蓬松开手,静静看着重楼,默不作声。

      魔尊唇角虽是上扬,但脸色明显偏白,是消耗颇大的样子。

      他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把目光转向一边香气馥郁的源头。

      “?”然后,飞蓬移回目光,茫然不解地瞧着重楼。

      重楼面上倒是风平浪静:“起来用膳吧。”

      飞蓬沉默不语。

      这不合作的态度一点都不出乎重楼所料,他只微微勾了勾唇,稍稍挪动步伐。

      那双泛金的眸子,便在山洞内外的烛火微光中,更明显地突了出来,简直和魔尊好整以暇的声音一样可恶:“本座发情期不知道要多久,你确定不补充体力?”

      飞蓬的脸色顿时就青了。

      他定定地怒瞪重楼几瞬,终于翻了被褥,动作麻利地跳了下来。

      虽然治愈魂魄耗时不短,但岩洞中温度适宜,夜晚也并不寒冷。

      飞蓬落地时脚步顿住,他注意到,身体并无想象中的酸痛麻木之感。

      身上的衣料亦是细滑,摩擦间并不粗糙,还相当舒适。

      飞蓬垂下眸子,心情难言是什么滋味,只能坐在了岩石雕琢的桌案旁。

      我真是无法不中意你。看着飞蓬脸色冷峻地端起碗筷尝了一口,神色一怔之后,吃得更加顺畅,重楼心底暗生喜意。

      骄傲归骄傲,但若危难时刻还不懂灵活变通,为了一点儿可有可无的情绪,就亏待自己、损耗身体,那也不配做他的对手了。

      用完处理妥当、充满灵力的魔兽精肉,又多饮了几杯不算烈的清酒,飞蓬的面庞染了薄红。

      “魔尊。”他迟疑地看向重楼,发觉那双血色纯粹的瞳眸里,极快地泛起金色波纹,不免闭了闭眼睛,做好心理建设。

      魔尊便听见了神将语气有点儿艰涩的发问:“虽然冒昧,但我还是想知道一个答案。”

      “你说。”重楼随手撤去桌上的杯盘狼藉,走到飞蓬面前。

      这一站一坐,更显俯瞰的玩味,飞蓬强忍往后缩的冲动,执意问道:“你的发情期…”

      他倒是还记得重楼说过,这是第一次发情期:“预计要多久?”

      “正常兽族是七天。”重楼明白了飞蓬的疑问,唇角上扬的弧度更高。

      飞蓬看了看重楼那让他发憷的金红色魔瞳,对这个答案完全不做考虑:“烦请直言。”

      “典籍记载最长不超过半个月。”重楼眸中的兴味几乎要溢出来,连声调都加速了。

      飞蓬不逞多让,立即语速极快地追问:“此异兽功力比之魔尊如何?”

      “一半也未到。”重楼爽快地给了答复。

      他亲眼看见,飞蓬脸色瞬间发白,不禁又一次似笑非笑,扎人心道:“怕了?!”

      “任谁知道自己很可能死在床上,都会如此。”飞蓬冷冷说道。

      即便魔尊在再次下手前,特意治好自己的魂魄伤势,亦弥补了损耗的体力,他也不认为,自己就能囫囵无恙地下榻。

      “你不会死。”重楼弯下腰,用那只手指挑起飞蓬的下颚。

      飞蓬气笑地反驳回去:“你是说这一次吗?”

      “哼。”重楼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然后手掌猛地一握,扣紧飞蓬的脖子,将人轻轻巧巧掼倒在榻上。

      剧烈的挣扎,几乎是霎时间爆发,但也同一时刻被空间束缚镇压。

      “你救走伏羲。”重楼在飞蓬耳畔冷冷道:“若本座杀你,绝不会留你魂魄,更不会让此事外泄半分。”

      不然,伏羲知道自己拿他麾下第一神将做了什么,即便不敢冒大不韪再起两界战端,也会逼得自己不能踏出魔界一步。

      “天魔女已是魔族。”飞蓬的呼吸声凝滞了,他第一时间注意到的,竟不是自己的安危:“魔尊不至于杀她灭口吧?”

