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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   屋内,陈醉端着茶并不想喝,和傅南生东拉西扯。
      傅南生屏退左右,笑了笑,很坦然地道:“陈大哥想必是有要事问我,请尽管问,若我能说的,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我不能说的,还望陈大哥见谅。”
      陈醉也笑了,道:“你说得好像我很功利似的。”
      傅南生摇了摇头:“陈大哥为人豪爽,我绝无此意。只是我不知道为何突然在驿馆外多了许多官兵把守监视,难免有些怀疑出了事,并且还和我有关系。陈大哥,我和您无所谓说假话,您以前就听我说过,我就是想求功名利禄,我在中原并无机会门路,只好投奔漠国。然而我始终是被你和少爷救下来的,若没有你们,我不会有今日,以往我性情乖僻,这两年才逐渐了解你们的良苦用心。我也想像你们一样,做一个对社稷对百姓有用之材,但毕竟现在还是食漠国俸禄,有些事我也不得不做,但至少请你相信,我绝不会做对你们不利之事。”
      傅南生说得情真意切,陈醉几乎就要信了——如果老子傻的话。陈醉心道。
      陈醉也情真意切地道:“哥说你懂事很多了,我也真心为你高兴。中原与漠国如今交好,你在漠国做事也能多看顾着去那里的中原人,不是件坏事。你不必多心,你自幼在京城长大,知道京城是天子脚下,难免三天两头就戒严,都是正常的,不是针对你。我今日过来倒还真是有件事想要问你,但也有点为难,所以才一直犹豫着没说。”
      傅南生问:“何事?”
      陈醉想了想,问:“你和苟珥,究竟是什么关系?”
      傅南生一怔,讶异地看着他。看着看着,眼神便闪烁起来。
      陈醉直直地看着他,也不催,等着他回答。
      傅南生在这样的目光下渐渐的越发难为情起来,呐呐道:“苟大哥,他对我很好。”
      陈醉笑道:“我就是看他对你很好,所以有此一问。其实吧,这也是大哥让我问的,你知道大哥这个人,把你当朋友,也觉得你身世坎坷,难免多些关心,他还天天催我收心娶媳妇儿呢。苟珥是什么人我们很清楚,可你跟他的关系,我们就看不太清楚了。”
      傅南生低着头喝茶,喝了几口,仿佛下了决心似的,才道:“我和苟大哥也很好。”
      陈醉挑了挑眉,似乎是没想到他竟然会顺着这个话头认下来。
      傅南生说出这话来,像是脱去了很大的包袱,抬眼看向陈醉,笑着道:“我知道苟大哥在你们的眼里或许不是很好,可我自己也很不好,难得有你和少爷尊重我照顾我,但苟大哥,苟大哥他对我是另外的照顾。”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又喝了一口茶,“从来没有人那样爱护过我,他还愿意为了我金盆洗手,我……”
      陈醉观察着他的神色,笑了笑,没说话。
      傅南生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得多了,越发难为情,却还是鼓着勇气道:“我知道这有悖人伦,所以我也不敢让别人知道。可你和少爷若实在想知道,我也不想说谎。”
      陈醉摆了摆手:“你真的不用多心,我们也就是关心你。你俩真心在一起也是好事,我们就放心了。”
      屋顶上的陈飞卿的心情越发复杂起来。
      他不是没猜想过傅南生与苟珥的关系,确实也怀疑是苟珥强迫傅南生,但如今听傅南生竟然坦然承认了,心里反倒更莫名不知所以。
      苟珥那个人吧,武功倒是不错,除此之外还真没可取之处了,傅南生怎么就——哦,傅南生刚说了,苟珥对他好。
      哪里好了啊?当初还追着想杀他呢。还是个不知道为什么要涂尸油这种邪门儿东西的人,想想也不好受啊。陈飞卿腹诽着。
      他转而又一想,怪不得此次回来后,傅南生变了那么多,又三番五次解释不再对自己抱有什么想法,原来竟是真的?
