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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翎儿正与其他女子争论昨晚的马吊算不算她胡,就见苟珥推门进来,将一叠银票放到了桌上,道:“这些银票,你们分了就离开吧。”
      几人震惊,看看银票,又看看苟珥,最后看向翎儿。
      翎儿心道,你们看我,我看谁?面上却笑道:“爷这是说笑呢?”
      苟珥用“你瞧我会不会与你说笑”的冷漠眼神瞥了瞥她,转身走到门口,停了一下,道:“天黑之前就走。”

      众人面面相觑许久,终于有人开口说话:“我们这是被扫地出门了?”
      “算重获新生吧?”
      “总之先将银票分了。”
      “慢着!我觉得,这是爷在考验我们。”
      “考验个屁,我们与他有什么值得考验的?”
      “姐姐说得有理。”
      “分银票,分银票。”
      “可我们分了银票,往哪里去?”
      “爱去哪里去哪里。”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能不能用这些银票跟爷把房子买下来?仔细想想,这院子都是我们打理出来的,凭什么让我们走就走?”
      “你胆儿可真大,你去吧,我只要银票。”
      ……

      傍晚时分,傅南生坐在凉亭沏茶喝,一抬眼,便瞥见翎儿在走廊那徘徊。
      他笑了笑,温和地道:“翎儿姐姐,你们那位狗爷有事出去了。”
      翎儿被他逗笑了,这才过来,开口却问:“是怎么一回事?爷忽然就让我们离开。”
      傅南生含笑望着她,道:“你们自由了。”
      翎儿担心地问:“那你呢?”
      傅南生沏了一杯茶,递到翎儿面前,道:“我挺好。”
      翎儿左右看了看,挨着他坐下,低声问:“究竟怎么回事,你就告诉我吧。”
      傅南生却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但既然是好事,你就无需多问。”
      翎儿摇头:“事情太突然,我们不敢相信这是好事。他让我们天黑前就走,可我们一群女人,匆忙之间,能去哪里?漠国王城不比中原,我们不敢乱跑。傅公子,我知你是好心帮我们脱身,可却不得不说,这过于仓促。”
      傅南生轻轻地叹了一声气,柔声宽慰:“那你们就先待着,找好了去处再走。”
      翎儿问:“可爷那里——没关系?”
      傅南生勾唇一笑,喝了一口茶,道:“我说没关系,但信与不信,是你的事。”
      翎儿迟疑着看了他一会儿,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傅南生举起茶杯,朝翎儿道:“同是天涯沦落人。”
      翎儿忙握住自己的茶杯,感激地朝他一举,抿了一口,郑重地道:“多谢。”
      傅南生和气地说:“姐姐们此去后,善自珍重。”