      ……

      他不得不用适才的急切问询,去分担心底的恐慌:“烦请回答本将。”

      “魁予?”重楼不以为意,漠然道:“她是聪明人,知晓若出卖本座,天魔众就会集体埋进剑冢。”

      飞蓬莫名放松了身体,只是在重楼将自己翻过身,从后方覆上来时,咬紧了牙根。

      可是,重楼只是解下他的外裳、自己的披风与战甲,随手挂在近处的岩壁上。

      “睡吧。”来自背后的声音低沉雄浑,含着几分干渴。

      飞蓬诧异地回过头。

      他当然不会因为刽子手一时善心,就感恩戴德、感激涕零,只是单纯觉得不解。

      魔尊居然会选择忍?

      “本座没那么急色。”重楼淡淡说道:“大多数异兽,在发情期前,往往早有伴侣。”

      他一手托腮,在床顶那一盏昏暗灯火下,肆意欣赏着神将如画的眉目:“我是唯一的例外,但本座确无放过你的理由。”

      更别说,飞蓬实在是从实力到品貌,处处都吸引自己。

      这几乎是宣告的话语,终于再次撕破彼此间稍有和缓的气氛,令飞蓬眸中闪现不加掩饰的痛恨不甘。

      “哼,是你自己非要送上门来。”重楼反倒笑了。

      ……

      但重楼很快就呢喃低语着退了:“真是糟糕。”

      “本座可不想跟低等妖物一样。”他的眼睛还是流动的金色,却满满都是挣扎与斗争。

      飞蓬喘息着,脑子一热便道:“你在发烫。”这个热度,他很熟悉。

      “哼。”重楼低嗤一声,闭上了眼眸:“你最好别轻举妄动。”

      他这么说着,双腿掀翻了被褥,竟又变回了兽型。

      那毛绒绒的尾巴一圈圈缠住飞蓬,尽管空间法术已解,飞蓬也逃不出这方寸之间。

      这让他完全不能理解:“你让我下床不行吗?”

      “你离得远了,我可能直接失去理智。”重楼直白说道:“那你会被活生生干死。”

      飞蓬脸色发青,不愿吃亏地伸手一抓一揪,狠狠拔掉一大撮毛。

      “嘶。”重楼倒抽一口凉气,龙尾裹紧飞蓬的腰肢,在室内重重抡了几圈。

      猝不及防的飞蓬被甩出了残影,等重新回到原位时,眼冒金星,整个神都蔫了:“好晕。”

      “哈哈哈。”重楼见他狼狈控诉,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容的绽放让魔尊连眼眶都晕染了红意,适才强势吻舐了神将一番的嘴唇,也湿乎乎地润泽起脂色。

      而他兽身顺滑、毛色透亮,尾巴一甩一甩,正在榻上轻轻拍打起来。

      飞蓬一时间瞧得怔然。

      如若刨除仇恨的因素,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同样欣赏这份纯然诱惑的美色。

      尤其,是那一身尤其惹人觊觎的柔软皮毛。

      这令飞蓬失措地移开视线,直到重楼停下笑声,靠近了再次捏住他的下巴。

      “飞蓬。”此时此刻,那双金红兽瞳展现出不怒而威的压力,迫使着飞蓬沉沦其中,像被吸了魂魄般僵直难动。

      他意识到重楼怕是动了什么了不得的术法,可身魂被封印的自己无法反抗,只能任由搓扁揉圆。

      “可能会有点痛。”重楼温声说道。

      飞蓬的呼吸声轻得仿佛要破碎在当场,然后便是四肢一疼,被钉在了虚无空间之中。

      他瞪大了眼睛,震惊地发觉四周渐渐虚幻,若有所思道:“真亦幻,幻亦真。”

      “是本座的异空间。”重楼化回人形,站起了身:“等会儿结束,你可以好好休息。”