      陈飞卿想来想去,又觉得傅南生可怜。
      他以往倒是听过这样的事,京城周围有一人曾被山贼掳去许多年,好容易救出来,反倒舍不得,竟还在那山贼伏法后殉情了。
      当时有好一阵子都在传这件事,一些人感慨情之为物,一些人骂不知羞耻,还有一些衙门里办多了案子的老人说这是被掳得久了,神志被骗去了,是常见的事。此时陈飞卿想起来,倒觉得有点类似。
      傅南生心性敏感,当初说爱上自己也不过是自己对他好一点,其实也没有多好。苟珥是个老江湖,鬼晓得使些什么手段,说不定傅南生那腿受伤也跟苟珥有关系,不过是傅南生不敢说罢了,又或者是被哄骗着不说。
      想了又想,陈飞卿觉得,傅南生这一生确实是可怜,若他像郑小少爷那样被家里众星拱月养着宠着,现在应该会是个温文儒雅的小公子,可惜造化弄人。

      屋里陈醉又寒暄了一阵子,就起身告辞了。
      陈飞卿没有跟着离去,反倒跟着傅南生和苟珥换了个房顶继续趴着。
      他听见傅南生低声对苟珥道:“我看外面守着的人确实是冲着我来的,你去查一查京中是否出了大事。再去想办法探一探小王子,他如今在安国候府不出来,大王子催问得急,总要给个回话。”
      苟珥道:“嗯。”
      傅南生叹了一声气,道:“不过你也别操之过急,安国候府守卫森严,不比皇宫差,千万别打草惊蛇。”
      苟珥问:“如果有机会,要不要下手?”
      傅南生略一沉吟,道:“不可。大王子虽然夺位心切,但他并不想杀小王子,至少,不能是你我所杀。除非,杀他的人是宁王。”
      陈飞卿听得皱起了眉头。
      虽然傅南生多次说过,他如今是为漠国做事,难免会有些地方起冲突,可这些时日来,他每每都倾向于中原,所以乍一听到这些事,陈飞卿有些不太舒服。
      他想了会儿,还是释然了。
      各为其主,这也是傅南生的选择,总不能逼着傅南生叛离漠国。
      只是听傅南生话中意思,似乎是想杀掉小王子,并且嫁祸给宁王。
      但他又说大王子并不想要小王子的命,为什么傅南生要擅自动手?那漠国王城里被刺杀的那些主和派,同样是嫁祸给宁王,难道也是傅南生和苟珥下的手?
      陈飞卿飞快地思索着。

      屋里傅南生和苟珥已经没再说这些事,苟珥给傅南生拧了帕子擦脸,又道:“你有半个月未用药了,今晚吃一颗吧。”
      傅南生应了一声。
      陈飞卿正打算离去,忽然停在那里,又认真地闻了闻,那味道格外熟悉,就是尸油的味道。这尸油的味道乍一闻起来是很隐约的,但细闻起来就会发现它很绵长,其实是很浓烈的气味,可以飘散得很远都不断掉。
      他从瓦缝间看进去,只见苟珥倒了一杯水给傅南生,将手中小瓷瓶里的药丸也一并递给傅南生。
      傅南生接过药丸,却有些迟疑。
      苟珥问:“怎么了?”
      傅南生道:“没事,只是这药丸每次吃了都有点不舒服。”
      苟珥道:“这是活血的药丸,你的腿虽说暂时没有办法治,至少不要让它僵化下去。”
      傅南生点了点头,将药丸吞下去,喝了口水,便躺回床上,盖着被子合眼休息。那股子尸油的味道渐渐地没了,苟珥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傅南生。
      傅南生闭着眼看不见,可陈飞卿却在闪烁的烛光间看到了苟珥那阴森莫测的神情。
      陈飞卿愣在那里,不自觉攥紧了手。

      陈飞卿派去驿馆监视的人禀报情况:“属下查过傅南生平日所用墨汁,确实都有那股味道。”
      陈飞卿问:“傅南生难道没觉得有不妥之处?”
      那夜里他看着苟珥将带有尸油味道的不明药丸喂给傅南生吃,并对傅南生声称那是活血的药。若傅南生当真只是受到苟珥的蒙骗,那他不可能不怀疑墨汁里也有同样的味道。
      下属道:“他并没有多问什么,似乎习以为常。”
      陈飞卿心中微沉,想了想又问:“墨汁是哪来的?”
      下属道:“苟珥研磨的,他往砚台里还加了一点东西。”
      陈飞卿一怔:“加了什么?”
      那下属道:“正是有着您让属下查的那个气味的东西。”
      陈飞卿追问:“傅南生知道吗?”
      下属道:“应该是知道的,苟珥有时候会当着他的面倒进去。”
      陈飞卿又问:“傅南生丝毫没有疑问?”
      下属道:“没有,他习以为常。”
      陈飞卿摆摆手:“我知道了,你继续去盯着。”
      那下属点点头,退了出去。
      陈飞卿觉得此事必定是存疑的,那夜里看起来傅南生似乎是无辜的,他只当这气味是寻常的活血药,然而苟珥当着他的面将同样气味的东西加入墨汁里,他就不会有任何怀疑吗?
