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1、第 71 章 ...

  •   殿试过后,各家欢喜。
      裴成远当真被钦点了状元,郑问其也一鸣惊人,作了榜眼,傅南生则是探花。
      郑问其尚且有些不服气,拽着旺财使劲儿嘀咕:“照身长排的,我和你打赌是这样的,我知道皇上,他有时候就这么不靠谱。”
      旺财漠然道:“傅公子比你高。”
      “你到底吃谁家的饭?!”郑问其使劲儿钻他脑袋,“因为他小白脸,所以皇上特意让了一步,让他做探花的。”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旺财又漠然道:“少爷比他好看。”
      郑问其顿时乐意了:“这用你说?我可是要做驸马的人。”
      旺财继续漠然:“不是拒绝了吗。”
      郑问其也很漠然了:“今日你少爷教你一个做人的道理,人长着嘴是吃饭的,不是说话的。”

      皇上兴致格外的高,不光是例行的宴请三甲,还将入了殿试的其他人也一并请来,甚至将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也一并请了,皇宫里热热闹闹。
      郑问其临出门前换了二十身新衣裳,如今远远地见着了公主,心里便砰砰跳了起来,脸也红了,反手将旺财默默递过来的药推远,低声骂他:“你是不是傻,我不是犯病了,你离我远点,你是不是故意的?”
      旺财默默地把药收回去,退了两步。

      进宫后,傅南生没有和陈飞卿一起,倒是一直跟在裴成远的身边,很快便见到了秦郑文。
      秦郑文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这里,今日分外晴朗,翰林院晒书,他一走,全是些老人家上上下下搬书。
      然而皇上说今日来了许多青年才俊,非得叫他来。
      每一次的青年才俊都是差不多的人,没什么好见的。
      秦郑文只好独自坐着吃东西,这恐怕是唯一的乐趣了。
      然而东西方才吃两口,裴成远又来了,喜气洋洋地拱手道:“秦大人,多谢多谢,听说阅卷的时候你力排众议将我定了第一呀,受宠若惊,受宠若惊,我原本考完就生了一场重病,听着这消息病都不翼而飞。”
      秦郑文不想看见他,尤其是不想看见他此刻得意忘形的脸。
      裴成远拽着身旁傅南生的手,恳切地道:“听说原本是要在问其和傅公子的考卷中择第一,不料秦大人将我的卷子抽出来朝桌上一摔,极为气魄,将其他主审官都吓到了。”
      傅南生微笑着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裴馆主说笑了。”
      他一点也不恼,反而有几分想坐下来嗑着瓜子沏壶茶慢慢看裴成远唱戏。
      裴成远道:“没说笑,我倒也并非是谦逊,原本也不该这样失礼,只不过能得秦大人这样的赏识看重,我实在是高兴得几乎就要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了,便是百年之后也得把此事刻到自己的碑文上,留与后人传颂。”
      傅南生坐到与秦郑文相邻的桌,顺手拿了个橘子剥皮,微笑着心想,你这样恐怕确实也只能等百年之后刻碑文了,活着反正是再进不了秦家大门。
      秦郑文面无表情地道:“我并未那样做,只是按照规矩提出复审,我身为主阅卷官,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与任何人任何事都无关。”
      他一边说,裴成远就一边深以为然地陪着点头,看起来是乖顺,其实反倒令人火大。
      秦郑文按捺着火气,低头继续吃糕点。
      裴成远却丝毫不懂什么叫礼仪客气似的,挨着秦郑文坐下,笑眯眯地问:“秦大人过目不忘,想必仍然将在下的那点笔墨牢记于心,何不点评一二?”
      秦郑文忍无可忍,叱问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去应试?”
