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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大鲨姑娘 ...

  •   薛不霁问道:“天机门的游掌门,会不会就是圣教教主?”
      边丛白只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薛不霁一愣,问道:“游掌门是谁?”

      边丛白道:“游惊梦与我们大哥,早就结为契兄弟,他的为人我们也很清楚。若说他就是那圣教教主,幕后黑手,这么说他也是那派人追杀江海西与我的人了?这怎么可能?”
      薛不霁仿佛挨了一道雷劈,顿时脑子里就是“契兄弟”三个字在打转,他又想起那“男人和男人”的问题来了。

      韩冬至沉吟道:“这事得将海西叫来一起参详。”
      薛不霁第二日便去了飞鸽传书,过了五日,江海□□身一人从婆娑宫赶来云梦城,与他们会面。
      他在门口见了薛不霁,很是自然地将他手牵住,往院内走去。边丛白与韩冬至久候多时,见到他们双手交握,神色竟然十分自然,招呼他在桌边坐下。

      薛不霁这段时间被连翻轰炸,已经随心所欲,放任自流、无所畏惧了。他由着师弟牵着自己,心中竟然在想着,往后事情了了,可以将江海西封为储君王妃,就不知他愿不愿意。
      这两人,一个想着养狗,一个想着王妃,也可谓各怀鬼胎了。
      江海西问到叫他来为了何事。薛不霁便把梅生的事情说了。

      江海西眉眼都是一变,他早薛不霁加入圣教,但是当年他还年幼,不曾注意到游惊梦身边的那两个暗卫,这时听到薛不霁说来,已想到这是一个多么大的发现,就不知天机门是只有梅生一人加入了圣教,还是整个天机门都是圣教的幌子?

      “天机门是圣教明面上的幌子?这个恐怕不太可能。”韩冬至想了想:“游惊梦我不太清楚,但是我相信以玉渊先生的人品,绝不会做那种滥杀无辜之事。”
      薛不霁也点点头:“正是。我想着,或许天机门只有梅生一人加入了圣教,或许有几人加入了圣教,但其他人一定是不知情的。”
      江海西听了,已有了打算:“我要去天机门走一趟。”

      “这事不可冲动,需得先将各方人马安排好。”韩冬至说:“不霁,海西,你们各自对妖族和婆娑宫弟子交代好,都来听我指挥,若是你们在天机门中断绝了音讯,陷入险境,我好带人去将你们救出来。”

      薛不霁点头,与江海西回到屋内后,便各自修书一封寄去。一旬之后,妖族与婆娑宫各自派了人手过来。龚长云、奉冥君来了,玉金瞳居然也来了。
      薛不霁吃了众生恶相,又长出两个鼓囊囊的胸脯来。他再好生乔装一番,蒙着面纱,倒是看不出薛不霁的痕迹,活脱脱就是个个子高挑清瘦的女人。

      江海西带着他,乘船南下,很快便到了天机门。他以婆娑宫宫主孙晴溪的身份求见天机门掌门,很快便得到放行。
      天机门弟子带着他与薛不霁,往游掌门的小院子里走去。想起来上一次两人来这里时,一个是半大少年,一个还是小孩子,现在两人不仅身形变了,就连性别都……
      游惊梦还是坐在那小院子里,就连他院中那个端茶的机械童子都没变。江海西朝他行了一礼,在他跟前坐下。

      游惊梦上下打量他,笑道:“英雄出少年啊。孙宫主,不知你前来所谓何事?”
      薛不霁就站在江海西身后,不错眼地盯着游惊梦。他想起游长鲸曾经说过的,梅伯父的心上人。当时他还在心里想,这天底下有谁配得上梅伯父的。现在看来,这位游掌门是配得上的。
      江海西亦笑道:“游掌门,我记得你身边有两名暗卫,一位叫做勤早,一位叫做梅生的,不知他们在不在?”

