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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 91 章 ...

  •   宁王最终是在京城郊外的一个香火暗淡的庙里找到了陈飞卿。
      这庙是先前陈醉闹过要出家的那一间,当时宁王从傅南生口中知道了大王子要对公主下手的计划,他可以阻止,却没阻止,让傅南生继续按计划行事,他要等到最后一刻才让陈醉引陈飞卿去救公主。因为他觉得若非如此,陈飞卿不会惊醒,皇上也不会得到教训。
      事后陈醉纠缠不休,说当时在庙里是真心想出家,为了他的绝情。他却觉得自己一直没杀陈醉已经足够“有情有义”了,甚至根本不能明白陈醉究竟在闹些什么。
      陈醉是那个人的外甥,与那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仅这两条,已经够他杀陈醉千百次。他没下手无外乎因为陈醉当时是个懵懂的孩童,后来陈醉与陈飞卿交好,留着也有些用处,仅此而已,再无其他,也不可能会有其他。他这一生绝不会在同一件事上一错再错。
      尤其当陈醉下药时,他几乎就想一剑刺穿那张脸。不愧是舅甥,连招数都差不多。当年那人暗地里下药,再装作是为了救他才——往后便顺理成章起来。直到安国侯将整件阴谋抖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陈飞卿见宁王找来庙里十分惊讶,以为是自己告假前没将事交接好。
      宁王道:“你做得都很好。”
      陈飞卿便笑了笑。
      宁王问:“傅南生的事想出头绪了吗?”
      陈飞卿摇摇头。
      宁王道:“你其实有主意了。”
      陈飞卿在他的目光中逐渐地怅然起来,许久才无奈地道:“知我者,宁王叔。”
      宁王看着他仰面去看殿里的佛像,问:“你信吗?”
      陈飞卿道:“宁王叔你教我的,神佛无所谓信或者不信,那只是让人静思己过的意象。我并非避世,告的假到后天,满了我就下山,如今只是觉得这里宁静,好内省。”
      宁王道:“本王此生若说有遗憾,大概便是遗憾你非本王所生了。”
      陈飞卿鲜少听他这样说笑,忍俊不禁:“我小时候确实希望过是你的儿子,心想着你不会打我。”
      “那也说不一定,你小时候比如今顽皮捣蛋多了,若不打,说不定也没这么成器。”宁王叹了声气,“世上之事往往如此,很难说得清因果。”
      陈飞卿点点头,深以为然。
      宁王又道:“我知道你重情义,然而你已经仁至义尽,就不能太苛刻自己。本王说这话显得不太恰当,但正因为本王亲自历过相似之事,所以比旁人更明白你的处境。傅南生一错再错,无论他是为了什么,你都不该跟着他一错再错了。”
      陈飞卿长长地叹了一声气:“不一样。傅南生是为了我才犯下这样的错。”
      宁王心知肚明此事或许有很大可能是皇上故意误导了陈飞卿,却又不能直说,只能劝道:“你自己心里面很清楚,傅南生即算是为了你才这样做,此事也与你无甚干系,你根本不知道此事,也根本不愿意领他这份情。”
      “我知道。”陈飞卿道。
      “那你便应该——”
      “叔。”陈飞卿忽然道,“我只是忽然发现很难。”
      宁王一怔。
      陈飞卿稍稍低着头,看屋檐上的水落在地面,轻声道:“知行合一,我以前以为是很容易的事,知道一件事的对错,知道该怎么做,就要那么做,我觉得十分容易,如何还能当个道理来说?但如今我发现,我做不到。你说得一点没错,我根本不领傅南生的这个情,也不必要领。他犯下的罪也不该被原谅。但是我心里很难受。”陈飞卿眼中水漉漉的,“我忍不住觉得,我该和他一起认罪,而且事到如今,我也无法和之前一样斩钉截铁地认为他该死。他若该死,我却仍然欺世盗名地活着,我又该如何自处?”
