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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 84 章 ...

  •   有钱的陈飞卿又在城门楼上吹了好一阵夜风才等来自己的馄饨,肉的还没了,全是素的,草草吃完,困得不想动,便裹着毯子找地睡觉。没睡多久,天就亮了,城门楼下百姓们熙熙攘攘,热闹得很。
      陈飞卿下了城门楼,打算回山庄里去。他沿着路慢慢地走,忽然见着傅南生与张子朗从酒楼里出来。
      陈飞卿原本也没打算出声,是傅南生先看见了他,立刻背过身去,朝张子朗低声道:“你走吧。”
      张子朗也看见了陈飞卿,犹豫道:“我……”
      “我让你走。”
      傅南生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转身朝陈飞卿过去了。
      张子朗只能看着他过去。

      傅南生来到陈飞卿面前,低眉顺眼地问:“你要回山庄吗?我和你一起。”
      陈飞卿又看了眼张子朗,看回傅南生的身上:“你一夜都没回去吗?”
      傅南生道:“是。”
      “你那伤不涂药容易留疤。”
      “再好看你也不会看,留就留。”
      陈飞卿又道:“那块玉佩是朋友送给我的。”
      傅南生低声道:“晚点就还给你,走吧。”
      陈飞卿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鬼,只好和他一道朝山庄的方向走去。傅南生走出去一些,回头越过重重的人群,遥遥地不舍地对上了张子朗的目光。
      陈飞卿问:“那是谁?”
      傅南生回过头来,道:“姚乙的一个远方亲戚。”
      “你若用他做线,难免会引起姚乙的防备。”
      傅南生笑了笑:“我可什么都没要过他的,也什么都不会跟他要,我只会送给他好东西。”
      闻言,陈飞卿看了他一眼。
      傅南生问:“你吃醋了吗?”
      陈飞卿道:“没有。”
      傅南生反倒不高兴:“如今连醋也不吃了。”
      陈飞卿道:“一晚上饥肠辘辘,不能吃酸。”
      傅南生忙道:“你不是说还能让人买一碗过去吗?”
      陈飞卿不说话,朝前走。
      傅南生跟着他:“先去吃点东西。”
      “回去山庄里面,我吃东西,你涂药。”
      傅南生却不肯,伸手就去拽他:“先吃东西。”
      陈飞卿不想在街头拉拉扯扯,只好与他走远一点,去到一个早摊儿上面。傅南生轻车熟路地从陈飞卿身上找铜板儿,全给了摊主,说要自己亲手来做。摊主的摊子还没摆完,乐得清闲,便让他去了。
      陈飞卿看着傅南生在那儿煮元宵,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多少有几分无奈,是真拿傅南生没法子。笑着笑着,陈飞卿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诡异香气儿,顿时心中一沉,不动声色看向周围。
      傅南生将热腾腾的元宵端上桌,问:“怎么了?”
      陈飞卿低声道:“我闻到尸油的气味了。”
      傅南生低头自己先吃了一粒元宵:“那我最近不乱跑了。”
      陈飞卿看向他,想了想,道:“恐怕苟珥是冲着皇上来的,但亦会纠缠你,你平日多与我们在一块,他近不得身。”
      傅南生很乖地点了点头,看着他同样低头吃元宵,一口咬下去,芝麻馅儿全涌了出来,便馋了起来,道:“我还是觉得你的比我的好吃。”
      陈飞卿好笑道:“你每次都这样觉得。”
      “是真的啊,上一次你给秦大人摘果子就是这样,他自己拿的就涩,你拿的就甜。”傅南生道,“你就是比常人的运道好,什么都是你的更好。”
      陈飞卿不理他的胡说八道。
      傅南生却越看越馋,从陈飞卿腰间扯出纸扇一打,挡在他的脸前头,凑过去抢他嘴里的元宵吃。
      陈飞卿急忙躲开了,匆匆地看了看周围,还好他俩坐在角落里,摊主正忙碌着,似乎并没有人看见,但陈飞卿仍然警告地看了眼傅南生。
      傅南生却毫不在乎,得意洋洋地嚼着抢来的半粒元宵,含糊着道:“确实更好吃。”
      陈飞卿叹了声气,无奈地摇头:“怕被人说也是你,胡闹也是你。”
      傅南生装作没有听到。
      “快点吃完回去涂药,究竟怎么回事?”
      傅南生不理他。