      他和薛不霁商量过,都决定单刀直入,若是拐弯抹角,恐怕打草惊蛇。
      游惊梦叫了一声:“勤早,梅生。”
      就见树下的阴影中,一个男人仿佛从水中浮起来一般,渐渐现形,小院后参天大树上飞身落下一个身形窈窕的黑衣人。

      两人跪在游惊梦面前。
      江海西绕着两人走了一圈,在梅生面前停下,说道:“抬起头来。”
      梅生没动。游掌门冷冷道:“你们二人站起来,看着孙宫主。”

      梅生与勤早都站起来。这一下江海西已看清楚了梅生的模样,虽然此时她一身黑衣的风姿不胜往日妖娆,但的的确确就是那爱雪使的模样!
      游掌门见他神色有异,不禁肃然问道:“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那两人骤然发难,如同商量好了似的,同时出手,攻向三人。薛不霁与江海西冲上前,竟然勉强敌过爱雪使一人。游掌门与勤早交手,却是频频受制,似乎受了内伤!
      游掌门即惊且怒,喝道:“利见勤早!”

      原来这人的名字叫做利见勤早。只见他笑了一声,说道:“掌门,你强行运功,气海不痛吗?”
      游掌门神色一变,怒道:“是你!那天偷袭我的,是你!”
      这利见勤早一开口,却叫江海西与薛不霁都吃了一惊,这人的声音正与圣教教主别无二致!
      利见勤早的实力竟然不亚于梅生,甚至比梅生更上一层。饶是游惊梦招式精妙,但是气海受伤,仍不是他的对手,叫他一掌打开,后退三步,吐出一口血来。
      江海西与薛不霁都是吃了一惊,赶忙上前增援。但他两人也不是梅生与勤早的对手,对上不出三百招,便落在下风。

      利见勤早冷笑一声,与梅生双双后退,落在院墙之外。只见他隔空一拍,打在那端茶的机械童子身上,原来那竟然是一处机关,只听卡拉卡拉之声,这院子高高低低一番重组,竟变成了一座砖石囚笼!
      薛不霁与江海西将游惊梦扶起,在石桌边坐下,问道:“游掌门,你没事吧?”

      游掌门脸色苍白,他面容原本就极为出色,这时苍白失血,又添几分我见犹怜的娇弱,竟颇为惹人怜惜。薛不霁心想,难怪梅伯父喜欢他了,倒也不是无法接受。
      “游掌门之前就受了伤?”
      “前日练功时被人偷袭,伤了气海。”

      听他说到此处,薛不霁和江海西对视一眼,提及气海,就想到那喜欢对习武之人气海下手的柳半成!难道他和光明城城主都藏身在此?
      那利见勤早既然是圣教教主,那么光明城城主等三人藏身在此,也不无可能。再想一想圣教的能为,说不定在游掌门不知道的时候,这天机门已经被架空成了一个壳子,早就被渗透了个一干二净。

      薛不霁周身一冷。他和师弟若是来得晚些,只怕天机门的掌门都要换人了。
      游惊梦却还是一脸茫然,问道:“孙宫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游掌门,不知你有没有听过‘明光济世’?知不知道圣教?”
      游惊梦一脸茫然,看来他在这天机门待久了,对江湖上诸般动静都一无所知。

      江海西便逐一向他解释,又说:“那爱雪使,就是梅生,我也是认出了她,才想到要找来天机门。没想到他们竟然一不做二不休,索性造反。不过我想,他们在暗中必然已经策划了许久,游掌门,您难道一点都不知情吗?”
      游惊梦脸色煞白,摇了摇头:“我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参悟天机峰的秘密,天机门中事务,多是交给其他几位长老打理。”

      他看着江海西,问道:“孙宫主,我有一个疑问。你既然加入了那圣教,为什么又要来追查圣教的底细?难道你加入圣教,另有什么隐情不成?”
      江海西眼神微微一动,他原是想要袒露身份,但是心念电转之间,又改了主意,这么些年,他与薛不霁被人追杀,险死还生,除了师哥,他实在无法再相信别人,就算是眼前这位为人正派的天机门掌门也是如此。

      “实不相瞒,我加入圣教,乃是受人所托。”江海西面不改色:“一年前江家被人灭了满门,斗海剑江翻青的妻子孙英,乃是我授业恩师的妹妹,按理我该叫她一声师姑。我恩师过世时,交代我一定要为她报仇。”
      江海西的母亲孙英的确有一个哥哥,只不过这哥哥云游四海,踪迹飘忽不定,他们家与这位舅舅几乎不曾走动过。这时将这位虚无缥缈的人物搬出来,倒能搪塞过去。
      游惊梦点点头:“原来如此。”

