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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

  •   还有一日放榜,傅南生免不了有些忐忑,却又为这忐忑而不乐意,总觉得落了下乘,只好给学生们讲课排遣心情。
      他上了一天的课,回到后院,却见到了白千草面无表情坐在石桌旁捣药,陈飞卿则站在树下神色微妙地看着白千草。
      傅南生自然是很尊重地叫人:“白大哥。”
      白千草抬头看他一眼,颔首就算回了礼,又低头继续捣药。
      “我路过酒楼,买了烤鸭,热上了就等你,和我去拿碗筷。”陈飞卿一面说着,一面朝厨房去,“白大哥你收拾一下桌面,我们就在院里吃吧。”
      傅南生跟去了厨房,听陈飞卿小声道:“别说出去他在这里。”
      傅南生讶异地问:“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也就是他爹要打死他,谁拦着都没用……陈飞卿摆摆手:“晚点儿和你说,他跟家里有争执,在书院暂且借住。”
      傅南生点了点头:“白大哥对你对我都有大恩,如果有我能帮得上的,一定要说。”
      陈飞卿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和你客气。可这事是他的家事争端,他不是很想说,我们就暂且不要多管。”
      傅南生略一想便想到了:“难道是为了赐婚的事?前两天孙秀才他们就在说热闹,说是皇上赐婚给了白大哥和皇甫侍郎的独生女儿。”
      陈飞卿点点头:“所以这事儿也不好管。”
      傅南生听别人说的时候没细想,此时见事情不那样简单,便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白千草平日里来去都气冲冲的模样,嘴上与面上也总是一副不情愿,但旁人请他帮着瞧的病没有不帮着瞧的,其实也算是个热心肠了,也并非是郑问其那样的骄纵个性。
      因他算皇上跟前的红人,当初大王子曾私下里查过他的喜好习性,他除了被人请去瞧病,便十分不爱出门,一心钻研医术,别说心仪的人,就连朋友恐怕也没几个,与陈飞卿都能算得是少有的亲近了。
      如今白千草为了赐婚的事与他爹争执到要离家出走,必定是不愿意要这门婚事,那就很可能是有心上人,心上人很可能是一个在他爹看来很荒唐绝不能接受的人……
      傅南生有些微妙地打量起了陈飞卿。
      白千草对待陈飞卿时格外的容易焦躁,可这莫名的焦躁却未曾阻碍过他被陈飞卿求着帮这帮那。
      陈飞卿说过,他是年幼时曾捉过蚱蜢放白千草身上,从此不受待见起来。
      又说过,开给陈飞卿的药总是格外的苦。
      ……
      陈飞卿端着热好的烤鸭一回头,便见着傅南生若有所思的模样,好奇问:“你在想什么?”
      傅南生伸手捏住陈飞卿的脸,感慨道:“我在想,美色误人。”
      “……”陈飞卿沉默了一小会儿,警惕地道,“虽然不知你在说什么,但总觉着你又误会了什么。”
      傅南生问:“你不觉得,白大哥不愿意成亲,又不肯说出那人是谁……”
      陈飞卿猜他或许与自己想得差不多,便摆了摆手:“他不想说,我们就不必猜。”

      白千草没什么胃口,吃饭敷衍了事,纯属应酬主人家,吃完了又坐到一边去捣药。
      傅南生原本不打算去扰他的清净,吃完后便要进屋去,却被他叫住了:“你过来。”
      傅南生走过去,坐在他面前,很懂看眼色地伸出手给他诊脉。
      白千草诊完脉,又掰着傅南生的脸看,看看眼睛,看看舌头,甚至还摸了摸头发。
      完了问:“近两日有何不适?”
      傅南生道:“没什么不适。”
      白千草皱起了眉头:“一点也没有?”
      傅南生道:“一点倒是有,可能是喝了药,所以虚火有些旺,但并不碍事。”
      白千草沉默地盯着他看了许久,院子里的气氛便有些凝滞起来,陈飞卿不由得走到傅南生身后,将手轻轻地扶着傅南生的肩膀,问:“白大哥,你有话但说无妨。”
      白千草看了一眼陈飞卿,又看回了傅南生,淡淡地道:“我刚走了神。他没大碍,药照吃,不要动武,慢慢调养,一年内别再吃毒药。”
      说完,他起身收拾了东西,去了客房里休息。
      傅南生回过头去笑:“吓了我一跳。”
      陈飞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却趁他有事出去后又找到白千草:“白大哥,他是不是怕我担心,所以请你瞒着我?”