      姚乙不大不小地发了一通火。
      他恼怒地瞪着张子朗:“我与你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但你爹娘领你过来谋差事,我亏待过你吗?我好吃好喝地待他俩,还让你在府里做账房,我缺你这一个账房?都是看在亲戚的情面上,看你爹娘老实,也看你老实!”
      张子朗跪在地上,一张脸憋得黑红黑红的。
      管家又要将他拖下去打,姚乙却摆了摆手,叹气道:“也罢了,到底是亲戚,闹出去他也没法做人。”
      张子朗哭着道:“我错了老爷,我再不敢了。”
      “你一错再错,起初管家看你拿得少,也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你敲敲边鼓,没揭穿你,你胆子却越来越大,你……唉,我反正是不敢用你了,你自寻出路去吧。”姚乙皱着眉头,又叹了一声气,“走吧,那些钱你必然也还不起,就不要还了。”
      张子朗不愿意走,趴在地上哭哭啼啼地求饶,最终被护院给拖出去扔出后门。

      赶走张子朗后,姚乙坐在房里悠闲地品茗,并不像刚才那样恼怒了。
      管家担忧地问:“老爷,不是说张子朗与那位钦差——就这样将他赶出去好吗?”
      姚乙笑道:“你老爷我将他赶出去,正好便宜傅南生对他随叫随到,还免得要过我这趟面子。”
      管家又问:“可若张子朗一时恼羞成怒,向傅南生卖府里的事……”
      “张子朗那脑子比被白蚁蛀过的还空,傅南生问得出个鬼来。”姚乙瞥他一眼,“不论傅南生打的什么主意——若他真是想从张子朗这打我的主意,我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张子朗回不去姚府,也不敢回乡下见父母,又一时见不到傅南生,只得到处游荡找事做,可他不愿意做粗活,读书人的活儿人家又不愿意请他,高不成低不就,身上一点钱用完了就与流浪儿们挤在棚屋里过活。
      他心里憋着邪火,一来二去,病倒了,躺在稻草上面昏昏沉沉地等死。
      临死前,见着了魂牵梦萦的人。

      张子朗当然没有死,他一觉醒来,左右看看,看见傅南生正趴在桌上睡着,屋子十分宽敞干净,角落里袅袅地燃着香气,并不腻,是很清新的花香。
      张子朗顾不上别的,忙坐了起来叫道:“南生!”
      傅南生被他吵醒,揉着眼看他:“躺回去,烧还没退。”
      张子朗期期艾艾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租的院子,你说我怎么在这里。”傅南生没好气地瞪他,却在他看来软绵绵的,一点也不像发脾气,只像是嗔怪。
      张子朗烧得头疼手脚无力,仍然有心思在想:自己沦落至此,傅南生还要将自己救回来,不可能是没有情分的,只是傅南生被人娇养惯了,因此平日刁蛮一些使小性子也自然。
      傅南生道:“听说你偷了姚府的字画古董出去卖,因此被赶了出来?”
      张子朗一张脸发热,嗫嚅着道:“没……不是……是误会……”
      傅南生叹了一声气:“你与那些人本就比不过,何必呢。”
      张子朗怕他要走,猛地道:“可我对你的心是真的,他们、他们只是有钱,我有心,我会娶你的。”
      傅南生惊疑地看他:“我是个男人。”
      张子朗道:“我不在意。”
      傅南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幽幽地道:“你不要想了,好好养病,我最近很忙,没得空看望你。”
      张子朗急急地剖白心迹:“我虽然没钱,但我会对你好,我……”
      傅南生望着他喋喋不休的样子,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自己,或许自己对陈飞卿的时候,便如同张子朗此刻一般,不自量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笑至极。
      傅南生等着张子朗说完,问:“你没有钱,拿什么对我好?”
      张子朗一怔,又嗫嚅起来:“我、我……钱总没有真情要紧……”
      傅南生也不知道自己能拿什么对陈飞卿好,陈飞卿虽然平日里总很穷,但他只要想要,吃穿用度就无一不是最好的,是伸手就能得到的,别人送他一块价值千金的玉佩都只是随手送,根本不需要他付出代价。不像自己,骗点东西还得唱足了戏。只能在房事上面动些脑筋,可又不甘心只是这样,便会忍不住发脾气,一来二去,如今陈飞卿也厌烦了,送上门都不要。
      陈飞卿就算想要天上的月亮,只要说一句,傅南生也会去给他摘过来。
      可陈飞卿好像对月亮没什么兴趣。
      陈飞卿对什么都有兴趣,看变戏法的都能看得兴致勃勃,看完之后还要拉着傅南生琢磨戏法是怎么变的。可陈飞卿又对什么都没兴趣,吃路边卖的油饼和御膳都是一样吃,今日佩饰是光富贵也买不到的御品,明日便挂着路边上随手买的,十文钱三样任君挑选,偏偏挂在他的身上,就不显得廉价了。
      太好养活的,就太不好讨好。傅南生从陈飞卿的身上悟到了这句话。
      陈飞卿或许也认为真情最要紧,可陈飞卿的真情必然与张子朗不一样。
      张子朗是确实什么都没有才拿真情糊弄人,这样的人傅南生见得太多了,总之没钱就说有真情,真情值个屁钱。
      陈飞卿却不一样,陈飞卿的真情价值连城,甚至还不止。太贵了,傅南生很怀疑自己是否根本付不起这样的价。

