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一、温柔的眼泪（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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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沼要躺在明月夜腿上睡着了。
明月夜抢了萤草的花朵给他扇风。
只有拇指大小的萤草气呼呼坐在一旁，双手叉腰怒气冲冲地指着明月夜：“你这个混蛋！就不怕本大爷把你揍得连你妈都认不出来吗！？”
明月夜茫然地在视线平面处左右寻找，而后仿佛发觉不对，才缓缓低头，看向怒气冲冲的萤草。这一系列看似无意的动作毫无疑问是对刚刚晋升为“拇指姑娘”的萤草爸爸的蔑视，她气得一跃而起，捏紧的小拳头狠狠打在明月夜白皙纤细的脚踝上。
信不信我纵身跃起一拳打碎你的脚踝.表情包
一股非常细但尖锐无比的刺痛从萤草打到的地方蹿上，明月夜皱了皱好看的眉毛，从侧面了解了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花妖体内蕴含多么可怕的力量。但凡她的体型大一点，不需要和自己一样高，哪怕只是五六岁孩子那么大，这一拳都会给他带来很大压力。而且要知道，这一拳小姑娘只动用了□□力量。
不过，谁让她现在就一丁点儿大呢？没威胁就是没威胁。
明月夜一手给田沼要扇风，一手以指甲勾住萤草的后衣领将她拎到半空，能够与自己眼眸平视的地方。
“别吵。”小指轻轻蹭过小花妖嫩嫩的脸蛋，明月夜一本正经地警告道：“吵醒他，我就把你丢出去。”
萤草“啪”一下拍开他的手指，挣扎着跳到他肩上抓住他鬓边一缕黑发，像握着马儿的缰绳。下巴微扬，她傲气地说：“要我不吵也行，但你得拿点东西跟我交换。”
明月夜面无表情地提起那缕头发，抱着头发的萤草也被拎至半空。一人一妖绷着相同的表情对视三秒，明月夜开始抖头发。
前后左右各种抖，宛如王司徒于千军万马之前来了段freestyle。
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日天日地的萤草爸爸顿时若风中柳絮被狂风甩来甩去，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风中凌乱，脖子以下也被高高抛起，唯一能做的只有紧紧抓住明月夜的头发不被他甩飞出去。
她张口想大骂，结果一口冷风倒灌嗓子眼把她呛得泪花儿闪闪，怀里的发丝又特别顺滑，几次险些抱不住来个“空中飞人”。
被他轻描淡写这么一折腾，霸气的草爹虽然委屈巴巴，依然气势不减。
“你欺负人！”她顶风中气十足地道。
“你不是人。”明月夜把头发往左边甩，平淡反击，如利箭正中红心。
“对着我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你还下得去手，你一定没有女朋友！”草爹凶巴巴地说，跟荡秋千似的差点没荡飞出去。
“你说得对，但我不会找拇指姑娘做女朋友。”明月夜把头发往右边甩，见田沼要有苏醒的迹象，便借由另一只手的花朵为媒介凝聚灵力注入他体内，星子般的细碎光芒具有强烈的安抚效用，一下又抚平他皱起的眉眼。
见状，草爹脸上的愤愤立马转成对患者的慈爱与同情：“哦，我明白了。你不喜欢拇指姑娘，也不喜欢五姑娘，你喜欢男的！就是躺你大腿上这小子！”
明月夜长眉一挑，漫不经心的力道顿时加重起码三倍，就差没把头发抡圆了甩。好不容易找到平衡点的草爹又一次被甩得风中凌乱，偏偏就这样还不安生，秉持自己心直口快的人设照样撩拨他。
“你心虚了！心虚你就是喜欢他！但我告诉你，他才不会喜欢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哎哟呵——”