      他动作轻柔地为飞蓬披上魔披风,挡住了脖颈和手腕上旖旎的痕迹。

      “尊上。”虚幻中唯一的真实来自洞口,一道阴影忽然出现在那里。

      重楼没有回头,他只负手站在原地。

      对面是如蝴蝶凝固于琥珀,被牢牢困锁住的飞蓬,他四肢成大字型被支开着。

      “溪风,何事?”魔尊冷冷问道。

      魔将溪风瞧了一眼飞蓬,暗暗叫苦。

      从前被魔尊囚禁在他异空间,弄成这样逼供的,最后都会尸骨无存。

      可溪风还是答道:“女武神水碧投书请见尊上,言鬼界事务繁多,为了不影响生灵轮回,恳请释放冥君。”

      “本座记得,你和那个小女神意外相识后,关系一向不错。”重楼的声音里,带起敲打的意味。

      溪风的脸上是得体的笑容:“有劳尊上关心,只是一点私交,绝不会有碍公事。”

      “哼。”重楼嗤笑道:“没有冥君,鬼界就转不了了吗?”

      溪风“咳”了一声,压着心底胆怯,试图最后努力一把:“书信上是这么说的不假。”

      这么说着,溪风忍不住又瞧了神将一样。

      端正灵俊的五官,清冷如霜的气质,眸光无悲无喜、不惧不畏。

      若换个场合认识,他倒想结交一番,看看这位视死如归的冥君,是否如自己心上那位神女所崇敬的那样,十全十美、白璧无瑕。

      但现在就算了吧,以后也可能不需要了。

      “尊上,您看这事儿…”溪风总觉得,或许下一刻,神将的头颅就会咕噜噜地滚落在地,和过去无数次别无两样。

      重楼“嗤”地冷笑一声:“飞蓬将军,你有什么说法?”

      “本将去神界前,就已经安排好了。”飞蓬面无表情,把自己推进了死地:“这位…溪风魔将,烦请告诉水碧,一切照旧,不得有误。”

      炎波血刃刺进飞蓬颈间,很慢很稳。

      重楼用它挑起飞蓬的下巴,血迹顺着寒刃一滴滴滑落。

      明明鲜血很少,也还是看的溪风胆战心惊。

      “照旧?”重楼几乎是气笑了:“神将还真忠心耿耿,知道是送死,就提前安排好了鬼界的后路?!”

      他心头不明所以地涌上滔天怒火,却不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不然呢?”无独有偶,飞蓬也对重楼的发疯感到莫名其妙:“轮回事关重大,但并不涉及魔界。魔尊所滤,无非是先前供给神界的将相。”

      他沉声说道:“此事在本将上天前,已然关停。至于与本将同至鬼界的神官们,职责只在维护轮回,断不会主动与魔界为敌。”

      “纵然本将身死道消,此条谕令也依然有效。”鬼界冥君的气度,实在是生死置之度外的平淡:“溪风魔将可向水碧确认。”

      重楼冰凉的目光游离在飞蓬颈间。

      半晌后,他收起炎波血刃:“溪风。”

      “属下在。”溪风瞧着重楼的背影,深深一拜。

      重楼抱臂而立:“现在就去确定。”

      “是。”溪风垂眸而退,过了一会儿,脸色苍白着回来了:“尊上,是真的……”

      他难辨佩服还是无语,飞快地瞅了神将飞蓬一眼:“若冥君死,鬼界只会自行运转,且…”

      “彻底脱离神界,从此独立于各界。”溪风叹息道。

      重楼的眉毛稍稍一动:“没有任何后患?”