      江海西看着他,问道:“游掌门,您好一些没有?我看咱们需得快些想办法逃出去,否则天机门只怕将有大难。”
      薛不霁亦点点头。这利见勤早和梅生既然敢临时起意,就必定早有准备,不知他们将多少圣教的势力安插渗透了进来,单就是光明城城主与谢永兴两人,就不是易与之辈。再出去晚一点,天机门的长老们只怕都要被他们控制住了。

      游惊梦看着笼子般的院顶,叹了口气:“天机门精于机械铸造,这地方原本是用来躲避外敌,没想到却成了困住你我的牢笼。”
      “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他站起来,走到院中香樟树下,抬手抓住一只灰雀:“咱们虽然出不去,但要传递消息,还是办得到的。”

      他将那只灰雀放在桌上,薛不霁定睛一看,那灰雀原来是只机械鸟,它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更妙的是竟然还能时不时伸展翅膀,喳喳叫上两声,与活生生的雀鸟别无二致!
      薛不霁忽然想起那日在月照江上的集会时,飞过来洒落甘霖的青鸟,当时他就觉得那鸟儿极有灵性,难道也是机械鸟?
      利见勤早既然是游惊梦的影卫之首,必然捏着天机门的暗中势力,能搞到这一两只机械鸟并不奇怪。

      游惊梦刺破手指,撕破衣服,就要在布条上写字求援,江海西问道:“游掌门,您要写信给谁?”
      “自然是我天机门中的各位长老。”

      江海西摇摇头:“不可。现在外面局势只怕已经是一片混乱,天机门中的长老,也不知有没有被策反,向他们求救,只怕靠不住。”
      他接过布条,扎破了自己的手指:“我婆娑宫的弟子就等在天机门北面山阴处,游掌门,我将人带进来,您不介意吧。”
      游惊梦苦笑一声:“我现在形如丧家之犬,惶惶然不知归路,就连手下人早有二心都察觉不出,又有什么可介意的呢。”

      江海西便将密信写好,交给游惊梦。他看过,将布条卷起来,塞入灰雀喙中,又从袖中摸出一粒红色丹丸,一并喂入灰雀腹中。那灰雀便像是被注入了魂魄一般,振翅高飞,转眼间就钻到了笼顶之外。

      薛不霁担心有人从外头打落这鸟雀,断了他们唯一的线索,从笼顶狭窄的缝隙间往外瞅着,只见这灰雀扑扑翅膀,引吭高歌,霎时间许许多多灰色麻雀飞了过来,一团乌云似的,这机械雀便仿佛是一滴水落入了海中,再也辨不出哪知是它了。
      这群鸟雀很快飞走,薛不霁松了一口气。游惊梦看向他,笑道:“不知这位姑娘是谁?”
      薛不霁正要摘掉面纱,袒露身份,江海西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这是我婆娑宫中弟子,不会说话,但是头脑机灵。你叫她小鱼就是。”

      游惊梦点点头道:“小鱼姑娘。”
      薛不霁心中自嘲:我这般块头,哪能叫什么小鱼,该叫大鲨姑娘还差不多。
      三人便在这牢笼内等消息。江海西早已交代过婆娑宫的弟子,一旦接到了他发出的讯息,第一时间北上通知韩冬至。这一来一回,最少十天时间。十天时间,让圣教把天机门从上到下血洗一遍都绰绰有余了。

      他和薛不霁心中烦闷,等了两天,外头竟然也没见到什么动静。大概是游惊梦这间小院子实在偏僻,又或者天机门已经被控制住了,所以也没有人过来救他。
      游惊梦因为受了伤,脸色一直很差,江海西与薛不霁便扶着他到屋内躺着,两人坐在院中,互相靠在一起。

      薛不霁不便说话,于是江海西一个人说给他听:“我自创了一套步法,你看看如何?”
      他为了避免身份暴露,自然是不能用风上青的九星步罡,上次与柳半成对战时,便频频因步法施展不开而受制,他到了婆娑宫后,不断研习武功,又找来许多秘籍,融会贯通,终于创出自己的一套斗海步法。

      江海西在院内演练过一遍,薛不霁看了,只觉得精妙无比,不由拍手。江海西将他扶起来,问道:“要不要我教你?”
      这师兄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可谓两小无猜,薛不霁创出点苍碎雪擒拿指时,也是第一时间教给江海西。他听见江海西要教他,自然点点头。
      江海西笑道:“那你得亲我一下。”