      宁王正要说话,陈飞卿又道:“我知道,你会说我没有欺世盗名,然而战事是因我而起,别人不知道,我自己却知道。我知道像你那样想才是对的,但我难以做到。”
      过了许久,宁王方才笑了笑:“本王其实也没能做到。”
      若他真的做到了,便该很清楚过往的事都过去了,要报的仇也报了,可他却始终无法不去继续记恨。
      “或许本王也改变不了你的主意,只能再劝你一句话。”宁王望着他的眼睛,道,“人这一生总有为难之事,圣人也是如此,本王不是圣人,或许你也不奢求做圣人……”
      话说到一半,他却说不下去了,这些大道理极为冠冕堂皇,他该说,却忽然觉得没意思。于是他便像陈飞卿小时候一样抱了抱陈飞卿,道:“你若真是本王的儿子就好了,本王必定将你腿都给打断,让你胡来。”
      陈飞卿知道他是真心失望,也知道他是真心疼爱自己。
      陈飞卿心道,自己这一生的命极好,遇到许多人都是真心相待,或许也正因如此,始终都无法理解傅南生的想法。傅南生自幼遇到的都是些一言难尽之人,因此养得骨子里面生出股骇人的执拗偏激,不仅害人,也一并害了他自己。

      皇上终于能够认回自己的儿子,成天抱着不愿撒手,生怕磕着碰着,却又有些担忧这样会将孩子养得娇惯,狠一狠心让奶娘抱去。
      白千草道:“太子已经快五岁,不会磕着碰着。”
      皇上笑道:“他自幼没有母亲,只能被养在宫外,他的母亲又是为了朕才自缢,朕只想对他再好些。”
      他一直以来都有一件事骗了陈飞卿,也骗了太后。
      并没有那个先帝与娼妓所生的弟弟要找,他只是要令太后等人这样以为罢了。他有一个儿子,一直不敢说出来,让安国侯与宁王养在宫外,如今局势已定,才敢接回来,立作了太子。
      白千草还要说话,小太监禀报:“皇上,陈将军求见。”
      皇上忙道:“请他进来。”
      白千草自然就出去了。
      陈飞卿进来便朝地上一跪,道:“你让我想的事,我想明白了。”
      皇上道:“地上凉,你想明白了坐着说。”
      陈飞卿却不起来,只道:“事因我而起,仗因我而打,我无法做到心安理得,傅南生所作所为我并不认同,但他是为我才这样做,我无法放任不理。”
      皇上道:“你如今只是为了担责,恐怕他也并不愿意领你这份好意。”
      陈飞卿道:“那是他的事。”
      皇上忽然笑了笑,有些无奈地道:“其实朕后悔了,朕不该告诉你的。明明朕也很生气,朕对他不薄,他却对朕反咬一口,若非朕福大命大,恐怕是真的难以活着等到他良心发现在最后关头救朕一把。”

      皇上当时确实以为自己活不过几日了,他捱过了无数个日夜的病痛,却最终并非死于病痛,世事确实很无常了。然而他倒也不算慌张,只是夜里无人时朝白千草愧疚道:“连累你了。”
      白千草摇了摇头,如往常一般给他针灸,仿佛并不在意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无论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在那之前都还会按部就班地给他治病。
      皇上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忽然问了一个平日里绝不会问的问题:“若朕好端端的在京城中因病驾崩,你会自请殉葬吗?”
      白千草的手略停了停,将银针扎入穴道,头也不抬地低声道:“不会。”
      皇上笑了笑:“朕以往不敢问,总觉得问这种话有些尴尬。其实朕也不觉得你会做出那种蠢事,但又难免担心。如今倒是可以问了,左右咱俩难逃一死。”
      白千草低着头将他先前扎的银针一一取出,一边道:“我不那样做只是因为我不愿死,若有人真要那样做,也不是蠢,只是人各有志。”
      皇上摇了摇头:“人是不蠢,事却蠢。”
      白千草不再回话,沉默着将银针收好,又将特制的药水轻轻地拍打进他扎过针的地方:“不早了,该休——”
      他俩同时听到声响,转头看向门口。
      傅南生走了进来,停在三步之外,神色冷淡地看着他俩。
      白千草立刻挡在皇上面前,警惕地瞪回去。
      傅南生将一张叠好的纸扔到桌上面,道:“会有人带你俩离开,但若路上有变,你俩就自己根据地图逃,接下来都看命了。”
      白千草一怔,皇上也有些讶异,将面前的人推到一边去,起身道:“朕不明白。”
      傅南生道:“不需要你明白。你只需要明白时机难得,一盏茶后立刻动身。”
      皇上倒也不是要信他,只是实在也找不出不信的理由,毕竟如今没必要再来作戏平生波澜。于是皇上便问:“你为何要这样做?”
      傅南生道:“这不关你的事,你若不信大可不走。”
      皇上反倒笑了笑:“你不必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朕并非不信你,只是见还有一盏茶的功夫,或许今后也不会有机会再见到你,便想问个清楚明白,你知道朕一向很关切你。”
      傅南生仿佛听了个笑话,嘲讽地问:“‘一向’?你也不必拿我当大王子哄,我没他那么蠢,你也不必哄我就能活下去,现在闭嘴吧。”
      皇上仍然不恼,反倒叹了声气:“你似乎很难相信别人真心想对你好。”
      傅南生冷笑道:“我信啊,秦大人对我好,公主对我好,但也只有他们是别无所求的真心对我好,至于你们?省了吧。一个比一个道貌岸然,一个比一个衣冠禽兽,一个比一个蠢俗歹毒,却还总有脸来教训我鄙夷我。都是出来卖的,我卖笑,你们卖脸上那层假皮,谁比谁高贵?我或许至死都不会明白你们哪来的自信。”
      听他这样说,皇上又叹了一声气,问:“飞卿呢?”
