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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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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刘村的刘家,从昨儿起就一直忙忙碌碌的,屋檐底下挂起来红纸糊的灯笼,大门上贴着对联,字写得非常好看。
刘母正坐在正堂里跟刘安交代这个交代那个的,似乎全然没注意到刘安焦急的神情。
今日是他大婚,想到要把梦中的人娶回家,刘安这几日都兴奋的睡不着觉,可刘母先拉着刘安认了好几轮亲,又让他给几个表弟点评制艺,甚是得意自己有个如此出息的儿子,在娘家那边好好显摆了一回。
刘母尚还在唠唠叨叨:“你记得,出门的时候要把宁远寺大和尚给你的符纸带着,那可是能保佑你明年能高中状元。”
刘安忙不迭的点头:“我知道了母亲,该出发了吧。”
刘母又继续说:“你舅舅好不容易来一趟,你怎么不跟他说说话呢,待他走了,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上一面了。”
刘安心说今天是他大喜之日啊,母亲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这要是跟每个亲戚都寒暄一遍,等到了迎亲的地方,琳姐儿该等着急了吧。
他心如火燎,却也不好在母亲面前露出不敬之意,刘母说什么他只管点头称是。
刘母嘴角挂起满意的笑容。
这婚姻之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东方,沈家女富有,她儿子以后要立得起来,成亲这日就要压她一头,首先就是要她在迎亲的地方等。
她也已经算好了,让女方等上一个时辰,也能赶上吉时到。
如此,头一天她就要灭灭女方的威风。
就在刘安急的嘴上都要长起来火泡之时,外间传来了乱糟糟的声音,刘母朝外望去,就见到门口似乎有人围了过去。
她让小绿过去瞧一眼,不多时就看见彭氏从外面走来。
那彭氏本来是个微胖的青年妇人,平常就很注重仪表,今天瞧着却是有些狼狈。
她从院门直接进来,不管旁人问什么都是一言不发。
到了正堂,见刘安还在家里,脸色不大好看了,又对刘母说:“婶子还请借一步说话。”
刘母知道她今日去沈府迎亲,又看她这脸色,还当她是在沈家受了气,又要顾及沈家女颜面,故此要屏退左右。
刚好她也不想给沈家女面子:“不用避嫌,你尽管说。”
本来还想留点面子给刘家的,彭氏没好气的说:“那我说了?”
“侄儿媳妇,这院子里面的都是亲戚,还有什么不好直接说的吗?”刘母恨不得直接说:“来来来,把我那未来儿媳妇不好的地方对着大家都说说,也方便我以后给她立规矩。”
只可惜彭氏没有感受到刘母的内心话,内心又焦急,本来这事儿也不是该瞒着人的事情,于是说道:“安儿媳妇的嫁妆被人给打劫了,咱们快点找人赶过去救人吧,走的快点或许人还有救,去晚了就来不及了呀。”
“你说什么?”刘母往后倒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遇到什么人了?”
“劫匪劫匪,安儿媳妇让我先走,我这才坐着骡子一路跑过来。”彭氏想想还在后怕,当时情形都那么乱了,安儿媳妇还要顾及她,她越说越起劲:“当时漫天的黄尘,就听见前面马蹄声响,安儿媳妇说这事儿跟我没关系,让我赶紧走,回来报个信,也是咱们家迎亲去的晚了,若是能早点到,定不会出这等事故,刘安,你说你是怎么搞得,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出门,有人像你这样娶媳妇的吗?”
她这话一出,外头就炸了锅。
安儿媳妇被人给打劫了。
如此,还记得让彭氏先走,这女子可真不是一般的道义啊。
彭氏拉着刘安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对他说:“咱们得快一点,快点说不定能赶上。”
刘安心中焦急,拔脚便要往外走。
衣袖一紧,被人死死拉住。
刘母面色铁青,再问了一遍彭氏:“彭家的,你再说一次,嫁妆当真是被劫了?”
彭氏:“应该是吧。”
看着那么多人来,难不成只是来凑个热闹?
嫁妆,那么多银子,全没了?
她计划中还要去长安置办宅子,还要买十几二十个仆役,还要过的锦绣人生,全部都没了?
刘母只觉得心口发闷。
又看见儿子一脸焦急的要往外面冲,她脱口而出:“你还去做什么?”