      陈飞卿转念一想,又想得通了。即便傅南生存疑,但说不定是很久以前就问过了,若现在突然才来问,那才显得刻意,倒像是刻意要摆脱嫌疑给自己听了。
      这样一想,陈飞卿的心里好受了一些。
      但无论如何,他想知道真相,但他却想不出该怎么去得出这个真相。难道直接去问傅南生吗?
      陈飞卿摇了摇头。
      或许宁王和陈醉都说得没错,他花了太多的心思在傅南生的事情上面,但这件事如今已经不归他管,那这些心思就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就在各人的表面上都沉寂下去时,公主做了一件事,她跑到太后面前去求着解除婚约。太后当然不肯,并且坚决不肯。
      公主没料到她竟然会这样坚持,一时情急,拿绝食要挟。
      太后正为皇上的事操心,被公主这样一闹也来了气,当着满宫的宫娥太监道:“让她绝!谁敢给她送吃的,哀家就让谁跟她一起绝!”
      公主被逼上了梁山下不来,硬着头皮绝食。但她自幼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只绝一天就晕了。
      皇上刚刚好一点,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差点就当场跟着晕了。他稳了稳,请来太后,为公主求情。
      太后屏退闲杂人等,苦口婆心地劝他:“婷儿一向很乖,如今竟然敢这样做,怕不是有人在怂恿。哀家打听过了,她似乎对那个江陵子很有好感。皇上,这个人,哀家觉得是不能留了。”
      皇上笑道:“婷儿也跟朕谈过此事,她并非是为了傅南生,朕很明确告诉过她,朕不会答应她和傅南生的事。她这样闹,恐怕也只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朕。她对飞卿和朕有所误会,朕解释她也不肯听。”
      太后反倒笑了笑:“皇上与飞卿走得近是件好事,安国候毕竟是重兵在握,他与宁王缺一不可,缺了谁,朝中都不会稳。不过皇上和飞卿走得也确实是太近了些,婷儿单纯,外头人说些什么,她都容易信,那些话让人说多了也不好。”
      皇上道:“那些话朕听了都好笑,母后别信就行了。”
      太后的目光却有些意味深长,半晌才道:“不说飞卿了,说说那个江陵子吧。”
      皇上道:“尸油一事,若说是江陵子做的,未免也太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了。”
      太后道:“也可能是故意让人这样觉得的。”
      皇上点点头:“母后说得有理,朕往后不会再和他多来往了。”
      太后问:“就这样?”
      皇上道:“他是漠国的官,朕现在也只能这样做。”
      太后捻了颗果子,道:“皇上前段日子和他来往得很亲热,又是为何?”
      皇上一怔,但很快便恢复了常色,笑道:“以往听皇叔和飞卿甚至婷儿总提起他,觉得这人挺有趣的,又见他长得实在是漂亮,说话也有趣,打发时间罢了。”

      太后回了宫中,越想越觉得额头疼。
      陪了她许多年的嬷嬷见她这样,便屏退了左右,替她按着额头,等她开口。
      果然过了不多久,太后便叹了一声气,问:“让你们去查的事,如何了?”
      嬷嬷低声道:“小侯爷确实是在暗访各地的花街,想要找一个年约四十的烟花女子。”
      太后冷笑了一声:“哀家做什么都是为了这个儿子,他却从小到大都要拆自己亲娘的台,有时候还真怀疑是不是抱错了。”
      嬷嬷安抚她:“皇上自幼心善,对您也是一片孝心,您千万不能那么说。”
      太后又叹气:“他若真有孝心,何必再去找先皇的——”她停了停,道,“那个江陵子的底细查出来了吗?”
      嬷嬷道:“查了,看起来并不像皇上要找的人。”
      太后敏锐地问:“看起来不像?”
      嬷嬷犹豫了一下:“奴婢也是猜的,虽然年岁大约是对得上,然而却查不出哪里不对劲,江陵子的娘确实是花街的人,江陵子也确实是父亲不详,然而派人去查过他娘,他娘不过是个一般的老娼妇,没有任何起疑的地方。”
      太后眯着眼睛,轻轻地敲了敲桌面,道:“可是哀家那儿子看着可亲,其实并不是个会轻易亲近人的。你真觉得他是想让江陵子侍寝?”
      嬷嬷犹豫着道:“奴婢不敢妄自揣测。”
      太后道:“哀家到底也是生了他养了他,他当真是一时色迷心窍还是别有所图,当娘的还是看得出来。你再去让人查,把那个江陵子和他娘的一切都查出来,皇上查得到的东西哀家也要查得到,皇上查不到的,哀家同样要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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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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