      薛不霁呵呵一笑,抓起他的手,在他掌心写道:爱妃调皮。
      江海西瞪着手心,脸色有些古怪。薛不霁直到此时此刻,才终于与他心意相通,他原本该高兴才是,可是这爱妃两字,却叫他啼笑皆非。
      江海西正要说什么,忽然抬起眼睛,看向门边。游惊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屋内出来,站在门边笑着看他们两人,与江海西眼神对上,他也未见闪躲,反而大方一笑。

      三人在牢笼内一连等了十天,外头竟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不免让人觉得古怪不安。就在第十二天夜晚,忽然传来隐约的打斗之声。江海西与薛不霁都听见了,连忙坐起来,耳朵贴在院墙上试着听得更清楚些。
      有一队人正朝着这边过来,薛不霁与江海西在黑夜中对视一眼,不知这队人马是敌是友。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奉冥君的声音:“储君殿下!”
      原来竟然是妖族的人赶到了!

      看来韩三叔也带着人过来了。
      薛不霁心中一喜,连忙应道:“我在这里!”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游掌门眼神一变,只听呼呼风起,一掌已宛如地摧山崩般袭来!
      薛不霁倏然回头,惊愕不已,江海西已挡在他身前,接下这一掌,以他淬体有成的功力,竟然被打得连连后退,撞在薛不霁身上,当即一道雄浑劲力从江海西身上传来,将薛不霁也震出了内伤。

      两人倒在一处,抬头看着游惊梦,江海西冷冷道:“游掌门,原来你根本就没受伤!”
      一个气海受损的人,怎么可能打出如此可怕的一掌。
      游惊梦笑了。
      就在这时,外头的妖族众人也听见了声音,奉冥君带人赶到院墙外,叫道:“储君殿下!喂?!傻老虎,应我一声!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电光火石之间,游惊梦再度一掌打来,江海西推开薛不霁,喝道:“你要的是我的命,别伤他!”
      薛不霁仍然难以置信,看了江海西一眼。江海西吐出一口血来,淡淡道:“师哥,你还不明白吗?这位游掌门,就是那灭了我江家全家的幕后黑手啊。那利见勤早,恐怕也不过是他推到台前的一个幌子而已。”

      江海西拔出剑,拄着地面站起来,看着游惊梦:“游掌门,想必这十二天来,天机门什么事也没有,对吧?你骗着我二人待在这囚笼之内,不过是为了确认我是不是江海西,然后我师哥方才一开口,你便知道他是薛不霁,顺势也就猜到了我的身份,我说的没错吧。”
      游惊梦颔首道:“你很聪明。”
      薛不霁喃喃道:“为什么?”
      游惊梦笑了:“薛少侠,还记得你对梅生说过什么吗?”

      薛不霁回忆着那一夜对爱雪使说过的话,实在是想不出哪里有破绽。游惊梦见他还是不甚明了,笑意更甚:“薛少侠,你说你在那环心岛上待了十一年,这里才过去半年时间,既然如此,若是你师弟活着,那也该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模样,所以我才怀疑孙宫主。至于你说的,你师弟早就掉下去摔死了,虽也不是全然不可相信,但是我一向是做最坏的打算,也就是你师弟还没死。”
      薛不霁这才恍然大悟。

      “只是我无法确定孙宫主究竟是不是江家遗孤,所以才只能从你来判断。你与江海西从小就形影不离,有你的地方,就会有他。”
      薛不霁咬紧牙根,原来他错就错在提前暴露了身份,叫这老谋深算的游掌门看了出来。
      他心中又悔又恨,更恨这游掌门虚伪至极,骗了他们俩,更是骗了梅厌雪。他问道:“你为什么非得取我师弟的性命不可?!”
      游掌门哈哈一笑:“这话,就等到我杀了你师弟再告诉你吧。”

      薛不霁怒吼一声,伏下身子化做小老虎,裹挟着疾风冲了上去。却见那游掌门好生轻松写意,张开一只手,手掌中抛出一物,在半空中撒开,将小老虎整个兜头套住!
      小老虎被困在这金丝做成的网中,不住挣扎撕咬,却是怎么也挣不开,不由得愤怒低吼。
      “一边看着吧,我和你师弟,也该做个了结了。”游惊梦说着,眼神一凛。
      江海西也拔出了明光剑。

