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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谁是噬心魔(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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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的质问,裴舒逢脸色变得忽青忽白,不大好看:“如果我说是天道希望的,你会信吗?”
“......” 雷惊云顿了片刻,沉声道:“理由。”
“天地间不能失去戈邪,否则那些修者的心魔就无处安放了。原本这并不是该天道管理的事情,只是你也知道自从那位神君失去音讯之后,天道便逐渐大包大揽起来。” 裴舒逢倒了杯热水,提点道:“你偶尔也该回去看看,不能总是待在特案组里。”
纸杯子冒起徐徐热气,裴舒逢搓了把脸,刚抬起杯子余光忽然瞟见了雷惊云身后的另一个人。
“他、他是谁?!”手中的水杯掉到了地上,热水洒了一地,裴舒逢却浑然不觉。他呼吸一窒,大步上前,不可置信道:“是神君?”随即他又否认了自己的猜测:“不可能......”
“他不是。” 雷惊云轻声否认,然后侧了侧身将有些愣神的路昭文让了出来:“朋友,他姓路。”
裴舒逢看了半天,才无奈地确认了,这个人确实不是燕卿神君。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杯子,又施了个小法术弄干净了地板。然后伸出手,笑着说道:“你好,路先生。我姓裴,裴舒逢。”
“你好。” 路昭文与他回握,手不出意外地穿过了裴舒逢的手,后者神色自若地收回了手改成点头致意。
路昭文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心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已经是不知第几次把他认成那位名叫燕卿的神仙了,他们长得有那么相像吗?被不断误认,路昭文再好的脾气也该有些恼火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有点焦躁的心情,雷惊云不动声色地挤了进来,将两人隔开。
裴舒逢又重新接了杯水,边喝边隐晦地打量着路昭文。这张脸真的是.....他想起来,在很久以前曾经有幸见过燕卿神君一面。
那会儿还年幼,一天晚上忽然听说那位万年未出星罗城的神君大人忽然造访狴犴一族了,他就和小伙伴们一起跑去大堂,想着能偷偷看看,神仙是什么样子。
大堂里面灯火通明,所有平时不苟言笑的长老都坐在了这里,族长爷爷坐在左下首,他那个常年板着张脸的父亲则坐在右下首。年幼的裴舒逢扒着门框拼命往首席上瞧,结果腿太短,摔了个人仰马翻,还变回了原型。头磕在青石板上,疼的要命,小孩变成了原型坐着地上瘪着嘴忍着眼泪。
“哪里来的小老虎?” 一个好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小狴犴愣愣地抬起头,还说话就被抱了起来:“惊云,你看它和你差不多大啊。”
小狴犴转过脸,就看见一只黑乎乎的猫咪趴在一旁瞪他,像是看入侵者一样生气。见他竟然还敢看自己,小黑猫气急败坏地炸了毛。那个人笑了起来,揉了揉他被撞疼的脑袋,就塞回到人家父亲的怀里了。
之后怎么样,裴舒逢早忘得一干二净了。只记得最后挨了顿好打,以及——那个人的长相。神君大人有着一张温和的,并不算十分俊美的脸,但周身气质十分特殊,具体怎么个特殊法他也说不出来。
视线又转回眼前眼神灵动的年轻人,他的模样虽说看上去和燕卿神君像了个十成十,只是神君那种淡漠又悲悯的气质他却是没有的。
神君当年和雷惊云之间似亲情又似爱情的奇特关系,作为后者为数不多的好友,裴舒逢是有所了解的并且看在眼里的。不然他也不会在燕卿神君凐灭后那么担心。
死后复生,听起来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但是未必也不一定发生,尤其是在见识过雷惊云对神君的执着之后。裴舒逢揉了揉额角,说这位路先生是他搞出来的情感寄托品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该开庭了。” 裴舒逢的目光太过直白,雷惊云有些不耐,一道细小的雷光从路昭文看不见的角度蹿了过去,警告似的电了裴舒逢一下,后者在他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威胁中咳嗽了一下,忙道:“我走了。”
叮的一声,开庭的铃声被敲响了。
