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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chapter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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扩音器里刹那响起了属于火灾警报的嗡鸣,安放在天花板上的喷头撒下一朵又一朵冰冷的水花。
棕黑色的短发被水淋湿,失去弹性狼狈地紧贴着脸颊,她垂下眼睑,晦涩的暗影半遮着眼底幽绿的波光。
“The only thing we can escape is escape itself.
(我们唯一能逃避的,只有逃避本身。)【1】”
他的回应不温不火、意有所指,那张永远镇静的脸上找不出愤怒亦或是羞恼的痕迹,只有淡然的从容和眼底似有若无的笑意。
于是那究竟是感慨是嘲弄还是兴味也就再难以用常理辨析。
“莱克特教授!”雷斯垂德探长用力推开房门,紧皱的眉毛暗示他内心的焦虑,“诊断暂停,苏格兰场有一些突发状况需要处理。”
汉尼拔整理了一下袖口,跟着他走出了审讯室。
那些戴着配枪看守在的警探负责押送他们的前同事阿莉莎·威尔斯,她走在队列中央,和她备受尊敬的师兄擦肩而过。
“Many killer maniacs are very quiet, not loud, and very pleasing.
(很多杀人狂都很文静,不张扬,挺讨人喜欢。)【2】”
她轻轻地咬着字句,声音微不可闻,仿佛那只是突发奇想的呓语。
“God is in heaven, and the world is in order.
(上帝在天国之中,世界秩序井然。)【3】”
他给予她肯定的回音,疏离、冷峻、彬彬有礼。
沉稳的脚步随着距离的限制在耳边逐渐减弱,阿莉莎打了个哈欠,微弯的脊背在一个伸得叮当作响的懒腰之后缓缓挺直,那些不属于她的恐惧、弱势、愤怒、尖刻以及仇恨——也都随着这个动作消失殆尽。
她仍然慵懒、仍然昏昏沉沉,就像处在冬眠期的冷血动物。
——并非颓唐,只是蛰伏。
如果要从头说起,汉尼拔·莱克特不仅是她的师兄,也是写下那份精神诊断书的人,由这一点出发,苏格兰场并不应该安排他来复诊,哪怕他在这个领域再权威,人品再不容置疑也是一样。
于是最终驱使他来到这里的原因也就变得尤其耐人寻味起来。
或许因为媒体像鬣狗追逐腐肉一样咄咄逼人的探索精神,尽管那些有关“解铃还须系铃人”之类的报道狗血又弱智,仍然总有人乐此不彼的担当受众。
又或许是因为原主“阿莉莎·威尔斯”的那位代表着业内顶尖的导师赋予的压力和脸面,令再有能力的心理医生也要犹豫再三。
毕竟从业务能力上来说,汉尼拔·莱克特是少有能与他导师相提并论的人之一。
甚至也可能是出自莫里亚蒂端坐在幕后简单粗暴的推波助澜——你知道,他一向对观看这样无聊的剧目兴致勃勃。
但无论是出自于什么原因,苏格兰场都不可能把结果完全寄托于他的诊断。
他们要么还邀请了另一位本土知名的心理医生,要么只是把对她的诊断结果当作掩饰案件内幕的烟雾弹,安息日在地铁站带来的风波尚未停息,如果又出现这样一个牵涉到枪.械的案子,很容易降低苏格兰场在民众面前的公信力,造成许多不必要的恐慌。
只是,她向来不喜欢把自己的命运交付在别人手上。
无论他们的选择究竟是哪一种——
在有关她的判决尘埃落定之前……她总有机会让另一位足够分量的心理医生出现。
……
同一时间,公园,小甜菜中枪入院的案发现场。
已经遭到撤职处理,半生奋斗化为乌有,在大多数人心里应该正浑浑噩噩长醉不醒的亚尔林·格林探长按了按太阳穴,以缓解自己气急败坏得想和面前这个小兔崽子先打一架再谈其他的心情。
“我嫉妒乔·科纳?!他漠视生命、轻佻自傲,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得亲手把他送进监狱!”
灰绿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增添了一层琥珀色的光晕,夏洛克·福尔摩斯趴在地上专注地观察公园散落枯叶的小径。
“——嘘。”
他头也不回地表达他的心情。
亚尔林又按了按额角突突直跳的青筋。
该死的雷斯垂德!他到底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个家伙!
相比他而言,乔·科纳简直可爱得像一只小马驹。
“——嘘!”他比划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目光仍然专注在那些看不出和案件有什么主要联系的落叶和尘土上,“停止你毫无意义的思考或者离开这里,你在干扰我的判断。”
……不,乔·科纳简直乖巧得像一只玩耍毛线团的小猫咪!
为了保住头顶岌岌可危的发际线,亚尔林探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案发现场,可以想见,如果真有别的选择,他绝对不会想和这个家伙合作。
夏洛克·福尔摩斯撑开双手,从地上站起来,琥珀色的眼睛平稳地环视过四周,最终定格在河对岸的一间破败的小木屋上。
“安徒生——我们该走了。”
还没走远的亚尔林探长揉了揉太阳穴,在心里暗骂了两声,转头回去。
“我叫亚尔林·格林不叫安徒生!还有……你又发现什么了?”
“安徒生,你的行动效率就和你的智力一样堪忧。”他把手插进外套口袋里,微微仰起下巴,就像一只骄矜的大型猫科动物,并不可爱,也绝称不上温驯。
“……我真看不出你还有童心这玩意儿。”探长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咬牙切齿。
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显然一点不热衷于同旁人交流这些与案件无关的东西,他无视他徒劳的感叹快步往前走,毛呢风衣垂坠的衣角微微外张,专注而又自我。
亚尔林探长步亦步地跟在他身后,又一次为自己及时离开了探长这个令人头秃岗位感到由衷的庆幸。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要一想到苏格兰场一直有意让他底下的队伍和雷斯垂德合并,他就会发自内心地感到一种即将解脱的快乐。
该死的,等到这个案子结束,他就再也不用跟尸体和那些一点不明白尊重前辈的混账小子打交道了。
没错——
是再也!
作者有话要说: 【1】这句话和上一章末尾的那句都来自卡夫卡
【2】【3】这两句则出自阿加莎女士
咕咕咕咕咕咕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大猪蹄子,我修个文,今天晚上或者明天一早更新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