      女子中陆续的有人走了,有人还住在原处。
      苟珥当没看到。
      无形中,住宅像划出了两处,东院住着苟珥与傅南生,西院则住着尚未离开的女子,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傅南生认真地跟着苟珥学武功,却进展不大。
      他挫败起来,像是问苟珥,又像是问自己:“为什么我学起来这么难?”
      苟珥犹豫了一下,将“习武要看慧根”吞回肚子里,安慰道:“一般人都是从小习武,毕竟现在筋骨都已经长结实了。”
      傅南生郁闷地叹气:“那,照我这么练,岂不是十年也练不成?”
      苟珥道:“有我在,你无需担心再被欺负,练不成,也没干系。”
      傅南生在心里骂丑八怪自作多情,面上却扬起烂漫的笑脸,问:“若就是你欺负我,我怎么办?”
      苟珥道:“不会。”
      傅南生却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恼怒地道:“你昨天就想欺负我。”
      苟珥脸上一热,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傅南生皱了皱眉头,道:“我本以为,你与其他人不一样。”
      苟珥欲言又止:“但——”
      傅南生打断他的话,问:“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苟珥道:“很好,但——”
      傅南生又打断他的话,道:“而且我还小,我才十三。”
      苟珥:“……”
      傅南生脸不红心不乱跳地问:“怎么?看起来不像?”
      苟珥艰难地道:“是长得比寻常十三的人……高那么一些。”
      傅南生瞪他,道:“看着也老一些。”
      苟珥忙摇头:“没有!”
      傅南生哼道:“我吃的苦多,因此看起来糙一点。”
      苟珥忙道:“你看起来不糙。”
      何止不糙,那肌肤简直比寻常的姑娘家都更白嫩柔腻。只是若说是十三,委实勉强了许多。
      傅南生自顾自地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因此我才十三看着像十七十八,这怪不了我。”
      苟珥心虚地敷衍:“嗯。”
      傅南生又朝他笑了笑:“还好有苟大哥,我日后必定不需要再吃苦了。我们继续练功吧。”
      苟珥正要继续教授他武功,却又听得他质疑道,“你是不是故意藏了要紧的地方没告诉我?否则我怎么进展这么慢?你告诉我快一点的功法,我不要这么慢。”
      苟珥正色道:“速成之法容易走火入魔,我不会教你。”
      “看来确实有这样的功法……”傅南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问,“那你为何要那样练?你便是因急于求成,方才走火入魔的吗?那天你便是走火入魔了吗?”
      苟珥不愿意提这件事,一语带过:“早年出了岔子,如今并无大碍。”
      傅南生追问:“那你每次发作的时候,岂不是都很危险?要用什么法子才能好?你告诉我。我那天吓怕了,若我知道了方子,日后不定还能帮到你。”
      苟珥有几分犹豫,还没开口,又听傅南生道,“算了!这应该是你们习武之人最要紧的辛密,绝不能轻易告诉任何人的,是我让你为难了。”
      确实是如此。
      苟珥无端生出了愧疚,摸了摸傅南生的脸。
      傅南生不再纠结此事,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将手中的木剑举起来,又用那烂漫的神色语气道:“那你教我能略微学得快一些的功夫,我学好了便与你打架,你会成为我第一个打赢的人。”
      听他这天真的话语,苟珥忍不住笑了起来。
      苟珥笑起来时,脸上的疤痕皱成了一团。
      傅南生觉得恶心,悄然移开了目光,不愿多看。

      过去的漠国茹毛饮血,但这些年来,倒也仿着中原建了王城,设了百官,一并还仿来一些节日,取了名字为天神节、天神祭、天神灯会及天神等等。
      陈醉便拿此事嘲笑过许多次。

      如今,一年一度的天神节将至,王城的百姓极为期待,早几日便热火朝天地筹备起来。
      傅南生却郁郁寡欢。
      他想出去,但苟珥不愿放他出去。
      ——或许傅南生一出去,就会像他的哑巴姐姐一样跑掉。
      苟珥心想,在这宅子里挺好的,其他人都过得挺好的,那么傅南生便也能过得好。

      傅南生便连饭也懒得吃了,只说身子困乏,睡到日晒三竿也不起来。
      苟珥坐在他的床边,斟酌着道:“毕竟是在王城,到处都是大王子的人,我担心,若被他知道了,会对你不利。”
      拿什么大王子做借口?你不过就是想将我关在这院子里做你的禁脔!
      傅南生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仍然是乖巧的恹恹状,道:“我没事,可能是感染风寒,休息两天就好。”
      话这么说,他看起来更无精打采了,一刻比一刻沉默。
      见到这样了无生气的傅南生,苟珥动摇起来。
      但他想要先确定一些事情。
      他和傅南生之间,细想起来,什么干系都没有。
      可是当他试图亲近傅南生的时候,傅南生再次躲了过去,脸上比往常多了些薄弱的烦躁。
      苟珥讪讪地看着他,有些不安。
      苟珥忽然想到,傅南生和那些女人不一样,那些女人喜欢待在宅子里,却不喜欢和他来往,而傅南生喜欢和他来往,那么,不喜欢整天待在宅子里,似乎并不是一件很难令人理解的事情了。
      可是苟珥仍然不愿让傅南生出去。
      他怕傅南生会跑掉。
      他甚至曾心生一念,想将傅南生的腿折断,如此,傅南生便怎么也跑不掉了。
      只是他又有些舍不得。

