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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风过留痕 ...

  •   人缘

      已经是若干年前的事了。
      那时的白玉堂经常随性而至,日出日落,傍晚甚至是夜半三更。
      起先,单纯找展昭比武,而后,两人同做的事逐渐增多,有时会联手查一些棘手的案子,闲暇之余,喝茶、聊天、饮酒、看风月,最初的目的反倒成了偶尔的余兴节目。

      某个滴水成冰的三九寒夜,白玉堂心安理得地占据着展昭屋里的半张床及一条温暖的棉被,和躺在身边另一个被窝里已是睡眼朦胧的人讨论起关于他们各自的人缘问题。
      说是讨论,其实只是白玉堂在说,展昭闭着眼应了几句。

      “干娘来信嘱我带你同去江宁,只不过见你两回,便几番称赞,连寿宴也邀你前往,大哥道,那是你与人相交随和守礼,旁人也观之可亲,又很得长辈缘。”
      “嗯?”展昭虽然困乏得有些迷糊,但白玉堂语气中带着些不爽还是能觉察到。

      “你若称得上随和,这天下恐怕没有难交之人了。”想到好友智化那番“五弟性情孤傲,只知自己,不知有人。”的评价,白玉堂心里颇有几分不甘。五鼠个性各不相同,却能义结金兰情同手足,论生死之交有柳青、智化,与不谙武功的颜查散结为异姓兄弟,和丁氏双雄的交情也非同泛泛……而展昭,白玉堂很肯定的把他归属于那种看似相交易,却相知难的一类,“除了那个归皈我佛的大胡子,也不见你有其他至交好友。”

      “他乃展某之半师半兄。”听白玉堂调侃欧阳春,展昭不免嘟囔了一句。
      “呵呵,”白玉堂轻笑道:“这么算起来,你连一个朋友也没有。”
      展昭侧过脸,半眯的双眸,似笑非笑地盯着白玉堂,却无一语。

      白玉堂瞪了他一眼,别扭地道:“你我不过是死对头罢了。”
      “是啊。”展昭含糊地应了一声,闭上眼,安心地坠入梦乡。
      看着窗外透入的几丝月光落在身畔之人的睡颜上,白玉堂伸手将展昭这边稍有些松开的被子压紧,这才心满意足地去会周公。

      死敌

      所谓死对头之说,只有白玉堂一个常挂嘴里。
      一开始,展昭叫他“五弟”,白玉堂一撇嘴道:“鼠猫不两立,谁是你五弟。”
      而后改为“白兄”,仍然换来一声不满的反驳:“别再称兄道弟的套交情,你我不熟。”

      于是,有很长一段时间,展昭一直客气地称他“白少侠”,终于在某次白玉堂回敬道:“今后是否该尊你一声展南侠?”后,又变回了“白兄”。
      当然偶尔被惹急了,展昭也会气恼地连名带姓一起叫:“白玉堂,你到底想如何?”

      这种时候,白玉堂总是一脸得意地道:“人人都道南侠温和守礼,哪里知道还有另一番面目。”
      也不知是从何时起,“玉堂”成了唯有展昭一人专用的称呼。
      而从始至终,不管是“猫大人”、“死猫”、“三脚猫”、“猫儿”,白玉堂“猫”不离口,稍稍有所转变的就是口气渐趋柔和。

      当其余四鼠和几位好友发现他找展昭的频率远超正常范围时,白玉堂的解释就是他们是死对头,不决胜负,不死不休。过了两三年,这两人也没有分出输赢,于是顺理成章继续纠缠。

      某天两人对饮,展昭借着酒意问起白玉堂,说好歹你我初会时,联手干过劫富济贫的勾当,虽然后来皇帝给了个无聊的“御猫”封号,但非他本意,不至于引得白玉堂千里迢迢从陷空岛跑到开封府来找他算帐,惹出一大堆麻烦来。