      裴成远笑道:“为了赢过傅公子呀。哎,傅公子别生气,我只是对秦大人这样说。”
      傅南生微笑着吃下一瓣橘子,扬手请他自便。
      秦郑文冷冷道:“狂妄自大。”
      裴成远侧着身托腮看他:“得秦大人赏识,我哪能不狂妄?我都可以飞得起来了。哎,秦大人,别走呀,坐下,说正事,上回那兔子格外好吃,我还要买,以后你家的兔子全往会馆送,我全收了。”
      秦郑文十分正经地道:“各地试子届时离京,会馆里吃不了那么多。”
      裴成远道:“我做成腊的送人,我家亲戚多。”
      秦郑文看他一眼。
      裴成远忙道:“有生意不做反倒显得刻意了秦大人。”
      秦郑文道:“若要送到会馆,每次加收二十文。”
      裴成远道:“这不对劲,上次是十文,你坐地起价?”
      秦郑文道:“上次离会馆只有一条街,我家离会馆两条街。”
      裴成远道:“那你别送,我去你家里拿。”
      秦郑文道:“不卖了。”
      裴成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秦大人,你这样做生意是发不了家的。”
      秦郑文目不斜视,缓缓地耸动肩膀,试图甩开他的手。
      裴成远识趣地收回了手,却又道:“秦大人,我忽然想到,一定是我吃多了你养的兔子,所以写的文章格外合你的心意,你觉得呢?”
      秦郑文觉得天上应该掉一块石头砸他头上。

      傅南生听了一阵子裴成远逗弄秦郑文,笑了笑,低头便看到自己又已经剥了一小碟的瓜子仁儿,便不由的一怔。他常常剥瓜子,却吃得很少,大多都是拿来和人卖乖讨巧,也成了习惯。苟珥拿这事笑过他是天生的贱。
      傅南生一想到苟珥便觉得恶心,抓着瓜子仁放到嘴里嚼起来。
      他正默默嚼着瓜子仁,忽然见到一个富贵少爷般的人从面前过去,似乎是急着找人,腰间系着的玉佩掉了也不知道。
      傅南生小声叫了叫那人,那人却没听到,越跑越远了。傅南生不愿在外喧哗丢了脸面,转头看到秦郑文不知为何正一脸肃色地认真听裴成远说话,他也不便打扰,只好起身出去,拾起玉佩跟上那人:“这位公子,你的玉佩掉了。”
      那人原本正和人交谈,被傅南生拍了拍肩,讶异地回过头来:“哦,多谢……你叫我什么?”
      傅南生不好意思地解释:“我……”
      “没事,我以前也没见过你。”那人打断了他的话,笑道,“我是淮王,大概十年前来过京城一次。”
      傅南生笑了笑,道:“失礼了。”
      淮王年纪轻,倒也愿意认识些人,问:“你叫什么?”
      傅南生道:“在下傅南生。”
      淮王一怔,重新打量起他来:“你就是傅南生?”
      傅南生听不出他这话里的深浅,只好笑了笑。
      “我难得入宫一次,先和熟人叙谈叙谈,若有机会请你吃饭答谢。”淮王朝他扬了扬手上的玉佩,便转过身去和先前那人继续说起话来。
      傅南生这回倒是看出来深浅了,也不恼,回去自己的位子上继续吃瓜子。
      没多久一位公公便来提醒大家,说皇上快要到了。各人忙回自己位子上去,郑问其堵在裴成远面前争论:“这是我的位子。”
      裴成远道:“我先来的,秦大人你说呢?”
      郑问其道:“我比你先来,只是有事出去了一下,秦大人可以作证。”
      秦郑文当然可以作证,约半个时辰前确实是郑问其先坐在自己身边,一落座就喋喋不休。
      秦郑文起身,道:“二位请坐。”
      他则坐到傅南生身侧的空位上去了。
      傅南生忍不住笑了起来,将还剩下半碟的瓜子仁推到秦郑文面前。
      秦郑文看了一眼,道:“不吃,上火。”
      傅南生笑得更开心了,低声道:“怪不得裴馆主喜欢逗你。”
      秦郑文不悦地看他一眼。
      傅南生忙转过头去装作目不斜视,却见着了刚才那淮王从外头回来,身上不见了那块玉佩。他只是随意地一瞥,并未放在心上,低头继续吃东西。
      皇上很快便过来了,随意说了些例常的话,便让各自热闹,不必拘礼。
      傅南生有意与身旁的人攀谈,却接连碰着了软钉子,如同先前那位淮王一样,众人都笑吟吟地找借口去了别处,傅南生自然不可能追着纠缠。若是以前为了骗钱骗利,傅南生倒很能死皮赖脸,可一想到自己如今是探花了,便莫名地多了些尊严,很不愿意再那样做。
      这倒确实是很奇怪,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这样要脸。傅南生暗笑了自己一声。
      他看向身边一直在吃东西的秦郑文:“秦兄赴宴总是这样吗?”