      “好!”他直接把溪风推出了自己的空间。

      溪风最后依稀瞥了一下,只瞧见神将骤然痛苦到极点的震颤眸光,还有发抖的身体。

      魔尊的异能到底是什么,作为追随多年的下属,他心知肚明,便不敢再看合拢的空间裂缝,只低头匆匆飞走了。

      可惜了,从此之后再无神将飞蓬。

      他这一身精血灵魂,都会融于魔尊之手。

      溪风叹息着,想到水碧送他离开时的表情,觉得她一定很难过,脚下一转就去鬼界陪心上人了。

      “呜嗯…”洞窟之中,飞蓬清俊神秀的脸颊几乎皱成一团,额角上的细汗似断线珍珠坠落。

      重楼冷漠地瞧着他挣扎,手指本能地颤了颤,却狠心没有停下来。

      直到反抗告一段落,他才道:“死亡的滋味,怎么样?”

      飞蓬浑身大汗淋漓,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他眸中含水荡起涟漪,仿佛多情雨季,细看却是目光涣散、空茫失神。

      直到被重楼的尾巴卷起丢上床裹好被子,飞蓬才从幻术带来的痛苦中醒转。

      “也就那样吧。”他的眸光尤含雾气:“不过,这就是魔尊噬魂异能完整施展的模样?”

      重楼心情极度不爽,冷冷道:“对,如果不出意外,你最后就是这个死法,现在可以先适应一下。”

      飞蓬顿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为何幻觉般的认为,重楼在赌气呢?

      开玩笑的吧。

      可这无人出声的静谧中,飞蓬倒也渐渐生出困倦。

      他原以为,在敌人羞辱过自己的榻上与仇敌共眠,该完全睡不好。

      但事实上,飞蓬是第二天日上三杆,才被备好膳食的重楼叫醒。

      “起来吃饭。”魔尊的语气并不算客气,甚至还有点暴躁。

      换了谁气鼓鼓了一晚上,让他生气的对象却睡得特别香甜,大概都会如此。

      “你的脸色…”飞蓬默了默,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意识到飞蓬关注他的情况,重楼的面容微微缓和了。

      他偏开头,有点儿别扭地说道:“没什么。”

      “吃吧。”重楼把气昏头忘记拿的筷子,一把扣在了盛菜的碟子上。

      飞蓬便不再吭声,只是用膳的速度在重楼眸中,居然越来越慢。

      “怎么了?”重楼下意识近前,仔细地看了看,困惑道:“不合胃口?”

      他说着,忽然意识到,飞蓬已经浑身僵硬了。

      “……”重楼似乎明白了过来,嘴角不自觉一翘,眸光亦是亮如暗夜烛火:“哼,你怕这是最后一顿?”

      刚刚自己盯着飞蓬看,那视线确实专注了一点儿。

      如果飞蓬知道重楼在想什么,现在八成已经暴起了:你那是专注吗?我后背都快要烫出个洞了!

      可神将不知道也说不出来,他只能静默地坐着,极力不动声色、不显畏惧,与魔尊对视。

      平心而论,重楼忍不住笑起来的样子,是飞蓬从未见过的锐艳。

      作为第一神将,作为鬼界冥君,他对美色司空见惯。

      可魔尊这种级别,是连凤毛麟角都不足以形容的。

      他笑起来的时候,弯起的眼眉很好地缓和了平日的锋利冷酷。

      那纯澈如红宝石的眼眸,更是将魔魅本色尽数展现。

      恰如枫叶红似火,景色醉怡人。

      “不…”飞蓬却极清楚,重楼的本质有多么危险:“没有不合胃口。”

      他想,大概也是魔尊的霸气强势,往往会让人忽视魔的另一种本能。

      这个魔会挑你觉得毫无必要的时候,用极有说服力的真话,明目张胆地诱惑你生出异心。

      你听了还会觉得,他讲得很有道理。

      因为你心里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被礼法镇压,只是被天规束缚。

      魔尊将之挖出来,以你本身的欲望来诱惑,再以你本身的不甘来揭穿。

      正如自己,不过是几言几语,就被动摇了忠诚与信仰。

      “如果…”飞蓬低语着,眼睫毛轻颤地闭上了:“算了…”

      重楼堪破人性的敏锐简直可怕,可他确实做不到把自己当工具,更做不到明明做出最快最合理的应对,却硬生生被耽误了。

      “魔尊,我吃饱了。”飞蓬沉静下心,将杯盘狼藉往前一推:“如果你要继续……”