      白玉堂许是醉了,迷迷糊糊地说了许多往事,叙述得有些乱,展昭还是听明白了。
      虽然五鼠兄弟以鼠为号,但就和有些人属猪的未必喜欢猪,叫“狗蛋”的也未必爱狗一样,正常情况下,有小小洁癖的白玉堂并不喜欢自己住的地方有老鼠,但陷空岛自然条件良好,大部分生物都长势喜人,生命力和繁殖力极强的老鼠在岛上相当猖獗,吃掉粮食咬坏家具还算事小,有时候甚至咬伤熟睡中的人,于是在不得已情况下,卢大嫂弄来几只猫放在屋里赶老鼠,这些猫在各房来回溜达,果然屋里少了老鼠的踪迹。

      不过凡事有利也有弊,某个清晨,白玉堂被隔壁书房里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吵醒,起身前往一看,自己为好友柳青准备的三十大寿贺礼——奔波月余才得来的一幅前朝名人字画,掉在地上,被抓成了烂纸条,依稀还能看到几个脏脏的猫爪印,而罪魁祸首,一只黑白相间的奶牛猫从一侧窗户飞掠而出。白玉堂气怒之下一展轻功追了出去,于是人猫追逐大战就此揭开序幕,穿房过堂,不过片刻来到前厅,瞥见四位兄长和大嫂正在厅内说事,见了他眼神都怪怪的。

      白玉堂这才发现自己未着外衣,当下也不便再追那只惹事的猫,卢方开口问道:“五弟何事如此着急?”
      白玉堂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还不是那只死猫惹的。”

      蒋平不解道:“展昭被封‘御猫’之事,二哥今早才回岛告知,五弟,你从何而得的消息?”
      见白玉堂脸上怒意未消,卢方忙劝解道:“虽说这封号与咱五兄弟犯冲,但想来也是圣命难违,非展昭自愿如此,何况他远在京城,五弟不必如此挂怀。”
      “是啊,五弟,就算你想找他理论,也不用匆忙到这般地步吧。”徐庆心直,还以为白玉堂一听到展昭被封“御猫”的消息,一时间气急,连衣服也忘了穿就跑来了。

      白玉堂素来注重仪容,且又有大嫂在场,如此失礼,哪好意思说出自己一大早和一只畜生呕气,顺着兄长们的话道:“不管如何,展昭本是江湖中人,明知有五鼠之号,仍称‘御猫’,分明是与咱们兄弟作对,白玉堂岂能放过,必要前去讨个公道。”

      于是,某个死要面子的人将错就错,千里迢迢进京寻一只无辜又倒霉的“御猫”晦气。听罢原由,展昭只是淡淡一笑,从此绝口不提。
      很久以后,风云散尽,那时的展昭每每想起白玉堂所言,都会生出找只猫来陪伴之念,不过想归想,终究还是没有去做。

      合作

      白玉堂早在成为四品护卫前就和展昭有过多次的合作经历。
      两人的初次见面,就是由合作开始的。苗家集那会,两人一个是南侠一个是锦毛鼠,展昭刚至弱冠之年,白玉堂才过十八,不过这次合作堪称完美,其实并没有多少风险。

      再次的合作是盗三宝事件以后,白玉堂心心念念的就是找展昭一决胜负,不过往往不是时机不对就是人不对。关于时机,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展昭官职在身,自有要办的公事,白玉堂再怎么任性,总不能以私废公吧。至于人么,展昭虽然武功高强,但从事的是高风险职业,受伤难免,乘火打劫之事白玉堂做不来。

      要使展昭有闲又状态良好,白玉堂觉得唯有盯紧他,顺带帮着他办案,既节约时间又可减少受伤概率,如此才能保质保量达到最佳比武的条件。主意既定,在之后的岁月里,开封府多出个免费的优质员工,于是经过几次合作,果然达到白玉堂制定的比武要求。虽然展昭一直不明白,比完了白玉堂还仍然乐此不彼的当着免费差事,并继续酝酿着下一次的比武。

      “不是比过几次了吗?怎么还要比?”展昭不胜其烦,切磋武艺他并不反对,但非要弄出输赢就没意思了。
      “因为胜负未分,当然要比。”白玉堂斩钉截铁地回道。
      其实展昭很愿意认输,只要白玉堂把“比输的就当着开封府所有人的面,叫对方一声爷爷。”这一条款去掉,他不想平白无辜叫人爷,也不想凭空多个孙子,不管谁输谁赢,都不是好事,于是平手是唯一的选择,并十分配合着白玉堂进行下一次的比试。