“如果你说的是见不得他难过，希望他独立自主，不要永远活在别人和过去的阴影中的那种喜欢，那你说的对。”明月夜认认真真地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这种坦诚是与三日月和歌仙相遇之后他们教会他的，据说这样有利于沟通和理解，“他是收留我的人，若没有遇到他，我不会死，但处境会比现在糟糕很多。知恩图报，是我的习惯，也是我的底线。”
萤草晃得头发乱糟糟，活像个刚从青山医院跑出来的病患。听到他对自己感情的描述，突然觉得不对，脑子里莫名蹿出一个念头，而她也说出口了。
“你这描述不对，我听着怎么有点为自己孩子瞎操心的老父亲的感觉？”
明月夜甩头发的手顿住，提起头发送到自己眼前与萤草对视。天不怕地不怕的草爸爸看到那双澄明如镜，流转着金色光华的墨瞳时，不知怎么忽然有种无名怂，害怕地抱紧了头发。
两人目光交接五秒，最多五秒，明月夜便以格外大的力气甩起了头发，一下子就把萤草甩到半空，以一种分外优美的姿势栽进草丛，摔了一脸泥，满嘴草。
松开头发，明月夜低头继续给田沼要扇风。他睡姿安分，睡颜安宁，微微勾起的唇角也许是因为做了个好梦，浑身透露出平和的气息。某一刻，他确切地感受到萤草说的那种老父亲的操心感。但他也知道，他们才刚刚认识，自己这种没来由的情绪，更多的是源自对正在沉眠中的三日月宗近和歌仙兼定的移情作用。
刚一想到他们，明月夜便察觉放在身边的两柄刀有了反应。低沉如心跳般的震动感伴随明灭微光有节奏地吞吐颤动，幽渺如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的清脆铃声若有若无地响起。剑刃厉光闪动，锋锐森寒之气迅速蔓延，为地面蒙上一层霜色。
明月夜回头，恰好看到刀身亮起银色寒芒，冰冷刺目。光芒中，两道修长的身影逐渐凝聚成型，赫然是三日月宗近和歌仙兼定。
为保护他，两人受创极重，以至于连续维持了七天的本体形态，无法化为人身。直到他从沉睡中苏醒，抱着他们以自身灵力替他们温养了一阵才稍微恢复一些。这不，刚恢复过来，他们便迫不及待变回人形了。
三日月较歌仙早一步睁开眼，长睫疲惫而茫然地扑闪着，涣散的眸光在未散的寒光中聚焦。意识才清醒不久，他急急地坐起，不顾自己的伤势不宜过大动作左右寻找着什么，脸上的惶急不安在看到身旁的明月夜时定格，又在看到他腿上的田沼要时凝固。
“主人？”他用力眨眼，无辜又委屈地瘪嘴，悄咪咪瞪了田沼要一眼后毫不客气地从侧面抱住明月夜，脑袋拱在他肩窝里撒娇似的蹭来蹭去。
柔软冰凉的发丝磨蹭着颈间细腻的肌肤激起一阵阵麻痒感，明月夜不适地往旁边避了避，一如往常地伸出食指点在他额前将他微微推开。但是这次，三日月宗近没有顺着他的力道退开，反而变本加厉地贴上前。
“主人，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脸颊紧紧贴在明月夜身上，三日月宗近的手胡乱在他胸前后背摸索着，冰凉的手发着抖，素来四平八稳的温和声线此时也带上不易察觉的颤音。
明月夜推拒的动作一顿，空着的手扬在半空，片刻后换了个方向，轻轻落在他肩上，安抚地轻拍着，笨拙地道：“我没事，没事……”
得到主人的安慰，占据三日月宗近内心的恐惧才宛如阳光下的初雪般一点点消融，融化成冰凉的水，又被捂暖。他不再执着地寻找明月夜有没有受伤，而是紧紧搂住他肩膀，孩子气地赖在他身上，无论他怎么说也不放开。
明月夜无奈，他终于明白自己的老父亲感究竟从何而来了。
这边突然犯起小孩儿脾气的三日月还未哄好，那边歌仙也醒了。他先是因伤口疼痛而“嘶”了一声，然后跟三日月一样急急忙忙地坐起身，见到明月夜后猛地扑了上去，与前者抱了个对称。
明月夜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棵树，被两只耍性子的考拉抱得紧紧的，动弹不得。他既得支撑防护结界以免田沼要被他们惊醒，又要注意结界强度以免伤到他们，真是身心俱疲。
“主人……主人……主人……”
歌仙兼定一遍遍喊着明月夜，仿佛想借此温暖自己浸入冷水般冰寒刺骨的心。慌乱无措这种几乎不会出现在以风雅出名的他身上的情绪此刻却像燎原大火吞噬磋磨他的身心，令他难以保持镇定。