      秦郑文看着他,道:“东西不吃完,大多都会被倒掉,十分浪费。”
      傅南生笑道:“我不是说这个……”
      秦郑文皱眉:“那你说什么?”
      傅南生道:“我有一个较为冒犯的问题,不知该不该问。”
      “你要问就问,不要问就不问。”
      “那还是不问了吧。”
      傅南生继续跟着秦郑文吃东西,偶尔看一眼皇上和陈飞卿。
      陈飞卿的面子向来很大,他坐在离皇上最近的位子,没多久就被皇上叫去同席,陪着皇上一起和人寒暄。

      东西吃得多了便口渴,口渴了便喝果酒,喝多了果酒便需要去小解。傅南生请小太监带自己去方便,出来时却听到那太监与另一个小太监正在小竹林边闲话。
      “你可富贵了,这玉佩看着就价值不菲。”
      “我刚请人帮我看了看,说不定能让我爹娘在京城里买一套大宅子配丫环。”
      “可别是偷的吧,这可是要命的事儿,做不得。”
      “呸,你这狗嘴巴。都说了,是淮王赏我的。”
      “无缘无故的给你这个……你多想想再拿,可不要烫了手。”
      “我也这样想,但他说扔了也是扔了,正巧我在,就赏给我了。”
      “他为什么要扔?”
      “你别摸坏了……我也不知道,但他都这样说了,我当然就受了赏。”
      “那你仔细收好,别被人发现了说都说不清。”
      “我知道了。不多说了,赶紧回去伺候——啊呀!”
      “傅大人!”
      傅南生屏息站在他俩身后好一阵子了,此时笑了笑,和气地道:“抱歉,我走路没声音,吓到你们了。你们若有别的事,就不必管我了,我记得回去的路。”
      小太监忙道:“我送您回去。”
      另一个小太监则服帖地弓腰行礼,手上的玉佩已经藏好了。
      傅南生刚才看得分明,正是自己捡了还给淮王的那一块。他比这两个太监更识货,那块玉佩何止是能在京城里买一套大宅子配丫环,那块玉佩恐怕价值连城。
      傅南生曾再三地答应过陈飞卿,会不再去胡思乱想,然而有一些事情并非努力便能一蹴而就的。傅南生在看到玉佩的那一瞬间,就想寻个机会把玉佩塞到淮王的嘴里去。
      然而这样想是不对的,至少对陈飞卿而言是不对的。因此傅南生便努力地不去这样想,只作无事人的样子,跟着小太监回去了宴会上面。
      他刚刚离开一阵子,便不知道陈飞卿从何处抱来了一个粉雕玉砌的小男孩儿,约三岁的模样,很不惧生,和陈飞卿与皇上都很亲热,非常能卖乖讨巧。
      裴成远小时候被陈飞卿和郑问其这些人闹怕了,从来对小孩儿敬而远之,此时也不去凑热闹,只将自己桌上的果子端来秦郑文与傅南生这一桌,道:“别浪费了,帮我们吃点。”
      秦郑文当作没有听到。
      傅南生则问:“那个小孩儿是?”
      裴成远道:“那是淮王的儿子,皇上的小侄儿。淮王嘛,算是皇上的远方堂弟。”
      傅南生忽然想到,若自己寻个借口去抱一抱那个小孩儿,是不是淮王连儿子也要一起扔掉。
      他忍不住笑了笑,道:“那孩子生得真好看。我适才见过淮王,他看起来似乎年岁不大,原来竟已经有了孩子。”
      傅南生说完这话,忽然觉得周围都静了下来。他看了看裴成远,又看了看秦郑文,再看了看郑问其……
      郑问其嚷嚷道:“看我做什么?我年纪最小!”
