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内特的秘密花园》道**斯

3、道格拉斯先生

　　3．道格拉斯先生

　　亲爱的奥菲莉亚：
　　我亲爱的小鸽子，我亲爱的奥菲莉亚，你是否在为我的境遇感到担心呢？是的，所以我今天坐在这里继续为你写一封长信，希望像拔掉一根毒刺拔掉你心中的忧愁。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呆了很久，直到女佣人请我下楼用早饭。实话说，我已经做好了要被辞退的准备，我在心里盘算着，他们一定得付出至少两周的薪水作为补偿。不，哪怕只有一周的也好啊。
　　我下楼梯的时候，正巧一位绅士走了进来——我想他应该刚刚到达德沃特庄园，因为他正将他的帽子和手杖交给旁边的佣人。他打量了一下我，他那金丝眼镜片后的冰冷视线让我感到不是很自在，接着他开口问我：
　　“您就是A•底摩斯先生吗？”
　　我不能确定他在这个家庭里的地位，只好含糊地回答他：“是的，先生。”
　　“我刚刚听说您今天早上干得不坏。”
　　“噢，先生，可是……”
　　“不，我认为您是对的，我想利末和亚瑟这两位过分调皮的小勋爵正需要您这样的家庭教师。”
　　“谢谢您这么说。”
　　“我想您的雇主同样也会对您表达欣赏，对不对，公爵先生？”
　　我当然从心底希望会是如此。但这时候我窘迫地发现德沃特公爵出现了。他穿着一身晨衣，在听到这位陌生绅士对我的评价后，随即露出了微笑。
　　“您说得没有错，道格拉斯先生，我正打算继续雇佣他哩。”
　　奥菲莉亚，我得说我的心情从没有那一刻那么好过，好像是久雾的伦敦突然见了阳光！我快乐极了！不过下一刻我又陷入到沮丧当中去了。
　　因为保姆领着我的两位学生下楼了——对，他们从此刻开始确确实实是我的学生啦！现在这两个孩子的脏脸已经洗干净，并换上了漂亮的衣服。但我得说，这比头一次见他们时感觉更深刻。我很难像你形容他们的样子，奥菲莉亚，或者你可以打开窗户，看看那些经常翻过桦树、偷走窗檐下挂着的玉米的小家伙们。是的，尽管他们穿着考究的衣服，可是看上去依旧像两只穿着华服的猴子。当他们其中的一个打了喷嚏，我发现他竟然抬起袖子摁去鼻涕！
　　——上帝，我真的能够教好这两个学生吗？

　　早餐的时候，我被允许坐在这两个孩子身边，负责教导他们礼仪。我已经能区别这两个孩子了，鼻尖上翘的是哥哥亚瑟，鹰勾鼻子的是弟弟利末。坐在餐桌前，我不禁望了望他们那位俊美的哥哥。我得说，先前的疑虑我重新加深了，他们真的是一家人吗？另外，我注意到，那位道格拉斯先生同样在这张餐桌上吃饭。
　　他对于这个家庭来说，一定身份非常。
　　但是这个问题，我目前没有什么兴趣，因为厨娘太太开始将美妙的早餐送到我面前啦！
　　厨娘太太摆在我们每个人面前的都是一样的，不过最后还额外给德沃特公爵上了一份例汤。这个小细节被我的两位学生捕捉到了，接着他们发出了以下的对话。
　　小利末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自己，小声问：
　　“为什么我们没有汤，亚瑟哥哥？”
　　他的哥哥头也不抬地回答他。
　　“因为那是牛鞭，傻瓜。”
　　他们俩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是足够让餐桌上每个人听到啦！
　　我注意到爱德华勋爵差点把茶喷了出来了，但教养让他竭力克制住了自己。而夫人则拿出手绢，她恐怕在捂住嘴偷笑。道格拉斯先生则冷冷地瞥了这两个孩子一眼，两个小肇事者立刻噤声，低头吃茶。
　　但是德沃特公爵却还保持着微笑，只是做了个手势，接着女佣人就将这份汤依次端到我们面前，我注意到这恐怕是厨娘太太先前熬的那锅蘑菇肉汤。
　　最后公爵对着我的两个学生说：
　　“我只是想亲眼看看你们两个早上究竟干了些什么？傻瓜们，我还没有到要吃牛鞭的年纪呢。”
　　结果这一次，坐在我对面的爱德华勋爵终于不幸地把茶喷到了我脸上。

