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水色药丸》优莉恩

1、第 1 章

　　当鱼人岛出身的前“王下七武海”，AKA海侠甚平，从小船中探出身子，准备踏上面前城镇的码头时，一个与这位鲸鲨鱼人相比实在渺小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不客气地质问道：“你又是什么人？来我们镇上做什么？”

　　甚平微微后仰，把站在码头上的来者收入眼底。那是个穿着干练白T恤的女人，脚上蹬着防水靴，牛仔背带短裤的口袋里揣着绳索和五金工具，像是港口的杂务工。她一手叉着腰，一手握着一把锤子，眉眼间满是不耐烦的愠怒。

　　“请放心，老夫没有恶意，是因为看到报纸上说这里遭受大型海兽袭击，才想要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甚平决定先打消对方的敌意，但第一时间组织好语言的这一句也不能说是借口——毕竟，看到新闻是实话，如果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他一定会出手相助也是真的。

　　女人昂着头注视他的面孔半晌，板着的一张脸终于逐渐放松，她退开几步，给甚平腾出上岸的空地，不太能确定地说：“您是鱼人吧？鱼人或许确实会更擅长应对海兽……抱歉，海兽的袭击让我们太紧张了，津多镇平常不是这么待客的。”

　　“没关系，发生了这么危险的的事，警惕外人也是人之常情。”甚平安抚着女人的心情，环顾四周。除了港口前的一片区域显然经历过清理，沿海地区简直是一片废墟。一座座长满青苔但十分完整的房屋像是被从地基中连根拔起、又砸到了这座镇中，比起“被海兽袭击”，这里反而更像是遭遇了能从海底刮到陆地的龙卷风——因为就在刚才，他在深海遇见的一只小海猫准确地从这堆勉强还算房子的建筑中指出了其中一幢，那原本是它的家。

　　甚平是在独身航行的路上听到这只迷路小动物的哭泣声的，他本想着带它找到族人和家园就大功告成，却发现海兽们生活的海底城镇几乎整个儿离奇失踪、周围路过的船只也不止一艘遭到了足以将船身一劈两半的强力攻击，他才一路追查到这座津多镇。这些程度的破坏都不是普通人或海底动物能轻易做到的，说不定找到新闻上袭击这里的大型海兽就能为这一连串事件找到线索。

　　在甚平整理思路的过程中，女人也调整好了心情，她熟练地从口袋里拽出拴着大号金属挂钩的绳索，钩住在水中浮沉的小船，沿岸拉走。甚平因她行动的干脆而愣了一下，他习惯了自己的力量远超常人，以至于常常分辨不出普通人类的力气该有多大，但他能肯定，这个女人肯定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句他可以自己来，女人就将他的船拉入了避风港。

　　“海边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出事，把船停在那边不安全。”女人一边解释着，一边为船系好缆绳。甚平望见一路跟过来的小海猫停留在港口外，从水面上露出半张委屈的脸，招招手示意它稍等，随后向女人道谢：“那真是麻烦你了，你的力气可真大啊。”

　　这句夸奖像是触动了什么特别的开关，女人公事公办的神情瞬间被掩饰不住的亢奋替代了，她骄傲地拍上胸口，说道：“那当然，我可是津多镇最厉害的港务——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萨菲亚.玛露，您怎么称呼？”

　　“老夫甚平——请多指教。”迟疑片刻后，甚平决定不主动声明自己海贼的身份，直接俯身向玛露伸出一只手，用和蔼的语气表示友好。玛露的反应却颇让他意外，就像多年前他以太阳海贼团成员的身份离开鱼人岛，刚刚开始接触到人类时常常看到的那样，玛露的瞳仁猛然紧缩，屏住呼吸，不安地眨了眨眼，但在足以让人看出明显的犹豫之前，她迅速举起了手。

　　先触碰到甚平湿润手掌的是她粗糙的半指工作手套，她缓缓收拢手指，与甚平宽大的手相交握，视线从他的胸口挪到二人皮肤相接处，眼神认真得堪比要去参加海军面试。

　　——她不是在排斥，更别提反感了。

　　甚平体会着玛露散发的情绪，回握住她的手，用不至于扯动她失去平衡的力道轻轻上下摇了摇。与她一开始掩饰的犹豫不同，玛露并没有产生逃避之意，她反而像是终于拧成了一个高阶魔方一样，眉头舒展，眼睛微微睁大，嘴角也不自觉般咧开了笑容。

　　“请多指教。”

　　她含着笑意眼皮低垂，仿佛看到了什么值得怀念的景象。

　　这边的港口有更多的工人在工作，陌生的蓝皮肤大个子足够引人注意，有些工人们做好手头的活，好奇地凑近了过来，甚平向他们重复阐述了一遍自己的来意，其中一个上年纪的男人提议道：“玛露，带他去你姑姑的酒馆吧，这段时间大家都凑在那边商量对策，镇长他们应该也会在。”

　　“正准备去呢。”玛露说着整理好绳索，挂到墙壁的挂钩上，以正好匹配甚平迈步步幅的速度小跑着带他赶往镇上。

　　还没等进入城中，甚平就看到了围聚在街边的镇民，见有个陌生人出现，他们和港口工人们一样迎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他的来意，得知甚平是来解决事件的，又纷纷开始抱怨这几天遇到的怪事。

　　——海兽袭击、遗迹般的建筑从天而降，这些都与甚平打听到的和亲眼所见的没什么出入，但其中一个嗓门洪亮的老人吼出的“这一定是海神对贡品不满意而降下的神罚”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忙打断老人，追问：“海神是指什么？”