      裴成远微笑着道:“若我没有记错,淮王比你还要小两岁。”
      “说明我洁身自好!何况也不关你的事!”
      郑问其与裴成远便又争了起来,而秦郑文已然入定,沉浸在一花生一世界当中不可自拔。
      傅南生忍不住又去看陈飞卿,看见他抱着那孩子逗来逗去。
      陈飞卿很喜欢逗小孩儿玩,无事时常常陪着书院里的孩子们玩闹,还组起了两队踢蹴鞠。可惜组起来后因他年纪大许多高许多踢得好许多,被大家逐出了队伍,还是傅南生勉强也加入进去,一边有一个大人,这才保住了陈飞卿。自然,傅南生踢得太差,因此两队又重新争起了陈飞卿这是后话,傅南生不太愿提。
      小孩儿正应答着皇上的问话,陈飞卿便也忍不住地看向了傅南生,见傅南生又在吃东西,觉得有些好笑。
      傅南生吃完葡萄,擦了擦手,不经意地抬头一瞥,便瞥见了淮王正微笑着看向陈飞卿,只是那笑容很不对劲。

      快到傍晚的时候众人才散去,陈飞卿有事留下和皇上又说了一会儿,傅南生便等在宫门口不远处的茶楼里。
      陈飞卿没多久匆匆出来,问傅南生:“饿了没?”
      傅南生道:“我恐怕晚饭也吃不下了。”
      “我想也是,今日光看你吃了。”陈飞卿很有些故意地道,“皇上偷偷地问我是不是没发月俸连家都养不起了。”
      傅南生也很愿意将这话往好处想,可实在是有些不乐意,便只笑了笑:“回去再说。”
      陈飞卿却道:“若没其他的事,我想先去驿馆一趟,淮王的封地格外远,十来年才进京一次,很难得的。他小时候在京城里住过几个月,和皇上还有我都很亲近,今日却碍于众人都在,没空多叙谈。我想过去请他吃一顿饭。”
      傅南生很不愿意,也不知趁着自己不在,那个淮王会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心里就不愉快起来。
      可他看陈飞卿兴致勃勃,左右是一定要去吃这顿饭了。
      傅南生便笑着道:“择日不如撞日,我和你一起去吧。”

      他俩到驿馆的时候,淮王正在打儿子。
      陈飞卿急忙抱走小世子,道:“这是怎么了?”
      淮王见他来了,露出笑容,道:“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啊,傅公子也来了,快上茶。飞卿,别管那小子了,他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别看在你们面前装乖,其实特别顽皮,把我父王留给我的那块玉佩都弄丢了,我要不好好教训他,谁知道他以后还能弄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事儿来。”

      陈飞卿请淮王到附近酒楼吃饭,席间光听他俩叙旧寒暄,傅南生莫名地有些明了秦郑文被迫赴宴的心情,只好低头吃东西,偶尔配合地笑一笑,说一两句逗趣的话。
      可他却总觉着那淮王若有若无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里满是轻蔑与嫌恶。有了玉佩那一着,他并不认为这是自己多想了。这些做王爷的人就没一个讨他喜欢的。
      酒过三巡,忽然陈树来找,陈飞卿暂且去了厢房外头说事,厢房里头便只剩下了傅南生与淮王两个人。
      毕竟是陈飞卿请的客人,也不好冷场,傅南生便搁下筷子,笑着问:“菜是否不合王爷的口味?我见王爷似乎没动过几筷子。”
      淮王笑了笑,看向他:“本王见你吃动了,自然不会再碰。”
      傅南生听到这话,彻底知道深浅了,便懒得再和他讲话,笑了笑,把剩下两道因为他不喜欢吃而没碰过的菜也各自吃了一口。
      淮王笑吟吟地劝:“少吃一些,若蠢肥起来,还如何以色侍人?”
