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迷》靡岛

6、第 6 章

　　——
　　沈明光没有放弃。

　　被解救后去派出所做笔录的时候特地提了这件事，那之后隔一周就会去问问有没有消息。

　　这么一个月下来派出所的民警几乎都认识这个年轻的少年了。

　　“现在暂时还是没消息，”新来的基层小马不忍心看到少年失望的神色，只能安慰他，“这事急不来，上头也知道这个情况了，已经派人下去调查。不是一时半会立刻就能找到的，而且是说实话，有用的信息太少。”

　　哪怕有个照片也好啊。

　　沈明光低头不语，半晌他抬起头，温和得笑了笑，“没关系，叔叔我把我手机号给你，只要有消息，你就给我打电话好吗？”

　　小马点点头，“成，你等会我拿个东西记下来。”

　　送走了沈明光小马身后走来一人，“哟，又是这个小伙子啊？”

　　“可不是么。”小马叹了口气耸耸肩，“上次那个被绑架的，还记得吧？后来人救出来了，非说找一个救自己的女孩儿，还说她是被拐卖的。你说光这点信息能查到什么呀？隔几天就过来一趟，我都不忍心。”

　　“我听万局说这个事，他就是那个沈总的儿子吧？”另一个民警无奈的摇头，“真要是被拐卖的时间也太长了，近几年的还好说，十多年前的案重新翻出来怎么也得几个月。”

　　过了半晌他又琢磨道，“我说，那小伙子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

　　“去！瞎说什么你，人家就是一学生，跟你似的成天那么多龌龊思想。”

　　沈明光走在回家路上，没有选择公交车。

　　距离他出院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恰逢学校暑假放假。为了身体沈明光这次的期中考试没有参加，学校老师也问过他的情况，知道后也建议他暂时在就休养恢复比较好。

　　只有沈明光自己知道，每当到了夜晚都是南黎被几个大汉驾着的场景，她通红的脸颊被扇的高高肿起，不甘心的那双眼睛里迸发出来的绝望像是能把人撕裂了一般。

　　南黎的目光很多时候都清醒得吓人。

　　黑白分明只是盯着你就能让你感受到她的气势。

　　他不知道一个同龄人为什么会有这种表现。但是确实每次午夜梦回惊醒，他就怎么都睡不着了。

　　“喂，大少爷，这么好的天气不会还在睡觉吧？”

　　沈明光是被手机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想也不想的划开，熟悉声音在耳边炸响。

　　“……闫文昊。”他揉着眉心坐起身子，“有事吗。”

　　“没啥事，这不是暑假了嘛喊你出来玩玩，约不约啊？”闫文昊抱着手机蹲在树荫下不断地扇风。

　　沈明光坐直身子，大脑终于得到片刻的清醒。

　　他这才想起和学校的同学已经一个多月没联系了。

　　“我……先不去，”他沉下心，“最近有些事。过几天再说吧。”

　　“不是吧？哥们好心约你你就这样对我！”闫文昊苦着一张脸，“我的玻璃心碎了，碎了！”

　　沈明光轻笑一声，面色有所缓和，“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哎等会，”闫文昊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你之前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沈明光声音平稳，“什么？”

　　“就是你……一个多月没来上课，学校就有人说，”闫文昊四下看看，而后压低声音，“说你被绑架了？真的吗？”

　　沈明光轻笑了声，“没，别听别人瞎说好吧。我这不好好地在家呢么。”

　　“真没事？”闫文昊不太相信。

　　“真没事。”沈明光声音平静得解释，“只是闹了场病，我爸妈不放心，开学后我就回去了。”

　　“哦哦那就好，”闫文昊站起来，日上三竿晒得他有点头晕。

　　“那成吧，你自己先养病，好了再约！”
　　“嗯。”

　　挂断电话，闫文昊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逛来逛去，忽然眼角一亮。

　　街角处走过来的女生清清瘦瘦，白皙的肌肤好似会散发柔光一般在人群中尤为显眼，不自觉得就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呃……就是穿的有点太脏了。那条裙子起码三天没洗了吧？

　　闫文昊摇摇头，继续转过头去。

　　现在还有这么不爱干净的女生吗？

　　他吹了声口哨，决定继续打电话约其他人。总不至于过个暑假连个出来玩的小伙伴都没有吧？

　　那他混的也太惨了。
　　——

　　“表哥！你在家不在家！”

　　一大早门外就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沈明光暑假除了偶尔去派出所问问消息，更多的就是躲在屋里在网上不断地搜索多年前关于安山遗失儿童的新闻。

　　但是近几年的还好说都有报道，再往前十年资料就少之又少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宽慰自己无处安放的那股愧疚——到底是因为谁，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听到声音后他打开门，鼻梁上的镜框还没拿下来就被来人放大的面庞吓了一跳。

　　“表哥，我要在你这里住一晚！”来人嬉笑着拉开门挤进来。

　　余晓晓进了屋往沙发上一趟，裙子被压得卷到腰下也不顾，整个人大喇喇的丝毫不管形象。

　　余晓晓是沈明光表姑家的孩子，和他年龄一样，前后隔着几个月的时间。

　　因为两家走的比较近，所以也算是一起长大。

　　他挑挑眉，对于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没有什么太大的惊讶，只是关上门走到厨房。

　　“要喝奶茶么。”

