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那么迷人》黑多

6、有缘

　　吴歌点燃第三支烟时，田可凡撩开门帘出来，手里拿着叠A4纸边走边翻看。
　　“今天活不多，有两个快结的，你接不接。”

　　“接。”吴歌点头，把烟掐灭扔进垃圾桶。

　　田可凡筛出其中的两张，说道：“这个商务模特的不错，给钱多，到那里站站位，露露脸就行。”

　　吴歌轻扯嘴角，“卖脸的不考虑。”

　　“……”田可凡抖抖眉毛，摇头叹气，“那就只能另一个了，去城西跟车跑两天活儿，价钱也还算合理。”

　　“没了？”

　　田可凡点头，“没了，最近找零工的不多。”

　　吴歌想了想，正打算把跟车的活儿接了，田可凡的同事张莽一掀门帘探出头来。

　　“哥，有个丰泰大厦维修服务器的去不去？”

　　吴歌顿了顿，“丰泰大厦。”

　　“对。”张莽看了眼手里单子，“刚接的挺着急，他们维修师傅临时有事去不了，就是给钱不多，去么？”

　　“行，就它。”

　　张莽喜滋滋的去做回复，田可凡从兜里掏出烟盒，递给吴歌一支，“今儿怎么选了个受累不讨好的。”

　　吴歌接过烟，却没点，“这两天懒得动，跟市里忙活忙活也好。”

　　“你总这样下去不行。”田可凡老生常谈，“还是找个固定的，你又不是没技术没专长，踏实坐办公室多好。”

　　吴歌笑了笑没说话。

　　谁不知道坐办公室舒服，每天准时准点的还有稳定工资拿，可对他来说行不通，身上乱藤太多，待一个地方容易被缠住，再说也不是没试过，可还没熬到发工资那边就闹出事来，吓得单位领导赶快轰人，说他是尊大佛，小庙里容不下。

　　相比面对同事异样的眼色，吴歌更喜欢自由自在，每个地方都不多做停留，对每个人都不用付出情感，如此没束缚没羁绊，只管能挣到钱就好。

　　二十岁以后的吴歌，一直都在为钱字奔波，可真正让他感到疲累的不是挣不挣得到钱，而是那份从来都无法言说的亲情。

　　现如今，眼前的窟窿填补的差不多了，他却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田可凡大概了解些吴歌的难处，拍拍他肩膀道：“知道你不容易，可都这么多年了，该脱身就脱身吧，何必一直替他扛着。”

　　“知道，快清了。”吴歌点上烟，深吸了一口，涌入肺腑的尼古丁麻痹着神经，“等机会我看有没有合适的，也跟你学习学习，每天喝喝茶聊聊天，有空逗逗小师妹，生活过得多姿多彩的多美好。”

　　田可凡锤他一拳，“你小子，别跟这儿拐着弯骂人，让我老婆听到非得抡着双截棍杀过来。”

　　吴歌一挑眉，“哎哟，嫂子还有这技能，强人呐。”

　　“去去去，就你贫。”

　　“我不是贫，是穷。”

　　张莽把工作单交给吴歌，田可凡又念念叨叨的嘱咐了几句，这才放他离开。

　　吴歌摆弄着手里的单子，脸上露出迷般的笑容。

　　丰泰大厦好啊。

　　丁美人，看来咱俩的确是有缘，接个工作都能接到你眼皮底下去，这下可是又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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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泰大厦七层。

　　丁翘表情漠然的聆听着财务主管的工作报告，会议室里有种令人窒息的气氛，每次临近月底开会时都会有这种情况，财务部的人显然已经适应，各个屏息敛气，以免引火上身。

　　财务主管压力山大，报告念的像份悼词，偶尔与丁翘目光相触，马上有冷气从脚底板往上冒。

　　无怪乎丁翘管得严，公司门店几百家，遍布在城市的各个地区，店面中虽有助理负责整理当日账目上报公司，但每日的资金流动和结算都是精细工作，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影响整体数据，马虎不得。

　　偏女人多的部门向来不好管理，丁翘又是个极为较真的人，所以财务部在公司里是有名的枯燥部门，工作枯燥，氛围枯燥，经理更枯燥。

　　财务主管做完报告，一脸忐忑的看着丁翘，“丁经理，这个月门店那边数据都交的比较及时，有个别的发现问题都很快打回去重做，不耽误月底结算。”