      合作有时候凭的是默契,有时候却需要一点创意,就象眼前这情形,那对屡次杀人越货的雌雄大盗被展昭逼入一处山谷死地,男人竟然把刀架在自己怀中不满三岁的儿子颈上,扬言不让路就先杀了孩子。这招对别人未必管用,孩子是你生的,要死要活关他人何事,但对据说是“随便抓个路人也能威胁他”的展昭来说,还真是难题。

      展昭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会选择玉石俱焚向自己的儿子下手,还是只是危言耸听,不过以现场情况论,要抓人的同时救人也不是不可能。展昭一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离那两人不远处,隐身于石想看好戏的白玉堂。悠然地道:“孩子是你们的,要杀请便,免得展昭拿人时还碍手碍脚地放不开。”

      “展昭,你如此作为,传扬出去,就不怕有辱南侠之名?”女人显然不信展昭所言,毕竟江湖传闻南侠剑上至今未伤无辜之人。
      “为拿你们误伤孩子,展某多少会心生愧疚,然现在你们将此难题自行解决,岂非正合我意?何况此地并无旁人,大宋律列,拒捕可当场格杀,死人又如何传扬。”展昭的话语透着轻松,又带着明显的揶揄,令那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

      看着那两人只顾着与自己答话,全然不知白玉堂已从一侧潜近,展昭内力一催大喝道:“你可以动手了。”这一声直指目标,震得男人耳膜嗡嗡作响,拿刀的手不自觉地抬起想捂住耳朵。几乎同时,白玉堂两颗飞蝗石激射而出,打中男人的双臂,男人刀掉地的同时也抱不住孩子,脱手落下。白玉堂一个俯身冲出接住几乎坠地的孩子,掠出丈外。“剩下的交你了。”悠闲地跃上一株大树钗上坐稳,边逗孩子边看展昭如何拿人。

      展昭早在白玉堂接住孩子时便动如脱兔般掠入战团,接下来的事就十分简单明了,十几招一过,双双被擒,这对在地方上作恶累累却几次三番逃脱追捕的雌雄大盗,经由开封府遣展昭承办此案后终落法网。

      交接完人犯,孩子也经由地方官择人抚养,回开封的路上,白玉堂看着心情似乎不错的展昭啧啧有声道:“还真是会唬人,传闻中随便抓个路人也能威胁南侠的不会另有其人吧?”
      展昭不屑地瞪了他一眼道:“这种没边际的传闻你也信?”
      “当然不信,真如此你有百条命也玩完了,不过方才若我不出手,你又会如何?”
      “下次有机会试试不就知道了。”展昭回答得理直气壮。

      白玉堂无语,过了半晌才笑道:“难怪当朝太师会感慨,开封府就孙公先生一个老实人,据我观察,虽然他的判断错误,但把你归为不厚道一类还是非常正确的。”
      展昭后来回想每一次的合作,都觉得两人之间的默契度,是其他合作者无法比拟的,这大概只能称为心意相通吧。

      习惯

      有些习惯是天生的,有些是自幼养成的,而另一些却是他人纵容出来的。
      比如白玉堂那个不雅的跳窗入室。说起来也并非是有门不走喜欢跳窗,他找展昭一向时间不定,这其中有他的问题也有展昭的原因,总之白天找人不易,反倒是半夜比较有保证,于是白玉堂自然而然的选择后者,以他的轻功,不惊动旁人入开封府并非难事,但不管是谁的屋子,晚上关门都是很正常的行为。

      看着因他的到来而睡眼朦胧的展昭从温暖的床上爬起穿过冷嗖嗖的前厅为他开门,白玉堂心里有那么一眯眯的不忍,于是又很自然地选择了长年半开的窗。至于白玉堂半夜到访到底有何目的?这种事当事人闭口不谈旁人也无从得知,更何况也没什么机会看白五爷跳窗。