      天机门内一片打乱,婆娑宫的女弟子们与天机门弟子战至一处,那叫小鱼的小姑娘追着生香子打了一路,生香子一气儿乱跑,跑到炼药室,围着一个炼药的铜丹炉兜圈子。
      小鱼怎么追也追不上,生香子绕着丹炉,又对她做鬼脸,模样十分挑衅,小鱼气愤至极,丢了剑,双手抓在丹炉上,大喝一声,举过头顶。

      生香子简直惊呆了,忙叫道:“喂!小心!这丹炉有百十斤重,当心砸坏了你!”
      小鱼哼了一声,将丹炉丢在一边,登时仿佛地动山摇,震得生香子浑身哆嗦,瞠目结舌看着小鱼。
      小鱼也瞪着他,问道:“你还跑不跑?”
      生香子讷讷道:“不跑了,我再跑,怕你把我们天机门的房子拆了。”

      小鱼捡起地上的剑,插入剑鞘内,问道:“我们宫主呢?”
      生香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怎么知道?你们婆娑宫好端端冲进来打我们,连句解释都没有。我还纳闷呢。”
      “你们把我们宫主关押了十多日,还在这里装什么无辜?”
      生香子忙道:“那我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小鱼走过来,握着剑:“好,你要是敢骗我,我就……”

      “你就把我举起来,塞进香炉里。”
      小鱼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生香子看得呆住,一颗心宛如四月桃花,漫漫荡荡,不知飘向了什么旖旎的所在。
      两人向远处走了。

      龚长云带着一队人马,他身后的手下们推着五花大绑的一人,跟在他身后。
      龚长云看着一片混战的天机门,高声道:“柳半成,你的儿子在我手里,还不现身么?”
      他身后那五花大绑的人冷冷哼了一声,嘲讽道:“龚先生真是厉害,偏偏乘我爹与谢叔叔不在来抓我,算什么君子。”

      龚长云笑呵呵地回过头,摇着扇子:“若是他们都在,我岂敢出手,毕竟连边从白这种一等一的刺客都折在他们手上了呢。”
      前方混战的人群后出现了柳半成的声音,龚长云眼睛一亮,遥遥拱手道:“哟,柳师兄别来无恙啊。”
      柳半成满脸怒意,大步踏了上来,喝道:“快将我儿子放了!”
      龚长云拔出匕首,架在柳垂杨脖子上:“你再过来,可就要断子绝孙了。”
      柳半成不敢动,他身旁一人走过来,问道:“要我出手么?”

      这人是谢永兴。
      柳半成犹豫片刻,谢永兴已经冲了过来,他练成了半部神掌与心法,现在的武功已不可同日而语,龚长云虽然带着许多妖兵,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这时,龚长云身后窜出一人来,冲上前与谢永兴缠斗在一处,冷漠道:“谢永兴,我爹的仇,你今日该还了吧。”

      原来是玉金瞳。
      谢永兴被他缠住,脱不开身,龚长云向柳半成笑道:“怎么,柳师兄,你还有帮手没有?”
      柳半成咬牙切齿,恨恨地说:“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你放开我儿子!”
      龚长云大笑起来:“到底是谁卑鄙无耻啊?柳师兄,我就算卑鄙无耻,那也是跟你学的。”
      柳垂杨也在一旁大声痛骂他心黑手狠,龚长云转过脸来,看着他,笑吟吟地说:“柳公子,您就更没理由骂我了,论起心黑手狠,您可不必我差啊。您忘了洪姑娘了吗?”

      他这话一出,柳垂杨登时便仿佛被打了一拳似的,整个人都哑巴了。龚长云笑笑,问道:“她对你情深义重,可惜啊!”
      柳垂杨声音嘶哑,勉强为自己辩解,不知是想说服龚长云,还是想说服自己:“是她对不起我……是她拦住了我唯一的生路,否则我也不会……”
      龚长云呵呵一笑:“柳公子,这您就弄错了。拦住您唯一生路的不是她,是我。”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举到柳垂杨眼前:“您看看这是什么?”