      张子朗见傅南生久久不言语,望着自己的神色有些怅然,又有些深情,便松了口气,再接再厉道:“南生,我……”
      “你好好养病。”傅南生的声音温柔了许多,“一会儿下人就熬好药了,喝了睡一觉,熬出一身汗,就很快可以好了。你不必着急,我等你睡着之后再走。”
      张子朗忙问:“好了之后呢?”
      傅南生道:“好了之后你自便。”
      张子朗道:“我想与你厮守在一起。”
      傅南生朝他笑了笑:“我也想与我心爱之人日夜厮守,可我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我要将星辰月亮都摘下来送给他。”
      张子朗只觉得胸膛里砰砰的狂跳,一颗心就快要跳出来了:“你说的……你说你……”
      傅南生微笑着,朝他竖起了食指,挡在嘴上,轻轻地“嘘”了一声。
      张子朗口干舌燥起来。

      不多久,下人便捧着药进来了。
      张子朗道:“我、我没什么力气。”
      下人便喂他喝,他喝了一口,有些期待地拿眼睛一个劲儿看傅南生。
      傅南生好笑地道:“看我做什么,我看起来像知道怎么伺候人的样子吗?只有人伺候我的。”
      张子朗忙笑着答:“当然,当然。”
      他匆匆地吃了药,躺在被子里面睁着眼看傅南生,手也藏在被子里。
      傅南生原本在看窗台上的花,忽然转眼来看了一眼他的被子。
      张子朗吓得浑身都僵着不敢动弹,可见傅南生什么都没说,便又胆大起来。
      可惜药效很快发作,张子朗的脑子又混沌起来,眼皮子耷拉。
      傅南生问:“就这样睡吗?”
      张子朗想答他的话,张了张嘴,什么都讲不出来。
      外头的天色越发的暗下去,日头全落下地面,屋子里面也没点蜡烛,张子朗迷迷糊糊的,一时睡着,一时略微醒着,只觉得人生最美妙时便是此刻,此刻死了都好。

      陈飞卿睡着了又被吵醒,懒得多想,闭眼继续睡。
      不请自来的人钻在他的被子里还不肯放过他,凑在他耳边小声地问:“小侯爷,你听说过多情香吗?”
      小侯爷:“……”
      不理不理,睡觉睡觉,听不到听不到,没听过没听过。
      “我闻到了。”
      “挺好闻的,但我现在有些难受。”
      “你不要这样无情无义。”
      “你是不是在梦中见到了别人?”
      “皇上就和你隔着一个院子,我去找白大哥帮我。”
      陈飞卿长腿一伸,压着他的腰,眼睛仍闭着,道:“今日皇上休息得早,白大哥好容易能多睡一会儿,不要去扰他。”
      傅南生道:“那你救一救我。”
      陈飞卿猛地坐起身,从衣服里找了瓶东西,打开塞到他手里,倒下去裹着被子继续睡:“白大哥做的,什么香都能解,闻一炷香。”
      陈飞卿并非胡说,他为了给皇上找弟弟常去三教九流之地,为防中招,特意请白御医做了这东西,帮过好几次忙。
      “……”
      傅南生面无表情地抱着瓶子闻了一刻钟,将瓶子朝陈飞卿的被子上面砸过去,踹了他好几脚才罢休。
      陈飞卿打死也要继续睡觉,继续把梦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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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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