      傅南生仍旧冷笑:“他傻。”
      皇上:“……”
      傅南生正要离开,却又停下来,道:“我仍当你一言九鼎,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皇上问:“什么事?”
      傅南生道:“永远不要告诉陈飞卿是我放你走的。”
      皇上追问:“为何?”
      傅南生道:“因为我和你们这种人不一样,你们这种人往往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我不是,我不怕别人恨我,也根本不在乎,要骂我就骂彻底些,要恨我也恨彻底些,我一点也不在意。我也不需要别人事后说起来还加一句我良心发现放了你。我根本没有那玩意儿,被人那么说我只会觉得恶心。”
      皇上苦笑起来:“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傅南生不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皇上想了想,道:“好,朕答应你。”
      傅南生便转身要走。
      皇上又道:“若实在要讲朕对男子有过意,也只对你有过。”
      傅南生一怔,忍了忍也没忍得住,回头以怪异又鄙夷的神色看待他,半晌才道:“我已经说了要放你走,你不必这样。”
      “朕并非在讨好你,也听飞卿说过,你其实很讨厌男人对你说这种话。”皇上笑了笑,道,“朕只是想告诉你,你有你的好。朕在见你之前便听许多人说过你,当时便很惊讶你的勃勃生机,觉得你十分有趣。后来见到你,觉得更加讶异,谁又能想得到,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人骨子里面会有那样的韧性?”
      虽然白千草近身跟着皇上这些年,知道他一向见了长得好的便会情不自禁说许多话,如今更可能只是在哄着傅南生更周到地救他俩走,但心情仍然复杂。
      就连傅南生自己都觉得起鸡皮疙瘩,很想骂一句“再说下去老子不放你们走了”。对着他说过这种话的人有很多,但从梁翊嘴里说出来格外微妙。
      傅南生正要呵斥他,就听到他又道:“但更多的是羡慕与嫉妒。”
      傅南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心道这才对了,梁翊就该羡慕与嫉妒他才对,因为他抢走了陈飞卿。
      皇上接着道:“朕羡慕飞卿身康体健,嫉妒他能得你垂青。”
      傅南生:“……”
      白千草默默地拿起桌上的地图研究起来。
      皇上道:“朕小时候一直比他生得高半个头,若非生病,如今定能身长八尺还有余。”
      傅南生:“……”
      皇上见他那有些怪异的警惕模样,忍俊不禁:“逗你玩的。”
      傅南生:“……”
      皇上微笑着道:“朕只是真的很羡慕你们。朕喜欢飞卿,喜欢你,喜欢秦郑文甚至裴三,都只有一个缘由,因为朕很羡慕你们。其实这还是婷儿点破了朕,她曾说过许多王孙公子都是死气沉沉的,她不喜欢。朕与她是亲兄妹,也同样不喜欢。只不过她不喜欢的死气沉沉是所有人生下来便知道自己的一辈子是什么样,而朕不喜欢的死气沉沉是那些人不但知道自己一辈子是什么样,并且还甘于那样。
      无论优劣与否,官吏的孩子仍然做官,农户的孩子仍然耕田,富贾的孩子大多仍是富贾,市井之徒的孩子大多也都是市井之徒,官吏瞧不上经商的,经商的看不起更下九流的。可是官吏富贾的孩子中多纨绔子弟,农户平民的孩子也有争气清流,这并不公平,可是却也没有多少人提。官吏富贾自然不会提,提了对他们并无好处只有坏处。然而其他人也不提,并非不敢提,是他们也足够死气沉沉,他们认命,他们也不觉得这有哪里不对劲,祖祖辈辈都这样过了,都能这样过下去,有什么不对劲的呢?
      说实话,你的许多作为和想法,朕确实是不赞同的,甚至如今也不赞同,但朕仍然很钦佩你。对秦郑文也是一样,他出身比你略好一些,但比其他人就算不得多少了,他年幼丧父,家中贫寒,只有一位腿脚不便的母亲。亲戚偶有能帮衬的,却又都不是富裕大户,能帮的实在有限。然而他比许多富家公子都有志气,也愿意勤奋苦读,更难得是为官后甘于贫苦、敢于直言,对出身家世也十分坦然,所以朕一向都非常喜欢他。至于飞卿与裴三,他俩也都是随了朕,不怎么以身份门第看人,因此朕喜欢他俩。”
      傅南生听他说完,冷笑着问:“所以你究竟想说什么?想说你有多圣明贤达?你身为天子,既然知道这些都是不公平的事,为什么不去改变?我做不到,你却一定做得到,你身为一国之君,麾下朝臣中无数蠹虫腐吏,你若不知道也就罢了,你明明都知道却仍然任由他们这样,你也好意思在这和我自夸你开明?”
