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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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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黎跑了很久,久到脚底都火辣辣的疼。
这座大山的山路她很熟悉,从小到大上学的时候就走了无数次。
以前沿着蜿蜒土道来回折返的时候还会觉得这种歧路颇有趣,脚踩在上面会有松软的泥土,反而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从这里逃走。
夜色渐渐浓郁,出山的路还有一段,夜晚不走出去待在这里很容易吸引狼或者其他的野兽。南黎穿着前两天刚买的不怎么合脚的白鞋,上面溅起的泥点已经干透。
膝盖和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痛,她咬咬牙,揉揉酸疼的膝盖继续沿着山路向着小镇的方向跑去。她一味地跑着也不敢回头看,更不敢去想身后到底有没有脚步声或者自己被抓回去什么后果。
她只知道自己这一次绝对不能听从“那些家人”的安排。
不知道跑了多久,依稀能看到不远处的小镇上隐隐浮现的灯光,南黎才终于松了口气。
眼前几乎已经什么都看不清。
即便现在才傍晚时分,但南黎的夜盲症让她已经连路都变得困难。
“刺啦——刺啦——”
在视力几乎丧失的情况下,人的听觉就变得非常敏锐。忽远忽近的窸窸窣窣声突然在右侧不远处想起,南黎吓了一跳。
她第一时间觉得是有人追上来了。
南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伸手掏向跨在腰间的包。
那里面有一个生了锈的水果刀,但南黎曾经试过,割开肉还是很轻松的。
她小心翼翼得掏出水果刀,把挎包拉链拉好,之后就近找了一棵树躲在后面,听那些声音距离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紧张,攥着水果刀的手心浸出薄薄的一层汗。
有人站在前方,但是天色太昏暗,加上她已经跑到了一片小树林里,根本看不清前面几个人以及他们的模样。
“扔在这吧。”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南黎咽了口唾沫——不是追她的人。
另一个人好像有些害怕,“能行么?你可别坑我。”
“有什么不行?”第一个人好像不耐烦了,“干完这票咱俩就散,以后出去谁也别说认识谁!”
南黎稍微凑近了点,但也不敢太近。
“成!”那个人咬咬牙,“这事完了以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
说完南黎又听到刚才那种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好像是两个人在拿着什么往山路上抛。
这里的山路崎岖不说,南黎站得位置靠下恰好是个斜坡。
要是真的从两个人站得位置上把东西扔下来,应该能刚好扔到自己身边。
南黎犹豫了下,身子往后缩了缩。
“碰!”
果然不一会的功夫,一个大麻袋就摔到了自己面前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南黎站着不敢动,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那两个人发现自己。
虽然不是追自己的那伙人,但直觉告诉她那两个人并非善类。万一他们在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被自己发现,自己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
又过了十多分钟,两个人渐渐走远,直到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离自己远去,南黎才敢从走出来。
她打开背包掏出了手电筒。
还在学校的时候,她为了这次的逃跑提前向老师询问了如果长途旅行需要携带的用具。
当时地理老师还打趣问她,“哟,该不会是准备什么离家出走吧?”
没想到一语成谶,这些东西真的成了她逃出来的必备用品。
手电筒的光很微弱,但已足够她看清面前的麻袋。
鼓鼓囊囊的,大约跟她一样大的体型。
南黎犹豫了一下,她之前听说过山里有很多不好的事,谋杀后抛尸荒野什么的也不是没有过。
万一这个里面是尸体怎么办?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面前的“尸体”动了动。
南黎吓了一跳,捂着嘴往后跌坐在地上。
是活人!
许是南黎发出的声音太大,麻袋里的“尸体”听到后动作更加频繁,甚至她能听到发出的“呜呜”声。
“……”南黎盯着麻袋半晌,小心翼翼的开口。
“你……还活着吗?”
麻袋一顿,立刻又挣扎起来。像是在回答她。
南黎看着麻袋,最终还是拿刀子凑了过去。
“我要割开这个袋子,你小心点。”
不知道里面是男是女,南黎只能这样提醒。
“尸体”顿了顿,旋即小幅度动几下,南黎放了心,这才挑了一个易拉开的地方小心翼翼的割起来。
为了怕吸引人注意,南黎不得不叼着手电筒,慢慢的割着这个袋子。
约莫过了两分钟,麻袋已经露出了不小的口子。
南黎见状放下水果刀,用力得从裂口处开始撕。
随着“刺啦——”的一声,里面的人也迅速从麻袋钻了出来。
南黎警惕得向后退一步,拿着手电筒直直照过去。
“尸体”大约并不习惯这束对他而言过于强烈的光线,还在地上坐着就下意识伸手挡住眼。
南黎借着光线看到一只骨戒分明的手迅速伸到嘴边拿掉了什么,旋即她手电筒向后移动——
因为在麻袋里挣扎许久而凌乱的发丝挡住了眼睛,南黎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锋利的薄唇。
即使看不太清,但是南黎还依稀能辨别出来这是个男生。
喘气声在寂静的空气里回荡,南黎看着旁边一团棉布似的东西,应该就是刚刚塞到他嘴里的。
她抿了抿嘴,尝试着开口,“你…还好吗?”
