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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4章 书院日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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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子们朗读着孟子的《离娄上》,由老夫子——陈子俊陈夫子带读。
陈子俊,乃是朝廷派来监临尼山书院的监导夫子,同时兼之教导书院学子进修儒学文化。
“不仁者可与言哉?安其危而利其菑,乐其所以亡者。不仁而可与言,则何亡国败家之有?有孺子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孔子曰:小子听之!清斯濯缨,浊斯濯我足矣,自取之也,这都是取决于水的本身……”
郭明月学习得很专注,挺直腰梁,集中精神,她很享受学习新知识的过程。
每次坐在课堂上,都像喝了一口清新甘甜的铁观音,余香袅袅,余味回甘。
陈子俊说道:“郭明远,请你阐述此段的深意。”
虽说郭明月在开学那种重要的场合让陈子俊丢了面子,但他却没有表现出自己对郭明月有丝毫的不满,反而甚为照顾。
但作为师长,他对梁山伯的态度却有些恶劣,扒高踩低的心态很明显。
梁山伯在思索中若有所悟时,有一两次想要举手作答,皆被其忽略而过。
梁山伯和郭明月俩人的区别竟有那么大吗?
不是的,他们都是笃学向上的赤诚之人。
那为何受到的待遇之区别竟如此泾渭分明?
陈子俊:一个朝廷大将军子嗣,书圣王羲之外甥,前途无可限量的门阀士族子弟;
而另一个,而是父亡家贫,前程一片灰暗的寒门子弟。
一个可以无视得罪,一个只能恭维巴结。
郭明月坦然自信地回答:“这得从一首《沧浪歌》说起。”
陈子俊示意郭明月继续阐述观点:“哦……请说!”
郭明月向师长礼貌鞠躬,随之侃侃而言道:
“孟子引用孔子的教学片段,孔子吟读《沧浪歌》: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然后用随性而朴实的语言言传身教:‘弟子们,都听好了,沧浪的水清,就被用来洗帽带,沧浪之水浊,就被用来洗双脚,这取决了水本身的质地。’”
王蓝田嗤笑道:“那这样说,还是水的错了?”他的话恶意满满。
显然是王蓝田的学问基础打得不够牢固,领悟不出文章的真意。
郭明月无视王蓝田的嗤笑,咬字清晰地解释道:
“而孔子则借这首沧浪歌的清浊与冠足的鲜明对比教诲弟子处世之学问,一个人必然是自己自取其辱,才有人来侮辱他;一个家族必然自身根不正,招致毁坏,才有人来毁坏他;而国家,也必然是不施仁政,行暴政,才有人来讨伐他。”
“孟子也通过举出以上各类例子生动形象地说明了仁、义、礼、孝的重要性。”
“不错!”陈子俊笑道,显然很满意郭明月的回答。
荀巨伯自认是郭明月的最佳友人,他以生动的表情,递给郭明月一个“赞赞赞”的表情包,郭明月自是回以矜持一笑。
祝英台凝眸笑着,眸底秋波盈盈。
她是上虞祝家的小姐,身为士族女子,本该按照规矩平平稳稳地走完一生,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但她却想要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认为女子的人生绝不只局限于闺阁之内。
她想奔往未知精彩的广阔天地,从小至今闹出来的最执拗之事便是竭尽全力说服了父亲,这才进入了尼山书院。
她是吴越文化孕育出来的一朵美丽的奇花,连笑起来的弧度都如鸟语花香般美好。
郭明月继续说道:“综上所述,个人、家族、国家在面临危机之时,应当先从自身找出原因,而不是从外界找借口。”
“除此之外,还有孟子的谆谆告诫:一人要实行仁义与否,归根结底取决于自己。知道什么是仁义还不够,最重要的是发自内心地去施行仁义。”
最后,郭明月给文章的最后一段话做了一个总结,她铿锵有力地说道:“故《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早课,在陈子俊的一声“好极了”中结束。
梁山伯喝道:“好!”