　　“不了不了，就一杯白开水吧！”余晓晓坐起来，抱着沙发上那只巨大的乌龟眨巴着眼注视在厨房里的那个笔直的身影。

　　“哥，你真的没事了吗？”她歪着头问，放暑假前她听说沈明光遭到了绑架，知道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傻了，幸好后来人已经找到。

　　原本还在心里存着点怨气的，埋怨大人们出了这种事都不告诉她。但是过后一想就算告诉自己也帮不上忙。

　　如今见了沈明光还好好的在自己面前，心里那点小气也跟着烟消云散。

　　“嗯，没事了。”

　　沈明光端着杯热水过来递给她，也不管她什么表情坐在沙发上继续抱着先前的笔记本搜寻网页查看。

　　“安山遗失儿童？”余晓晓凑过来好奇得看，“这些不都是好多年前的新闻了吗？你看这个干嘛？”

　　沈明光眉眼微挑，斜睨她，“你很闲？今天怎么会突然过来这里？”

　　余晓晓缩回身子，不好意思的笑，“嘿嘿，这不是想你了嘛？”

　　沈明光不置可否，对于她半真半假的话没什么反应。

　　“你过来跟姑妈说了吗？”

　　余晓晓撇嘴，“她哪顾得上我。现在满脑子只有她宝贝儿子去哪个初中比较好。”

　　她又看着电脑开口，“表哥，听说你们学校是省重点吧。”

　　“嗯，怎么了？”

　　“我也想去你们学校上课嘛。”

　　沈明光这才听明白她的意思，侧目，“你想转学？”

　　余晓晓吐吐舌头，“就是想想，暂时有这个打算而已。”

　　“五中太乱了，”余晓晓撇撇嘴，“上次联考我考了五百六十八，就这个成绩还能排进全校前十呢。”

　　她顿了顿，“表哥你上次联考多少分？”

　　沈明光耸耸肩，没吝啬得直接告诉她，“六百三十二。全校十八名。”

　　余晓晓一下子就泄了气。

　　虽然一中是名副其实的省重点没错，但是这个成绩差距太大了啊。她觉得自己再继续在学校待下去肯定会和沈明光的差距越来越大。

　　而且暑假过后就是高三了，想想五中的那群学生，再想想一中的成绩，余晓晓整个人不可避免的沮丧起来。

　　*

　　深夜一点。酒吧。

　　一群酒瓶子散落在地上，包厢内的灯光微暗，只能模糊看出人的身影。

　　几个人坐在沙发上，还有另外一拨人围在一起打牌，淡淡的烟味在包厢内萦绕着。

　　“哎，升哥。”有人喊了一句，“前两天说要追你的那个姑娘是一中的吧？”

　　被喊作升哥的人懒懒的抬了抬眼皮，漆黑的碎发从上到下遮住了他的眼睛。

　　“嗯？”许南升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好像是叫程静？”一个长发女生站起来做到许南升旁边，挑染的发丝在灯光下闪烁着彩色的光，耳朵上打了一排的耳钉熠熠生辉。

　　她嗤笑了声，目光看向许南升，“阿升的魅力还是那么大，人在五中，连一中的小姑娘都不放过。”

　　她笑起来有股和年龄不符的媚态，拉长的眼线让她的桃花眼更有韵味。

　　许南升看她凑过来下意识皱皱眉，继而抬起手揉揉头，没出声。

　　大概也看到对方的不耐烦，女生识趣得向后退了退，包厢的沙发不窄，足够两个人留出空间。

　　包厢里放着淡淡的音乐，许南升听得只觉得越来越头疼，直到家里的电话找来。

　　“……我马上回去。”没说几句人就站了起来。

　　几个人一看许南升突然站起来的身影也有点楞，先前喊升哥的黄毛跟着站了起来，“怎么了升哥，有事？”

　　许南升一边穿外套一边朝外走，“没事，”他顿了顿，回头对他们比了个手势，“你们继续，我先回家了。”

　　许南升虽然不爱说话，但向来是圈里的主心骨，眼见他匆匆回去，剩下几个人也没了玩的心思。

　　黄毛想起来这才问刚才的女生，“刚才你跟他说什么了？怎么见了你就跑？”

　　女生翻了个白眼，抓起包挂在身上就走，“智障。”
　　明显懒得和他多说一个字。

　　“艹，秦文煊你特么有病吧！”

　　秦文煊没回头，皮裙上的铆钉一闪一闪，尖锐的高跟鞋声音在门外走廊响起，听上去咄咄逼人。

　　许南升站在酒吧门口的台阶上冷静了一会，电话里的内容炸的他迷迷糊糊的有点反应不过来。出了酒吧被冷风一吹，大脑也跟着清醒过来了。

　　旋即走下台阶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了自家小区的名字。

　　车行一路，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到许南升紧抿的唇线。
　　“小伙子，心情不好啊？”

　　许南升没搭理他，侧目望向窗外，整个A市到了夜晚也是灯火通明的，那些缤纷的光线从他眼底划过，一道又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