      然而事情总有意外,某天展昭外出公干,正遇前来找寻白玉堂的蒋平,对于自家五弟久留开封府不归,且不停找展昭麻烦的事迹早传到陷空岛,蒋平代表五弟向展昭道歉的同时,也请他不要计较此事,并声明此次定将那惹祸精带回。

      展昭笑笑,说白兄寻他时间不定,而他又将外出数日无法联系,不如请蒋平暂住开封府,一来可等白玉堂,至于二来,展昭没明说,但蒋平很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人家管吃管住,安全问题当然要帮着留心一二。想到白玉堂每回来了只去他的屋子,展昭很自然的让蒋平暂住。

      当白玉堂搞来一坛子据说是专治内伤大补气血的“密炼XX酒”来找展昭,再次跳窗而入之时,惊动了一直留心防贼的蒋平,于是黑暗中一场混乱发生,等认出了对方,屋里已一片狼籍,更麻烦的是这么大动静还惊动了其他人,于是看着完好无损的门和被剑锋、峨眉刺弄得伤痕累累的窗,这一跳窗入室的恶习终于大白天下,而那瓶酒被白玉堂抱在怀里毫发无伤,最终仍由展昭享用。

      如果把白玉堂跳窗入室归为坏习惯,展昭那小小的嗜好只能称之为个人爱好。
      白玉堂成为开封府的正式员工后,和展昭待遇同等,按规定也有自己的窝,然而习惯了霸占别人半张床一个被窝的某人,不肯放弃这种明显带着恶趣味的行为,于是借口节约开支,非要挤一处。展昭也只能由得他,反正床够大,被子也够多,白玉堂的睡相可取,不必担心睁开眼,一条腿横在身上。

      当事人既无意见,其他人更不会说什么,为对应金融危机,四大门柱当值时,也是两人一间卧室,至于府中的保洁员、园丁、厨房伙计等,三人四人一间也很正常。于是白玉堂正式入住原属于展昭的窝,使用权各半。

      某天半夜,睡里床的展昭悄悄起身,到柜子里摸出一盒东西,慢慢啃着。
      “见者有份。”白玉堂一跃而起,指间一弹火折,点亮桌上的红蜡,再看展昭,正把一块柿子糕塞进嘴里,尚未及咽下,一时间脸上的颜色颇为丰富。
      白玉堂噗的笑出了声,没想到展昭会如同孩子般半夜偷嘴,怕他噎着,忙倒了杯水递上。

      展昭吃完糕喝了水道:“惊扰了你的好梦,实在抱歉。那是最后一块糕,玉堂想要,明天多买些回来。”那一脸不动声色气定神闲的表情,差点让白玉堂怀疑半夜偷嘴的不是他而是自己。之后白玉堂问起原由,展昭道:“之前办案常错过正常食宿,久而久之胃不舒服,时时半夜绞痛,须垫些东西方好。”

      “怎么之前没见你吃?”
      “有时感觉尚可,有时忘了买,也不是什么大事,方才有些难受。”
      白玉堂听了若有所思,从此展昭的柜子里总不缺各色糕点,花样时时翻新,用白玉堂的话来说,这可不是特地为谁准备的,而是自己从小的嗜好……

      论禅

      欧阳春的人缘很广,出家时,白玉堂和展昭前往大相国寺观礼,在场的还有一大群江湖朋友。
      白玉堂颇为惋惜,江湖上从此少一持剑卫道的侠客,展昭倒是想得明白,欧阳春能追求自己的理想是件幸事,成就一名得道高僧未必逊于北侠之名。

      展昭和欧阳春虽相差十多岁,却早慕对方之名,多年前偶尔相遇,一见之下果如传闻般行侠仗义又武功高强,引为知交。曾联手除恶,又有互救之情,加之欧阳春性格直爽,待展昭如友如弟,虽不能时常相聚,但两人的交情一直很深。如今欧阳春在大相国寺出家,展昭开封府当差,闲暇之时,带些各地名茶前去探访,反比从前行走江湖时交往更为密切。