      柳垂杨不明所以,目光凝聚在那瓷瓶上,似乎渐渐明白了什么,眼神变了。
      “这就是她为了救你性命,千辛万苦找到接接续续草炼的丹药。”龚长云将盖子打开,笑道:“这接接续续草,也的确就是医你之疾的神药。可惜呀。”
      “你……”柳垂杨脸色煞白,难以置信:“你骗我,那接接续续丹,明明已经叫我吃了。”
      “你吃的是假的,我掉了包。这里的才是真的。”

      不远处的柳半成脸色一变,龚长云已经转过头来,看着柳半成:“你要是敢轻举妄动,我现在就宰了你儿子。”
      柳半成平生最爱的,一是权力,第二就是这个儿子,听见这话,他也不敢再动,只有双眼直直地看着龚长云手中的瓷瓶。
      柳垂杨呆了许久,半晌才回过神,直勾勾地看着瓷瓶,眼眶通红,喃喃道:“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对不起她!”

      他一张俊秀的脸蛋都扭曲狰狞起来,神色复杂,眼泪流了满脸。
      龚长云见他哭了,竟然呵呵笑了起来:“怎么,柳公子,你在哭洪姑娘吗?别忘了,她可是你亲手杀的。”
      柳垂杨听见这话,仿佛受了大刺激,挣扎起来,面目狰狞,要往龚长云身上扑。
      龚长云将那药瓶子举高,威胁道:“你再乱动,我就将药毁了。”
      柳垂杨霎时便如同被点了穴道,不再乱动。
      龚长云笑了:“看来柳公子还是想活命的。这样吧,柳师兄,你当年给我下毒,毁了我气海,那种毒药,不知你还有没有?”

      柳半成仿佛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梗着脖子道:“没有!”
      龚长云哦了一声,伸手倒出一粒碧绿的药丸,柳半成与柳垂杨的目光,霎时间都黏在这药丸上。
      龚长云举着药丸,笑道:“你想清楚了,若你当真没有,我就只能将这药丸捏碎。到时候风一吹,可就什么都没啦。”
      柳半成哼了一声:“我焉能受制于你。”
      龚长云笑了:“那没办法了。”

      他手上用力,捏着那粒药丸,一点点捏紧。柳垂杨便仿佛一颗心都叫他捏住了一般,满脸痛苦,眼睛死死盯着他。
      柳半成亦是心痛大叫:“住手!”
      龚长云收了手,看向柳半成,笑道:“怎么样?师兄,你想清楚没有。”
      柳半成脸色狰狞抽搐,强自控制着自己,说:“行了,你不过是要我这条命,你把药给我儿子,我柳半成愿以命换命!”
      他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亮给龚长云看:“这就是当年我给你下的毒。”

      龚长云对身旁一名妖族士兵使了个眼色。那士兵上前,将毒药接过来,交给龚长云。
      龚长云拿在手里,闻了闻味道,又用匕首刮了些粉末下来,舔进嘴里,须臾后笑道:“不错,正是这东西。看来师兄这么多年,都是仰赖此物,到现在还随身带着。”
      柳半成说:“你把解药喂我儿子服下,我便乖乖吃下这毒药。”

      龚长云挑起眉:“师兄,你儿子现在在我手里,你当真以为还有条件可讲?”
      柳半成抽搐着嘴角,眼神发狠:“你到底要怎样?”
      龚长云:“老老实实将那毒药吃了,否则你儿子就只有死路一条。”
      柳垂杨道:“爹,你别听他的,我这幅身体,早晚都是个死。”

      龚长云笑道:“你是死是活,端看我的心情。柳师兄,你想清楚,服下毒药,你儿子或许还有一条生路,你不服药,你儿子就死定了。”
      柳半成浑身颤抖,眼神犹豫。龚长云向身旁那士兵使了个眼色,将毒药交给他,那士兵接过,走上前,看着柳半成。
      柳半成终于下定决心道:“拿来吧。”

      龚长云说:“那可不行。阿乙,你喂他。”
      那士兵便捏住柳半成的嘴,柳半成神色一动,龚长云喝道:“你若是打着劫持这士兵威胁我的主意,就大可不必了。我为了报仇等了这么多年,岂会因无关之人的性命半途而废。”
      柳半成只得徒然垂下手,由那士兵将毒药塞进他嘴里。
      那士兵走回来,柳半成咳了两声,看着龚长云:“我该还你的都还你了,求你给我儿子一条生路。”

