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的复仇》团子一块

3、可爱的妹妹

　　我同父异母的妹妹莉莉丝，在前世对我的“任性要求”不断与日俱增。

　　“玛利亚姐姐，在这里趴下来好不好……快来啊！”

　　她浮现出惹人怜爱的笑颜，用甜腻的嗓音反复向我请求着。

　　“仆人专用的污秽不堪的厕所地板，用姐姐的裙子擦干可好？”
　　“……”

　　故意被沾满遍地的脏物，令人作呕的瓷砖地板。
　　我被莉莉丝告知要把手脚都死死地贴在这块地板上，要把整个身体都浸没在这刺鼻的恶臭和光是看一眼都难以忍受的糞尿之中。

　　……不要。
　　这样的事我做不到，也根本不想去做。但即使心里反抗着，我却有不得不服从她的理由。

　　我猛地咬住嘴唇，照着莉莉丝说的那样在瓷砖上四肢着地趴了下去。

　　（哇……！）

　　手上黏黏糊糊的触感，瞬间让我的胃液不受控制地上涌。还有些微的温热，让我难以忍受地感到天旋地转。

　　“呵呵，姐姐你真是可爱。发抖成这个样子……”
　　（……不要。不要、至少，至少让我……）

　　哪怕少被弄脏一点也好，我尽量与地板只保持最低限度的接触。然而还是逃不掉指尖始终感受到的，滑溜溜的触感。

　　（噫……）

　　膝盖处的裙子已经彻底潮湿，冰冷慢慢侵袭我的双腿。我感到自己像是下一刻就像是要爆炸，但依旧用尽了全身力气抑制住尖叫的冲动。
　　莉莉丝享受地俯视着这幅模样的我。

　　“还真是恶心呢。……就算被妮娜妹妹这样请求，玛利亚姐姐也不会陪她玩这种游戏吧。姐姐对莉莉丝格外温柔呢，只要是我的请求都会照做。”
　　“……”

　　不可以哭。
　　我不断地在心里说给自己听。

　　（没关系的，只要妮娜安然无恙。只要知道妮娜不必遭受这样的痛苦……这点小事，根本算不了什么）
　　“喂喂，玛利亚姐姐？”

　　莉莉丝在离开我一定距离的不远处歪着脖子俯视着我。

　　“莉莉丝和姐姐关系这么亲密，姐姐有什么秘密还没有告诉过莉莉丝吗？”

　　被她这样问道，心脏被源源不断溢出的恐惧压缩地越来越小。
　　想要逃离这里。想要大喊着“离我远点”，然后用沾满污秽物的手狠狠地朝她挥去。
　　但是，一旦这么做了，妮娜……

　　“我……我、不知道……”

　　我逼着自己回答。

　　“不知道？”

　　莉莉丝瞬间露出了一脸无聊的冷漠表情，下一秒又阴晴不定到让我害怕地恢复了笑意。

　　“……呵呵”

　　我看到的是天使般，对我来说比任何事物都可怕的，莉莉丝的笑容。

　　“听说你和王太子殿下订婚了，是真的？”
　　“……”

　　这个消息是几天前，父亲把我叫入他的书斋，亲口告诉我的。

　　“听说是姐姐在院子里哭泣的时候，被路过的王太子看到而爱上了姐姐柔弱的样子！
　　哈哈，真是美好啊。就像是画本上写的故事那样让人向往，姐姐，你说是不是？”
　　“啊……”

　　她的语气和措辞，让我的身体再一次颤抖起来。

　　“这可不是一个童话嘛。毕竟就算你是父亲的骨肉，小妾的后代在现实生活中也是不可能成为妃子的。”

　　又是那如同银铃般的笑声，莉莉丝露出和她阴险的话语所不符的，明朗的表情。

　　“姐姐总是动不动就哭呢，明明那么努力地忍耐着，呵呵，是用怎样的表情骗过了王子呢？下次把鼻涕也哭出来，会不会让王子更喜欢你呢？要我帮忙吗！你们都给我过来！”
　　“……？”

　　莉莉丝回过头，我才注意到从厕所外走进来了好几个男人。
　　他们是这里的仆人，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不怀好意的躁动的窃笑，注视着趴在这一片狼藉中的我。

　　（什么……这种眼神，到底……！）
　　“如果说”

　　嘴角微微上翘。
　　如同糖果般，甜腻的微笑。

　　“姐姐如果失去了贞洁，和王子的婚约也会告吹了吧。”
　　“……！”

　　那刻，我终于明白了仆人们那让人厌恶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比此刻身处的这片污秽远远更让我不能忍受的，强烈的呕吐感向我袭来。我不禁抱紧了自己的身体，莉莉丝细碎的笑声又飘了过来。

　　“骗你的！你们退下吧。姐姐，还是快点去洗个澡吧。……哈哈，在厕所里玩游戏真的很开心呢，接下来就苦了女仆们咯。”