对方没有出声,只是捂着自己的眼睛,右手还搭在胳膊上。
南黎凑近看,这才发现他的胳膊还在流血。
她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个男生,他一直闭着嘴不想说话,应该是因为疼痛。
南黎想了想,现在如果出去很容易遇到危险,而且刚才的人应该没走远,如果发现了他们可能连自己也会葬送性命。
她放下挎包,从里面掏出自己提前在小药店买的碘伏和一卷卷的纱布。
“我这里有药,要不要帮你先处理一下?”
“尸体”这才抬起头,借着手电筒的光南黎发现他的眼睛漆黑明亮,像是深夜里的星星。
“……谢谢。”略带沙哑的声音满含疲惫,还带着少年独有的一丝清冷,南黎放下心。
小心走过去,她把手电筒放在一边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胳膊,发现对方没有抵触后这才放心大胆得撩起他的袖子。
荒郊野外,南黎丝毫不担心他会对自己产生威胁。
因为是自己救了他。
更何况看上去他的年龄和自己差不多,虽然现在天气凉了,但是如果就这么放着不处理,伤口难免会发言。
南黎会救他,或许潜意识萌生了同病相怜的错觉。
被鲜血浸透的衣袖已经有些黏连在胳膊上,南黎拿起小剪刀简单用碘酒消下毒,就慢慢得把袖子给剪了下来。
伤口很深,出血量也很大。
南黎没怎么学过包扎急救的方法,只能借着以前的经验用药棉沾着碘伏一点点擦干净他还在流血的胳膊。等到处理得差不多之后再用纱布一圈圈给他绑好,因为伤口总是在渗血,她不得不多绑了一圈。
对方显然是累及,在南黎包扎的过程中一句话都没说,哪怕碰到伤口也只是嗓子里发出短促的抽气。
南黎包好后小心得把剩下的药品收拾好放进挎包。,稍微错后点距离。幸好她出来之前多准备了点东西,以防万一用得上。
借着微弱的光,男生发现了她的小挎包,甚至刚刚剪下袖子的那个小剪刀也被她细心擦好再度放到包里。
头一次见到勤俭到这种地步,他有点想笑,但是这种情况又确实笑不出来。
他抬起胳膊,歪歪扭扭的纱布已经裹好,刚刚伤口上火辣辣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不知道这个女生从哪来,看样子也就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明显对野外求生技能还不熟练——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南黎问。
男生的表情似乎有些复杂,他偏过头去没说话。微微蜷起来的身影看上去像是一个倔强的孩子。
南黎撇撇嘴,她本身其实也不是很喜欢说话,如果不是荒郊野外的只有两个人,也不至于去主动开口。
因为只有说说话才能感觉自己并非一个人。
天色渐晚,山里的温度骤降,南黎注意到男生有些发抖的肩膀。
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自己身上厚重的棉服脱了下来盖到他身上。
南黎出来前就怕自己被困在山里,所以里面格外穿了一件毛衣,外面加棉服,在九月的天里难免会热,但晚上刚好。
而对面的人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衣,这种温度下难免不会受凉。
更何况他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很有可能会发烧。
今晚先凑合一晚,明天一早就赶紧去不远的镇子上。
“沈明光。”
南黎心里盘算着,男生忽然开口让她一愣。
她偏头看过去。
对方微微抿起唇角,似乎很不情愿把自己的名字重复一遍。
“我的名字,沈明光。”
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在夜色中传递到南黎的耳朵里莫名多了一份安心。
南黎垂眸,继续捡树枝。
要赶紧取取暖,不然晚上只会更冷。
“你叫什么?”沈明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又问。
南黎抱着树枝的手一顿,把东西轻轻放到地上拍拍手。
“……南黎。”
“南黎?”沈明光有些茫然。
她点点头,借着月光沈明光看清了女孩有些苍白的脸,他微微一怔。
“你……”沈明光面色复杂得看着她,眸若深潭。
南黎不明所以,微微歪头,一双仿佛含着水雾的眼睛直直朝他看过去。
沈明光心跳猛地一窒,他别开眼睛,声音平静,“你的名字,怎么写。”
“南方的南,黎明的黎。”
“嗯。”
问完了这些,沈明光就不再出声,眼睛直直得看向某个方向,仿佛在思索什么。
南黎抱起树枝放到两人面前,从包里掏出打火机,很快一小簇明亮的火焰升起。
借着火光沈明光能清晰看到南黎柔嫩的脸庞,南黎低着头添加树枝防止火熄灭,又要时刻注意山间的声音防止野兽出没。
白皙的脖颈从毛衣领口露出来,优雅又美丽,在火光的映衬下忽明忽灭。
沈明光的嗓子忽然有些干燥,他撇过头去不再看南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