　　早餐结束后没多久，我就接到了我第一个教学任务。因为我的两个学生，他们又不见了。他们就像早上那样，明明保姆送他们回了房间并且把门锁上，但他们还是神秘地失踪了。
　　我的任务是找到这两个孩子。
　　“唉，他们不在花园里，就会在这栋房子里，如果不在这栋房子里，那就一定在花园里。”
　　女佣人很好心地告诉我寻找的要点，我把这两句话牢牢地记到脑子里，因为这就意味着，我很可能到天黑都找不出来。
　　我用一枚半克朗的硬币试了试，结果是正面朝上，于是我决定先去花园里碰碰运气。
　　可是考虑到庄园后面一大片足够跑马的领地都是我要搜索的范围，我又完全泄了气。
　　这时候初夏还没有到，花园里一簇簇白玫瑰纷纷抽出柔软的枝条，可惜花还没有开。我顺着这片白玫瑰花圃往深处走。上帝保佑，我听到远处传来哗啦啦的声响，直觉告诉我那两位少爷准在前面！
　　为了不惊动对手，我蹑手蹑脚地顺着灌木丛往前慢慢走去。那些声响近了，可是我可失望透了！我听到的竟然是德沃特公爵的声音！我原本打算离开，可是又怕他们误会我偷听。上帝保佑！我发誓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公爵似乎在灌木丛后和什么人在单独说话，那神秘的另一位，我有理由认为是早上见过的那位道格拉斯先生，因为我注意到镜片隐隐的反光了。
　　可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也许是公爵的位置离我更近些，我只能隐约听到他说话的内容，似乎公爵一直在向对方恳求些什么。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雅各，可是利末和亚瑟他们不是怪物。”
　　“不，我求你不要试图将他们从我身边带走，我求你相信我，我会给予他们良好的教养的。我求求你啦，雅各。”
　　“不是我，雅各，我从来没有教他们烤蚯蚓，求求你相信我！”
　　“唉，雅各，我们别谈这个啦。爱德华他就要毕业了，我和伊莲娜商量了很久，我们决定送他去南非。我们俩都有好些可靠的朋友在那边，他们都是顶正直、顶忠诚的人。我这次和伊莲娜去南非，就是为了拜托这件事情。爱德华他不是小孩子了，我想总得给他找点什么事情做。”
　　“不，我还没有和爱德华商量，唉，他顶不喜欢听从我的安排了，雅各。”
　　“不，雅各，我求你多呆几天，你别丢下我！”
　　“雅各，我求求你啦！而且，我姐姐写信说，她会过来伦敦度假。虽然我姐夫去世后，我很客气写信邀请姐姐过来小住，但不幸的是，她很快就答应了。”
　　“还有一件事情，雅各，我得告诉你，我们的一位老朋友，我想你大约顶不愿意见到他。可是他很快要随着乐队来伦敦了，他写信给我说他届时想来拜访我，恳求我不要拒绝他。”
　　“……”
　　接下来的声音更轻微了，我听到他们的衣服划过灌木丛的轻响。我判断他们边谈话，边更往深处走了。这样我就能直起身子，揉揉我那可怜的酸痛的腿，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屋子里。唉，我实在是太累了，最起码我得喝杯茶再出发去寻找我那两位可爱的学生。并且，顺便抽空在这里写一封信，告诉你事情有了转机。不过，这个家庭看起来大有秘密。
　　永远爱你，亲爱的小鸽子。

　　你忠诚的，阿尔培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