“嗯，我在这里，在这里……”明月夜认命地顺着他的呼唤答道。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满溢的不安才渐渐平复消散，搂着他的手力度松了松，却并未放开。额头抵着他肩头，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红通通的眼眶，倍觉丢脸，鸵鸟心态地一头扎进他怀中。
难得可以光明正大地撒娇还不被拒绝，就容他们再赖一会儿吧。
两人这样想，然后心安理得地继续趴在他身上。
拿他们两个没办法的明月夜也只能由他们去。
这时，摔得晕晕乎乎的萤草总算爬出对她现在的体型而言过于巨大的草丛，一抬头就看到明月夜身上挂着两只美男的场景。
捂着发晕的脑袋，她指着明月夜控诉似的道：“你……你……恼羞成怒！我就说你喜欢的是男人吧！”
闻言，三日月宗近和歌仙兼定同时心中一喜，默默给助攻的草爸爸点赞。
明月夜凤眼微眯，左右各看一眼莫名窃喜的两人，首次翻了个白眼：“你再好好看看，我们像什么？”
萤草闻言，真的傻乎乎地依言仔仔细细将纠缠在一起的几人又打量一遍，看到明月夜熟练的拍抚动作和三日月与歌仙亲昵地把脸贴在他肩上时，脑子一短路脱口而出：“嗯……特别像爸爸带着女儿。”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
萤草被三日月宗近的“一指弹”弹回草丛。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于是第二天早上，仍然被明月夜灵力护佑着的田沼要从他腿上醒来时，还未来得及道歉和道谢，便一脸疑惑地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家中拿着拖把与扫把打扫卫生的两位英俊男子，莫名有种走错片场的感觉。
“明月夜先生……”他拉了拉明月夜的衣袖，小心翼翼往明月夜身后缩，“他们是？”
“他们？”明月夜正在为三日月和歌仙的本体做简单修补，听到这话不怎么在意地道：“他们是我的家人。”
他说得云淡风轻，却让忙着打扫屋子的三日月宗近和歌仙兼定不约而同地愣住。时间仿佛定格于窗外细细碎碎的琥珀金色阳光中，而他们则是被琥珀似的阳光包裹的小动物，一动不动。
便是田沼要，听了这话也有些发怔。毕竟家人这类极具亲密意味的词语从清冷淡漠的明月夜口中吐出，实在是太有违和感了。
明月夜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依然低头控制灵力为三日月与歌仙的本体洗练，冷不丁被人从背后抱了个满怀。淡淡的青草香气幽幽飘来，不必回头明月夜也能凭着味道认出是谁。
“你还是孩子吗？”明月夜无奈说道，他都不忍心看田沼要的表情了，估计跟看到外星人差不多吧。
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点头：“对啊。”
深觉人间危险的萤草又跑回房梁上，双手环胸一脸轻蔑，势将扎心进行到底：“果然是爸爸带着女儿，语气都一毛一样。”
明月夜还没说话，三日月宗近脑门青筋一抽，便挂着和善的微笑扭头看她：“信不信就算你跑到房梁上，我也有本事把你扫下来？”
一旁的歌仙兼定配合地举起用来扫蛛网的长杆扫把，笑得温柔端方，一派君子风雅气度。
……虽然脑袋上的塑料帽子稍稍有点毁形象。
草爸爸：……我也是日了大天狗了！
大天狗：……现在还不到我出场的时候，别带我。
看着几人互相抬杠斗嘴，彼此diss又于不自觉中透出轻松惬意的样子，田沼要忽然觉得心头郁气散去，有暖暖的阳光从云层间洒下，不禁露出极浅的笑容。
他莫名有种预感，明月夜的到来，会使他平静如水的生活增添很多乐趣。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十一、温柔的眼泪（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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