      傅南生忍了忍,装作听不到。
      那淮王见他不说话,从怀里掏出一片金叶子,恰恰好掷到傅南生的酒杯里,溅出几滴酒到傅南生的脸上:“听说昔日只要一串钱便能听你唱一曲,如今被小侯爷开过了光,或许涨了身价,一片叶子总够了。”
      傅南生缓慢地拿大拇指擦去了脸上的酒滴,道:“看来那太监拿了玉佩,还是要为你做一件事,便是故意到我面前做那场戏。”
      淮王笑道:“本王何必与一个小倌儿计较,本来也没想将话说破,你却如此不识相,非还得凑上来继续恶心本王。”
      “那真是难为王爷了。”傅南生端起酒杯,猛地朝淮王脸上泼去,“酒杯是我喝过的,你若要嫌脏,把自己脸挖了吧。”
      淮王略微地怔了怔,一面抹去脸上的酒,一面嗤笑道:“我常听闻傅南生是个不阴不阳的玩意儿,倒是没想到脾性这样泼,你难道不是只会坐在男人的腿上卖笑吗?”
      傅南生道:“王爷封地偏远,却还能听得到我的名声,真是心怀天下事。”
      淮王笑了笑,却很快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傅南生又道:“只是不要想得太多了,譬如不要多想该怎么当皇帝,倒是应该多想想如何将王府地下那身龙袍毁了,实在想隔三差五过个瘾,就养个戏班子,没事儿穿一穿戏袍子,别人只会说王爷想做个伶人,笑一笑就罢了,不至于砍头。”
      淮王道:“本王实在听不明白你为何要造这样的谣言,或许是天性。”
      傅南生道:“也或许是因为淮王太妃年近四十仍风韵犹存,在下早有耳闻,心向往之,恨不能早生二十年,好做她的入幕之宾,不至于在先淮王过世后让她白守那些年的空房,都守得有些过犹不及了。”
      淮王的脸色彻底地冷了下来:“本王只是懒得与你计较,若真要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这句话我打出生听到现在,债多了不愁,你恐怕得先去领个号儿。”傅南生笑了笑,又道,“小世子生得这样好看,真是不像王爷生得出来的孩子,可是令我困惑的是,实在也不像是一个厨子能生出来的孩子,听说那厨子生得格外丑陋,除了有那么些天赋异禀……”
      “闭嘴!”淮王猛然朝他伸手过来。
      傅南生抄起面前的筷子,轻易地夹住了他的手指:“我不想动手,也奉劝你不要动手,你是个养尊处优的王爷,只会些花架子,赢不了我。”
      淮王本也不想在这里动手,却又自感落了下乘,只好冷笑一声,别过头去。
      傅南生这才松开了他的手指,将筷子摆回去。傅南生自然也没心思再吃东西,却又被这淮王激发了怒气,拿大王子那儿知道的笑话说完了还不够,很想再气回去一番,便心思一动,拿起了陈飞卿的筷子,继续慢条斯理地夹菜吃。
      淮王果然大为光火,低声骂道:“不要脸!”
      他越生气,傅南生就越开心,吃下一口菜,笑着道:“脸我当然要,毕竟以色侍人,不若王爷这张脸皮黯然,想寻也寻不出巧儿来,要不要都没什么可惜。”
      淮王反倒笑了起来:“你竟还这样坦然受了,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原以为嫖客看婊|子总有些偏颇,原来还没描绘出你的万分之一。原来陈飞卿好你这一口。”
      淮王沉沉地看了他一会儿,道,“我瞧不起陈飞卿不是为了他玩男人,是因为他玩的是你。”
      傅南生不动声色,仍然夹菜。
      “你这脏得都要烂掉的货色,”淮王道,“谁知道碰过的地方会不会烂掉。”
      傅南生反唇相讥:“比不上王妃。”
      淮王冷笑道:“你娘要嫁了玄英那叫婊|子从良一段轶事,你要嫁了陈飞卿叫天理不容。哦,你倒是想,嫁得了吗?虽然不知道你有没有底下那玩意儿,但你剁了它也成不了女人,陈飞卿就会被人看不起。你以为只有我看不起他?今日在座的几乎全都看不起他,我听说最近他侯府也不回去了,整日里都和你腻在一起,你以为是他想?是因为他的朋友都不愿意和他来往了,他如今怎么被人看待,你是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自己心里清楚。”
      傅南生正要发作,猛地收住了。
      陈飞卿推门进来:“抱歉,刚才有点事……怎么了?我一进来就不说话了?”