辩护继续进行,重新上场的裴舒逢显然已经摸清了孟晓珂几人的路线,他针对几人提出了案中最大的疑点,同时也是对戈邪最有利的一点,既戈邪并没有杀死孟晓珂、吕方圆四人的动机,要知道他们之间是订有契约的,一方受伤害另一方也难逃一死。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戈邪还要坚持去杀害几人,显然是不符合常理的了。
“他让我们去杀人,说四个人只能留一个享受他的大富大贵!” 他的问题比较刁钻,杨心婷第一个崩溃了,她掩面哭泣起来,“他让我们杀了同伴,是他挑唆的啊。我原本只是想和他合作,只要小红一把就够了,谁想到他最后却不放我们走了。”
“恕我直言,杨小姐,” 裴舒逢冷静地说道:“我的委托人并没有将刀递到您的手中,在你们杀人的时候他也并未依照契约俯身在你们身上。从头到尾杀了人、手上沾上血腥的就只有你们四位。如果只是按照契约的主从关系来定罪的话,未免太不公了。”
“灋先生,以及诸位狴犴法官,”他转向法官席,手中出现了几张纸:“相信你们的案头也摆着这样的一份资料,杨心婷与吕方圆是受到契约反噬而死,只有孟晓珂和刘大伟二人是有可能被我的委托人亲手杀死的。”
“只是证据不充足,”他镇定地说:“特案组在提交的报告上面并未确定孟晓珂的伤绝对是由戈邪亲手造成的。”
“如果对此存疑的话,根本不可能作为事实证据来作用判罪。”裴舒逢重点强调了‘亲手’二字,又补充说明:“而刘大伟的尸身已毁,神魂也失去了一切记忆,根据戈邪的神魂抽调表明,在他俯身之前刘大伟就已经死去。”
听到他将几人的死亡与戈邪撇的一干二净,孟晓珂恨得只咬牙,半晌后冷笑道:“现在是不是只要戈邪亲手杀了人,就能判他的罪?”
“一切只看事实。”裴舒逢拢着手站在透明罐旁,四两拨千斤地回道。
“好。” 孟晓珂身上的锁链松了一点,这是允许她发言的意思。女孩站了起来,她挽了挽长发,露出一张清秀温婉的脸,也许是知道再不争取一把就会收到难以想象的刑罚。孟晓珂早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神色激动道:“戈邪杀死了我的好朋友吕一萍,是我亲眼看着他——那团黑雾掏走了她的心脏,可以按照你们的方式来验证。然后他又来威逼我去杀了其他人的。他说只需要一个忠心的仆人,我害怕死,所以不得已答应了他,如果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我绝对不会答应的!”
她也哭了起来,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秀丽的脸颊不断滚落了下来,十分惹人怜惜,而裴舒逢却一反常态的有些焦躁地看了下表。
“她真敢说啊。”路昭文趴在栏杆上,轻声说道:“你觉得会怎么判?”
“重不了,” 雷惊云平淡地说道:“首先不论真假与否,他逼迫孟晓珂等人签订的契约与他们伤残死亡结果之间并不具有律法意义上的因果关系。其次,裴舒逢已经从犯罪证据方面入手了,这一点孟晓珂他们也没办法证明。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只要天道认为戈邪不能死,那么他怎么样都不会死。”
裴舒逢按了按眉心,他当然知道吕一萍是怎么回事,确实是戈邪亲手干的,但是他却不能贸然认下。男人又抬眼扫了下表,还差几分钟,于是沉声道:“孟小姐,请举证。”
“我的记忆!” 孟晓珂手紧紧扒在桌子上,对着高台大叫道:“抽我的记忆!”
“允许抽取。” 灋的声音缓缓响起。
有几个身着黑色长袍的人快步上前,其中一人抬手笼在魂体之上,从她的身体之中抽出了点点白光,而孟晓珂的身影也变得浅淡了不少。
她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而是充满希望地看着那个人,紧紧盯着他们的动作。不只是她,杨心婷和吕方圆一样的紧张。
“记忆中相关受害者吕一萍的记忆非常少,但确实有记忆碎片表明戈邪在死者临死前与她共处一室。” 检查的人斟酌着语句说道,孟晓珂闻言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只是她的笑容还没维持多久,就见裴舒逢看着腕表轻声倒数了起来。
三。
二。
“她的记忆不会造假的吧?” 路昭文皱起了眉,他注意到裴舒逢频繁看表的举动:“他很在意时间?”
“记忆会不会造假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决定性因素,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在意他们。” 雷惊云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冷笑着说道:“这场庭审的结果马上要出了。”
他示意路昭文抬眼看下天空,后者依言抬起了头,空中原本还是一片灰雾的地方突然散开了一片。
一。
就在两人交谈间,裴舒逢也数到了尽头,一大片金光蓦然洒下,照射在所有人的脸上。
天道现身了。