他襟怀开阔,从不以认同、佩服他人为耻。
课堂结束后,郭明月几人仍在学堂中温习功课。
宋聪喜听八卦,一向坐不住冷板凳,所以早早就溜出去四处撒欢了。
就剩下五六个人聚在一起讨论学习心得。
祝英台性情温和,连说话也温柔极了。
郭明月多想就这么沉醉在她的轻灵的柔波里呢。
众人天马行空地聊天,各抒己见。
郭明月也加入讨论组中,她笑道:“其实,我私以为《沧浪歌》另一重释义更有意味。”
梁山伯眼睛一亮:“是《渔父》原文释义吧!”梁山伯果然博学多闻,记性强大,反应灵敏。
可其它方面也就一般般了,嗯,是个让人担忧的钢铁直男。
郭明月第一眼就瞧出了祝英台的真身,而梁山伯这个明明与祝英台同处一室的人,却丝毫察不出祝英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同床而眠,画三八线,玫瑰味体香……
郭明月笑道:“纵然这世上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高洁之士,但也有心有操守和光同尘的俗世凡人。前者令人钦佩向往,后者令人敬服感怀。”
祝英台讶异道:“有点意思!”
祝英台阅读量不少,作为江南首富祝家庄唯一的千金小姐,家里的藏书就是她的秘密花园,可看过和理解是两回事。
荀巨伯状似不经意地提起:“那你喜欢哪类人?”
郭明月抿嘴正声:“前者,是圣贤;后者,是我们的平凡世界。”
梁山伯神色一凝,陷入了沉思之中。
荀巨伯眯眼笑着,似乎从郭明月那得到了一个新奇的答案,笑意极深。
郭明月喜欢与他们待在一起,不仅方便交流功课,也得以相互学习,更能从他们的行为举止中感知这个时代独有的魅力华采和学子们的精神风貌。
有文学交流会,自然也会有体育实践课。
蹴鞠场是马文才圈出来的,可以让自己肆意挥洒汗水的地盘。
他以集结书院的权贵子弟为由,号召了许多学子参与了这场竞技角逐。
二十多名学子分成蓝队和红队,组成两班人马在一起踢蹴鞠。
蹴鞠场荷尔蒙沸腾,场上硝烟弥漫,蓝队的马文才的攻势势如破竹,进球如入无人之境。
马文才的蹴鞠踢得够出彩,但他有一个明显的性格特点——习惯踢独球,从没想过得配合蓝队的队友,球一到他脚下,基本上就是他的进球得分数了;
但他的独并不是单打独斗,而是队友的众星捧月,可见他具备大部分数人缺乏的领袖魅力……
靠着厚脸皮加入队伍的秦京生一直极力奉承马文才,自认小弟的速度比进球还快。
任由秦京生在身边吹出什么天花乱坠的美言,马文才的眼底都没有太大的波动,只当耳边的迎阿之言是无关紧要的休闲调剂品。
纨绔子弟王蓝田也加入了蓝队,不同于秦京生一直坚持给马文才送球,他总想偷偷搞小动作,抢球进球。
马文才好胜心极强,能力手腕也非常出色,因此他对秦京生口中针对郭明月的诋毁之语不以为然,可笑的是秦京生还想设法让他出头,没踢他已经算是恩赐了。
马文才踢的球,一球比一球狠厉,红队的球门已然失守,守门员被马文才打击得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再加上马文才的体能和力气都在满分线左右,守门员挡球的手估计已经青肿了。
凌厉的攻势更是一波接着一波,学子们都抵抗不了,只能纷纷以咸鱼躺和举白旗投降认输。
秦京生笑容明媚:“文才兄!”
他赖着脸客气地称呼马文才为兄长,估计连他自己都忘记那偏大的年龄了呢。
马文才冷冷勾起唇角,没有开口,笑容有些危险。
秦京生见马文才无所谓的神情,厚着脸皮继续挑拨离间:“郭明远那厮过分了,在文才兄这样的天之骄子他也敢冒头呀!”
马文才笑着摇头,秦京生在他模棱两可的态度下饱受鼓舞:
“我倒是有一方法可以挫挫他的锐气。”
“这样……”
“那这样又如何……”
马文才展颜一笑,拍了拍秦京生的肩膀,耸耸肩,转过身便离开蹴鞠场。
马文才走后,一边偷偷给秦京生出馊主意的王蓝田才冒出来,他疑惑道:“到底他是同意了这些主意,还是反对不赞成呢?”
秦京生拍拍王蓝田的肩膀反问道:“你说呢?”
秦京生心道:王蓝田的智商堪忧,无论文才兄如何表达,他的无声鼓励就说明了一切,作为小弟——只管出手就行了。
他对王蓝田说:“看来你想不出来了!来来……请听我一言!”
王蓝田凑过去:“嘿嘿……”他沉浸在即将要来的打脸剧情中不可自拔。
秦京生此人聪明、识时务,心肠够狠。与王蓝田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人。
也不知马文才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真令人费解。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14章 书院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