      白玉堂那时还未正式到开封府任职,不过借着找“死对头”比武之因,时常在开封府蹭吃蹭住,当然也会顺手帮忙办理一些案子或在展昭外出公干时,做几天开封府的临时保安,偶尔也会陪着展昭去相国寺听御赐名为保宋大师的欧阳春论禅。

      白玉堂对佛理并不了解,也不是很有兴趣研究,展昭最初是为能和保宋大师一聚,尽朋友之情,后来听多了也就有几分领悟。说到论禅,大多数时候是大师在那讲解,偶尔展昭会就不解之处提出疑问再由对方详细解释。对这种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又非自己喜欢的事,白玉堂并不是很有耐心,要他选的话,宁可和大师切磋武功也不要动嘴皮子,不过出于尊重,但凡跟着来了,总是会有始有终舍命陪君子。

      当然作为回报,展昭也会抽空陪白玉堂做一些他感兴趣的事,如吃遍开封府有名的馆子、半夜三更跑上十几里路只为看山中日出、做一些无伤大雅却未必合规之事,当然较为寻常的还是比武和饮酒。
      白玉堂有次酒后玩笑道:“你这么勤快跑大相国寺,是不是也有出家之念啊?”说着伸手抚着展昭的头发又道:“就算你想出家,做道士就成,否则可惜了一头好发。”

      对于欧阳春出家的原因,白玉堂一直觉得这是彻底离开江湖的最佳途径,顺带着还能为从前亡于手下的灵魂超度,不管什么样的人,死后一切众生平等。
      展昭从不去猜测这些,凡事讲究尽力而为,并不执着于某一种形式,他相信若有一日为护生而杀生,欧阳春做起来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白玉堂其实很清楚展昭的想法,“你始终都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南侠。”感叹声中,他也有了决定,持剑卫道不必拘于何种身份,有可用之权会更有效率,不久后同样被封为御前四品护卫的白玉堂正式效力于开封府。

      醉酒

      展昭是个严以律己之人,虽偶有任性,但通常总是很自觉地规范自身的行为。
      如美酒,他觉得小酌怡情,贪杯伤身,于是喝归喝,但从未醉过。
      与展昭不同,白玉堂喜欢率性而为,只要高兴,怎么做都无妨。虽然后来入开封府,性子有所收敛,做事也基本合乎法理,但象喝酒这种小事,并不在考虑范围。
      所以和展昭一同享用美酒时,醉的人总是他。

      喝醉的人表现各不相同,拿五鼠来说,卢方醉了会对老婆说一些平日里不太会出口的体己话,弄得卢大嫂脸红耳赤的,比醉了的人看着更象醉。
      韩彰喝多了会四处钻一些艺术性很强的地洞来发泄能量,于是陷空岛那些地下工程,多半是在韩彰酒后完成的。
      至于徐庆,倒是简单的一个,醉了就睡,不过他睡了有人就会睡不着,那如雷的酐声往往方圆半里内都能听到。
      蒋平酒后喜欢戏水运动,既能醒酒又能解热。

      至于白玉堂,以前喝醉了什么模样他自己不记得了,其他四鼠也没提,但自打和展昭成了死对头,尤其是在开封府当差后,十有八九喝了必醉,醉了就嚷着要比武,招式还又狠又快。展昭一方面知道和酒醉之人无理可喻,另一方面又琢磨着这人是否借酒装疯,其实就是想和他打架。吃不准的情况下,展昭奉陪,在顾虑对方的同时,也充分注意自身安全。

      就算打完架,白玉堂多半还是会继续醉,展昭就只能忙着一面收拾打架弄乱的庭院,一面还要接着照顾白玉堂,很多时候对方满身汗水得去准备香汤,把人领到浴桶前才算完。虽然偶尔会担心这人有可能醉得在浴桶里溺水,但展昭更愿相信,出招如此完美的人,不可能醉到那种地步。

      “你一次也没醉过,这不公平。”白玉堂清醒时的抱怨让展昭很黑线,这种事也要求公平?不过是人就有疏忽的时候,尤其是在这个所谓的死对头面前,生不出半点防备之心,于是终于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寒夜,展昭被白玉堂多种组合手段灌醉。