　　“嗯。”丁翘低应一声，从笔记本里调出数据报表，一条条审得飞快。

　　“这月长宁店下降这么厉害，15个百分点？”

　　“啊？”财务主管一怔，马上看向属下李菲，“长宁下降这么多吗？”

　　被点到名字的李菲心里咯噔一下，努力回忆道：“没有啊，他们店报表我看过，和上个月差不多。”

　　丁翘抿紧唇，将电脑转了个方向对着主管，“你自己看。”

　　财务主管立刻低下头，凑到屏幕跟前寻找数据，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回头瞪着李菲说：“你九和六分不清吗，做表的时候想什么呢！”

　　李菲自知闯祸，垂着头，接受主管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两个多小时的会议结束，全员如放了风的兔子，一个比一个溜得快，谁也不愿意和冰块似的经理共处一室。

　　丁翘习以为常，她走在最后，缓步渡回办公室，论起烦心，她不比任何人少，甚至承担的要更多。

　　刚坐下，销售总监陈可就来敲门，丁翘不想接待却不得不接待。

　　每到月底，陈可都会在结算数据出来前和丁翘打听，东南西北四个区域谁的业绩比较靠前，主要是他负责的那两个区域成绩如何，比起另一个负责人，他想要提前做到心中有数。

　　丁翘对陈可的目的心知肚明，虽反感，但面子还是要给的，公司也没有明确规定负责人之间不许提前探听总收益，毕竟是竞争行业，越有竞争，大家才有钱赚。

　　陈可捧着两杯咖啡进了丁翘的办公室，献宝一样。

　　“来尝尝，我弟弟从巴西带回来的咖啡豆，特香。”

　　丁翘喝了一小口，简单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赞美话，对于这种基本的交际，她还是能把控好的。

　　财务部的办公室都是玻璃制，丁翘和陈可面对面坐着，对着门口的方向，外面的情况透过玻璃可以瞧得一清二楚。

　　外面对里面也是同样，她们财务部工作时不存在隐蔽这一说。

　　这种设置导致的情况，就是丁翘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外面的吴歌，而吴歌也看到了她。

　　丁翘认为吴歌的眼睛比较像种武器，激光枪一类的，含有杀伤性，否则不会隔着玻璃她都有被击穿和烫伤的感觉。

　　凑巧的是，和吴歌对视那刻她正在喝咖啡。

　　陈可不幸成了这场暗暗较量里的受害者，更确切的说是他的衬衫成了受灾重地，丁翘一口咖啡喷撒过来，他半点都没躲掉，前襟尽是咖啡污渍。

　　“对不起陈总监，我呛到了。”丁翘赶忙放下杯子，抽出纸巾帮忙擦，可咖啡渍哪里擦得掉。
　　陈可基本还算淡定，发现衬衫已经毁了，阻止丁翘继续涂抹下去，“甭擦了，我回办公室换一件。”
　　“真对不起。”丁翘再次深表歉意，“你换下来后拿给我吧，我下班送去干洗再还你。”

　　“不用不用，一件衬衫而已，大不了不要了。”

　　“那要不我赔你一件新的好了。”丁翘建议，“这件洗了怕是也会留下浅印子。”

　　陈可一听，立马装起严肃脸，“看不起我是不是，你要真想赔就陪我吃顿饭，赔衬衫多没意思。”

　　“……”衬衫说我招谁惹谁了，平白无故当牺牲品。

　　丁翘没搭腔，开门目送陈可回办公室换衣服。

　　眼神收回的一瞬，不其然又与那双浅褐色的眼眸在空中交汇。

　　吴歌给她使了个眼色，转身往茶水房走。

　　丁翘将周围扫视一圈，悄然跟过去。

　　公司的茶水间除了公共区域外，还囊括了两间独立的小型谈判室，偶有客户上门，会议室不够用的情况，会有人选择在这里商谈。

　　小谈判室没有窗户，门是磨砂材质的，隐密性做得比较好。

　　吴歌径直走进其中一间，故意半敞着门，让身后的丁翘跟进来。

　　“你怎么会来我们公司？”

　　关上门，丁翘和吴歌说的第一句话就带有强烈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