      龚长云举起那碧绿的药丸,柳垂杨与柳半成便又将目光黏在这药丸上。
      龚长云却是哂笑一声,手上发力,将那碧绿药丸一点点捻成了粉末。
      两人纷纷呆住了!
      柳垂杨仿佛被雷劈了似的,过了好半晌,疯了一般大叫一声,叫声模糊,不知他是在叫些什么。柳半成高声痛骂,不堪入耳。

      龚长云快意地笑了起来。
      柳半成被逼到这般田地,也已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他冲了上来,要与龚长云拼命,龚长云一挥手,他身后的妖族卫兵已围了上去,与柳半成混战。
      柳半成虽然武艺高强,但是妖族卫兵人多势众,这一番搏斗下来,柳半成已落了下风,可谓乱拳打死老师傅了。

      柳垂杨跪在地上,不言不语,半晌忽然抓着头,在地上树上到处乱撞,竟是疯了。
      龚长云站在外围,冷冷地看着这父子俩。他与柳垂杨并没有什么仇恨,但是谁让柳垂杨是柳半成的软肋呢,他要报仇,就要把刀插在对手最柔软的心窝上,好让他痛不欲生。
      柳半成被打得如一条丧家之犬,伤痕累累,倒在地上,看着自己发疯发狂的儿子,眼中滚出泪来。然而还未等到那泪水落在地上,一把匕首便插入了他的心窝,彻底了结了他的性命。

      玉金瞳与谢永兴也已战至酣处,他在天机峰底,得到一番奇遇,又有谢劲指点,武功已大有进益,只是较起谢永兴的半部神掌,还差了一点。
      谢永兴一掌再度拍来,玉金瞳从怀中掏出一扇,展开扇面,挡住这一击。谢永兴见到这把扇子,却是一怔,趁着他愣神的功夫,玉金瞳一招海底捞月,从扇底递出,拍在谢永兴胸口。

      谢永兴倒退两步,打点精神,再度攻了上来。玉金瞳舞着那把象牙纹折扇,便如用匕首,一寸短一寸险,寸寸角度刁钻。谢永兴勉强应对,眼光却总不由自主落在这扇子上。他认得这把扇子是师父的,只是不知怎么的,落到金瞳手里了。
      难道是师父送给他的?
      不对!谢永兴忽然想起来,那天在天机峰顶,师父手里也拿着这把扇子,被他打入峰底时,这把扇子就在他的手中,现在怎么会在金瞳手中?

      难道师父压根就没死?
      他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希望,问道:“金瞳,这把扇子是你从何处得来?”
      玉金瞳冷笑一声:“这是我爹的扇子,还能从何处得来?”
      谢永兴心头一跳,喜上眉梢,问道:“你……你是不是在天机峰底见到了师父?他是不是没死?!”
      玉金瞳一扇挡开谢永兴手臂,另一手在扇底与谢永兴拆解,两人连拆数十招,玉金瞳一挥扇子,拍在谢永兴脸上,两人各自退开。

      玉金瞳看着手中扇子,问道:“谢永兴,你害了我爹,是不是很怕他没死,回来取你性命。”
      谢永兴沉默片刻,说道:“如果师父能回来,我愿意以死谢罪。”
      玉金瞳抬起眼睛,金色的瞳仁流淌着蜜色,他微微一笑,勾起嘴角:“你先死,说不定我爹就会回来了。”
      谢永兴上前一步,欲询问他话中之意,却忽然觉得肺腑一痛,鼻腔一热,他伸出手,在鼻端摸到热乎乎的粘稠血液。

      谢永兴不解地看着金瞳,张开嘴,却是呕出了一口血。
      金瞳哈哈笑起来,收起扇子。那扇面上闪着点点珠光,原来是淬了剧毒。
      金瞳笑到一半,也呕出血来。谢永兴中毒深过他,已体力不支倒在地上,金瞳笑呵呵地看着他的尸体,席地而坐。

      他大仇得报,便想追随玉渊先生而去,可是看看手中扇子,又思量起那日薛不霁说过的话,玉渊先生或许没死。他心中便如同残存着一点火种,生着一点小小的希望,伸手从怀中取出解药,倒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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