      白千草皱眉道:“他确实没事,照我说的做就不会死。但他自己不这样认为,非得自作聪明以为自己要死,这就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了。”
      陈飞卿讶异地问:“他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你去问他,问我我问谁?”白千草不耐烦地道,“早和你说过,他练的那东西十分阴邪,他又急于求成,自然会伤身体,用你们习武之人的话来说大约就是走火入魔。但这个算不上最要紧的,你最该担心的是他的脑子,他若存了死志,吃药也不过是事倍功半。”
      陈飞卿想了想:“这倒好像是没有,只不过他偶尔会有些奇怪的想法……其实他以前的许多想法也异于常人。”
      白千草道:“心病我医不了,不要找我。”
      陈飞卿只好向他再次道谢,便不打扰他了。可走到门口,又被白千草叫住:“我翻过一些冷僻的医书,并不是十分有把握,但他是否心绪过于多变,且大多是些乖戾的想法?”
      陈飞卿点了点头,坦然道:“他性情一直都比常人敏感,变得很快,并且很有些偏执。但也不是他习武之后才这样,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是这样了。”
      白千草道:“他天性如此,再加上那内功的催发,恐怕是火上浇油。我在方子里添加了一些凝神静气的药,但想必用处不会很大,你得自己想法子劝他。”

      数日之后,陈飞卿再入宫,一则是把白千草带去,二则是说找皇上弟弟的事。
      “看来我还是得去江南,还是在你前头去,现在就得启程。”陈飞卿道,“线索又落到了那边。以前就查到过那里,不过中途大王子不知从哪得到消息,横插进来,将我们的人引到了京城花街,我甚至……”
      皇上见他不说了,便笑着问:“你甚至怀疑过傅南生就是朕要找的人?”
      陈飞卿有那么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不瞒你说,真怀疑过,不过立刻就出了英叔这事儿,怎么看都不可能。想必太后也是这样认为,所以也没有再对他下手。”
      皇上的笑意便淡了下去:“纸是包不住火的,太后如今才知道,已经算是包得很久了,你不必自责。让她知道也好,我们自己找也怪难找的,毕竟你我当时年幼,不如她了解先帝。”
      陈飞卿道:“只是如此一来,我就绝不能慢在她的人后头,不说抢先,绝不能落后。所以我还是将白大哥带进宫里来,他在这里我就多放心些,成亲的事你和他商量着解决,我得赶紧南下。”
      “他成亲的事,和朕有什么好商量的。”皇上好笑地看他,“倒是你,新婚燕尔,舍得南下?”
      陈飞卿笑道:“胡说。”
      “一个个大了都有自己的秘密,都揣着秘密不告诉朕。”皇上摇了摇头,缓缓地道,“悦来客栈,海棠巷子13号小院儿,福记裁缝铺,两位新娘是江湖人士,自带嫁衣,因此只现做两套新郎喜服。其实京城与那里的风俗差不多,也是女子出嫁前自己缝制喜服,最多让家里的女眷帮一帮,帮得多了也不好,容易被笑话。”
      陈飞卿怔在那里,一时没有说话。
      皇上喝了口药茶,又看向他,说不上是戏谑还是无奈:“男子垫再多枕头也不会怀上孩子,你最好改一改他这样的想法。不过似乎你有些时候倒还喜欢他这个想法,这就是朕不喜欢他的原因之一了。”
      陈飞卿:“……”
      若说前头那些,陈飞卿还能忍受得住,皇上若真要知道这些也不难。可后面那些就……
      他一时看不出皇上是什么意思,心里也说不上恼羞,只是极为讶异:“怎么回事?”
      皇上反问:“看起来难道不是朕派人一直在跟踪你们吗?”