彭氏也觉得不对劲来,这是他们家的媳妇碰到了难事,刘安自然要去!
刘安肠子都悔青了,他应该大清早就出发的,可母亲一直在说东说西,再三叮嘱他这般那般的,明明是他成亲的日子,哪有那么多鸡零狗碎的琐事非要今天办。
要是他到了,这会儿应该也接到了她。
母亲,母亲终归是不喜欢她。
可若是不喜欢,原本就不该定下来,不该给他这么大的希望,如今他的琳姐儿出了事,他自然该接回来,护着她,不然她一个弱女子该有多害怕。
“母亲,我要把她接回来。”他说。
“接回来做什么?”撕破了脸皮,刘母也不必顾忌什么了:“嫁妆都没了,难道还想要嫁进我们刘家来,退亲,我们刘家要退亲!”
彭氏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位妇人,前段时间她还一脸嫌弃的说自己不是图沈家的财富,她还心道婶子可真是个直爽人。
如今听到嫁妆被劫,立马翻脸不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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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琳的车队绕了个圈,到了咸阳城郊的阳明山庄。
出发之前已经跟外祖母说好,顾氏也提前一两日出发,在阳明山庄等着她。
上次见到外祖母还是中秋节灯会,她重生却是冬月里,如今再见却如隔世,沈琳一下车就看见老人候在外面左顾右盼,一头便扎进老人怀里。
熟悉的味道传来。
原来有亲人在等待的感觉这么好啊。
“听老三说起你的事,我心里也唏嘘不已,本以为刘安是个良人,没想到竟然会成这样。”顾氏拍着她的背心宽慰道:“你小舅舅倒是很看的开,说你看开了便好,万一嫁过去也不一定是幸事,他一贯性子欢脱,可这事我认为他说得在理,婚姻大事是女人一辈子的事情,所托非人,再后悔就来不及了,等事情解决了,咱们就回城里去。”
老三就是三爷赵归。
外祖母以为她伤心是因为刘安。
若真有伤心时,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
沈琳啼笑皆非:“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最好是不要嫁人,守在您身边就好。”
这话一说出口,就知道不妥。
未嫁之女,怎么都轮不到顾氏照应她,若是叫刘氏知道了真相,指不定会撺掇着沈学怎么对付她,刘氏对她的财产是志在必得。
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除非出嫁才能摆脱父亲对她的控制,可一时半会儿她又上哪里找到一个能嫁,家里又没有长辈会管她的夫君。
最后两人达成一致,到她能立户了就能和离,沈琳心里这样盘算着。
顾氏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把长女嫁给了沈学,当初是贪近,不想女儿远嫁,却不料所托非人,赵氏还未亡故时,沈学就已经很不尊敬她,等赵氏一死,更是立马就扶正了刘氏,当时一点悲伤情绪都无,当时她就给伤透了心,决意将沈琳接到赵家抚养。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里面走。
老太太说:“以前你母亲还在的时候,就很喜欢骑马,也喜欢往阳明山庄跑,她嫌城里太吵,这里安静,这里早年是住过人的,翻修一下不费事,没想到你母亲生前修的院子,如今给你派上用场了。”说完有些唏嘘哽咽。
沈琳对赵氏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赵氏离世的时候她才两岁多。
山庄是顾氏的陪嫁,她自己都好多年没住往这里,知道沈琳的计划以后先是吓了一大跳,马上又派人修葺一番,外祖母早年跟着外祖父在外行商,女中豪杰,行动能力超强,短短半个月山庄就能住人了。
她拉着沈琳往里面走:“你二舅母知道你要嫁人了,马上就让人把贤哥儿叫了回来,再过几天他就到咸阳了。”她叹了口气道:“我年纪大了,倒是想要孙辈们都环绕我在身边,只可惜事不遂人愿,若是能在活着的时候安顿好你,我也于心满足了,我如今也管不住方氏......”
外祖母很少这样示弱.....
沈琳看着老人满头银发,想到小的时候,外祖母亲自接了她去赵家,又带着她睡觉,日日夜夜都陪伴着她,她那时并不觉得外祖母年迈。
她老人家其实也才六十出头啊。
六十多的老人在未来社会还能到处蹦跶呢,怎么外祖母一夜之间就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