　　莉莉丝背朝着我。
　　最后一次朝我转过了头，从心底深处感到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要好好照顾妮娜哦。”

　　*****

　　浑身发臭的我从后门走入宅府，女仆们一脸嫌恶地瞥着我。

　　“……小姐。您要是以这样的打扮在室内走来走去，被夫人看到我们可是要被骂的。”

　　置身于她们看待垃圾般的视线中，我甚至希望自己能够索性就这样消失不见。但是，我做不到。

　　“对不起，虽然会劳烦大家，能不能替我拿一身换洗的衣服呢？”
　　“真不凑巧啊，这里的所有人还有三十分钟就要下班了。你就在这里等晚班的人过来好了。”

　　女仆一行人纷纷看向别处，从我的旁边一个个走了出去。一个年轻的女仆路过我的时候，皱起眉头发出了轻微的咳嗽声。

　　“臭死了。野女人的女儿，一天到晚都在外面干些什么。”
　　“与其叫别人帮她拿换洗衣物，还不如现在自己把那脏衣服脱掉。”
　　“——……”

　　紧紧地，我握住了双拳。

　　那之后，我就像女仆们说的那样把裙子脱了下来，急急忙忙地回到房间，自己一个人洗了澡。
　　我把脏得再也穿不了的那条裙子扔进了火炉，然后把莉莉丝让仆人们故意弄脏的厕所打扫干净。

　　在来这里生活之前，家务都是我和妮娜一起分担的。因此我打扫地非常熟练。
　　在母亲因肺炎而病倒后，我开始到外面打工，几乎所有的家事都落到了妮娜身上……

　　*****

　　“妮娜。……睡了吗？”

　　所有活都干完后，我又进了一次澡房，因此现在已经很晚了。
　　接着我听到，床上的妮娜很高兴地轻轻回答。

　　“姐姐。咳、咳……我没睡哦”
　　“真是。要早点睡知道吗，不然发烧是不会痊愈的。”
　　“白天已经睡得很饱啦。比起这个，我刚刚正在想着姐姐现在在干什么，你就进来了，妮娜好开心。”

　　听到她温柔的声音，我一阵安心。
　　妮娜像是察觉到了我的异常，当我在床边坐下后，她的表情像是覆上了一层阴云。

　　“……又被莉莉丝姐姐欺负了吗？”
　　“莉莉丝只是淘气而已，姐姐也不会输给她的，没事。”
　　“可是”
　　“而且，看到妮娜的脸姐姐就又能打起精神了。”

　　这句话没有骗她。
　　从小就和我一起生活成长的妮娜。在她还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走了，应该比我更不安的她，却始终在我的身边阳光地笑着。

　　如果是为了保护妮娜。
　　如果这样就可以的话，我愿意。

　　“……”

　　可是。

　　“姐姐？”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地紧紧抱住了妹妹的身体。

　　（我可能，已经到了极限了。）

　　忍受屈辱也好、在源源不断的羞愧和厌恶中拼命生存也好。
　　没骨气的是，嘴上说着为了妹妹愿意承受一切，实际上在心里，已经无数次奔溃着计划过逃跑。

　　“……我们逃走吧，妮娜”
　　“姐姐……”

　　到现在为止，我勉强能护着妮娜。
　　可是接下来，莉莉丝的矛头不知何时就会指向她。我和王子定下婚约的事，莉莉丝也已经知道了。绝对不能忍受我比她更受瞩目的莉莉丝，应该不会让我的生活风平浪静。

　　“姐姐会拼了命地去打工，一定可以想办法让我们两个人都生存下去的，所以”

　　一起从这个家逃走，开始两个人的生活吧。
　　我正要将这句话说出口的，那个时候。

　　“姐姐……咳、咳、呕”
　　“！！”

　　我揽在怀里的妮娜，激烈地咳嗽起来。

　　“妮娜！？”
　　“咳、咳、咳！”

　　这样的咳嗽声我曾经也听到过。是母亲，一直在病床上反复发出过的咳嗽声。看着她难受的模样，我除了抚摸她的背部再也没有其他的安慰方法。然后，她捂住嘴巴的小小的手掌中，垂下了血丝。

　　“姐姐……血……”

　　和我同样都明白这血意味着什么的妹妹，惨白的脸显得有些歪曲。

　　“妮娜……！没关系、没关系的！等着，我现在……”
　　“呵呵，什么嘛，玛利亚姐姐也知道了呀。”
　　“！”

　　我朝着声音传来的门口看去，那里站着不知何时开始在场的，我的另一个妹妹莉莉丝。

　　“我帮你们去叫医生吧。是这条街上最有口碑的老医生哦，之前就叫来过好几次了。”
　　“莉莉丝……！你知道妮娜的病情……”
　　“……所以明天也要和我玩哦，玛利亚姐姐。”

　　莉莉丝饱满而上翘的嘴唇残酷地张合。

　　“要是从这个家逃走了，妮娜的医药费，你一个人可付不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