      陈飞卿想了一会儿,道:“若是这样,你不会故意说这些话,你知道有哪些话我是不想听你说出来的。”
      皇上坐得有些累了,实在是忍不住,往后靠在了椅背上,闭着眼,轻声道:“是傅南生的人招供的。”
      陈飞卿沉默了一阵,道:“我当时没发现有人跟踪。”
      “如果他们跟踪你,你当然容易发现,可他们并不是跟踪你,是你跟在了他们的身后。”皇上叹了声气,“你们回来有必经之地,傅南生只要稍微早做安排就可以了。飞卿,他确实有些机灵的本事,也很懂得应付一些人心。这次你们从边塞回来,他想做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陈飞卿沉默着摇了摇头。
      皇上道:“他安排的人招供说,他原本是想掳走你的。至于掳走之后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陈飞卿迟疑地看着他:“人怎么抓到的?能让我见一见吗?”
      “你见不见都无妨,那人知道的不多,就是朕告诉你的这些。”皇上问,“你不问一问朕为什么告诉你这件事吗?”
      陈飞卿道:“有这样的事,你当然是会告诉我的。”
      “那你知道了这事,打算怎么做?”
      陈飞卿想了许久,道:“他最终也没动手。”
      皇上看了他一会儿,反而笑了起来:“你可真是愿意谅解他。放心,朕将这事告诉你,只是为了让你知道,他最终没有动手。”
      陈飞卿有点儿讶异地看着他,看了好一阵子,忽然有股莫名的不安。
      皇上笑着问他:“怎么,你不该高兴吗?”
      陈飞卿想自己应该是高兴的,皇上这些话听起来像是终于愿意接纳傅南生了。然而他莫名的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皇上一向都不太乐意见到他和傅南生弄到一起,忽然这样转变,就显得很奇怪。
      这样的感觉非常莫名,来得几乎全靠直觉。
      “不说他了,还是说你吧。”陈飞卿问,“你打算何时南下?”
      “先前都说过了,为什么又要问一遍?”皇上好笑地扯下一颗葡萄扔给他,“尽快南下,好了吧?你也别急,过段日子再动身,和傅南生一起走。”
      陈飞卿一怔。
      皇上道:“君无戏言,朕说了要点他做探花就一定要点,你不想陪他一陪吗?过后朕会调他去江南那边做事,你刚好跟他做个伴。”
      陈飞卿心里那股不安越发浓烈起来,半晌问:“为什么?”
      皇上反问:“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陈飞卿道:“真话。”
      “真话啊……”皇上若有所思地想了好一会儿,缓缓道,“真话是,拔了刺的花反正也不扎人了,你喜欢看就养着,开心就好,朕喜欢看你开开心心的样子。”
      陈飞卿在一瞬间很想再问一问他的身体,可知道他如今是一定不肯说的,问也没用。想了想,道:“江南和京城这边风景大不一样,你一定会喜欢那里。”
      皇上笑道:“是啊,常听人说江南好,朕连京城都没离开过几次,更没南下过,早就很盼着了,说不定朕也能给民间留下几出风流轶事。”
      陈飞卿被他逗笑了,可心里却仍是无限的疑惑和不安稳。

      待陈飞卿离去后,皇上就不笑了。他认真看着奏折,仿佛不知道白千草进来似的,眼也没抬一下。
      白千草站了一会儿,又跪了下去。
      皇上这才抬眼看他:“起来。”
      白千草仍然跪着,道:“我成亲与否是我的事,皇上不应该插手。”
      皇上淡淡地道:“原以为你是知错认罪,原来是兴师问罪。”
      白千草仰头看着他,道:“不敢,但这是我的事,要娶亲的是我,不是你。”
      皇上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温和道:“你说得对,朕也后悔了,朕向你道歉。朕已经让人和你爹和皇甫家解释过,是朕没做好此事。往后朕不会再犯,毕竟这是你们的事。起来吧。”
      白千草却还不肯起来:“我不会娶——”
      “千草。”皇上打断了他的话,仍然很温和,“朕刚刚说过了,这都是你们的事,朕不会再插手,与你之间也不想再提起。朕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得清楚明白,你的婚娶私事与朕无关,朕毫不关心。”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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