      皇上又叹了一声气:“你说得很对,朕承认。但朕也只是一个人,这些年来朕尚且自顾不暇,你让朕怎么做?将所有朝臣赶回老家,留下寥寥几人吗?傅南生,你不会不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你只是过于偏执,在这一点上,你与秦郑文是一模一样,所以你们是臣子,而朕是皇上。”
      傅南生嘲讽道:“难道不是因为投胎决定的吗。”
      皇上笑了笑:“让你或秦郑文做皇帝,朝中不出一月便要大乱,你信不信?你觉得朕是自夸,朕也认了,朕在别的身份上有许多不足之处,也对不起许多的人。但做皇帝,朕扪心自问,是问心无愧。”
      傅南生冷冷地问:“所以你究竟想说什么?”
      皇上道:“朕想说,你可惜了。你与秦郑文是偏执,朕却偏偏就爱你俩这股偏执,朕曾经是很希望能将你与他都养好的。你是柔韧之刚,他是刚直之刚,朕很希望后世史书上能写朕是一代明君,左右有一对互辅名臣,如房——”
      “我做不成。”傅南生打断了他的话,“我以前也这样想过,然而我在吏部的那段时候,我发现我这一生唯一做错的事,就是以为命是可以改的。”
      皇上道:“朕不觉得这是错的,错的是那些人,而不是你,你错在半途而废。”
      “事已至此,随便你如何说。时候差不多了,准备走。”傅南生说完便急匆匆地出去了。

      如今想起那一夜的谈话,皇上的心中仍旧不好受。那个时候很难说他不是为了拉拢傅南生以防傅南生又变卦不救自己与白千草了,但确实也是一些心里话,他确实欣赏傅南生,也确实觉得可惜。此外,他也有些落寞,为了傅南生的那些指责。
      那个时候傅南生将话说得刻薄直接,却也并非毫无道理。他知道朝中众臣痼疾何在,可他确实没有动作,也不能有所动作。不是只有一两个人不对,也不是十几个人不对,甚至不是几十个,而是成百上千,甚至于全天下的百姓数百万都是如此,他没办法改变,也不能改变。一旦要改,天下大乱,然而天下不能大乱。
      他从来都只想做一个圣明的君主,而非是圣人,因这世道若是圣人要达到的景况,就不该有君主,而他是皇帝,仅此而已。所以他知道了傅南生此人,可以依着自己的喜好去提拔,他却不能够为了全天下或许还有的无数的傅南生去废弃已经遵循了成百上千年的“规矩”。
      朝中许多人讨厌秦郑文,不仅因为秦郑文不说好话,更因为秦郑文说的那些话是实话,是直逼病症的狠药,也是强人所难的话。而傅南生不作戏时和秦郑文说话当真很像。
      他甚至在想,傅南生虽然做错了许多的事,走错了许多的路,他骂过的绝大多数人绝大多数话或许是偏激的,却并没有骂错。包括骂自己的那些话,也没有错。也因此,傅南生总过得那么艰难。而他,也不得不在此刻为了做一个皇帝而冠冕堂皇地对他此生唯一的朋友说这些话。

      他望着跪在地上的陈飞卿,继续道:“他是真没将朕的命放在眼里,也没将黎民百姓的命放在眼里,朕可以为了你饶过他,那些死在战乱中的百姓又何其无辜,他们要如何饶了傅南生?用你一条命能换得回那些人的命吗?飞卿,你应该很明白孰轻孰重。傅南生他搅得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只为了让你能好好儿地打一仗,他已经疯了。”
      “我知道。”陈飞卿固执地道,“他是为了我才这样做,他有罪错,我也一样。我并非要替他请求免于责罚,他犯下如此罪错,该如何惩治便如何惩治,只是请让我与他同罪。”
      皇上道:“没有这样的道理。”
      “有。”陈飞卿道,“自古也有子债父偿,妻罪夫代,我与他成亲,是他的丈夫,他自幼便缺少教化,我便也如他的父亲,不论怎么讲,都逃不了我的干系。他的错太大,我无颜求你放了他,只是告诉你,我也该罚。”
      皇上问:“若朕就是只罚他,不罚你呢?”
      陈飞卿无奈地笑道:“那你给我的刑罚就比杀我还要严酷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第 9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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