      他顿了顿,不再说下去。

      飞蓬再也做不到,把自己遭受的一切折磨,都视为理所当然的牺牲。

      哪怕他明知,那是明晃晃的挑拨离间。

      即使他依旧不后悔,也总归和神界起了隔阂。

      重楼垂眸看着坐在那儿,一副听凭发落之状的人,难言的烦闷盘桓在心里。

      他起身居高临下地瞧着飞蓬,一语挑破:“你现在,应该最恨我吧?是本座,让将军再无法自欺欺人了。”

      “魔尊说的确实没错。”飞蓬的神色冷淡了下来。

      重楼大笑起来:“哈哈哈,很好。”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面容冷如寒冰:“本座承认,确实是故意的。”

      “可那又如何呢?”他不笑了,却仍然兴味十足地看着飞蓬:“事到如今,就算你能侥幸活着离开魔界,从此以后,也没有神将飞蓬了。”

      重楼俯下了身,一双锐利的金红魔瞳凝视飞蓬,一字一顿道:“只会有鬼界冥君,本座说得对吗?”

      “如果我说是。”飞蓬反问道:“魔尊能放本君走吗?”

      重楼的眸光连连闪动,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坐了下去。

      “性命和尊严…”他玩味地瞧向飞蓬:“你恐怕只能选一样。”

      说着便勾住腿弯,将飞蓬抱了起来,一步步踏向黑暗。

      虚幻的异空间渐渐凝实,出现在一神一魔面前的,是一处空旷无垠的大地。

      天地间浮雕无数,烟霞如虹,云卷云舒。

      重楼抱着飞蓬落在冰冷的地面上,飞蓬很快就发觉了异状,脸上掠过一丝兴奋:“此处禁锢了灵力?”

      “这是我发现的一处特殊空间,我命名为新仙界。”重楼点了点头,松开双臂对飞蓬的桎梏:“不过,你我现在所在,不过是幻化而成。”

      他看向飞蓬:“禁锢所有灵力,你我可以在招式上,好好比试一番。”

      “不然,以后可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重楼最后一句话,是似笑非笑着说的。

      飞蓬的眸光一冷:“好!”

      他曾走遍盘古大陆六合八荒,只为淬炼自己的体魄和灵魂,对于身手有绝对的自信。

      那一日,同重楼不相上下,也确是明证。

      “现在开始。”重楼一闪身,就欺近了飞蓬。

      飞蓬毫不客气地还击,在这片大地上,与重楼斗得有来有往。

      这场比斗,足足持续到神将落于魔尊之手的第六日傍晚。

      双方依然胜负未分。

      “不打了。”似是做出了什么艰苦的决定,重楼向后一跳,整片空间随之缓缓地化为虚无。

      飞蓬幽蓝色的双瞳尚且亮如寒星,闻言意犹未尽地停下手,兴致缺缺地颔首:“哦。”

      重楼安静地看着飞蓬,在最后的夕阳照耀下,金红魔瞳熠熠生辉。

      “今晚想吃什么?”魔尊的声音随风而至,很是柔和。

      神将有一刹那的恍惚失神,不知是为了清风中的这缕温柔,还是因为那双邪意的眼瞳。

      他闭了闭眼睛,将大抵因战时动作太快、血流太急而怦怦直跳的心,慢慢稳回原本的速度:“随意吧。”

      “嗯。”重楼沉下眸子,将深沉欲色压回眼底:“走吧,回去。”

      他扣住飞蓬的手掌,瞬间将人带回山洞之内。

      飞蓬已经懒得管何为虚何为实,只管去沐浴更衣,顺便等外出的重楼把饭菜带回。

      他自然也不知道,重楼正在别处生火,更不知道自己迄今为止所食用,全是对方亲手所做。

      魔尊还是要面子的,时隔太久重拾厨艺,并不是次次都能成功。

      他自然不能让失败的残渣,被别人尤其是神将看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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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况谁知我此时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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