      淮王笑着起身:“刚在说我喝醉了,该早点回去休息,明日要入宫去觐见皇上。”
      陈飞卿点点头:“这倒是,那我们送你回去,等你有空了我们再聚。”
      淮王摆了摆手:“我知道自己会醉,早让人备了轿,就不用你送了。”
      “那我送你到楼下。”陈飞卿去他身旁,忽然见他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心里明了他有话要单独讲,便朝傅南生道,“南生,你结下账,我送他下去。”
      傅南生微笑着点了点头。

      陈飞卿陪着淮王来到楼下,听到他低声道:“飞卿,之后你还是别来找我了,你知道我向来胆小,只想安安生生地养大丹儿,惹不起傅南生。”
      陈飞卿:“……何出此言?”
      “唉,我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他,一问之下,他说他从别人那里听说我小时候与你亲近,就不高兴了。”淮王叹着气,“如今许多人都说你为他神魂颠倒,着了魔似的,拉都拉不回头,那我说了这话,或许你是要与我绝交的,也罢了,我还害怕你若不与我绝交,他会对我怎么样。”
      陈飞卿:“……这里面恐怕有所误会,傅南生与你的性情有一些相似之处,都不擅于与人来往交谈,我想你俩可能是恰好都误会了彼此。”
      淮王摇摇头,朝轿子走了两步,又回过头道:“也不必和他说这事,我不怕你生气,我遇到过他的熟人,早就对他有所耳闻。我很怕他。你若不信我,就当我其他的都没讲过,只记住一句话,再别找我了,我可不想遭无妄之灾。”
      陈飞卿一怔:“你这……”
      “我不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飞卿,你好好斟酌。”
      淮王说完,便钻进了轿子里面。
      陈飞卿站在街道旁,看着轿子越来越远,不免心中惆怅。他与淮王多年不见,这次盼着能好好地聚一聚,却不料成了绝交的饭。

      傅南生结完账,出来酒楼,就见陈飞卿立在风中,很有些落寞的样子。
      “淮王说什么了?”傅南生问。
      陈飞卿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什么,说他这次进京事情多,没空和我多聚。你们先前说什么了?我在外头听到厢房里挺热闹的,一进去就都不说话了。”
      傅南生皱了皱眉,径直问:“他是不是说我坏话了?你不准骗我。”
      陈飞卿反道:“你先和我说实话。”
      傅南生想了想,道:“他骂了我,骂我脏。我气不过,骂了他娘。”
      陈飞卿:“……”
      “不是骂娘,是骂先淮王妃。”傅南生小声道,“他那儿子不是他儿子,是他娘和厨子生的。”
      陈飞卿:“……你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
      傅南生道:“大王子说的,他碎嘴很多,成天说别人的事取乐。”
      陈飞卿想了想,问:“大王子说过我小时候的事吗?”
      傅南生笑道:“都是些大而化之的事情,例如你小时候给太子做陪读这些,没有别的。”
      陈飞卿点点头:“那我们回去吧。”
      傅南生却忽然道:“我和你说了实话,你也要告诉我实话。”
      陈飞卿暗道实话果然不好说,刚想寻个话头盖过去,却听到傅南生问:“你有许多朋友为了我的事,不和你来往了是吗?”
      陈飞卿一怔,不曾想到他是问这件事:“也没……”
      傅南生截断他的话,道:“实话。”
      陈飞卿不由得笑了笑:“没你想的那样严重。”
      傅南生问:“他们是怎么说我的?”
      陈飞卿道:“没说什么,不骗你,真没说什么。”
      陈飞卿这倒是说的实话,君子断交不出恶言,最多是一句让他好自为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第 71 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