　　“你是从海上来的，一定看见港口旁边的祭坛了吧？”老人用拐杖往海边一指。“津多镇能够在这处海贼猖獗的海域繁荣发展至今，一定是受了海神的庇佑！从我爷爷的爷爷那一辈开始，我们就在向海神献上贡品，但有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贡品一直没有减少的迹象，却就在几天前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也就是在那之后，我们才开始遭遇这些诡异事件的——除了海神作祟以外还有其他可能吗？”

　　甚平在接近城镇旁边的时候，确实在与港口不同的方向看到了一座巨大拱门，它建造在距离岸边约百米的四根石柱撑起的平台上，上面还挂着写有”海神“二字的牌匾。他记得，鱼人岛上方盘踞的海兽与海王类在外来海贼们的传言中偶尔也会被形容成海神。不可抗衡的巨大自然力量非常容易被神化，这座津多镇上的情况或许同样如此，以往贡品会缓慢减少，可能只是因为在风吹雨打下滚落了海中、或者被海鸟和其他动物取食了而已。

　　周围的其他镇民有的在附和老人，也有一些仍对海神的存在表示质疑，还有人提到，最近有因船只被攻击而逃到镇上的水手曾目击到水下出现可疑的黑影，而且那黑影大到看不到边际，更分辨不出形状。

　　“大概情况老夫已经了解了。但还需要去祭坛那边实地检查一下，可以吗？”

　　“虽然平时运送贡品的桥被海兽破坏了，但乘船也可以，需要我跟您一起去吗——等等，你们几个，随便扒在别人身上很不礼貌哦。”

　　玛露话刚讲一半，就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一样绕到甚平侧面，冲着他身后说道。甚平这才发现有几个调皮的小孩子沿着他的外套爬了上来，其中最快的那一个已经趴在了他肩头，笑嘻嘻地说：“我现在和鱼人大叔一样高了！”

　　“随便叫别人大叔也很不礼貌。”挂在甚平袖子上的一个矮个子女孩瞥着他不服气地咕哝。

　　“没事的，他们就像羽毛一样轻。”甚平看最下面的一个孩子自己跳到了地上，伸手抱起女孩，让她和肩头的那个孩子来到同样的高度，逗得她也笑起来。孩子们的家长从人群中挤过来，分别接过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一个孩子的母亲还热情地把玛露推回了甚平面前。

　　“——让玛露一起吧，她在港口工作，又是我们镇上力气最大的，就算遇上什么意外，肯定也应付得来。”

　　其实甚平可以游到祭坛，他只是担心镇民会介意外人随便接触祭坛，不过想到自己可能会不确定那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便同意了玛露的同行。

　　重新回到海边，甚平注意到了另一件事——岸边飘着不少船只残骸，似乎是镇上本来的船已经被破坏了不少。他想回头去取自己的小船，玛露却拽住他的袖子，提议道；“请甚平先生带我游过去吧，反正距离也不远，不是吗？”

　　——也不是不行。

　　甚平为玛露主动提出这个办法而有点惊讶，他点点头，率先迈入海水，示意玛露跳到他肩上来，玛露后撤一步，纵身一跃，直接用膝盖跪在了他宽厚的肩头，然后小心地收拢双腿，注意着不要踢脏他的衣服。由于时常出入水中，甚平对于这一点其实并没那么在意，他将手拢在玛露身侧以防她掉下去，提醒她：“可以抓住老夫的衣服，头发也行。”

　　“啊？那也太……”玛露一激灵，折了个中，伏低身子压下重心，一只手揪紧甚平的外套帽子，一只手扶在了他的后颈。她因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吹过鱼人蓬松的黑色发尾，搞得他脖子痒痒的。甚平忍住想要摇头甩开碎发的冲动，以不会让玛露碰到水的速度和漂浮高度游到了祭坛边，这里确实已经空无一物，即便以他的块头，两个人一起登上去也没有多拥挤。

　　“真的诶，全都不见了。”玛露左右张望，但这里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她拄着祭坛周围的栏杆望向更远的海面。甚平抖了抖木屐上的水，观察脚下的祭坛，问：“怎么样？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我不懂，但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玛露摩挲着手下的漆木栏杆，若有所思地仰视拱门的外框。“那些被巨型海兽攻击的船上都留下了明显的爪痕。如果说拿走贡品的也是它们，为什么这里的护栏和拱门都没有被破坏呢？”

　　“对啊，是这个理。”听到玛露的疑惑，甚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即便罪魁祸首是章鱼这种使用柔软腕足的海兽，应该也会留下黏液之类的痕迹。他站到玛露身边，望向她目光尽头的海天交界处，但就在这时，他捕捉到一阵从远方传来的浪花声，仿佛有什么堪比北海巨妖的东西破水而出，他立刻把玛露拉到身后，寻找声音来源的方向，然后他看到了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古堡似的建筑甩落漫天水珠与海草，携着恐怖的威势从空中砸向地面，所幸在发生了这几天的骚乱后，镇民都不怎么往海边凑了，屋子轰然坠地时，碎石四溅，但没有伤害到人。

　　——果然这些建筑全是从水下被抛上来的！

　　甚平把小海猫的指认和刚才的破水声联系到了一起，他迅速将视线移向那边的海面，果然看到了一片巨大的阴影正在下沉。

　　“玛露，快过来，回岸上去了！”他俯身招呼玛露，决定送她回到陆地便去追踪可疑的黑影，玛露则退向一旁，从栏杆旁让开：“甚平先生先去追踪吧，之后再来接我就好，实在不行我自己也能游回去嘛。”

　　“……好，那老夫去去就回。”

　　甚平一点头，准备越过栏杆钻入水中，玛露踏上栏杆，接近到更容易和他对视的高度，紧盯着他的眼睛，说：“那，一会儿再见。”

　　她神情坚定，就像怕他一去不回。甚平不由得失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以作安慰：“一会儿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