      看着展昭醉后安静睡觉的模样,似乎和平日没啥两样,唯一不同的是脸色红红的让人一见食欲大增,不过展昭并非食物当然不能吃,但难得一醉竟然除了睡还是睡似乎比较扫兴,于是白玉堂决定自己找点余兴节目。

      第二天酒醒,展昭发现自己全身无法动坦,再仔细一瞧,整个身子被裹在一床棉被里,被子圈成一团,还用长长的细绳横七竖八地扎紧,打上纷繁复杂的花节。
      “玉堂,这是做什么,放开我。”展昭瞪着坐在床边看好戏的白玉堂。

      “怕你酒后踢了被子着凉才捆上的,不小心打成死解,解不开,要不,请公孙先生来忙?”白玉堂很好心的给出建议。
      “不必。”展昭才懒得和他胡闹,微一运功,绳断被裂。于是白玉堂暗想,下回是不是应该把先穴道封上?或找条天蚕丝来绑?

      之后无论用什么方法,展昭不曾再醉过,直至白玉堂圣旨陪颜查散前往襄阳办案,临走的那一晚,两人再次对饮。展昭喝了不少,白玉堂奇道:“你不怕再醉。”
      展昭摇头,“有玉堂在,一醉又何妨?”于是醉得安心,睡也坦然,梦里的自己窝在一个温暖舒适的怀抱里,双唇感受到一次次似有若无的碰触。

      白玉堂在离开前对展昭道:“这趟差事结了,你陪我去金华祭祖坟吧,然后再去常州。”白玉堂并没询问展昭的意思,只是很肯定的说出未来的一个计划。
      “好!”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应得干脆,看到白玉堂脸上毫不掩饰的愉悦,展昭的眼中也尽露笑意。

      冲宵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劫。
      在白玉堂的灵堂里,看着几次昏倒的卢方、颜查散和哭得声嘶力竭的徐庆等人,展昭就是掉不下半滴泪,木然地望向盛着那人骨灰的瓷坛,深深的痛尤如墨汁落在洁白的宣纸上,慢慢蕴染开,那么的分明,直至再无感觉。

      徐庆非常不满展昭,几次抱怨那只猫果然情薄,平日五弟那么帮他,几年的情份还不如新交的颜查散来得悲伤。卢方虽觉自家兄弟说得有理,然展昭非五弟至亲,哀与不哀由不得旁人来论,遂不准徐庆多言。蒋平曾多次前来开封府,以往那两人相处的情景,看得明白却不愿想得太清楚。

      好多个夜晚,展昭会期待再次梦到那个温暖的拥抱,然而孤枕难眠又何来入梦?冰冷的心将浓浓的寒意传达全身,仿佛连灵魂也被冻结了。展昭挣扎着起身,找出柜中珍藏的好酒,几杯入口却带不来丝毫暖意。原本,等那人回来一起享用的,但如今,再也不会有人想尽办法只为灌醉自己。

      那日保宋大师为白玉堂超度完毕,叫小沙弥将展昭带至禅房倾谈,数个时辰后,自禅房离去的展昭虽仍面露疲惫,眸中虽多了湿意,然死寂不再。蒋平远远瞧了心里喑叹,欧阳春出家这段时日,修为精进不少,也亏展昭是明理之人,一点就透。

      “多谢大师开解他。”蒋平合掌致谢,心道五弟,四哥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件事了。
      “若非你告知详情,贫僧亦难知他心结所在,又如何开解。”保宋大师还礼道:“至伤无痛,让他痛这一番才有可能伤愈,至于今后如何,端看个人造化。”
      蒋平点头道:“大师说得是,相信他能走好。”

      数日后,蒋平将骨灰坛交予展昭先行去金华选置合适的墓地,其余众人则等颜查散身体稍作调养再前往一同为白玉堂落葬。

      江南,春意渐浓,一人一骑缓缓而来,金华城在晨曦中愈渐清晰,展昭手抚瓷坛轻声低语,“玉堂,我们到家了。”纵使人已不在,那些共同的经历、回忆、情感,曾经拥有的温暖及快乐时光,无一遗漏被细细镌刻在心里,成为生命中永远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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