      傅南生低着头道:“苟大哥,曾经有一个员外想要买下我,放在他新置的宅子里面,他说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只是不准我出门。你和他是一样的吗?”
      苟珥没有说话。
      傅南生笑了笑,看向他的眼睛,道:“其实你和他一样的也没什么,因为我喜欢你,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不像那员外似的,不拿我当人,只将我当一个玩赏的物件,甚至是栏中宠禽,因此才不让我出门。”
      苟珥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傅南生道:“所以我没事,我只是身子不舒服,可能是练功太勤快了,不合适习武。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好像我什么都不会做。”
      苟珥讪讪地道:“你也不用做什么。”
      傅南生道:“但我想做点什么。我以前吃不饱饭的时候就在想,若有一天,我能有吃有穿,又不用做事,那该多好。但是……”
      苟珥犹豫了一下,问:“但是你后悔了?”
      傅南生摇了摇头:“我不后悔。只是……若我能与常人一样,我会更高兴。”
      苟珥沉默了许久,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摸着傅南生的脸,道:“我带你去。”
      傅南生眼前一亮,却听到苟珥接着道,“明晚,明晚我带你出门。今晚,你……我……”
      傅南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回自己身上,脸色一变,挥开苟珥的手,骂道:“你混账!”
      苟珥一怔。
      被拒绝,也算是意料当中的事,可却没料到,傅南生的反应竟这样大。
      傅南生仿佛遭受了奇耻大辱,愤愤地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既这样,不需要你放我出门,你不如给我一千两银票——哦,或许我不值一千两,一吊钱足矣!”
      苟珥平日里所见的傅南生或烂漫温柔,或刁蛮伶俐,从未是这样近乎尖酸刻薄的模样,一时讪讪,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南生却着实是气急了,伸手就将胸前衣襟一扒,道:“悉听尊便!”
      苟珥被他这样子吓着了,手忙脚乱地拦着他:“我不是这意思,你别这样。”
      傅南生还要再闹,却一不小心,一巴掌打到了苟珥的脸上。
      苟珥如今在家不戴面具,此时此刻被傅南生打到了脸上,两人都吓了一跳。
      可苟珥被他这么一打,转瞬便清醒过来,猛然问道:“你在吓唬我?”
      傅南生有些慌,没说话。
      苟珥冷笑道:“你果然还是想逃。这些时日装得不错,我倒都没看出你的能耐。”
      傅南生很快镇定下来,他索性做出自暴自弃的模样:“对,我是装的,装给狗看的!你爱怎样就怎样,杀了我最好,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苟珥骂道:“你就和泼妇一般!”
      傅南生气急反笑:“泼妇?你见过泼妇吗?我告诉你,我傅南生比泼妇难缠多了!你赶紧杀了我,不然早晚有你后悔的一天!”
      苟珥气上了头,手攥成了拳头,捏得作响。
      傅南生见状,心知不妙,瞬时委屈起来,眼泪含在眼眶里要掉不掉,轻声道:“我就是比泼妇更不讲道理,若你被人卖去窑子里过,你也是这样,否则,我早就被打死了,你根本见不到我。”
      苟珥一怔,拳头渐渐地没了那么大力气。
      傅南生哽咽道:“我不愿意讲这些,因我不想你怜悯我,我不需要怜悯。我是个男人,就算从没有人帮我,我也活到了现在。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一个人活着,也从未有人真正关心过我。我以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想,你和我都没有家人,我们或许会是彼此唯一的家人。但如今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你想杀我,或是想做别的事,都悉听尊便!弱肉强食,我也只能听天由命。”
      苟珥终于松开了拳头,讪讪地叹了声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傅南生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说完,他就转身进屋,砰的将门关上,靠着门板,委屈的神情消失无踪,只有满脸的嫌恶和不耐烦。
      他受够了留在这里。
      本还想学个武功,可苟珥摆明在敷衍他,教的全是些粗浅的拳脚功夫,一问内功心法,就说容易走火入魔。去他大爷的走火入魔!那么多人练,都没走火入魔,偏偏他傅南生练就说走火入魔!

      傅南生来到这里很长时日了,却从没人来找过他,一想到这点,他就越发烦躁,也越发痛恨苟珥。
      他想了又想,一定是陈醉没将自己失踪的消息告诉陈飞卿。
      或许,也有可能,陈飞卿知道了,却并不在乎。
      傅南生咬着牙,眼圈又红了,这次却着实是委屈。
      那小皇帝可以随意将陈飞卿呼来唤去,可自己被人掳走,都快死了,也没人管。
      就因为那是皇帝!
      而他傅南生,什么也不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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